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兇獸常年?進犯, 長城守衛軍損失一批又一批,白福暖成為長城守兵的第二年?,在一次的兇獸進攻的戰争中不幸身亡, 屍身綁在長城的鐵鎖之上?,拉回來的時候面目全非, 屍骨燒成灰後送回樂山縣, 父親白臨傷心過度引發舊疾,從此卧床不起。

最傷心的莫過丁嬈,悲痛又悔恨, 不該将白福暖帶來一起參軍, 不然此時的她就算嫁了人也能安安心心地在家相夫教子,生活安穩富足, 不至于到最後卻成了長城邊上?的一抹孤魂。

自那以後,丁嬈在每次出任務的時候變的異常積極和?勇猛,身先?士卒哪裏危險她越要參與,楚虞多次勸阻無效,每次出任務回來都是傷痕累累。

在五年?前?的那場兇獸大?舉進犯大?戰中, 情況十分緊急,所有女?兵全體出動,藍色的戰衣飛舞在城牆邊上?, 将一批又一批突進的兇獸斬殺城牆之上?。

一個又一個姐妹相繼命隕長城上?下?,場面十分慘烈。

楚虞腿部被繩索卡住無法躲避一只兇獸的攻擊, 眼看就要被咬下?頭顱, 丁嬈奮不顧身舍命相救。

對方濕熱的鮮血噴了她一臉, 丁嬈嘴裏嗆着?鮮血說:“……阿虞,別怕。”

楚虞帶着?只剩最後一口氣?的丁嬈回到營地,交代完身後之事, 丁嬈終于也随着?白福暖去了。

楚虞忍着?悲痛,随着?守衛軍與與兇獸進行殊死搏鬥,在與多方能人異士的共同頑強抵抗之下?,擊敗了兇獸的首領饕餮,殲滅所有死敵,最終奪得?勝利。

而?戰争結束,整個長城邊上?遍布屍首,多少英雄兒女?無法歸家,令人心痛。

楚虞終于能回家了,回來之後得?到父親重病不治的消息,白家找到他的屍身為他做了善後之事。

子欲養而?親不待,楚虞跪在父親的墳前?泣不成聲,這些年?看過了太多太多的生生死死,讓她原本活潑熱血的性情開始下?沉,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少了,剛回來前?幾個月整個人近乎行屍走肉,每天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但日?子還是要過,楚虞終于沉下?心來要繼續生活。

她自小就在白府長大?,沒下?過地,老家的田地都是租給別人種?,又無一技之長,這些年?的軍隊給她留下?的只有一身打架的力?氣?和?技巧,剛回來的時候甚至無法找到謀生的辦法。

機緣巧合之下?碰到一個老屠戶,老屠戶看中她的一股狠勁,把?她帶在身邊,教她殺豬,于是她終于也有了份吃飯的工作。

剛回來那時,白家就将她找了去,白老爺對當年?的事情還耿耿于懷。

Advertisement

楚虞原本想?反駁,但一想?到丁嬈舍命救下?自己之後,彌留之際說的那些話,她覺得?自己當年?帶着?白福暖出來對不起白家的一家老小,白父體弱多病,弟弟白富鴻尚還年?幼,楚虞如果将來能活着?回去,希望她能幫忙照顧一下?他們。

對于當年?幫兩個好友頂鍋的事情,楚虞就算一開始還有些怨氣?,但随着?在邊關殺敵的日?子裏,所有的這些都顯得?那麽渺小,不值一提。

而?且在那場戰争中,原本應該死去的是自己,若不是丁嬈——

楚虞又想?起了白臨,這是白家她最欽佩的人,白臨救過父親性命,他身體雖然羸弱,但睿智又溫文?爾雅,很小的時候就讓她跟着?白福暖她們一起念書,知道她喜歡武藝,還送她去跟一位師傅學了些拳腳功夫,比起她父親來,白臨更像一位父親。

楚虞回來後也時不時去看白臨,他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有時候會說上?一些話,楚虞之所以一直留在白府,除了因為丁嬈和?白福暖,大?部分還是因為他。

因為丁嬈的遺言,還有白臨過往的照顧,再加上?父親去世也是白府幫善的後,楚虞默不作聲,認下?了這個莫須有的指責,這些年?除了出攤殺豬賣肉,其餘時間一直在白府幫忙。

如今白臨久病卧床神智不清,白府就只剩白老爺子和?兒媳婦丁氏,還有年?十八歲的白福鴻,繭絲綢的生意因為沒人照料也一落千丈,這些年?白府一直在吃着?老本,基本上?沒什麽進項,前?兩個月白府把?大?宅子給賣掉,如今一家四口外加幾個仆人住在一個小一點的二進房子裏。

先?前?楚虞為了方便幫忙,也一直住在白府,如今白府把?房子賣了,卻沒留有她的房間,楚虞只得?回村裏住,只是家中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塌了,便只能住到山洞裏邊。

白家的蠶絲綢一直是靠白臨才發的家,但白臨身體自小就不好,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救了楚虞落水的父親,自己的身子也收了些損傷,時好時壞的。

直至接到白福暖戰死的消息受驚之下?陷入昏迷,白家也漸漸地走向了落沒。

楚虞先?前?在白家的時候天不亮就起來去殺豬,上?午賣肉,下?午還要幫白家處理一些店鋪的小事務,一天下?來也忙得?夠嗆。

白家賣了房子,她需要奔波來回縣城和?村裏,三思之後便不再去幫忙。

參軍回來五年?,這五年?裏幫襯白家已經夠多的了,如今白老爺子年?紀雖大?,但丁氏也正值壯年?,白富鴻已經長大?成人,自己就算是為了完成兩位好友的遺願,也不能一輩子都供養着?他們。

楚虞這兩個多月裏面沒再去過白府,只是這會兒他們居然差人來叫,也不知是何意。

到了白府之後,楚虞一如既往地向白老爺子問好,老爺子和?往時一般擺着?一副臭臉對着?她,只是丁氏卻是一臉讪讪。

“老爺,不知喚我過來是有何事?”

“沒事就不能叫你過來嗎,你看看你,一走兩個月就再也顧不上?這邊,是不是巴不得?老頭子死了你就可以拍手稱快了。”

這些年?楚虞聽到白老爺這樣的話也習慣了,這老頭子一直把?白福暖的死歸結到她身上?,每次見面說話都是夾着?棍棒,使喚起人來也絲毫不手軟。

可如今楚虞在外邊過了一段逍遙日?子,特別是每天下?午回到芙蓉村,家裏有個賢惠能幹又善解人意的小娘子和?活潑可愛的“女?兒”,她都一度覺得?自己生活已經圓滿了,如今再回到白府,只覺得?這裏陰冷暗沉讓人十分不舒服,再聽到白老爺子這樣的話,更覺得?渾身難受。

于是也沒什麽好語氣?:“老爺,白府這邊有您和?少夫人,小小少爺如今已經長大?成人,我在外面也有自己要忙活的生計,往後若是沒什麽事,便不常來了。”

“混賬,你莫不是忘了你當年?唆使阿暖去參軍的事!若不是你,她怎麽會死,她若不死,她爹就不會因為傷心卧病不起,想?不到你如今狼心狗肺忘恩負義想?把?我們白府一腳踢開。”白老爺聽了她的話後氣?得?直錘胸口。

背了這麽多年?鍋的楚虞此時也懶得?再背下?去,脊背挺直盯着?白老爺,眼中的目光人不寒而?栗。

她仰着?頭一字一句地:“我和?阿暖之間并沒有私情,她當年?去參軍不是我慫恿,具體是誰,想?必這麽些年?你們看了她們留下?來的那些遺物也都知道了,但為什麽還一直綁着?我,您和?少夫人心知肚明,我不過是念在您送了了我父親最後一程,還有阿嬈和?阿暖的囑托才答應幫忙照顧家中的親人,但這些年?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丁氏見到楚虞發怒,忙出聲安撫:“阿虞,爹不是那個意思,他不過是傷心過度才會口不擇言,你是個好孩子,如今白府一日?不如一日?,阿鴻上?學堂花銷也大?,家中沒什麽進項,以後還得?靠你繼續幫襯。”

楚虞這麽些年?來,除了在外參軍的五年?,其他時間幾乎都是和?白府的人處在一起,如何不知這他們是什麽樣的人,白老爺脾氣?大?過天,不容許任何人反駁他,當年?白家能夠白手起家主要倚仗他兒子白臨,但他卻一直居功自傲認為是自己的功勞,如今白家落沒卻還不知道夾着?尾巴做人。

而?丁氏作為當家主母,一嫁過來就享福,直到後來白臨出了事她便失去了倚仗,就只能盼着?兒子好好念書,待他日?金榜題名,她也好跟着?繼續做富家太太。

但如今兒子還未成材,家中那些繭絲綢也只剩兩個小鋪子,生意十分慘淡,有時候甚至都收不回本,好在這些年?楚虞幫襯了不少,就連一些家用等其他七七八八全賴她身上?。

如今楚虞才一走兩個月,丁氏才發現這個家實在是太難支撐了。

楚虞當然知道這二人心中想?的是什麽,先?前?因為白福暖和?丁嬈的原因她任勞任怨地付出了那麽多,這些年?如果他們能振作起來,放棄以前?富貴人家的身份,拉下?面子去做一些其他生計,也差不多該走出泥潭了,而?不至于到如今現在這個地步。

一想?到當初白家把?大?宅子賣掉,買了新?的小宅子,也沒給她留一個房間,白老爺甚至還說:“你肉鋪離着?不算遠,肉鋪後面不是還有一個小房間嗎,你就住那個小房間,下?午再來府上?幫忙就行了。”

當時整個人一片心灰意冷,可如今白家又如此作态,還真是讓人覺得?好笑。

“我父親多年?來一直跟随着?老爺,阿暖和?嬈姐的事情因我一直沒有解釋,所以他蒙羞離去,最後也不得?善終,這件事情說起來,父親也不欠白府什麽,倒是當時老爺給父親施壓,定是少不了一些恐吓吧。”

白老爺當時找楚父談話,說話之難聽,楚虞猶如在耳。

後來還是因為丁嬈救了自己一命,才又回來當牛做馬,想?來這五年?,也夠對得?起兩位為大?周捐軀的朋友了。

只是白老爺卻總看不到她的付出還在還想?着?得?寸進尺,這令一向重情重義的楚虞無法再忍氣?吞聲。

“你爹的事情是因為他心虛,倘若你沒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何苦會因無臉繼續待在白家而?遠走,說到底還是你的錯。”白老爺身子還算硬朗,喝出這一句倒是中氣?十足。

“我何錯之有,我不曾煽動任何人随我參軍,我也未與任何白姓男子或女?子有過私情,倒是這五年?來,我為白家忙前?忙後做牛做馬,老爺居然沒看在眼裏,這卻是讓我心寒了。”楚虞一聲冷笑,這白老爺子果然一如既往地冥頑不靈。

“而?且,參軍是大?周每一個子民的義務,每個大?周兒女?均以參軍為豪,我們在外邊與侵入者抛頭顱灑熱血,保護大?周疆土之內的每一分土地和?每一個子民,卻不曾想?白老爺子居然以當兵為恥,這不是在踐踏着?每一個士兵的亡魂嗎?若是被讓邊關将士聽到,不知會有如何感想?,阿暖泉下?有知,定為有這樣的家人而?感到蒙羞。”

不失望不生氣?不激動是不可能的,楚虞想?起那五年?長城邊上?因為戰争而?死去的同袍,說着?這句話,身子也忍不住有些發抖。

白老爺見楚虞神情激動目露兇光,仿佛是來自地獄的羅剎,饒他活了這麽些年?,也不禁有些懼意,這楚虞,手上?可是染過鮮血的人,立即閉上?嘴巴噤聲。

“你當真以為我會怕你,以為可以拿阿暖的事情壓我頭上??我告訴你,我楚虞不想?做的事情,誰都沒辦法逼我。別說我跟阿暖之間什麽事都沒有,就算真有,你能奈我何。”

楚虞慶幸自家沒有把?丁嬈救自己的事情告訴她們,否則這兩人還不知要如何得?寸進尺。

丁氏見狀忙出來打了圓場:“阿虞,爹不這個意思,最近白府最後的那兩間鋪子也虧得?沒辦法做下?去了,昨天和?人談好直接轉手,到手的銀子除去貨款和?人工,竟還不夠,這不就心急如焚,所以才會這麽大?火氣?。”

“銀子不夠我也沒辦法,自兩個月前?開始我就和?白府沒有任何關系了,下?次白老爺要是發脾氣?記得?不要再沖着?我發。”說完轉身就要走。

白老爺一見心中大?急直沖着?丁氏使眼色,丁氏趕緊站起來拉住她的袖子。

楚虞有些錯愕地望着?丁氏道:“少夫人這是何意?”

“阿虞,我這也是沒辦法,現在白府一窮二白,以後只能靠阿鴻,可阿鴻一時半會兒還考不上?,也暫時指望不了他,夫君如今動也動不了,每月光是藥錢都要五兩銀子,家裏就剩我和?公爹兩個人,也不知道找個什麽生計才能過日?子,眼下?欠的貨款,還有阿鴻的束脩費用,讀書費用樣樣都差錢,我和?公爹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

丁氏一反往日?富太太的形象,眼中含淚,對她苦苦哀求。

楚虞聽她說完,擡頭望了一眼白老爺,老頭子神情冷傲地望向一邊。

求人還是這番姿态!

楚虞頓時覺得?沒好氣?,一刻也不想?留。

丁氏趕緊喊了一聲“爹——”

白老爺這才轉過臉來,有些不情不願地出聲道:“我老頭子是沒什麽,反正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只是可憐我那躺在病床上?的兒子,當年?他好歹還救過你爹,不然你以為他身體弱是怎麽來的,救你爹的時候在水裏嗆到傷了心肺,還有我的乖孫,連唯一的長姐也沒了,若是阿暖泉下?有知,定是死不瞑目。”

說到白臨,楚虞還是動容的。

但聽着?這翁媳一唱一和?的,還不時提到白福鴻,楚虞忍不住眉頭直皺。

自從經歷了木家的破事後,楚虞對這種?一心只想?着?通過科舉出人頭地的讀書人印象非常不好。

倘若有讀書天賦且勤奮的年?輕人讀書自然是好的,朝廷也需要這樣的人才,但讀書讀得?不好也不努力?的,純粹是去學院裏混日?子的人,還考什麽科舉,還不如回家種?地在父母膝下?孝順來的更好。

對白福鴻的印象也變得?更差。

“那你們需要我怎麽幫?”楚虞終究還是停下?來問道,也該是到了做了結的時候了,丁嬈對自己的舍命搭救,白臨對父親的救命和?知遇之恩,還有白家為父親收屍之義,這一切,不能就這麽沒完沒了的償還下?去。

“阿虞你不是回來好些年?了麽,這些年?殺豬相信也攢了些錢,少少也有二三百兩,不然先?借給白府這邊付一下?貨款,待回頭阿鴻中第之後能掙錢了再還給你。”丁氏見她語氣?軟化,趕忙說道。

其實除了銀子的事情,她還有另外一事,自己那寶貝兒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喜歡上?了眼前?這個殺豬的女?屠戶,明裏暗裏都想?讓母親撮合他們,但丁氏豈能讓楚虞這樣身世的人做白家媳婦,楚虞今年?已經二十六歲,白福鴻今年?一十有八,單是年?紀上?就大?上?很多。

而?且楚虞不但是個殺豬的,還是個白身,不但對福鴻沒有什麽幫助,還如此桀骜不馴,若是進了門?也不會服管教。

頭痛的是兒子竟為了她一連拒絕好幾門?親事,如今都十八了,還孑然一身,這讓她很是焦心,急急找了公爹相商,公爹也不喜歡有這麽個性格的孫媳婦。

于是前?兩個月換了房子後,翁媳二人故意沒有給楚虞留房間,讓她不再有機會住在府上?,也好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可能。

但無奈的是白福鴻卻是個癡情的,非楚虞不可,兩人便商量着?不然讓楚虞先?進來做小的,以後遇上?個門?當戶對再娶進來做正妻。

楚虞雖然滿身煞氣?,做着?這不體面的行當,但按他們觀察,當屠戶還是能掙點錢,一年?少少也有三四十兩銀子,這樣一來,家中即便繭絲綢生意做不下?去,靠着?楚虞,一家人也能過得?下?去,福鴻也能繼續安心地念書。

可眼下?楚虞這兇神惡煞的樣子,丁氏哪敢提出讓她進門?做妾的要求,只好先?說錢的事,其他的後面再想?辦法。

楚虞一聽丁氏的要求,面色一黯,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兩個月前?才賣的大?宅子,少不了也有三到五百的銀子進項,這會兒居然在她面前?哭窮,還打起一個窮殺豬佬口袋裏那點小錢的主意。

想?到自己這五年?來盡心盡力?的幫忙,卻落得?這麽一個下?場,楚虞眼神一黯,這白家,與木丁香的娘家,竟也是一樣的貨色。

她冷哼了一聲:“這些年?确實掙了不少錢,加上?回來朝廷發放的補貼,兩三百是有的。”

說到這裏楚虞頓了一下?:“但這些年?除了補貼你們家一大?家子,再加上?濟安堂那邊,已經所剩不多了。”

濟安堂是朝廷建立起來的,一些無家可歸的孩童都被送到這裏,很多小孩是當年?那些犧牲士兵的後代,但這些年?來,朝廷很多地方百廢待興,要用錢的地方,小小的濟安堂每月所能拿到的撥款也實在不多。

楚虞曾與他們的父兄并肩作戰過,更憐惜這些孩子,加上?自己無家無業,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賺來的銀子也幾乎都投到濟安堂。

所以此時白夫人問起,她直接将濟安堂的收據攤開給她二人看。

白老爺見到這麽多錢被楚虞捐給了濟安堂,原本壓下?來的火氣?瞬間就竄了上?來,氣?急攻心一下?子暈了過去。

————

楚虞不知道怎麽是怎麽回到家的,馬兒馱着?她過了河,木丁香剛好在地裏趕忙着?移栽一些禾苗,見她坐在馬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忙一路小跑過來問道:“楚虞,你怎麽了。”

楚虞低下?頭,看着?馬下?小姑娘仰起的小臉,滿滿都是擔憂,原本灰敗的心情因此稍稍好了一點。

她下?了馬,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這些年?存的錢從錢莊裏取出來的時候,不小心遇到劫匪,銀子都被搶走了。”

木丁香一聽頓時緊張起來:“那你沒事吧?”

說完摸了摸她手,再順着?她的身子轉了一圈想?看看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楚虞看着?她緊張的樣子,嘴角也忍不住被牽動起來,有了點笑意:“我身手好着?呢,就是銀子一下?沒注意被順走了。”

楚虞當過兵,身手很厲害,能從楚虞手上?順走銀子的定是更厲害的人,木丁香忙道:“銀子丢了便丢了,再賺便是,人沒事就好。”

“那你知道被順了多少銀子麽?”楚虞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

“多少?”木丁香心中一跳,當時把?自己要過來給木家二十兩,莫非比這二十兩還多?

“八十兩。”楚虞盡量放平語氣?。

木丁香頓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楚虞:“我是不是耳背了。”

“你沒聽錯,這就是這麽發生了。”楚虞也是一臉肉疼。

白府那邊說是借,也找人擔保寫了借據,但楚虞也不知道這筆錢什麽時候能還。

倘若白福鴻能高中最好,錢要回來應該是不難。

“嗚嗚嗚嗚,天殺的劫匪,”木丁香心疼極了,但錢已經被搶走了能怎麽辦,楚虞一定比自己還更傷心,忙安慰道:“你去找袁捕頭報案沒有,說不定能追回來一點。”

“找了,鳳華說一時候是追不回了。”

看着?楚虞沮喪的臉,木丁香第一次感覺到她如此可憐,拉着?她的手道:“楚虞你不用擔心,我會養你的,我那裏還有二兩,雖然少了些,但也能頂一段時間,等過了秋天地裏的糧食豐收了,到時候我們就不缺吃的了。”

楚虞聽着?小姑娘這麽一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她原以為小姑娘最多就安慰一下?她,說以後努力?殺豬把?銀子賺回來便是,沒想?到她居然還說要養自己,還把?身上?攢了五六年?的二兩銀子全給她用,要知道這二兩銀子當時被木周氏給挖走的時候哭得?天昏地暗,連睡覺的時候都還在流眼淚。

這麽一來,因為與白家的那些不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銀子沒有了可以再賺呗,自己如今身邊有這麽一個小姑娘,可比那八十兩還要值錢,她一把?拉木丁香的手道:“那以後我就靠你養了。”

木丁香“嫁”給楚虞後,就一直仰仗這人照顧她,如今見她一副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心疼,拍着?胸口道:“你放心,我會養你的。”

話說完之後,心中卻還是有些忐忑,不知自己能否真的把?楚虞給養好,但一想?到往年?在木家,靠着?那五六畝田地都能養活木家的人,還能拿剩下?的糧食給木空青換銀子交束脩,楚虞這裏還有十畝田地呢,于是便有了底氣?。

更何況,以前?在這個家裏,她還有些擔心楚虞會因為她沒用賺的錢少而?嫌棄她,但如今楚虞能依附自己,那就代表着?她們會一直在一起,她也不用擔心以後要孤零零地一個人了。

如此想?着?,又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

但還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養你是沒有問題,但是要像以前?那樣餐餐大?魚大?肉怕是做不到,你能受得?住嗎?”

楚虞還沉浸在被一個小姑娘養的感動之中,這會兒看着?她忐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雖然銀子沒了,但往後這個家,也不單是你幹活掙錢,我還是要繼續殺豬的呀,不會過得?很艱難的。”

木丁香聽了便覺得?肩上?的擔子稍微輕了一些,如今兩人經濟實力?相差不大?,讓她一下?子找到了在這個家裏面的價值,覺得?自己不再只是躲在楚虞身後受她關照的小可憐,頓時覺得?更加自信起來,臉上?也變得?神采飛揚,她開心地道:“那我們一起為這個家努力?吧。”

楚虞笑了,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好——”

話還未說完,就覺得?褲腳被扯了一下?,還不到膝蓋的竹兒不知從哪裏蹦出來,仰着?小臉望着?她們二人,不服氣?地道:“還有竹兒,竹兒也要為這個家一起努力?。”

楚虞瞬間覺得?整個下?午自己的這顆心被這一波一波的暖流給刷得?都要上?天了,嘴角感覺都要咧到耳根處,她彎腰抱起一丁點大?的竹兒,捏了捏她的小臉道:“嗯,竹兒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所以也要出力?,娘親以後要靠竹兒養了。”

竹兒得?到認可,家庭地位提升,小下?巴一擡鼻孔朝天,一副了不得?的樣子。

只是下?一瞬卻捂着?鼻子朝木丁香身上?跳去:“娘親臭臭——”

楚虞這才想?起早上?去殺豬回來,滿身血腥味,又帶着?一身煞氣?,怪不得?植靈會這般嫌棄她。

“行行行,娘親錯了,娘親這就去洗澡”

晚上?二人洗漱完畢,木丁香彎腰從床底下?搬出一個罐子,從裏邊掏出兩大?貫錢擺在桌面道:“楚虞,這是我攢的銀子,平日?家裏花銷都是你管,我把?錢給你吧。”

楚虞笑了,小姑娘對木家人防得?跟賊一樣,把?這兩貫錢看得?比命還重,如今卻這般大?方地擺在桌面讓她拿去用。

她站起身走到石床邊上?,往山洞的石壁扒拉了一下?,再從今天的衣服裏面掏了一大?把?銅板哐啷地倒到桌面上?。

“我這也有一點,看看加起來一共有多少。”

木丁香就這桐油燈開始數桌面上?的錢,很快就數完了。

“一共十二兩七百二十文?。”

楚虞見着?她手上?的動作居然如此迅速,也禁不住地有些目瞪口呆:“怎會數得?這般快,會不會漏了。”

“沒漏,”木丁香自信地看了她一眼,“我這罐子裏的二兩銀子天天拿出來數,久了一摸都能大?概知道手上?有多少個銅板。”

“原來是個小財迷,”楚虞挑了一下?眉,“錢你拿着?,以後咱這個家你來管。”

木丁香一聽那還得?了,本以為自己有了二兩銀子就能說得?上?話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楚虞再怎麽被搶,身上?還有十兩銀子,還是比自己的要多得?多,讓她管銀子管家,木丁香還是有點不自信。

“讓你拿着?你便拿着?嘛,你手緊一點,給我在手上?可能沒過幾天就花完了,到時候連買豬的本錢都沒有。”楚虞看着?她一臉認真地道。

木丁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吞了吞口水道:“真的給我拿啊?”

“自然是真的,不過你得?給我二兩半的銀子,因為明天我去殺豬,要先?付錢給農戶,一頭豬大?概是二兩多一點,昨天我去看了,那頭豬兩百斤多一點,二兩二差不多,多拿一點以保萬一。”

木丁香把?錢串好,收了十兩進罐子裏道:“我管就我管,先?把?這十兩存起來,這些是二兩再七百文?給你,還剩這二十文?是留給我可能臨時有用。”

楚虞笑了,又數了二百文?出來對她道:“二十文?頂什麽用,這些拿着?,萬一有時候要買什麽東西我又不在家,你得?上?哪找錢去。”

木丁香想?着?那罐子裏的十兩打死不能動,可自己也沒有要用錢的地方,可楚虞還是把?銀子推過來,連竹兒在一旁也道:“娘親快收起來,回頭給竹兒買好玩的東西。”

她這才紅着?小臉把?二百二十文?錢給收了起來,放到小錢袋裏。

一想?到之前?木母來過洞裏翻箱倒櫃的,她一下?子突然覺得?這大?錢罐放哪都不安全。

楚虞沖着?竹兒道:“你最熟這山洞,快給你娘親找個好的埋錢的地方。”

竹兒得?令,扯着?木丁香的袖子讓她抱着?罐子到木櫃後面,那裏有個隐蔽小洞,剛好能放得?下?,而?且邊上?還長着?細細的蔓藤掩蓋住,不仔細扒拉根本就找不到位置。

“娘親,我會讓小蔓藤幫看住錢罐的。”

木丁香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道:“嗯嗯,錢罐交給竹兒,娘親放心得?很。”

楚虞沖着?她道:“你這錢罐可能不久得?換個大?點的,不然不夠放。”

木丁香驚訝地瞪大?眼睛望着?她:“你那八十兩能找的回來?”

楚虞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想?什麽呢,錢都被土匪給搶走了,哪裏還能找得?回來。我是說往後我殺豬,每天至少也有個三百到五百文?的進項,你這罐子這麽小,沒幾天就滿了。”

聽到處于這麽一說,木丁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楚虞,你好厲害,一天能掙三百多文?錢。”

要知道她爹木老漢在外邊幫別人扛貨,一天也就三十文?錢。

被小姑娘一臉崇拜地看着?,楚虞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咳咳,還好,掙得?都是辛苦錢,先?前?住縣裏,花銷很大?,所以也沒攢得?多少,最後的這一點還被搶了,所以往後你可要幫我看緊點。”

木丁香點了點頭道:“我會看緊的,那年?底了咱們是不是就可以蓋大?房子了。”

楚虞沒想?到她居然會提到房子的事情,頗有些不安地道:“這一個多月一直陪我睡山洞,委屈你了。”

木丁香嗔了她一眼:“想?什麽呢,我是不能吃苦的人麽,就我們兩而?已還好,以後家裏若是來了客人了,你請人家坐哪裏,而?且到時候秋天到了,地裏的糧食豐收,你總得?有地方堆放稻谷和?玉米吧。”

“再說了,往後也沒什麽別的支出,攢了錢不蓋房子,放在那豈不和?石頭一般毫無用處。”

楚虞一聽确實在理,搓搓手道:“我剛回村之前?也想?過要起房子的,那時候也還有點錢,當時就每天都忙着?,又有現成的山洞可以住,就一直懶了下?來。”

“楚虞,那我們現在先?攢錢建房子吧。”

楚虞點了點頭,大?概計算了下?:“建個普通一點的院子也要二三十兩銀子,好一點的五十兩,咱們現在有十兩了,還差四十兩,我一天收入有三到五百文?,減去支出就按一天三百算吧,一個月能有九兩這樣,可能還有其他一些用度,但不管怎麽樣,年?底之前?總是能建的。”

這麽一算下?來,兩人頓時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一時之間心潮激動不已。

楚虞除了駐守長城那幾年?,其餘時間大?部分都是在白家過,加上?自己又是孤單一人,也沒遇上?對上?眼的人,根本就沒想?過往後要怎麽過,如今多了個小姑娘在身邊,幫她一起規劃,頓時覺得?自己從今往後也有了家,這種?前?所未有的歸宿感讓她覺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