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人踏進濃霧中。

“師父!”孫行者頓覺不妙,反手就要去抓陳唐唐。

然而,他一轉身,卻不見任何人。

他眯起金眸,從耳朵裏取出金箍棒,猛地就朝地面砸了下去。

這一棒砸下,他的棒子就像是陷入了黏黏糊糊的泥潭中,地面沒有一絲震顫,還在拉着他的棒子不斷下沉。

他猛地将手縮了回來,警惕地環視四周。

濃霧深處,身穿錦斓袈*裟的陳唐唐正朝他微笑。

他心中一喜,擡腳走了過去,她卻轉身又走進濃霧更深處。

孫行者一手拎着棒子,匆忙追了上去。

行了兩步,就見鄭三郎那厮正将他的師父壓在一棵樹的樹幹上,似乎正欲行那不軌之事。

孫行者怒從心中起,掄起棒子兜頭朝那厮砸去,然後,棒子落下的一瞬間空了,他只“喝喝”兩聲劈開了一團霧氣。

“什麽東西還不速速現出原形!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他鐵棒往地上一杵,然而,四周竟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的非常詭異。

他蹙起眉頭,凝神望去。

突然,背後傳來破空聲。

來得正好!

他猛地轉身,掄棒橫掃,因動作太快,直掃出一片虛影,然而棍身卻是結結實實地觸及了某物。

抓到了!

他直接将偷襲者掃落于地。

孫行者迅速上前兩步,一腳踏在那人胸口。

眼前的霧氣消散,眼前人的面貌也顯露了出來——那不是別人,正是孫行者的師父,欲往西天取經的唐僧。

孫行者:“……”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腳,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徒弟啊,你居然這樣對待為師?”陳唐唐捂着胸口,冷靜的臉上露出一絲少見的怒意,斥責道:“你出手如此狠辣,看來是野性未除,也罷,貧僧也不需要你保護,你自己離開吧。”

孫行者神情一震,眉心緊皺,直接掄起棒子,“啪”的一聲抽在陳唐唐的臉上。

然而,她被打毀的半張臉立刻消散成霧,很快整個身體也化作了霧氣,讓他抓了個空。

他冷笑一聲:“想要瞞過我這雙眼睛?即便我閉着眼睛,也知道你這東西絕非我師父!”

堅定的話語伴随着縷縷金光迅速潰散,前路漸漸顯露出來。

他沒有放下一絲警惕,依舊攥緊金箍棒,孤身踏上前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兩旁仍舊是一團迷霧,前方也盡是未知,唯有腳下的路是如此清晰。

他環顧四周,眉心忍不住緊蹙,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他的師父應該不擅長處理這些事情吧?

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她身邊?

若是她身邊沒有人,該怎麽辦?

師父似乎有些本領,不過,到底是肉體凡胎。

他越想眉頭皺的越緊,漸漸不耐起來。

突然,眼前霧氣飄散,露出前方的景致,只見陳唐唐正在一棵菩提樹下打坐,雙目緊閉,神色淡然。

他心頭一松,又忍不住懷疑這個師父究竟是真是假。

孫行者環顧她周圍,只見她周圍生長滿了水靈靈的小蘑菇,還有拳頭模樣的野菜。

他嘴角一抽。

這霧氣會引發人的種種情緒與欲念,莫非師父這個時候都忘不了吃?

他将這些思緒抛到一旁,快速行至她的面前,然而,就差一步就能接觸到她的時候,濃霧陡然籠罩,隔開了兩人。

孫行者算好距離,縱身一躍,卻一頭躍進濃霧裏,身邊哪裏還有師父的氣息。

可惡!出去之後定然要拆了這個地方!

正在這時,他腳下陡然一空,直直地朝下墜去。

孫行者穩住身形,任由自己降落。

先看看這霧氣到底要搞什麽鬼,實在不行再殺上去,将山給移平了,看看這山谷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且說這邊孫行者正憂心忡忡地下降,那邊的鄭三郎卻好不快活。

他一踏入迷霧中,就與幾人失散了,原本想要掐指算吉兇,卻突然想到自己的神通都暫時沒了。

可惡,若是他恢複了本身,何必受此壓制!

不過,就算神通全失也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他的本源與天地同壽,可不是這小小的鬼魅伎倆就能奈何得了的。

這樣想着,他便悶頭向前走去。

也不知道大師怎麽樣了?

雖然大師常常讓人啞口無言,不過她心思單純,大概一輩子只知道參禪悟道。

唉,她從未出過寺院,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一定怕極了。

鄭三郎越想越是憂心,不由得加快腳步,突然,遠處的濃霧中傳來一個女人嬌媚的聲音:“三郎。”

鄭三郎嗤笑一聲,鄙視道:“就想要憑這個誘惑我?”

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一路上,各式各樣的女妖、女人、女仙、女神、女神經都使盡渾身解數,妄圖得到他的青睐,然而,都不過是媚眼抛給瞎子看,白費了功夫。

鄭三郎抱着胳膊,“啧啧”兩聲,點評道:“就這點本事?真夠難看的。”

山谷中的霧氣似乎被他惹怒了,那些女人陡然消失,卻換成了一個個男人。

有頭發的,沒頭發的……

鄭三郎抽了抽嘴角。

他一腳踹開一個企圖抱住他腿的男人,冷漠呵斥:“滾開!”

他從萬花叢中過,卻冷酷無情的踏斷花枝。

不久之後,周圍的霧氣漸漸消散,遠處,陳唐唐正靠着樹幹。

鄭三郎立刻蹿了過去,口中道:“大師,大師!”

陳唐唐慢慢睜開雙眼,一臉的禁欲與冷漠。

鄭三郎微微一笑,松開手中的石塊,有着尖銳棱角的石頭“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拍了拍手,笑呵呵道:“原來不是假的啊,那……”

他的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按在她身旁的樹幹上。

他慢慢挨近她,柔聲道:“你可讓我好找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麽擔心你,快摸摸我的心,現在還跳的厲害,唉,為了大師我可拒絕了不少美人兒呢。”

陳唐唐對他微微一笑,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鄭三郎低下頭,柔聲道:“不明白啊,那我來教教大師,我可是色的祖宗呢。”

話音未落,突然又什麽東西襲來,猛地敲上了他的後腦。

鄭三郎腦袋一震,立刻回頭,什麽也沒有發現,再回過頭來,大師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把大師搞丢了?

鄭三郎急忙喊道:“大師!大師你在哪裏?”

陳唐唐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阿彌陀佛,貧僧就在此處。”

鄭三郎立刻随着聲音追了過去。

等撥開重重迷霧,他卻猛然發現披着獵人殼子的太白正對着陳唐唐拉拉扯扯。

好啊!

鄭三郎撸了撸袖子,飛起一腳。

“嘭”的一聲将太白踹進了一旁的池子裏。

鄭三郎堪堪站在池沿,掐着腰道:“敢爬我的牆?我可真是看錯你了!”

太白濕漉漉地站了起來,頭發散落下來,越發顯得神色溫和,他溫聲勸道:“誤會,這都是誤會,我早就說這裏有古怪了……”他話說到一半,突然瞪着他身後,飛快警告:“小心!”

然而,還是晚了。

一股大力自鄭三郎的背後襲來,将他毫不留情地推進水中。

“噗通——”

水面濺起碩大的水花。

太白抹了一把被濺濕的臉,閉着眼睛在水裏摸索了一下,将鄭三郎提了出來。

“放、放手!”

“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太白松開手,鄭三郎又沉入水中。

“救、救命!我要溺死了!救命!”鄭三郎拼命呼救。

太白站在池子裏,歪着頭看他。

池水剛剛沒過他的胸膛。

太白見他都快要窒息了,終于忍不住道:“那個……您站起來試試,這水剛到胸口。”

“唔——”鄭三郎的嘴裏冒出一個碩大的泡泡。

他“噌”的一聲鑽出了水面,臉色白的厲害,口中卻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吸引來別人。”

太白:“……”

看在您這麽賣命表演的份兒上,我也就不難為您了。

太白裝作相信的樣子點頭:“不愧是您,這策略實在是妙啊!”

饒是鄭三郎臉皮厚,此時也不免有些難堪。

他抹了一把臉道:“怎麽回事兒?你在跟大師做什麽呢?”

太白道:“我只是……”

話音未落,只見頭頂傳來“啊”的一聲,一個穿着錦斓袈*裟的身影直直掉了下來。

太白:“是大師!”

他立刻擡起手,準備接住來人。

鄭三郎卻一把推開他,義正言辭道:“這種紅塵劫數還是交給我好了。”

太白被推倒在池子裏,望着振振有詞的他一臉無語。

大神,你要點臉成嗎?

鄭三郎仰着頭,緊緊盯着那個身影,口中道:“我這可是為了你好。”

是不是為了我好,你自己心裏就沒點兒逼數嗎?

太白重新爬了起來,也不跟他搶獻殷勤的機會,站到一旁。

墜落的身影直直的落入……池子中!

“嘭——”

淋成落湯雞的鄭三郎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又看了看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掉進水池中的陳唐唐,一副要崩潰的模樣。

太白抄着手小聲提醒:“救人啊。”

鄭三郎欲哭無淚:“你懂什麽啊,這可是警告,警告我與大師有緣無分!”

太白:“……”

喂喂,你想對出家人做什麽?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大神!

鄭三郎沉浸在悲傷中,也沒忘将陳唐唐從水池中拉起。

只見陳唐唐全身濕透,整個人可憐巴巴地縮成一團。

鄭三郎立刻伸出手臂抱住她,卻被她冰冷的肌膚凍了一個哆嗦,可他還是努力把她往自己滾燙的胸膛上按。

陳唐唐極力掙紮,還怼了他胸口好幾拳。

只聽“咔嚓咔嚓”幾聲脆響,他似乎有什麽斷掉了。

太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你、你沒事吧?”

鄭三郎一邊吐着血,一邊道:“沒事兒,這算什麽,她用的力氣小着呢,嘔——”

太白盯着他吐出來的血塊。

喂,那是你的內髒碎片吧?

鄭三郎一臉雲淡風輕:“哦,剛剛在迷霧裏找到了些野果,還挺好吃的。”

太白:“……”

算了,你高興就好。

鄭三郎死死鎖住掙紮的陳唐唐,咬着牙将血咽了下去。

嗚嗚,好疼啊,不行不能哭,不能被人笑話。

可是……我家大師的手勁兒怎麽會這麽大啊?

鄭三郎只當她是受驚過度,強忍着疼痛,心中越發憐愛起來了。

她的衣服濕透,緊緊黏在肌膚上,看上去頗為不雅。

太白用神通弄幹自己的衣服,脫下自己的外袍,準備往她的身上披。

正在這時,一聲清冷而好奇的聲音随着風傳來——

“你們在做什麽?”

這聲音太過熟悉,以至于三人同時僵住,朝岸邊望去。

岸邊,陳唐唐正與一個白衣銀冠的少年郎肩并着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兩人都用手捧着臉頰,好奇地望向他們。

等等!

如果,這個是唐僧的話,那他們懷裏的這個又是誰?

鄭三郎與太白一點一點扭過脖子,只見孫行者冷着一張臉,獰笑一下。

我特麽的都幹了些什麽!

鄭三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正一個勁兒地把比自己還高的孫行者的頭往自己懷裏按。

鄭三郎吐了一口血,眼角的餘光又瞥到幾乎石化的太白,他都已經将外衣脫了大半了。

合着剛剛大師就在觀賞他們三個狗男男在一起又是摟抱,又是脫衣?

呸,怎麽連自己也罵進去了。

孫行者狠狠甩開鄭三郎,鄭三郎軟綿綿地倒進水裏,嘴裏“咕嚕咕嚕”冒着泡,沉進了水底。

完了,沒臉見人了。

太白立刻背過身子,重新将衣服穿上。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孫行者行至陳唐唐的面前,将她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見她沒有受一點傷,才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金箍棒就朝她身邊的少年砸了過去。

“別……”陳唐唐剛吐出一個字。

白衣少年動作靈活地朝後一個空翻,衣角翻飛,躲過了他這一棒。

孫行者按着金箍棒指向他,厲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山谷裏的霧氣是不是你搞的鬼?”

那少年生了一副精致的面容,銀色的眼眸如同水銀,銀色的長發又被銀冠绾在頭頂,他全身上下白的像雪,又像是從銀白的月光中截取了一段。

他撓了撓頭,有些羞澀道:“不、不是的,這霧氣是為了保護人的。”

“保護?”孫行者眯起眼睛。

陳唐唐站起身,看樣子像是想要為他說些什麽,孫行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陳唐唐看到了他的堅持,就将話語重新咽進了肚子裏。

少年郎露出友善的笑容,笑容陽光滿滿又充滿了少見外人的羞澀:“是這樣的,我剛剛都聽師父說……”

孫行者猛地将金箍棒往前一送,差點頂上他的鼻子:“你喚誰師父?”

白衣少年偷偷看了陳唐唐一眼,紅着臉低下了頭,輕聲道:“若是哥哥不喜歡,就把我當作大師的仆從好了。”

“快将你的來歷速速說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鄭三郎從池子上爬了上來,道:“你的态度很有問題,你到底在霧氣裏看到了什麽?”

孫行者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沒你看的豐富,離我遠一些,我可怕你又撲過來。”

鄭三郎一僵。

能不能別提這茬?

鄭三郎随即站到陳唐唐身側,用手擋着嘴,偷偷告狀:“你看看你徒弟的樣子,那麽野蠻,又那麽莽撞,可別有一天這棒子落在你的身上。”

孫行者瞪着鄭三郎。

陳唐唐神情自然,斷定道:“不會的,他不會這麽做的。”

孫行者擡起金色的眼眸,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她哪裏來的信心?

畢竟,他剛剛毫不猶疑地将假裝她的人打散了。

他垂下眼,收回了金箍棒。

那個銀發少年郎露出陽光的笑容,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他剛剛還對自己威脅打殺。

鄭三郎才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說壞話的機會,繼續貼着陳唐唐的耳朵嘀嘀咕咕。

孫行者冷冷道:“看來你想吃我一棒?”

鄭三郎面色一下詭異起來。

孫行者:“你敢把你想的東西說出來,我就廢了你。”

廢了哪裏?

鄭三郎并緊雙腿,對着他如臨大敵。

太白似乎想到了什麽,摸着下巴仔細打量陳唐唐。

那邊,鄭三郎和孫行者怼上;這邊,他悄悄移動到陳唐唐身側。

“大師,你是不是早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太白露出和善溫柔的笑容。

陳唐唐淡定地凝視着他。

太白壓低聲音問:“你不是應該有三個箍兒嗎?”

“箍兒?”陳唐唐面露疑惑。

太白一副“糟了”的神情:“該不會他沒有交給你吧?”

他自言自語道:“原以為他只是好酒,沒想到他連這東西都貪!那可是能束縛住你徒弟的寶物!”

“寶物?”

太白點頭:“是至寶!”

“你說的……”陳唐唐撸起袖子,“該不會是這個吧?”

太白金星一臉懵地看着套在她手臂上的三個箍兒。

太白金星:“……”

他“啪”的一聲捂住了臉,使勁兒搓了一把,咬牙道:“大師啊,你完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大徒弟有多麽生猛,當年那麽多天兵天将都攔不住他……”

“原來他如此厲害。”

太白擡起頭,見她一臉欣慰,似乎一副“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模樣。

“大師,你……”

陳唐唐看着他,神情淡然。

“你們在做什麽?這是什麽?”

孫行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低着頭,好奇地看着陳唐唐白嫩嫩小臂上金燦燦的箍兒,低聲道:“挺好看的。”

哦,謝謝,那本應該是你的,你喜歡就好。

太白一言難盡地看着這位齊天大聖。

孫行者瞪向他:“你看什麽?”

太白則轉頭瞪向鄭三郎——瞧瞧你辦的好事兒!

鄭三郎面露無辜。

他絕不會承認那個醉鬼是他自己。

孫行者好奇地捏着陳唐唐的手臂,碰了碰那金燦燦的箍兒:“這是做什麽用的?”

陳唐唐想起那幾個女人的談話。

“據說……”

“嗯?”

“壯~陽?”

太白:“……”

孫行者:“……”

少年郎:“……”

鄭三郎:“……噗!”

陳唐唐剛剛說完,似乎也覺得有哪裏不對的樣子。

如果箍兒的功效是這個,那她唐僧肉的功效是什麽來着?

讓,讓男人離不開?

咦?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為什麽還是感覺怪怪的?

陳唐唐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考。

作者有話要說: 陳唐唐:抱歉,我把功效搞反了

鄭玉郎:那是你本來就沒有聽對!

太白:心好累。

——

新人物出現。

銀白少年郎:我這麽可愛,你舍得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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