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赤子心03 一更+二更
時燦對上殷栖寒的眼睛, 他的眸色已經恢複正常,幹幹淨淨的黑,沒有任何妖異感。她指指旁邊的房門對張遠航說:“……你先進去吧, 我有話單獨跟他說。”
事情得分輕重緩急, 看剛才那情況,人家的事兒肯定比自己的更重,張遠航沒有任何異議,乖乖進去了。
時燦在殷栖寒身邊坐下,問他:“感覺好點了嗎?”
他剛醒來眼神還有迷茫,神情無端端自帶一股鬼魂獨有的陰厲, 但随着清醒,那陰寒漸漸消散去。不得不說這人的面相是老天細琢磨過的,嘴角只需上揚一點點弧度,眼睛就會彎起來, 天生自帶陽光讨喜的氣質。
殷栖寒略一偏頭,笑了:“燦燦,你怎麽突然這麽溫柔?”
時燦說:“如果你不習慣的話, 我也可以對你冷酷無情。”
“就像剛才對待張遠航那種?不是我說,你确實挺嚴厲的。而且張口就給人劃去三十年壽命,對自己也這麽殘酷。”
時燦擡眼看他, 殷栖寒笑容溫和,怎麽也找不出剛才眉目中淩厲的影子:“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你全都聽見了。”
殷栖寒眉目含笑, 眼睛微彎:“當然聽見了, 我又不是睡着了,魂魄只是沒有力氣,沒有辦法支撐着眼皮擡起來, 你知道的呀。”
時燦把頭低下去,沉默了很久後,突然說了一句:“這件事你別參與了,回地府去吧。”
殷栖寒似乎有預感時燦會說這句話,他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也沒有問為什麽:“我們結盟了,我得有點團隊精神,不能說走就走。”
時燦抿住嘴唇,搖了搖頭:“就算你現在回到地府排隊,沒有個百八十年,根本輪不到你。你剛才的樣子,很可能就快要進入第一個化百期,以後第二個第三個只會來得更快,等你進入第七個,就算我和岳叔聯手,也回天乏術。”
他們是陰陽四家的後人,化百期是什麽根本不用過多解釋,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個普通的鬼,如果一直以鬼魂形态存在的話,鬼氣和陰氣會漸漸侵染身上的光明與陽氣,但每個鬼魂情況不同,受到侵染時間長短也不相同,有的過了幾百年心中仍有善念,有的十年八年便被戾氣塞得滿滿當當。
這種邪惡侵占到達一個警戒線時就叫化百期,而進入第一個化百期之後沒有回頭路,一定會進入第二個第三個,直到第七個,那時便修煉成了千年惡鬼。千年惡鬼出世必遭天譴,受盡煎熬後魂飛魄散。
剛才回來之後,她将殷栖寒從風盒中放出來休息,誰知他過了一會突然暴起發狂,眸現紫光,唇如點血,這就是即将要進化百期的征兆。
“從第一個化百期出現,到第七個化百期收尾,長則一年,短則數月,只要到了七百,按老祖宗的算法,你就四舍五入必成千年惡鬼,沒有停止的辦法。”
時燦深吸一口氣,盡量語氣溫和的勸他:“你現在去地府做功慢慢償還掉身上的鬼氣,可以慢慢遠離化百期。上面的這些事情我來查就是,如果有什麽需要,我會去問你的。”
殷栖寒沒吭聲,只是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時燦沒心思猜他在想什麽,繼續說:“如果你不想讓岳叔知道,我可以一個人想辦法幫你盡量往前排。雖然可能位置不會特別好,不過等我七老八十的時候,應該能有幸遇到你,到時候給你買棒棒糖。”
殷栖寒平靜的說:“我不要棒棒糖。”
時燦問:“那你要什麽?”
殷栖寒沒回答,定定的看着時燦:“我從地府上來折騰一趟,甩給你一堆問題,接着自己潇灑的回去排隊投胎了。燦燦,這事你說的出,我做不出。”
時燦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那怎麽辦?你讓我眼睜睜看着你進入化百期,最後變成千年惡鬼?我也做不出。”
偏偏殷栖寒還不知死活的争辯:“千年惡鬼必遭天譴,不害人,不會讓人間出亂子的。”
時燦真想給他一巴掌,雙眼好像冒着火一樣:“這還用你說,我知道人間不會出亂子,但你會遭遇什麽?”她有些頹然的坐下來,停了一會兒,喃喃開口,“書上可沒有寫那麽全,只說‘受盡折磨,魂飛魄散’,你這個千年惡鬼真出世,到時候誰都瞞不住,我媽怎麽辦?我爸還能撐嗎……”
其實她心裏還有一個細小微弱的念頭:她怎麽辦?但這個念頭在雜亂的思緒中不起眼,她自己都沒察覺。
殷栖寒伸出手,看時燦沒有反應,才慢慢在她頭頂輕輕拍了兩下:“燦燦,你放心,我身體什麽樣,我心裏有數。我們手裏這筆爛賬,肯定能在我進入第一個化百期之前清算完。事情了結我就回地府了,用不了多久的。”
時燦搖搖頭:“別冒險了,你知道你死了多久嗎?”
殷栖寒何等聰明,下一刻他就脫口而出:“你已經知道了。”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我們離開地府之前,你去見鑒定科科長,問的就是辨認魂魄死亡時間的老方法吧。”
怪不得他一直意識不清楚,怪不得他會沉睡……殷栖寒忽然一頓,長長的睫毛微微輕顫,他抿了抿嘴,牙齒在下唇上輕輕咬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去。
不過他情緒來得快,控制得也快,幾乎立刻又擡起頭來:“燦燦,聽你的意思,我的死亡時間應該不是最近。我是不是……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時燦沒有否認:“就是你宣布辭去代理人職務,去法國留學的那天。八月十七號,和時岚是同一天出事。”
殷栖寒心中沒有太多驚訝,如果他也是三年前死的,死的本就蹊跷,還和時岚帶着某種神秘的聯系,那麽這個日期并不叫人太意外。
只是……原來燦燦對他溫柔不少這個事并不是他的錯覺,在得知自己死亡日期的那一剎那,殷栖寒腦中幾乎是瞬間想通了許多關節。
第一反應是如釋重負:挺好,像個爺們。
他偷偷去瞄時燦,正巧撞上時燦望過來的目光。殷栖寒心中剛剛挪走一塊沉重的大石頭,這一對上,他立刻彎起唇角,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來。
時燦看他笑這麽開心,說不上為什麽心裏有點窩火:“笑什麽笑?別笑了。我早點送你回去,你少一重危險,以後對爸媽我也能有個交代。”
殷栖寒盡力的放平嘴角,但眼角眉梢的笑意還是遮不住:“燦燦你別擔心我,首先我跟你保證,化百期這一關我一定能扛住。”
“其次,既然我的死亡日期已經确定,我就更不能回地府了。燦燦,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和時岚是同一天死的,他的魂魄失蹤,而我卻出現了?”
這個問題問的很巧妙,時燦在一瞬間腦中閃過了許多東西,亂哄哄的,有些抓不住細節。
殷栖寒接着說:“我和時岚是被人害死的,他的魂魄不出現有三種可能,一是已經成為死靈,二是被人關押起來,三是他逃了,但是被什麽絆住,暫時沒能出現在我們面前。那麽對于我來說,應該就是第四種可能,我逃了,也成功了。”
“但無論我是在莫言刑場,還是披着張永康的魂魄出來,或是到了現在坐在這個酒店裏,還都沒有被人找上麻煩。那就有兩種可能,要麽我的魂魄對這個人已經沒用了,他沒想抓我;要麽,就是他還沒有發現我的行蹤。”
時燦順着殷栖寒的話往下想,後背滲出了微薄的冷汗:第一種可能微乎其微,幾乎不用想,那人大費周折拿到了殷栖寒的魂魄,奪走了他的記憶,就算真的不用了,也總該提防他回來報複,不可能任由他随便跑。那麽就只剩第二種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殷栖寒還真的不能回地府。
莫言刑場管轄很松,而且沒有鬼魂敢去,他披着張永康的魂魄基本不會叫人發現,但總不能永遠呆在那裏,那可不是一個養魂魄的好地方。但要是在地府,必須謹小慎微的隐藏着,能用張永康的魂魄請一個假,已經算得上他心思缜密本領過人了,時間久了絕對瞞不住。
殷栖寒要真在地府排隊投胎,等于一個活靶子,擺明了讓人來抓。
時燦想通關節,整個人反而冷靜下來,既然退路沒有,那就只能往前看。想查真相得先保命保魂魄,現在首要的事情是不能讓殷栖寒進入化百期。
“明天我配一些藥劑,試試壓制你魂魄中惡的增長,再給你買個手機,兒歌你該聽起來了,搞笑視頻治愈向小暖文都得看,生理心理雙管齊下……”
這可算是用力呼喚善了,殷栖寒啼笑皆非:“好了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我的事不要緊,我們抓緊辦正事就是。”
“嗯,把你這邊的後顧之憂解決,我們就開始查張永康,至于那個影子靈……”
時燦殺氣森森的說:“就讓他再逍遙幾天。”
殷栖寒看時燦的表情,隐約猜到她的想法,忍不住問:“燦燦,你為什麽覺得這事是韓家幹的?”
如今這種情況,時燦不欺負他,也不賣關子了:“你不知道這兩三年韓家突飛猛進的速度,無論是人間的生意,還是陰陽大小事,都取得了不小成就。別的不說,單從明面上看,已經能壓殷家一頭了。”
時燦這麽說,殷栖寒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當時殷家想用壓魂陣制我的魂魄,說白了就是為了錢,但當時韓家的水平,完全可以不用沾着一手腥,是有底氣拒絕的。”
“沒錯,韓家強大早就可以自立門戶,可是這麽壯大卻依然依附殷家……其實說依附都不準确,有的時候算得上扶持。所以這事就顯得奇怪,韓家分明可以不用趟這趟渾水,但還是接了,我懷疑韓家手不幹淨,而且這個把柄被殷豐捏住了,一直用來威脅她們。”
時燦眼睛亮亮的,眉梢微微上揚,表情滿是篤定的小得意,也不知道收收。殷栖寒被她這得意勁兒逗的忍不住笑,笑完感慨:“韓家原來是只小奶狗,如今長成了狼,怎麽還被栓了個狗鏈子啊。”
“管他們呢,沖我龇牙,這事兒就沒完,”時燦說着看了殷栖寒一眼,“行了,我身上的養魂液已經用完了,現在你暫時只能靠休息來養魂魄,等明天我再拿一批,現在你趕緊躺下養養精氣神吧。”
聽她這意思,似乎只打算讓自己休息,她好像還要幹什麽似的,殷栖寒問:“燦燦,這麽晚了,你也該睡一會兒了吧?”
“我還有事交代張遠航呢,他什麽都不知道,我得跟他好好說說。”
殷栖寒簡直哭笑不得:“小火山,你是鐵打的嗎?你都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不差這一晚,張遠航又不會跑,拜托你放過他也放過自己,趕緊睡。”
時燦微微一抿唇,不為別的,殷栖寒的語氣實在太自然熟稔了,那句“趕緊睡”簡直帶着魔法,讓她一下想起當年時光:曾經多少個夜晚,她蒙在被窩裏玩手機,連她爸媽都能騙過去,卻總是被殷栖寒識破。
那時他一般摸黑進屋,端一杯熱牛奶,隔着被子手指也能精準無比的戳中她的額頭:“別裝了,都幾點了,還在這演戲。”
“起來把牛奶喝了,趕緊睡。”
……
今晚的夢好像和睡覺前腦中想法接軌,時燦隐隐約約聽見了玻璃杯輕輕放在床頭櫃的“咔嗒”聲,她緊張的将手機屏幕朝下扣住,隐隐的一線亮光裏,砰砰直跳的心髒聲音清晰可聞。
“還演,趕緊睡,再玩手機沒收。”
隔着被子被人揪住臉:“表演天分太差,我要差評了。”
時燦一把掀了被子起來,手指不小心勾到自己及腰的長發,少說帶下去三根。她嘶嘶吸氣揉揉腦袋:“行,我演技差,真是白瞎我長了這張明星臉,把牛奶給我。”
殷栖寒把牛奶遞過去,捏住她的臉頰向外輕輕拽拽:“明星臉皮這麽厚?”
手指幹燥,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但卻有溫度。
時燦怔了一下,慢慢握緊手中的牛奶杯:“殷栖寒,你真是天下第一、徹頭徹尾、舍你其誰的傻子,大傻子。”
黑暗中,殷栖寒輕笑:“你說我傻就傻吧,小沒良心的。”
***
第二天時燦睜開眼睛時,時針剛剛指到早上七點。
這一夜少說做了七八個夢,醒來那一刻基本全忘光了,時燦手臂一撂蓋住眼睛,十分哀怨的呻.吟了一聲,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長短發坐起來,偏頭想了一會兒,拿過手機給岳擎撥了個電話。
“燦燦,什麽事啊?”岳擎接電話很快,語氣十分輕松,想來是張遠航的事情處理的還好,他繃着的那根弦也松了。
時燦清清嗓子:“岳大哥,我想這學期辦理休學,你能不能托人幫我處理一下?”
他們這學校岳家投資了不少錢,岳擎肯定能說得上話。
“啊……可以是可以,但是,怎麽突然要休學呀?燦燦,你是不是因為昨天……”岳擎的聲音低下來,好言勸着,“燦燦,昨天的事是讓你受委屈了。你要是想休息一陣子,那我就去幫你辦。”
這還是拿她當小孩看呢,岳大哥常年在國外,對她的了解實在太落後,時燦随口解釋:“岳大哥,那事兒都過去了,我不在意。只是我最近可能會有些忙,總跟學校請假也不好意思,幹脆先辦個休學,這學期沒什麽課,不會落下太多的。”
她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岳擎就忍不住往時燦此刻的身份上想,估計是是重要的事,趕緊答應下來:“燦燦,這事兒你放心吧,我一會就托人幫你辦。我今天下午就走了,你有什麽困難就找我家真真,他要是辦不了,就直接給大哥打電話。”
“我知道了,謝謝岳大哥。”
挂了電話,時燦走到殷栖寒的房間門口,手指還沒搭在門把手上,想了想又放下了。
她轉身去敲張遠航的房門。
張遠航立刻出來,略顯局促的和時燦揮了揮手,過了一晚上,他已經給時燦找好了定位:“大人,早啊。”
時燦随意一點頭,指指對面:“坐。”
她不喜歡鋪墊,開門見山的将張永康事件的各種疑點與張遠航說了,最後,她說道:“你爸爸不是劊子手,他是被人害死的,這件事情真相查明之後,我會盡可能想辦法給他補償。”
在世人眼中,是張永康害死了一車人,但真相其實是——如果時岚沒有坐他的車,張永康本不該死的。
張遠航的手一直在發抖,他剛成為鬼,人性還在,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擊到說不出話。
他似乎想哭,但鬼魂沒有眼淚,哭不出來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大人你別這樣說,別這樣說……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如果不是你,我怎麽能知道我爸死的這麽冤枉……”
他平複了一會,神色很激動:“大人,你看我有什麽能做的,你就盡管吩咐。”
時燦看他渾身發抖,心情起伏太大,先換了個事問:“你冷靜冷靜,我先問你,昨天攻擊你的影子靈長什麽樣子你還有印象嗎?”
完了,這第一件事好像就辦的不太漂亮,張遠航努力回想:“他穿一身黑鬥篷,臉全都被罩住了,就露個下巴,長相肯定是不知道了……沒準見到他那下巴我能認識。挺瘦,挺白,手挺長,力氣特別大,身上有煙味兒,我感覺應該是個男的。”
這個形容信息量不算大,時燦略有失望,不過本來也沒有期待張遠航能給一個詳細的答案,她點點頭:“我知道了,沒關系,影子靈不着急,我們可以慢慢查。”
頓了頓,她說:“現在還是以查你爸爸張永康的事情為主,我們一會列一張單子,把當年診斷你爸爸抑郁症的醫院、醫生、調監控的人等等一切可能僞造假信息的人列出來。”
***
為了方便,時燦回家提了輛車,給殷栖寒拿了一大堆養魂藥劑。
聽張遠航的指引,時燦一路開到了第七人民醫院。張遠航本來就是個學習腦,這件事又稱得上刻骨銘心,他不僅把醫院醫生等具體相關人員記得清清楚楚,甚至當年他從家裏翻出來的那些就診信息記錄還背得住。
路上時燦抽空給她堂叔打了個電話,她堂叔是市局副局,有人開路好辦事。
時燦在停車場一個隐蔽的位置停好車,想了想交代殷栖寒和張遠航:“你們兩個別下車,先在車裏等我消息。”
張遠航聽話的點頭,他現在這身份,醫院這地方,怎麽看他都不合适進。
殷栖寒就沒他那麽乖:“燦燦,我和你一起吧,我感覺這地方有點不對。”
時燦目視前方沉思,殷栖寒兀自說下去:“陰氣森森,就算是醫院,大白天的也不該這麽奇怪,這還是外面,裏面說不準是什麽……”
“不行,”時燦很嚴肅的拒絕,“你說得對,誰知道裏面是什麽,萬一是來抓你的,你這不自投羅網嗎。我自己去,你老實點。”
殷栖寒沒聽,作勢就要下車,被時燦一把拉住:“別動,你忘了被縛魂索纏脖的滋味了?”
“燦燦……”
時燦一眯眼睛:“聽我的,你別下車。我手裏寶物多,打不過可以跑,不會莽撞做事的。風盒我放這了,有情況就躲進去。”
下車前她又不放心扔下一句:“我車裏有口罩你們拿出來戴上,防範一下,別不小心遇到熟人。”
……
出乎意料的是,時燦回來的很快,殷栖寒看一眼時間:最多過去四十分鐘。
時燦坐進駕駛座,甩上車門:“我們來的太晚了。”
殷栖寒“嗯”了一聲,這情況他根本不意外:“确實晚,都已經過去三年了,這麽好的獵手,肯定能把所有痕跡都抹幹淨。”
時燦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給張永康确診的醫生前兩年突發腦溢血死亡,生死簿上沒有任何異常,這人早就投了胎。開藥的大夫調離崗位,檔案早就沒有了,曾經的電話也是空號;調監控的人當時就是個臨時崗,根本就沒留下任何信息。
車裏一時間靜默了一會,張遠航沒有頭緒,忍不住問:“那怎麽辦?我們這是進死胡同了嗎?”
“讓我想想,”時燦說,“只要做過必留下痕跡,我們……”
“那個下巴!!”忽然張遠航伸出胳膊,氣勢萬鈞的指着前面一個剛剛坐進駕駛座的男人。
時燦頓時來了精神,一把坐直:“那個下巴?!你沒看錯吧?!”
“錯不了!我跟美術打了二十年的交道,人體結構我熟!他那下巴線條長的……殘忍!狡詐!陰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