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Yao.: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剛才經歷了什麽
蔡霁:哦?
蔡霁:小弟願洗耳恭聽
Yao.:我差點被一奶奶害死,當着記者呢開屏暴擊
蔡霁:卧槽?直接問鄭叔叔了啊?
Yao.:差不多,沒問那麽直接,我糊弄了兩句,帶着那記者去了2單元
蔡霁:卧槽,哥你真夠驚心動魄的
可不咋的,驚心動魄的不行。
讓鄭西遙沒想到的是,單是個小記者還不足以驚心動魄,等鄭西遙從天臺爬下來,看見俞期在他家門口吃着香蕉叉着腰看他快遞的時候,那才真是差點沒給鄭西遙吓出心髒病。
“哎呦喂我的俞期哥哥呀!”
吓得小朋友播音腔都出來了,手忙腳亂的拉住俞期胳膊,把他往他家裏拽,哭笑不得的說:“這個你不能看!”
俞期被鄭西遙拉着胳膊,另一只手還拿着香蕉,笑得還有那麽點悠閑,問:“為什麽?”
畢竟他們的關系已經好到了手機随便玩、社交賬號随便登的地步,好奇看個快遞也沒什麽。
但是這個不一樣啊!
鄭西遙也不知道該怎麽撒謊騙俞期才能讓他不起注意。
糾結來糾結去,最後還是得說實話:“這是你生日禮物,我純手工制作的,沒做好之前你先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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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期就知道是這個,笑着說:“好吧,既然你不讓我看那我就不看咯,那要不要我幫你搬進屋裏去?”
“不要。”說着,鄭西遙把俞期推進了他家,還給了他一個十分燦爛的微笑,“我,大自然的搬運工,強的很。”
他怎麽這麽喜歡給自己改綽號?俞期哭笑不得的想,就靠着門框吃着香蕉看鄭西遙一趟一趟的往屋裏運快遞。
運到最後一箱的時候,俞期忽然想到什麽,問:“你時間來得及嗎?做不好就延遲給也行,你可別熬夜弄這個,當心我打你啊。”
鄭西遙“呵”了一聲,驕傲的昂起頭顱,留下“不可能”三個字,關上了門。
結果驕傲的大自然搬運工就在淩晨3點坐在地上抱着沙發睡着了。
睡得還挺舒服,至少睡到了鬧鐘響。
抱着沙發坐地上睡一晚,有個很嚴重的結果——腳麻,還落枕。落的還很嚴重,稍微扭扭脖子就疼的哼哼唧唧。
“你昨晚真熬夜了?”等紅燈的時候,俞期扭頭給他揉揉落枕的脖子,問,“脖子還這麽涼,是不是入寒氣了?我給你拔個罐?”
“不用不用!”鄭西遙用擺手代替了搖頭,雖然擺手晃胳膊的時候連帶的脖子也跟着疼,“我沒熬夜,就是昨天昨晚睡姿有點難以啓齒,累的啊累的!哎呦……輕點期哥,疼……”
分不清真假,就姑且當真話聽吧。
……
今天大課間跑操,鄭西遙有了足夠的理由不跑,趴在桌子上補覺。
直到一個巴掌打在他肩膀上,波及到了他可憐的脖子,疼得小刺猬又炸了刺,兇神惡煞的坐起來瞪拍了自己的人。
劉楓烨。
“你傻逼嗎?”鄭西遙捂着脖子又趴了回去,“別吵我,困得很。”
黑眼圈有點重。
劉楓烨沒再碰他,而是坐在前桌的桌子上踹了腳鄭西遙的桌子,問:“你昨天晚上幹什麽了?怎麽眼圈這麽重啊?”
“沒幹嘛。”鄭西遙悶在胳膊裏說,掩不住的疲倦,“沒睡好,一整晚都沒睡好。您老到底有什麽事啊?沒事讓我睡會覺行嗎?待會又他媽的政治課。”
琳琳姐要查筆記背誦和練習冊,他筆記倒是背了,練習冊倒是也寫了,就是不敢在政治課上睡覺。
劉楓烨擡腳踩在桌沿上,稍稍俯下身子,試圖營造一種“神秘”的感覺,說:“董暢,翻進來要打你的那個,記得嗎?”
鄭西遙從臂彎裏擡頭,睡眼惺忪,半眯着眼睛,煩躁的點點頭,問:“那傻逼不可能不記得,怎麽了?他又要翻來打我?”
“不是,跟你沒關系。”劉楓烨說着,見鄭西遙又把頭悶進了臂彎裏,卷起他桌子上的政治書拍在人後腦勺上,罵道,“你他媽就差這麽幾分鐘啊?坐直了聽我說話!”
鄭西遙捂着脖子的右手往被打的後腦勺揉了揉,又捂回了脖子上,悶着罵回去:“愛說不說!”
劉楓烨說:“托那傻逼的福,我發現了倆新大陸。”
鄭西遙“嗯”一聲示意他有在聽,也示意劉楓烨繼續說下去。
劉楓烨倒也不賣關子,直接把手機亮開推到鄭西遙桌子上,說:“兩個都是針對同性戀的,一個比較友好,另一個非常不友好,我覺得你對不友好的那個更有興趣,喏。”
“誰給你的錯覺讓你以為我會喜歡這麽殘暴的東西?”鄭西遙嘟嘟囔囔的又擡頭,右手也從脖子上下來劃拉着手機屏幕,“還挺隐蔽。”
論壇題目叫【讨論函數問題】,前100樓也都是函數的讨論,從第101樓開始,就開始了另一個世界,還都是匿名用戶。
【匿名】:[圖片.jpg]
【匿名】:莫天又欺負這個小可憐兒了
【匿名】:常事了,不足為奇,要是哪天莫天不欺負人家那才是稀罕事呢
【匿名】:劉楓烨不是攔過莫天嗎?怎麽還這麽欺負人家啊?
【匿名】:為啥劉楓烨攔過莫天就不能欺負了?小可憐兒又不是劉楓烨男朋友哈哈哈哈
【匿名】:那幹嘛幫他?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
【匿名】:萬一是想起他媽和他姐在別人那放D的樣子了呢
【匿名】:沒準,他是真的喜歡男人嗎?我看他平常誰都愛答不理的啊
【匿名】:欲蓋彌彰
多半都是這樣的讨論,倒人胃口。
鄭西遙狐疑的看着笑的怪開心的劉楓烨,問:“被這群傻逼這麽說你還笑得出來?別是被刺激傻了。”
“他們說我都是常事了。”劉楓烨笑着,俯身又往下劃拉屏幕,一口氣劃拉到最底下,“我笑的是你。”
【匿名】:[圖片.jpg]
就算沒放大鄭西遙也能一眼就看出來圖片裏是自己和俞期。圖片裏的季節還是秋天,還是專業課的時候,俞期閑得無聊在試着寫他的數學卷子,他撐着臉轉着筆看曾經的高考狀元一臉的茫然。
鄭西遙抓了把頭發,終于直起了身子,問:“不是說跟我沒關系嗎?”
“對啊。”劉楓烨對的理所當然,“董暢和你沒關系,但是論壇和你有關系,不然我找你來幹嘛?閑的?”
鄭西遙回他一句“你可不就是閑的”,專心致志看着下面五花八門的評論。
【匿名】:有感覺嗎?我覺得鄭西遙也像
【匿名】:我覺得像,鄭西遙簡直就是劉楓烨二號,跟誰都愛答不理的
【匿名】:那這老師什麽情況?
【匿名】:萬一就被勾引了呢!他媽的鄭西遙一跟老師撒嬌我就覺得是在犯騷
“操……”鄭西遙看樂了,“真有意思。”
劉楓烨試探性的湊近鄭西遙,也不敢碰他肩膀,就用卷起來的政治書戳戳鄭同學的腦袋,笑着問:“不良少年,冷面校霸,還會撒嬌呢?”
“撒你個鬼的嬌。”鄭西遙搶回自個的政治書,照着劉楓烨蹬在自己桌沿上的腿就是一下,“小時候缺愛無意識依賴長輩不行?操!這個說我騷的這個,……真他媽樂死我了。”
鄭西遙越說越想笑,伸手捏着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是在解釋還是在否認,小聲嘟囔說:“而且我那不是撒嬌……總之不是。”
只有鄭西遙自己知道他那到底是不是。
怎麽解釋都解釋不通,鄭西遙把耳朵捏的都開始發燙,皺着眉頭問:“這群人有病嗎?見着個男的就覺得是同性戀?腦子有問題嗎?”
劉楓烨拿回手機找另一個新世界,耐心的給鄭西遙解釋:“主要是嫉妒心作祟,你永遠都想不到男的會有多大的嫉妒,恰好又有這麽個平臺給他們發洩發洩而已。”
鄭西遙又問:“這是怎麽傳起來的?”
劉楓烨又把手機推到鄭西遙面前,說:“上屆,我們高一的時候,有人無意中發現莫天在打人,又不敢當面阻止,就在那個函數讨論的底下問,還是在人家的帖子下面回複着問的,有人問就有人答,還有人跟着吃瓜和分析,一來二去,就發現被打的那個小可憐喜歡男人,被莫天知道了,然後他們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就演變成了這樣,為了慶祝還特地在101樓開辟了新道路。”
現在鄭西遙看的是另一個新大陸,最底下的新圖片還是鄭西遙,不過卻是那天鄭西遙和蔡霁在六中門口說有記者在蹲的時候的照片,評論也沒那麽大戾氣,到處都飄着粉紅色氣泡。
如果不是蔡霁有女朋友,或者鄭西遙有喜歡的人,估計鄭西遙本人都要信了他在和蔡霁談戀愛。
什麽玩意兒?
帖子标題叫【扒一扒七中的真愛】。
真愛你個大頭鬼,鄭西遙想。
“那那個被打的怎麽樣了?”鄭西遙問,底下評論越翻越過分,甚至還叫他翻到了寫短故事的,“家裏一點反應都沒有?”
劉楓烨說:“跳樓了。”
鄭西遙一愣,擡頭看着劉楓烨。
劉楓烨舔了下嘴唇,說:“他家裏人都是老師,接受不了兒子喜歡男人,甚至還帶他去做過電擊療法,他受不了了,就跳樓了。”
鄭西遙忽然之間就不敢看劉楓烨了,躲閃着避開了他的對視,舔了舔嘴唇上的幹皮後就咬住下唇,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劉楓烨依舊直勾勾盯着鄭西遙看,慢慢的說:“因為他喜歡的人就是莫天,莫天跟我說的。”
“……”
鄭西遙有個喜歡的人,那個人還是和他同樣性別的。
他看出來了。
“鄭西遙。”劉楓烨忽然拍了拍鄭西遙的肩膀,“那天你開導我的話,我借用過來一下,你啊,不管是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都是你的自由,不是所有人都那麽抵觸同性戀,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麽死板,我看你的性格那麽好,父母肯定也不是那麽難說話的。你說說你,那天開導我說的那麽好,怎麽輪到自己身上,就怕成了這個樣子?”
那是因為我沒想到我的父母。
我滿心歡喜的以為喜歡一個人只是我自己的事,卻忘了喜歡這件事也會關系到對方,還會關系到自己的父母和對方的父母。
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我太天真了。
……
政治課上鄭西遙難得的沒有回答上來老師的問題,站了一整節課。
罰站的時候也魂不守舍,老師連着叫着他三聲才得到他一句回應,吓得老師以為他是生病了,摸了摸他額頭,不覺得發燙後才松了口氣,囑咐了幾句要好好休息就讓他坐下。
鄭西遙從來都不是個容易被流言和他人評論所左右的人,他也敢想敢做,但是這次他卻想在開始前就退縮。
他怕了。
這一整天鄭西遙都在胡思亂想,他想俞姨,俞姨養了俞期23年,她能接受兒子和男人在一起嗎?他又想老爸,爸爸能接受他喜歡男人嗎?他會不會對自己失望?
俞期又去加班,晚上坐公交的時候鄭西遙差點坐過站,還是司機師傅在到站前喊了一嗓子問有沒有人下車的時候才把他叫起來。
晚上他也沒去俞姨家吃飯。
他覺得愧對俞姨,她對自己那麽好,像媽媽那樣好,自己就是這麽回報她的?
鄭西遙做了個噩夢,他夢見俞姨跪在他面前,雙手抓着他的手腕,指甲掐進他皮肉裏,她哭着求他放過自己的兒子。然後又夢見逝去的母親,夢見她把所有的大白兔奶糖都扔進火裏,說她沒有作風不正的兒子。最後又夢見父親。
他夢見父親,失望的看着自己,什麽都沒說,卻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比所有的話都更能擊潰鄭西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