第41章 川哥森氣啦哼哼
寧市的郊外, 今夜注定不平凡。
坐落在遠山的別墅裏,燈光音樂在放肆的徜徉,同學們大口的喝着無酒精的飲料, 玩兒的嗨了, 成群結隊的鬼哭狼嚎。
另一邊,人們喝着純正的whiskey, 在冰塊的碰撞中,與杯沿撞出好聽的聲音。
那是賴延川車友們的天下。
從party開始到現在, 已經過了三個小時。賴延川的面色越來越差, 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精致的發型早已被他揉亂, 頸間的手工紐扣也被他撕扯掉,領口大敞,在迷幻燈光中顯示出不一樣的細膩瑩白。
他在生氣。
他的手在抖。
蔣離端着一杯馬提妮走了過來, 拍拍他的肩:“人多,別生氣。”意思是,這裏都是你的客人,要注意形象, 不能意氣用事。
因為他看賴延川的表情,知他已經火氣到了嗓子眼兒了。
深呼吸一口氣後,他喝幹了杯中酒, 然後笑開了來,在燈光中,笑容綻放的讓人膽戰心驚,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會做出什麽邪惡的事, 讓人心底裏升寒。
他将杯底放在玻璃桌上,發出“咔噠”一聲清脆的聲音。
然後站了起來,朝舞池中扭動的女人們走去,回頭對蔣離勾了勾食指:“我浪費了三個多小時等一個人,接下來的時光就讓我們好好享受。”
有幾個人躲在別墅外頭的花花草草中,掩耳盜鈴似的舉着一塊塊盆栽,偷瞄賴延川的顧哲幾人,一個個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到處轉圈。
“人呢!姚依然怎麽還沒來!這都多久了!”
“不會出什麽事吧!”賀子超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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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川哥選在這裏就是因為這裏是校車的終點站,轉都不用轉車的。”
手機又沒打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看着賴延川的臉色越老越臭,現在徑直去了舞池裏。
範若和他們蹲在一起,面無表情的看着瘋狂的賴延川,搖了搖頭。
“範若你這啥表情。”顧哲問。
“喏。”範若仰了仰頭,示意大家看舞池裏,他歪了歪頭:“賴延川死定了。”
三個小時前,在當姚依然收拾書包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後,剛出校門,就被人堵住了。
校停車場就在校區的對面,穿過馬路就到。可是姚依然被眼前的那些人吓的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那些人,一個個穿着黑衣制服,就如同電影中的反派殺手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你們是誰啊……”她問的小心翼翼,腦中不停思考自己惹過什麽人。
那些人卻一不發,伸手奪了她的書包和紙袋,幾乎沒有停頓的拎起她就塞進了車裏。
姚依然懵了。
待她反應過來,已經被塞到了車裏,而無論她再如何掙紮喊叫也無濟于事。因為所有的聲音都被困在了車中,什麽也聽不見。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一番掙紮後,那些人無動于衷。車還照常開,行駛向她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不多會兒,就停在了一座院落前。
不像賴延川家那麽大,但是很精致,在鬧市區一處格外安靜又不起眼的地方。有些脫離喧嚣的別具感。
姚依然下車的時候,腿都在打着哆嗦。天知道她有多麽害怕,但仍然強撐。
黑衣人示意她進去,她大起膽子走進。
裏頭裝修的書香雅致,這讓她放松了不少。有些角落甚至燃着燭火,家具都是清一色沉香木,空氣中都彌漫着木質的清香。而地上鋪着軟綿綿的地毯,踩在上頭,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
外頭看上去沉靜,而裏頭卻低調着奢華。
姚依然只是個高中生,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等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腳步聲。
她猛地轉頭去看,警惕感提升至最高。
她似乎看見了一位穿着中山衣的男性,手中盤着什麽東西,她沒看清,然後就被男人的臉震驚了。
這是——賴延川的父親?!
“賴,賴叔叔?”她小聲喊了一下。
賴延川的父親不茍言笑,坐在她面前,示意她坐下來。
這一刻,相比于害怕,更多的是驚吓。
賴延川的父親,怎麽會找到自己?
她腦中閃過無數可能,比如自己和賴延川在談戀愛,比如先前的藝術周闖下的禍,比如賴伯伯不喜歡他,要讓她們分開,比如很多很多……就是沒想到,會是這個事……
等姚依然趕去別墅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了。
仿若人去樓空,她站在鐵門外拍打了半天都沒有人過來理睬。裏頭的燈火全都熄滅,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早很多,看了看表,也不過才十一點。
她以為賴延川會玩整個通宵。
跑去保安叔叔的小房間,喘着粗氣,才給手機充上電。一打開,滿是不停歇的手機提示音。有短信,有微信,有未接來電,她看的觸目驚心。
賴延川一定生氣了。
怎麽辦。
最後一條信息,是顧哲給她發的:“速來川哥家!”
看到這條信息,姚依然還在喘息的動作一頓,然後拔了手機就沖,一邊跑一邊喊着:“謝謝叔叔!”
打車,催促,司機沒命的在夜裏狂奔,她盯着手表的時刻:23:30。
很好,還有時間。
關上車門下了車後,她站在賴延川家的樓下:“賴延川!”
“賴延川!”
可是好半晌都沒有人理。
屋內,窗外的聲音清晰入耳,顧哲幾人坐在地板上,沒有開燈,只能通過月光去看閉着眼睛撐着太陽穴的賴延川。
他喝得爛醉,軟成一灘泥,又分外清醒的不讓任何一個人去接姚依然。就連回應都不讓。
“站住”和“閉嘴”是他今晚說的最多的兩個詞。
他真的在生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顧哲感觸最深,因為這麽多天,賴延川精心準備的這場生日party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他明白。小至一個氣球,一個甜點,一個杯子,都是賴延川親自去選的。而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賴延川想對姚依然做的事。
他請了那麽多朋友和同學,不過是為了見證。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論他父親同不同意,他都要去意大利。
算是告別,算是最後一次和大家笑鬧,算是與姚依然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聚會。所以,他想給她不一樣的回憶。因為是自己的生日,所以對賴延川而言,今天是特別的。
但是他等啊,等啊。
看着時針在飛快的旋轉,看着月亮逐漸升空。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不在,手也越來越冰涼。
穿着精致裁剪的衣服,修飾出別具一格的氣質,賴延川此時坐在地板上,修長的腿伸了出來,一言不發,只是閉着眼睛,聽着窗外一聲又一聲的“賴延川”。
“川哥。”有人喊他:“依然已經喊你很久了,你是不是回應一下比較好。”
“閉嘴。”他只說了這兩個字。
後來,顧哲他們幾個要求回家,賴延川沒攔,也沒說話。
朋友們離開,賴延川在黑暗裏坐着。忽而笑了出來,笑的無奈。
月光從他的發梢落下,他像孤寂的王子。擁有一切,卻唯獨少了幸福。
不争氣的眼淚從眼眶中奪出,多年不曾掉眼淚的他再度嘗到了眼淚的味道。
鹹鹹的,澀澀的。
今夜不知怎麽。
格外的委屈,格外的孤獨。
人們看他潇灑,看他不拘小節,看他肆意,看他應有盡有。
誰又能看到,這夜色裏獨自一人時的悲傷。
腦海中不停的翻滾着丢棄他人的模樣,也不知什麽時候自己已經忘了母親的樣子,曾經父親的和顏悅色早已不在,如今的他只剩下了冷冰冰的氣息。
他再也不是那個幸福的孩子了。
委屈,難受,傷心。
他在黑夜中哭泣,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手機的屏幕在閃爍,“我最愛的甜蜜可愛大寶貝”在上頭跳躍。
姚依然的來電,他想接,又沒有勇氣伸出手。
一個人的時候,他鑽進了死胡同。
他想着,從來沒有人在意過他,反正最終都會舍棄他,都會不要他。他是不是真的如此多餘,讓人讨厭,讓人來不及的甩開。
依然她……也會丢掉我嗎。
自己這麽久不理她,她是不是生氣了。
電話停止閃動,屏幕上只剩下了大大的23:58。
還有兩分鐘,生日就過了。
賴延川看着那串數字,發着呆,然後看見了58跳成了59。
還有一分鐘,他想。
呵呵。他笑了出來。
這個煩人的生日終于要過去了,以後再不過生日了,真是自取其辱。
窗外傳來了幾聲貓叫,“喵喵”的撓在人心頭,賴延川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然後去夠着窗外看。
他順着小貓的聲音去找,發現清涼的風吹在面上說不出的舒服。就像夏日裏的清風,像炎熱暑後的那一口冰沙。
站在窗戶裏,還不夠。風不夠。
賴延川擡腳跨出了窗臺,然後坐在窗臺上,靠在窗邊。
就好像陡然可以呼吸了似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望着窗下。
手機不再提示來電,窗下也再沒有人喊着“賴延川”,就如以往一樣,都不見了。
大概是喝了酒吧,如此敏感。
悵然若失。
小依然,我要離開了,去意大利。
你怎麽那麽壞呢,為什麽不來陪我過生日。
他閉着眼睛,張開雙手,迎着風,發被風吹的揚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牽起嘴角到一半,突然——
“砰——!”
一陣地動山搖和東西破碎的聲音,就在他回頭的那一剎那,有什麽東西風一樣的卷來了他的身前,然後在他逐漸睜大的雙眸中,身影愈加清晰。
姚依然大口的喘着氣,在後面一把抱住賴延川的腰向後拖下。
賴延川沒有可以撐力的東西,二人驚呼一聲,紛紛倒地。
姚依然被砸的頭暈目眩,雙手死死的抱住賴延川不放。
她一貫清冷為多的眼中滿是緊張和怒氣,她罵道:“賴延川,你瘋了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你要跳樓?!”
“……”誰要跳樓了!酒氣還在腦袋裏晃悠,賴延川被她勒的難受,他拍了拍姚依然的手:“松開。”
姚依然在他身下抱得緊緊的,死活不松。
賴延川背抵着她,深吸了一口氣。
“一個生日而已,至于生這麽大氣嗎!”姚依然還在喘氣:“我一路都在跑,來了你還不讓我進門,我承認我今晚遲到了是我不對,但我有原因的啊!”
“嘁。”賴延川笑了笑:“我的生日,你當然無所謂。什麽原因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反正生日已經快過了……”這一句,他聲若蚊蠅,幾乎聽不到。
而姚依然聽見了!
賴延川壓在她身上,她扭身去夠被她扔在一旁的紙袋,然後飛快的抓過來塞進賴延川的懷中。
這番動作不超過兩秒,轉而立馬道:“生日快樂!……男……親……賴延川!”
賴延川被懷中突然塞進的沉甸甸的物體砸中了胸口,臉暈乎的腦袋都清醒了。
胸口上的禮物不輕,壓在他身上質感強烈。
他愣住,然後拿起。
姚依然在他身後打他:“你別鬧脾氣了,快起來,這是我買了好久才買到的,你知道多難買嗎!”
話剛說完,她感覺到身上一空,賴延川起身打開了紙袋,然後看着禮物,久久不發一言。
漸漸地,姚依然看見他眼睫上逐漸凝結的淚珠。她慌了:“你別哭啊!你怎麽了。”
突然!賴延川猛地轉身壓了下來死死的抱住姚依然,姚依然一口氣還沒呼吸暢通,又在中途戛然而止。
可是她不舍得推開他,看着胸前毛茸茸的腦袋,想起今晚發生的事……她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手一點點的摸着賴延川的腦袋,就像在哄撒嬌的小狗一樣。順着毛,溫柔不已。
能感覺到胸口浸濕的溫度,她笑道:“賴延川,這麽大人了還掉眼淚,你羞不羞。”
只是沒有得到回應,很久很久後。
當天空中的月亮都漸漸隐去,當月光悄悄暗下。身上的溫度依然那麽炙熱,身上的人依舊不肯松手。
賴延川舍不得放手,他只想這樣抱着她,一直一直。
手機上的時鐘早就走過了一圈又一圈。
夜色裏,才聽見那聲略帶沙啞,又低聲性感的一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