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等到幾人下了船,便已經日薄西山了。

三人扶着師父上馬,在天剛一擦黑的時候,終于找了戶人家。

那戶人家占地不小,門口挂着兩盞紅燈籠。

孫行者上前敲了敲門,過了會兒,門內才傳來一聲嬌滴滴應答——

“誰呀,都這麽晚了。”

陳唐唐滑下馬,溫聲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是去西天取經的和尚,不知今晚可否在貴寶地借宿一宿。”

“貴寶地、貴寶地……嘻嘻,你這和尚還真會說話啊。”

那女子邊說着,邊拉開了半扇門。

暖色的光映在她笑盈盈的臉上,一股香風順着門縫兜了陳唐唐一臉。

“呀,”那女子羞紅了臉,“大師可真俊俏。”

“女……啊……”

女子眨眨眼睛,嬌媚的容顏越發顯得羞意十足:“大師啊什麽?”

“啊嚏——”

被噴了一臉的女子:“……”

陳唐唐面露尴尬,捂住了自己惹事的鼻子。

八戒強忍着笑意将師父扶到一旁,溫聲道:“抱歉了,你身上的粉抹的太濃了,我師父受不了。”

那女子僵硬着笑容:“沒,沒什麽,我去洗洗,你們先進來吧。”

說罷,她就敞開門,急匆匆離開。

孫行者看了看院內,冷聲道:“小心些。”

沒人應他。

他扭頭一看,好嘛,大家都圍攏在陳唐唐身邊噓寒問暖。

悟淨搓着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一雙藍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陳唐唐搖頭:“沒事,沒事,咱們快進去吧。”

師徒五人進了大廳,便有家仆和家婢擺上飯食給幾人享用。

五人正在享用時,一個錦繡衣裙、豔光四射的婦人走了出來。

她手執芙蓉團扇,扇邊兒搭在白花花的胸脯上,笑盈盈道:“諸位貴客遠道而來,請恕我招待不周。”

八戒笑着應答,說着說着,那婦人突然談起了自己的家事。

“……諸位長老也看見了,我是個寡婦,膝下還有四個女兒,實在無力支撐門戶,正好見諸位長老生的相貌堂堂,又有一股偉岸之氣,不如,我們成個‘好’字如何?”

她話音落下,許久無人應,滿桌只有筷子碰撞盤碗的聲響。

婦人的嘴角抽了一下,又繼續道:“也許小長老們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我想将四個女兒許配給長老的四個徒弟,如何?”

還是沒有人搭理她。

婦人只得行到陳唐唐身側,将自己柔軟的胸脯往她後背上貼,剛貼了一下,迎面就抽來了一杖。

幸好婦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否則那漂亮腦瓜子就要被開了。

悟淨嘴中還嚼着什麽,一雙眼睛卻宛如惡鬼,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剜一塊下來。

他惡形惡狀吼了一聲:“滾!”

婦人起身,低聲道:“即便成不了親家也別成仇家,小長老消消氣。”

陳唐唐看了悟淨一眼。

這輕飄飄的一眼明明什麽重量也沒有,可就像是束縛住惡鬼的鏈子一般,牽着悟淨乖巧地坐了下來。

他紅發分開,搭在胸前,露出背後的猙獰骷髅和溫和瑩潤的佛珠,還有佛珠下方盛放的牡丹花叢。

有惡氣,有佛氣,有豔氣。

如惡鬼,如和尚,如美人。

“不是我自誇,我那幾個女兒各個長的是花容月貌……”說着,那婦人吩咐婢女将幾個女兒領了出來。

婦人柔聲道:“我大女兒叫真真,二女兒叫愛愛,三女兒叫憐憐,四女兒叫惜惜。”

這名字取的……

陳唐唐的雞皮疙瘩差點掉了一地。

雖然她是個本分老實的和尚,可不應該阻擋徒弟們的姻緣。

于是乎——

她雙手合十,一臉高冷道:“阿彌陀佛,貧僧一心向佛,不取真經誓不還,女施主還是問我徒弟好了,若是他們同意……貧僧不會阻攔。”

四個徒弟齊刷刷地朝她望來。

陳唐唐一臉正經,猶如可望不可即的高山晶瑩雪。

正在這時,婦人那幾個女兒也都走了進來,一個個果然豔的豔,嬌的嬌,媚的媚,俏的俏,而站在最末的正是方才開門的那個小娘子。

惜惜妖妖嬈嬈地凝視陳唐唐,眉眼輕抛……可惜,抛給了瞎子看。

陳唐唐正在大快朵頤,享用美食。

婦人笑眯眯道:“依我看,聖僧這個大徒弟就生的英武不凡,合該……”

她話音未落,孫行者就突然出聲:“我不行,我不行……”

“哦,不行啊,那可真可惜。”婦人學着他的樣子,也突然截斷了他的話。

孫行者:“……”

該死的,還不能動手。

突然,他聽到身旁的八戒輕笑一聲。

孫行者金眸一轉,說道:“不過,我二師弟可以啊,他小的時候熬戰之法,別說你有五個女兒,就算你有十個八個,他也保管都伺候的舒舒服服。”

八戒臉一僵。

最要命的是陳唐唐竟也感到好奇轉過臉來。

八戒忙道:“你這猴子可真是該你張嘴時你不張嘴,不該你張嘴時,你偏偏要瞎張嘴。”

“我小時候的事情你又為何知道?你這個大師兄做的倒是仔細,原來将我們的祖宗十八代都偷偷打聽出來了。”

孫行者晃了晃金色發尾,正要反唇相譏。

陳唐唐不解地問:“什麽是熬戰之法?”

“呃……”

“唔……”

席上的徒弟各個面紅耳臊,說不出話來,就連那婦人也以扇掩口,輕聲笑了起來。

唯有敖烈跟他師父一般,滿臉疑惑不解。

八戒溫和一笑,眸光溫柔有又一絲淡淡的羞意:“師父,你別聽他胡說,我就是托生到別人家圈裏時,在牆根底下偷偷聽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孫行者揉着後腦勺點頭:“嗯,我瞎說。”

陳唐唐“哦”了一聲,也沒有再追問。

婦人卻将又愛又憐的視線投在她的身上。

八戒開口道:“不如您将女兒嫁給我們三師弟,你看看他人高馬大的,床上床下定然是把好手。”

陳唐唐:“……”

雖然貧僧不懂你們在說什麽,卻還是感覺到了你們在說很糟糕的話,啧啧。

悟淨呆呆地望着師父握着筷子的手,一言不發。

婦人柔聲道:“小長老,你意下如何?雖然小長老厲害了些,不過,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幫我們這一家女眷守住家財。”

悟淨被她騷擾煩了,幹淨利落地吐出一個字:“滾!”

說罷,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敖烈。

婦人一扭頭向敖烈看去,只見敖烈一臉呆傻模樣,嘴角還粘着三粒米,傻呵呵地朝她笑,嘴一咧,“嘩”的一灘水成線狀從他嘴角流到了衣服上,又呆又傻又髒,惡心死人了。

三位師兄一臉敬佩地看着小師弟。

這位還真是拼了。

“算,算了,這種事情急不得。我已經為諸位安排好了房間,小長老們還是先休息吧。”婦人扭頭就走。

那婦人走後,陳唐唐将手搭在敖烈的肩上,敖烈一驚差點跳了起來。

“抱歉,為師有些擔心徒兒你,你沒事吧?”陳唐唐愧疚地收回了手。

敖烈盯着她的手看了一會兒,愣愣地搖了搖頭,舌尖兒往唇角一舔,将那粒米舔到嘴裏,而後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我?我沒事啊,我剛才在玩兒呢。”

陳唐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徒兒,你可真會玩兒。”

随後,他們幾人跟着婢女來到了各自的房間。

陳唐唐躺在床上,什麽也沒想,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睡了過去,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陳唐唐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

門依舊在敲。

她慢慢挪到門口,揚聲問:“誰在外面?”

“長老,是夫人囑咐我們來的。”聽聲音是個微冷的男聲。

陳唐唐拉開門,只見門口立着四位郎君——一人正站在門口,一人等在一旁,一人背對門,一人望天上月,聽到門響,他們齊齊轉身,當真是人間美色盡在此間。

領頭的男人一身素白衣衫,面容清冷,宛若冰雪成精,他微微垂眸,用冷淡的聲音道:“打擾到長老了。”

陳唐唐:“貧僧無妨,只是不知諸位施主深夜敲擊貧僧的房門是何緣故?”

“哥哥,還是我來說吧,”陪在白衣男子身旁的男子一身青衣,自有一股浩然清雅之氣,他聲音溫雅,觀之可親,“我們兄弟四人是府中的下人,是夫人吩咐我們兄弟四人來伺候長老的。”

等等,你将你的話再重複一遍?

貧僧怕是耳朵出了問題!

“哥哥,還跟他說什麽啊!”原本背着身子的紅衣男人,挑着眉道:“喂,你可別說不要啊,別以為我們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弟弟,快別這麽說,”望月的男子面色蒼白,朝陳唐唐微微一笑,“大概是因為我們太醜了,比不上他的徒弟們,所以,長老才不待見我們,咳咳——”

陳唐唐:“……”

話都讓你們說盡了,你這讓貧僧怎麽說?怎麽說啊?

況且……給和尚送男人?

那位夫人,您可真是膽大包天,異想天開!

陳唐唐板着臉,原本三分冷的臉變成了九分,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一心求求取真經,修得正果,還請施主自行離開。”

“正果?”清雅男子笑了起來,“何謂正果,你焉知我們這裏沒有你要的正果?”

說着,他修長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衣帶上,作勢要解開。

陳唐唐猛地閉上了眼睛。

勿視!勿視!勿視!

阿彌陀佛,佛祖啊,救救貧僧吧,貧僧今日在此地遭遇桃花劫了。

桃花劫……等等,這難道也是一種試探。

要不睜眼看看?

一旦看到不好的東西怎麽辦?

陳唐唐猶豫來猶豫去,正在這時,她的額頭被誰輕輕碰了一下,眉心的那點朱砂痣也仿佛灼熱了幾分。

聲音如清風拂面而來——“睜開眼吧。”

陳唐唐一陣天旋地轉,後背似乎挨着什麽,她下意識地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陳唐唐:此等豔福,貧僧無福消受【這大晚上的真是太刺激了!】

某人:我為大師拉了一輛火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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