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火山01 三年沒聽你提殷栖寒了

時燦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她問道:“為什麽?”

“生前死後所有過往都被人抹去了,等于否定這個人的存在,他也就變成了孤魂野鬼,”岳鴻飛說,“孤魂野鬼是最不好管的,就算用咱們的陰陽手也有些難以控制。”

“更何況,他身上的鬼氣那麽重,這孩子,也不知道都經歷什麽了,”岳鴻飛緊緊的皺着眉說,“燦燦,你也知道一個人成了鬼,心中善惡成分有變,怨氣和戾氣都大大增加,就不能用原來的眼光看他了。這麽危險的一個鬼,若是知曉自己成了孤鬼,我怕……他一旦起異心,我們不好收服。”

岳鴻飛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想讓殷栖寒知道自己被生死簿抹去,成為孤魂野鬼的事。身而為鬼泯滅人性,對善惡沒有概念,知道這些對他沒好處。

但這就造就了一個困局——他們不能直接問殷栖寒他的死亡細節,問了就暴露了生死簿沒有記錄的事實;但是若不問殷栖寒,還有什麽辦法能得知他的死亡信息?

時燦垂眸想了一下,“這樣吧岳叔,等白天我去拜訪一下殷叔,看看他那邊有什麽東西可挖。”

“他?栖寒這些年在他身邊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在眼皮底下都不見他會關心,在國外他能惦記嗎?”岳鴻飛哂笑一聲,“自己的孩子客死他鄉,我看他都未必知道。”

時燦的手指微微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岳鴻飛手上那團鬼火上:“我明白,殷哥從小在殷叔那活的艱難,他在誰家吃的飯,在誰家睡的覺,生病了誰送他去的醫院,殷叔從來沒關心過。現在他的生死被有心人抹去了,殷叔被隐瞞着一無所知,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我還是覺得應該試探試探,反正殷叔遲早也會知道,還不如我當面看看他的反應。不然我們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從哪入手查殷哥的死亡信息。”

岳鴻飛抽完了一支煙,把煙頭往煙灰缸裏狠狠一掐:“栖寒不像時岚的狀況棘手,他魂魄在,我還有點辦法慢慢查。但你要實在想去探探殷豐,那就去吧,我主要是覺得跟他那人打交道折壽。”

想想殷豐那人的荒唐勁,“折壽”這個評價确實挺別致,時燦合上生死簿,“那我天亮就去殷家,岳叔,你讓殷哥出來吧,我們問問他怎麽跟張永康扯上關系的。”

岳鴻飛扣起食指,幽綠火焰一閃,殷栖寒又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先是看了向時燦,這丫頭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眼神裏默不作聲的探尋和疑慮,看的最後殷栖寒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轉頭望着岳鴻飛:

“岳叔,好久不見。”

岳鴻飛點點頭,看着他眉心處若有似無的黑氣:“栖寒,燦燦說,你是披着另一個人的靈魂出來的,這是怎麽回事?”

殷栖寒的目光很坦然:“岳叔,具體原因我不清楚。我在地府醒來的時候,身上就套着這個靈魂,而且這靈魂殘破不全,已經是一個死靈了。”

他頓了一下,看向時燦,“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叫張永康,也不知道他的生平,是後來我找到關于他的一些記錄,才知道他生前的事,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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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往下說,深邃的眉眼低斂,靜靜注視時燦。

“你後來才知道?”時燦眸中劃過了一絲異樣,她想了想,問道:“你今天跑上來是想幹什麽?”

一問這個,殷栖寒的眼眸微垂,整個人有點收不住身上的沉郁,本就有些虛影的靈魂更顯出易碎的質感。

他再次看向岳鴻飛,低聲:“岳叔,關于這個,我想單獨與你說。”

雖然殷栖寒已經成了鬼,可鬼也是有權利的,何況是他看着從小到大的孩子,岳鴻飛撓了撓後腦勺,略帶歉意的看着時燦:“嗯……燦燦,挺晚了,要不……你先上樓回屋睡覺?你的房間我一直給你收拾着呢。”

時燦随便丢下個理由,說自己要去巡查開鬼門就走了。其實這個工作不用代理人親眼盯着,但她也不可能沒事似的回屋睡覺。她關上岳鴻飛家的門,對着門撓了一爪子才走,騎車到了路上還滿臉寫着怨氣:

天天扒着地府七月十五的請假記錄,意外的看到了張永康的名字,還以為希望曙光來了。來不及深究原因,她連着熬了好幾天夜做出了符,踩着規定的底線找了陽間的人做媒介。本以為今天蹲到了張永康就蹲到了她等了三年的答案,誰知道答案不僅沒有,又扯出了更多的問題。

岳叔這會是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來,少不得要訓自己一頓不守規定。可恨自己挨上一頓罵,卻連殷栖寒來陽間一趟的目的都聽不到。

她堂堂地府代理人!居然被支開了!

不是,他憑什麽把她支開?岳叔到了五十歲就退休了,那時候自己就是這世上唯一的地府代理人。他殷栖寒是要求幫忙還是商量事,不都得找她嗎?

時燦一個剎車在路邊停下,摘下頭盔随手順了兩把頭發,她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車身上點着。

殷栖寒,這三個字在她心中反複琢磨着,剛才有一件事她心裏一直存疑。殷栖寒說他是披上張永康的魂魄之後,才翻了關于張永康的生前記錄,看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像是那時才知道時岚死了。

但是不應該啊,當年時岚的事情這麽大,殷栖寒能不記得?難道他因為什麽緣故記憶出現混亂?

時燦心念一動,翻出手機。

她先給聯系人“大晶”打了電話,響了很久那邊也沒人接。一看時間都已經兩點多了,肯定是睡死了。

時燦猶豫了一下,又撥了岳昭的電話。

這回響了三四聲那邊就接起來了,背景音樂很嘈雜,看起來玩的很嗨:“小火山,這麽晚了還沒睡啊?來我這不?可熱鬧了。”

“不去不去,我找你有正事,你趕緊出來,別在裏邊說。”

很快,那邊的聲音安靜了許多,岳昭打了個哈欠:“我出來了,什麽事啊還挺神秘的,這麽晚給我打電話。哎?不對呀,今天是七月半吧?你不應該去出任務了嗎?”

他的聲音變得有點興奮,“是不是有困難?我二叔知道嗎?需不需要我去幫忙?”

“完全不用,”時燦在一處陰陽通道的旁邊,随意地看上兩眼,直接了當的問道,“殷栖寒去法國之後,你們的聯系多嗎?”

“我靠,時燦,”岳昭特招人煩的啧啧啧半天,“得有三年沒聽到你嘴裏說出‘殷栖寒’這三個字了,乍一聽還有點小陌生。這大晚上的,你對他重燃舊情?怎麽突然問起他來了?”

時燦沉默了一下,她也承認,是挺突然的。

三年前,殷栖寒突然宣布辭去代理人職務,要到法國留學。

那時剛趕上她哥出事,那天晚上她給殷栖寒打電話他就沒有接,一連兩天,殷栖寒都沒有給她回過任何消息。

不是不覺得蹊跷,她當時認準了殷栖寒這事另有隐情,是被殷家逼迫的或者有什麽別的苦衷,她甚至懷疑殷栖寒可能是去執行什麽秘密任務了。可是岳鴻飛那裏沒有異樣,而且殷栖寒除了不理她,和誰都保持聯系,他會和他們共同的朋友報平安,甚至還會和她爸聊天。只有她,無論怎麽打電話發微信,也沒有得到一個字的回複。

直到他過好幾天後安頓好了,才跟她在電話裏說了分手。那通電話讓人一想就來氣,既不承認自己有苦衷,也不肯答應見面,只說倦了。

當時他們全家都為時岚的事情焦頭爛額,時燦實在沒有心情去為自己的愛情和殷栖寒拉拉扯扯。去你的法國吧,時燦想,你不用躲着我,我再也不會找你了。

他曾經告別了他們游走在陰陽兩界的世界,只身一人投入到簡單的光明之中。直到現在,他成了一個蒼白的鬼魂後,他們的世界才又重新開始有了交集。

時燦甩了甩頭,好像甩掉腦子裏紛亂複雜的想法一樣:“你管老娘要幹什麽,你要是和他沒斷聯系,就跟我說說,你跟他聯系的時候覺得他……怪嗎?”

“什麽算怪?”

“比如忘記了一些事情,或者缺失什麽記憶那種。”

“嗯……這個沒注意啊,應該還好吧?昨天殷哥還問我上次給我寄的法國生蚝好不好,要不要再寄一些過來,那他記性應該挺好吧?”岳昭在那邊猜道,“莫非,當年殷哥跟你分手,是因為他得什麽病了,會失憶?!其實他是出國去治療的?”

時燦慢慢捏緊的車把,“你說,你昨天還和他聯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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