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鮮血
[我是,來奪取你的心髒的人。]
奪取,我的心髒?
毛野的呼吸一滞,他的手腳都不由自主的發涼,從那個男人的眼裏他似乎都看到了一抹猩紅的血色。冰冷而又恐怖的殺意無形地蔓延開來,他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着,毛潛意識裏似乎都已經彌散得可以感覺到心髒被劍刃活生生撕扯開的疼痛。
要被殺死了。
這樣的認知讓毛野近乎窒息,手腳慌亂地想要拼命從這個地方逃離開來。
“想跑嗎?”男人笑着,依舊是那樣雲淡風輕得卻讓人感到陰冷的笑,他不急不躁的,似乎在享受着現在這樣逗弄着掙紮的獵物的過程。
跑不了,這裏唯一的門那個男人就站在那裏,毛野的手顫抖着碰到了一把菜刀,然後雙手立刻緊緊握住對向了男人。這個男人的殺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而且他大概是現在,這個住處唯一活着的人了。
男人笑着猛地持劍沖了過來,毛野立刻瞪大了眼還沒反應過來,雙手本能地緊握着菜刀堪堪去擋。那利刃相撞的力度讓毛野踉跄着後退了幾步,背用力地撞在了牆上,虎口發痛。男人輕而易舉地反手,淩厲地劍風又一次劈向那菜刀,毛野雙手脫力,而那菜刀被那柄劍竟迅速地擊飛,刺進了那餐桌之上。
毛野的心髒在急速跳動着,呼吸急促,恐懼和冰冷在全身蔓延,他踉跄着轉身從男人的間隙中逃走,拼命地奔跑出了廚房,在轉角的瞬間眼前卻猛地看到了那淩厲而又寒冷的劍光,頸脖處已經被尖刃觸碰到,他只要再向前一小步就會死。
“跑得還挺快。”男人這麽說着,手輕微用力,那鋒利的劍刃已經微微刺入了毛野頸脖的皮膚。
但那柄染血的劍上已經分不出到底是誰的血液了。
毛野輕仰着頭,似乎已經無法呼吸,鼻尖滿是濃郁的血腥味,而他的眼前也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走廊上那橫倒的躺在血泊中的屍體,血腥在那一剎那似乎浸滿了視線,恐懼,從心底浮現然後漸漸籠罩了整個人得瀕死得恐怖,第一次,第一次這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
瀕臨死亡的,絕望。
當男人将劍收回去的時候,毛野甚至于都沒有向前逃走,反而是脫力地靠着牆緩緩癱軟了下來。他擡眼看着那居高臨下的男人,死咬着下唇,雙手緊握着發顫,但卻那樣用力地看着,似乎要将所有浮現在眼裏的恐懼和絕望都極力壓下,要清清楚楚記住這個男人的面容般。
即使努力地看着這個即将要殺死自己的男人,腦海裏卻突然湧出了許多記憶,像是臨死前的走馬燈一樣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了眼前,那些許多的回憶,關于過去的,關于父母的,還有關于信乃和貴志,這幾天雖然短暫卻又明亮絢爛的回憶。
竟然到這種時候,毛野的腦海裏還能想起自己的父母,還有信乃和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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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們都不在這裏。
幸好?
毛野忍不住恥笑着自己,有什麽好說幸好的,他自己都快死在這裏了。
“你應該要感謝信乃。”
毛野的身體一顫,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人口中會提到信乃的名字。
“既然是信乃提議要讓你的父母外出,那我便不殺他們了。”男人提到信乃的時候,眼裏透着一種微妙的溫柔,在說下一句話的時候,嘴角又揚起了那種殘忍無情的笑容,“這樣也好,等他們回來看到自己的獨生子的屍體,也挺令人期待的。”
“你在說什麽。”毛野的聲音顫抖着,他完全聽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麽,他已經猜到這個男人必定是犬阪家的仇人,但是這又和信乃有什麽關系。
“這是我和信乃的事,你不用知道。”男人眯眼笑着,有些像個孩子一樣執着地要珍藏着屬于自己的寶物般。
男人舉劍對向了毛野,“你已經準備好,将心髒給我了嗎?”
毛野看着那雙冰冷如同毒蛇的眼,那殺意籠罩着他的神經和身軀,那樣輕而易舉地就扼殺了他所有微小的希望,恐懼和絕望似乎在體內肆意地撕扯着,他的身體竟然恐懼得無法動彈,毛野在看到那冰冷的劍光時,猛地閉上了眼。
冰冷的,尖刃直直刺入肉體的聲音。
溫熱的,鮮血順着劍刃低落的聲音。
但是身體,卻并未感到疼痛。
毛野顫抖着身體,緩緩睜開了眼,在那霎然明亮的視線裏卻看到了那個紫發的人影擋在了自己的面前,劍穿透了那個少年的身體,那柄劍上是刺眼的血紅。
那個少年的鮮血,灑滿了地面,在地板上留下可怖的殷紅,觸目驚心。
“信乃……”
不僅是毛野,就連男人的臉上都是震驚的神色,男人握着劍的手在輕微地發顫。
“蒼,我不會讓你殺死毛野的。”信乃喚出了眼前男人的名字,即使身體被劍刺透,他的臉上也并未有着恐懼的神色,只是隐忍着痛苦,而那雙碧綠的眼眸裏是堅定的執着,直直地看向蒼。
“所以,你要為他擋劍嗎?”蒼臉上的淺笑終于完全隐了下去,那雙眼裏陰沉得似乎凝聚起了風暴般,似憤怒似痛苦似懊惱,他伸手緩緩拔出了劍,而信乃的身體也随之踉跄了一下。
“信乃!”毛野連忙扶住了信乃的身體,左手按住信乃胸口的傷,而溫熱湧出的鮮血立刻染紅了毛野的手,毛野立刻慌亂地不知所措。
“這一劍,就當我欠毛野的。”信乃的視線仍然執着地注視着蒼,身體劇烈的疼痛似乎在體內瘋狂地撕扯着神經般,信乃硬是壓抑着身體劇烈的疼痛和暈眩的腦子。
不僅欠了毛野,也欠了蒼,還欠了其他許多人。
都是,他所珍視的,想要守護的人。
“既然這樣,那麽犬阪家欠的,是不是也應該還上?”蒼蹙着眉,冰冷的視線卻沒有看向他要奪取性命的犬阪毛野,反而是注視着信乃。
信乃微抿着唇,并沒有說話,或者說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傷口的鮮血還在溢出,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堅持不住,軀體內的力量像是開始瘋狂地流逝般,就連視野裏的景象也模糊得或明或暗。
“信乃!”
那個亞麻色頭發的少年站在走廊那頭,呼吸急促,面色慘白,手裏提着的一袋冰鎮果汁都掉在了地上,冰冷的果汁在地板上肆意蔓延開來,卻也掩蓋不住那血腥的氣味。
夏目貴志看着那衣襟上滿是鮮血的信乃,吓得心神欲裂般,他的全身發冷,心跳似乎在此刻恐懼得驟然靜止般,整個世界都無聲無息地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死寂。
少年飛奔着向信乃跑去,連忙扶住了身體緩緩從毛野身上滑下的信乃,信乃的身體完全靠在了夏目的身上,當看到夏目驚慌失措的臉時,信乃覺得有些難受,卻又有些安心。
“我沒事。”信乃深吸着氣,卻覺得呼吸裏也摻雜着血氣和難以忍受的疼痛。他拉了拉夏目的手,那雙碧瞳非常認真地告訴着夏目,但這卻也絲毫撫慰不了夏目。
才剛說完幾個字,信乃的眼神有些渙散開來,呼吸卻慢慢平複了下來,信乃微垂着眼慘白着臉,卻像是困乏了一般,然後無聲無息地閉上了眼暈了過去。
“把信乃給我。”蒼看着暈過去的信乃開口說了。
夏目貴志又抱緊了懷裏的信乃幾分,沒有說話。
“或者,我可以殺了你們之後,再帶走信乃。”蒼緩緩擡起那柄染血的劍對向了毛野和夏目。
毛野立刻站了起來,然後擋在了夏目和信乃的面前,“貴志,你快帶着信乃離開!”
“你以為,你們兩個人擋得住我?”蒼冰冷而又輕蔑的神情淡淡看着毛野和夏目。
毛野緊咬着下唇沒有說話,但這也已經沒有辦法的事了。他也許會因為恐懼和絕望而閉上眼等死,但卻無法看着貴志和信乃在眼前發生危險,至少他可以拖延點時間,努力掙紮着就算砍手砍腳,也要拖住這個人。
“村雨。”夏目開口了,那聲音很輕,僵持的毛野和蒼都沒有聽到。
“村雨。”夏目聲音擡高了些,低垂着眼看着信乃,繼續喚着村雨的名字。
毛野和蒼這次都聽到了,毛野茫然地回頭看向夏目,而蒼卻蹙眉眼神有些複雜起來。
夏目繼續喚着村雨的名字,從信乃的右手上緩緩浮現出了猩紅的霧氣般,從那血肉的皮膚上猙獰地憑空出現了一副骨架般的翅膀,伴随着嘶啞而尖銳的叫聲,那烏黑的身影晃得出現在眼前,黑色光亮的羽翼,猩紅的眼眸。
而瞬間,那烏鴉的身體變得巨大,展翅着落在了夏目和信乃的面前,張大嘴尖聲叫着。那黑壓壓巨大的身體立刻給予人類驚人得似乎無法逃脫的恐懼,村雨微低着頭居高臨下,那血眸恐怖而又駭人地直直盯着蒼,恍若下一秒要将這個人類血腥殘忍的拆之入腹般。
“蒼。”少年的聲音很輕,但卻無法忽視,在蒼驚詫的眼神裏喚出了他的名字。
夏目貴志緩緩擡起了頭。
“離開這裏。”
少年臉色蒼白,那雙總是帶着暖意的眸子,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