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家時熱氣騰騰的飯菜剛好上桌。
他在不安。
他在示好。
他在昭示。
一切,都歸究於他沒有安全感。
辛諾想告訴他,這是他的家,沒有人會趕他走;他是家裏的一份子,家裏的一切,他都有權支配;
還沒開口,草根已經一臉惶恐,蒼白的臉色讓他再也說不下去,辛諾只能看著他一天比一天更抑郁,因為工作建立起來的那點信心崩然瓦解,眉目間籠上散不開的陰霾。
璀璨的夜景,漸次點亮的霓虹,比起日間的吵雜,草根比較喜歡城市夜晚的豐富色彩與溫度,他覺得這樣的世界才不至於滄涼。
就是滄涼,像他人生一樣的滄涼,他白天從來不會去欣賞這個城市,那樣只會是往他冰涼的心口再撒把冰刀。
有時候,惺惺相惜不是互相解救,而是加快了心死的速度。
痛苦是面鏡子,暴露了對方也暴露了自己。
所以,草根不願曝露那些掩在虛僞面具下的醜陋,人生不就是戴著面具在跳舞。
雙手搭在沒有溫度的橋欄上,腳下是車水馬龍,夜風習習吹來,燥熱中帶來一絲清涼。大氣污染下,這裏的已經見不到碧海藍天,夜晚的天空更是像蒙了紗巾的秘密客,又像不見底的層層深淵,深不可測。
“草叔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爸爸找到芋頭叔叔了,很快,芋頭叔叔就要回來了……”
今天早上,念予臨上車時,對陪他等托兒所來車接的草根如此說。念予只有在說到他的芋頭叔叔時,神情與語氣才有他四歲該有的童趣,那種等待貴重禮物或珍奇糖果的迫不及待。
與小家夥的殷切不同,草根在高興的同時,心底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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贇予回來,是不是就意味著,他要離開了?
念予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芋頭叔叔,辛諾天天都在等著他回來……只有他,是個多餘的人。
兜兜轉轉繞了一圈,他的美夢還是要醒。
靠著欄杆癱在地上,地上一堆啤酒罐随著他的動作碌碌滾出好遠。
天橋上,幾對年輕的情侶相擁著在他跟前晃過,或呢喃或親吻,或抱或摟,……無不洋溢著濃濃的蜜戀。
赤紅的眼已經迷朦,頭頂上的擎天柱一般的燈柱渲洩下月涼如水般的光,渙散的瞳孔裏播放著他悲涼的人生……
懂事起,就聽別人說他出生那天晚上,山裏罕見的出現了烏鴉徹夜啼叫的奇怪現象,有人說這是很不吉利的兆頭。有老人說,百年前村子裏也出現了這種情況,不久村子裏就出了命案,於是他們咬定了那天晚上出生的人是不祥之人,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小孩子被愚昧的村民活埋了。
父親用自己的一條腿換了草根一條命,草根的命運被一群烏鴉給抹黑了。沒人願意跟他玩,沒人願意接近他,人人視他如洪水猛獸,見到都紛紛繞道走。
孤單寂寞的童年,唯有父母不離不棄的愛支撐著他長大。
十八歲,父親失足滾下山崖,屍骨無存;
二十一歲,他已經是村子裏的大齡青年,沒有媒婆肯上門,更沒有哪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母親一家家的去媒婆那裏磕頭,膝蓋爛了無數次,額頭破了無數次,終於有家終於答應替他連媒,已經虛弱不堪的母親掙紮著将家裏唯一的幾只雞送給媒婆做了謝禮金,了下心願的母親含笑阖上了眼,到黃泉去尋父親了。
二十二歲,克父克母的草根成了家,肥胖的女人,剽悍到不行。
在土地廟裏拜過天地,沒有親戚,沒有來賓,就只有幾尊硬梆梆的石像;新房,沒有喜字,沒有紅燭,沒有裝葺,沒有酒桌,也沒有溫馨的洞房花燭夜,只有夜叉一樣的叫嚣。
草根在還沒有弄明白洞房是怎麽回事,就被新娘子一腳踢了出去,直到一個月後,她告訴他,她懷孕了,他都還沒能醒過神來這是個多麽滑稽的邏輯。
003 亂性 H
有後了,接續香火是他觀念裏根深蒂固的堅持,老婆再兇再霸道,最起碼替他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大功可以抵去了她所有的過錯。
別人沈浸在做父親的喜悅只是時段性的,而草根卻是曠日持久的。兒子是他窩囊的二十年裏最大的成就,想到這草根走起路都不覺間腰杆挺得倍直。
老婆很胖,又懶,身上厚厚的脂肪一天天囤積下來,像吹氣球一樣越鼓越大,草根從來沒有催促過讓她動手做點農務鍛煉鍛煉,因為他知道,一開口得到的必定是一頓暴打。
度日如年的歲月中。家暴持續上演。不管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地方,她都是不挑地方下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是家常便飯。
為了家庭,為了兒子,他忍!
直到一聲晴天霹靂,打得他頭昏目眩。戴了近十年的綠帽子,兒子也是替別人養的……當時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況,他暈眩的不願去想起,奚落、嘲笑、鄙夷……人情冷暖,世态炎涼,嘗得多了也就免疫了,背叛和欺騙的憤怒讓他無法再沈默下去。
他的希望,都毀了。
他的天空,都暗了。
不知道地下父母是不是已經聽到了,是不是對這個兒子很失望?
……
身體每一處都在發燙,眼角逸出的熱液卻更燙,像火鉗一樣燒著他的心。
三十年的酸辣随著淚珠洶湧而來……
一塊巨型的露天廣告牌上,美麗妖嬈的女模特用著甜美的聲音在說:“我們都是A市人!”
“哈哈……”譏諷的笑在夜空中傳出很遠很遠。A市人?誰承認你是?如今地袤天闊卻沒有
他一個安身之處。
這個世界的繁華,喧鬧都跟他沒有關系,他就像是個莽撞的闖入別人家裏的人,更像是海底依無所靠的浮萍,悲微而可憐。
他草根的人生只不過是他人閑暇時的調味料。
趄趔著從地上爬起來,酒精燒得他身體發軟,頭腦發脹,看什麽東西都是雙影。
一個拾荒的老人好心的勸戒他,“年輕人,人啊,不順心的時候十有八九,想開些,早點回
去吧,家裏人該擔心了!”
回去?家人?
回去哪裏?他還有家嗎?會有人擔心他嗎?
沒有,什麽都沒有,就他一個孤單的人。
彎腰在地上拾起一個罐子,捏在手裏,朝著橋下滾滾車流用勁砸了下去,“讨厭……讨厭這個世界,沒有人要我……沒有人愛我……為什麽……為什麽……”
豁出去了,他的身體探出橋欄外,大喊大叫……
跳下去,會不會就這樣解脫了?
這樣想著,他的右腳也跟著踩了上去。
這時,一股大力将他拉扯下來,沒防備的,他猝不及防的被摔在了地上,說不出是屁股還是
哪裏好痛,一雙醉眼只來得及看到眼前一張俊儒陽剛的臉,腦中一空,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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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麽時候,草根從一身的疼痛中醒了過來。只見眼到之處都是一片黑暗,空氣中迷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身下是綿軟的觸感。
這是哪裏?
身體像是被蹍碎後再重裝,并且還裝錯了零件一樣的不對勁,到底哪裏不對,他一下子又說不上來。
只聽說過喝酒會頭痛,他痛得不止頭,全身都在痛,而且屁股也痛……
身後難啓齒的那一處難以名狀的辣痛,他的手剛想探到身後看看怎麽回事,床動了起來,重重的物體壓了過來,瘦小的草根整個人都躺在那物體下邊。
草根大吃一驚,覺察出那是個人後才松了口氣,但只是一瞬間,他察覺到什麽,全身驀然繃得死緊。
那個人沒有穿衣服,他自己也是一樣。
肌膚相貼,抵在大腿上的那火熱的東西,是草根如何都不會錯認的。
黑暗中看不到,草根臉燒了起來,他這輩子,還從來沒跟女人這麽光溜溜的躺在一張床上過,現在卻被一個男人赤條條的壓在身下,這種情形,讓身為男人的他備感困窘,好像這是只有夫妻才能有的情況吧。
小心的推搡著身上的男人,草根咬牙忍耐著身體的不适,緩緩從山一樣的重壓下移出身體。
才動兩下,一雙有力的大手再次将他塞了回去,一條濕熱的軟物在他臉上耳際掃蕩,“寶貝兒……怎麽了?”
嗓音中帶著困頓,卻掩不住他迷人低沈的磁性音韻,草根卻陡然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嘔,寶貝兒……
溫熱的呼吸噴在脖頸,遍及全身的酥麻讓他的疙瘩添了一層又一層。
“放開我……”一張口,出來的聲音卻是他意想不到的嘶啞,模糊不清更像是在呻吟。
身上的男人會錯意,發出低低的笑,“寶貝兒,又想要了嗎?”
要?要什麽?
草根的一腦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