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赤子心04 一更+二更
跟車是個技術活, 時燦生平第一次跟車,又是這麽重要的人,怕跟丢, 所以咬的很緊。
殷栖寒微微皺眉:“燦燦, 往旁邊避一避,別跟這麽緊,如果他是咱們四家的人,我怕他會認識你的車。”
“沒事,這車是我從小林子扔車庫裏随便提的一個,他不見得能認識, ”時燦小心的跟着,抹了一把手心的汗,“再說如果要掐死老張和蠱惑他跳樓的是同一個人,那從他的功法上來看, 不是咱們四家的人。”
張遠航在後座插嘴:“他是活人還是死人啊?”
時燦說:“都有可能,影子靈活人和魂魄都可以投射,不過他能開車, 有駕照,估計是個活人。”
殷栖寒摸摸鼻子。
不知不覺對方拐彎見多,等他拐完第四個彎, 殷栖寒低聲說:“他察覺了。”
“燦燦,把我放下,我去追他。你裝作被他甩開的樣子。不然我們這樣下去, 要麽被他甩開, 要麽被他帶着兜圈子,他絕對不會往他要去的目的地走。”
時燦握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沒說什麽, 就近靠邊停了車,将鬥篷盾甩出來丢給他:“你小心點,別讓他看到你的臉,穿上這個防身,一會也方便我找你。”
殷栖寒一怔,輕輕抓住鬥篷盾,他的唇角要揚不揚,似乎在暗自忍耐。不等時燦再說話,他推開車門下了車。
***
變換策略後,時燦不再盯着前面的車,她一打方向盤換了一條道走,打算繞個圈子把車棄了再去找殷栖寒。
“……大人,一直沒機會問你,剛才那位大哥怎麽稱呼啊?”張遠航扒着副駕駛的座,滿臉求知欲的問時燦。
時燦奇怪:“剛才你們兩個不是獨處了很久?你沒問他嗎?”
“哎呀,我本來也想問來着,”張遠航說,“但是你不知道,你走之後,這位大哥整個氣質就變了。本來我看着他人挺和善,挺好說話的,誰知道突然一下子就變臉了,氣質陰森森的,坐在那裏眼珠都不轉一下。我、我就沒敢說話,他也一直沒跟我說話。”
陰森森的?有嗎?時燦忍不住回想和殷栖寒以來他的狀态,說實話,他真的很不像一個鬼魂,除了臉色蒼白一些,一個鬼魂應該有的陰森和戾氣他都沒有。
相反的,他和從前幾乎沒有差別,陽光愛笑,甚至偶爾還會嘴賤逗她。
時燦認真說:“老張,他情況特殊,你盡量照顧一下。如果他不說話,或是陰沉下去,你就陪他聊聊天,不要讓他沉寂太久,盡量讓他活潑一點。”
張遠航用力點頭:“好,我記下了。不過……其實他那樣也沒持續太久,你一回來,他整個人就變回來了。雖然沒說話,但是我就是感覺壓力小了許多。”
時燦在路口等紅燈,踩下剎車後回頭去看張遠航。
張遠航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撓撓頭問:“所以這大哥到底怎麽稱呼?他叫什麽名字啊?”
“他叫殷栖寒,不過應該沒你大,你一口一個大哥,肯定把他叫老了。”
張遠航腼腆的笑:“也不一定吧,我就是長得顯老,其實我今年周歲剛二十四,本命年。”
原來他才二十四,看不出來,真是挺年輕的。時燦模模糊糊的感慨,想着想着忽然心頭一緊:殷栖寒死的時候,還沒到本命年呢,她哥就更早了,他們兩個雙胞胎,時岚死的時候剛剛十八歲成人。
時燦嘆了口氣:“如果算起來,殷栖寒現在應該二十六,倒是能擔你一句哥。”
“害,人家有能耐,怎麽說也該叫哥,寒哥。”
時燦車速慢了下來,話在嘴裏轉了半天還是說了:“你叫他殷哥就行,不準叫寒哥。”
也許是有什麽說道吧,人家可能不樂意聽,老張趕緊點頭答應。
時燦繼續開車,輕輕咬住下唇,思緒也飄遠了。
他們陰陽四家這一代的孩子裏面,岳擎最大,其次就是殷栖寒。從小他們這些小的都叫他殷哥,自己也不例外。
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可能是十五六歲的時候吧,什麽也不懂,情窦初開的丫頭片子,見證了一個少年最美好的時候:意氣風發,精才絕豔,溫柔幹淨得像一個神靈。
時燦當時小小年紀就很有規劃:天上的月亮就住在我家,要是最後讓別的兔子叼走了,老娘就是個廢物。
于是開始全方位的霸道碾壓,時岚要陪殷栖寒打籃球?不準,不就是個打籃球嗎?她也可以陪。時林要找殷栖寒給他講題?也不許,講個題誰不會,問她就行。時燦老母雞護崽趕走了殷栖寒身邊的莺莺燕燕,美滋滋的把手機屏保換成了殷栖寒的照片,為求脫俗,也把“殷哥”改成了“寒哥”,韓晶傻乎乎的跟着叫,收了時燦兩條限量款手鏈後就乖乖改回去了。
那個時候殷栖寒偶爾回殷宅,如果回家後身上帶了傷,她能活活氣哭。有一年她不放心,跟着殷栖寒一起回殷宅,果然撞上殷豐無緣無故對殷栖寒發脾氣,還要找鐵尺打他,她氣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來揪下殷豐一大把的頭發。
那天晚上他們回家,兩人坐在車後座上,殷栖寒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當時她身量還小,而殷栖寒已經是一個二十歲的大人了。他高大挺拔,肩膀結實,窩在他懷裏怪舒服的。
“燦燦,下次別跟我回來了,”殷栖寒把臉埋在她頭發上,似乎在輕笑,“你火山爆發沒預兆,把我吓個半死。”
十五歲的時燦冷哼一聲,拍了拍殷栖寒的手背,很嚴肅的說:“我看我來這一趟很有必要。讓他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負的!如果他再出言不遜,妄圖動手,我下次揪住他頭發絕對不會松手!到時候就不是揪下幾根這麽簡單了。”
她那陣子說話文绉绉的,可能古言小說看多了。
殷栖寒悶聲笑,擡起手來擰她耳朵:“你個小矮個,也就跳起來能夠到他頭頂。還不松手?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高有什麽誤解?你能長到一米六嗎?”
“這不重要,”時燦說,“揪頭發只是一種很淺薄的手段,我還有別的招。當然,要想讓他徹徹底底再也不敢欺負你,得從根上治。”
殷栖寒哈哈大笑,前面開車的時家司機也跟着笑。時燦在這片笑聲中眼神複雜:“你們笑什麽?是不是覺得我年齡小,說的話就沒道理?”
殷栖寒只好盡量忍住笑:“怎麽從根上治啊?”
“當代理人呗,寒哥我給你算一筆賬啊。你看,咱們時家有多少人?你,我,我哥,還有小林子;岳家呢,抛開岳大哥還有狗昭,韓家有大晶——咱們大家都是一夥的呀!這麽多人還能沒有一個中代理人的?反正殷伏光那小子最小,肯定輪不到他。”
殷栖寒又笑,摸着時燦的頭發,贊同道:“嗯,有道理。”
……
過了多少年了,再想起時,時燦似乎還能聽到殷栖寒清朗的笑聲和那句略帶沙啞的“嗯,有道理”。
時燦感覺自己的心有些亂。
又開了一會兒,時燦把車停在路邊,回頭招呼張遠航:“他在一個地方呆了五分鐘,應該是那人停下了,我們過去找他。”
兩人走了七八分鐘,走到一條偏僻的窄巷入口,這是一處挺破舊的小區,入口很窄不說,這條街上只有這個入口。
殷栖寒應該就在這附近,時燦停下腳步,拿出風盒對張遠航說:“從這進去太明顯,我繞到後面去看看。你先進風盒裏待會,你身手一般,身上有鬼氣,我怕那人會察覺到你。”
左右沒人,張遠航趕緊鑽進去。時燦從側面轉過去,貼着牆根一路走,到最後沒路了,她助跑兩步猱身上牆。
時燦放輕腳步向前走,走到一處轉角時輕輕探頭向外看,運氣不錯,竟然一眼看到了那個下巴男。
他應該正跟一個人說話,距離太遠,聽不太清楚,也看不到另一個人,怕他發現,時燦不敢大幅度探頭去看。
不過下巴男的側臉倒是被她瞧的很清楚,時燦垂下眼眸,四家總族譜似在腦海中攤開,飛快翻頁,直到終了也沒看見這個人。
他們陰陽四家代代的當權人還有大大小小的旁支,都記錄在一個大族譜裏,如果下巴男是陰陽四家的人,除非支系太遠已經徹底遠離家族,不然她不能不認識。
如果是外家人,光憑一個側臉,不太好确認身份……
時燦正思忖時,巷子後面走來一對有說有笑的老夫妻,看樣子應該是這裏的居民,他們從下巴男的身邊經過,下巴男只是側身避了避,并沒有其他動作,時燦微微挑眉,心生一計。
在老夫妻快走到她面前時,她若無其事的走出來,用他們的腳步聲掩護,他們三人身體交錯一瞬間,立刻換到了另一面的牆角。
在這匆匆一瞬間,她也看到了下巴男對面那人的臉。
小林子。
她堂弟,時林。
***
“大晶,燦燦跟你在一起嗎?”
岳昭站在路邊,一邊用手扇風,一邊舉着手機罵:“小火山這個人怎麽回事?她那手機是給自己用的嗎?難道沒有接電話的功能?我給她打了多少個電話?一個也不接。”
韓晶“哦”了一聲:“燦燦一直都是這樣啊,燦燦現在有很多事要忙,出任務的時間不固定。狗昭你別打電話了,要是燦燦出任務的時候忘記靜音,你耽誤了她的事怎麽辦?”
“行吧,你說得也有道理,”岳昭叉着腰,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我就是太無聊了,想今晚組個局。你要是能聯系上她,就告訴她一聲,晚上我家酒吧見啊。”
韓晶有點奇怪:“我不去,我今天晚上回家陪我媽。你幹什麽呢?聽着聲音好像累成狗一樣。”
“還說呢,我這不是沒課嗎?被我大哥抓壯丁,替他現場調研來了。你說一塊地有沒有投資價值我上哪知道去?我一個學森林防火的。”
“就你,你學什麽專業都一樣,別往專業身上賴。”
前面他們公司的設計團隊開動了,岳昭認命的跟着他們身後走,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富二代的不樂意,嘴上絮叨個不停:“這地兒也太破了吧,我們市裏怎麽會有這麽破的房子?這屬不屬于危房啊?哎,劉工,要不要給大家準備個安全帽?”
正說着,一個員工停下腳步一指前面:“你們看那是不是躺個人?”
他回過頭:“小岳總,那好像有一個人,可能受傷了。”
受傷了?受傷了還好,別是死了就行。岳昭皺眉,第一感覺十分晦氣:出師不利,這塊地風水應該不太好,他回去要跟他哥報備一下。
岳昭沒心思聊了:“大晶,先不說了啊,我這邊有點狀況。”
挂了電話,他順着員工指的方向一瞄——那地上躺了一個男人,黑風衣,長褲,腳上穿一雙軍靴,這身打扮……品味不錯,而且讓他覺得有點熟悉,但想了半天,又想不起來從哪見過。
這男人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的,真拿不準他是死了還是暈了。
岳昭感慨:這塊地不像東邊的居民樓,還能有點人氣,倒在這裏,幾個小時也不見得能過來一個人。算這男人命好,碰上他這樣的天使下凡來現場調研。
他向那邊揚揚下巴:“你們過去看看,要是受傷了或者發病了,就打120讓救護車把他拉走,記得錄個像啊,別被碰瓷了。哎對了——如果要是死的,那可別亂動啊,別破壞案發現場。”
岳昭生在陰陽四家,對生死之事不太敏感,真死人了他也不怕,要是發現兇殺案他更興奮。
那幾個員工圍過去,有人蹲下去伸手推這男人:“您怎麽樣?您……”
“哎呀,”他縮回手,驚疑不定看向大家,“這大太陽曬着,他怎麽這麽涼?”
岳昭有點上頭,撥開人群擠進來,興奮之色溢于言表:“都別碰他別碰他,這還說不準是怎麽回事呢。我們先……”
只可惜岳總的指示剛做了一半,就失望的住了口,因為地上的男人低低咳了一聲,竟然動了。
他暈倒的時候臉側歪着,支着手肘坐起來時也低着頭,叫人一直看不到他的臉。
有人不放心詢問:“先生,你怎麽樣?我們給你叫個救護車吧?”
“不用,謝謝。”那男人頭低得很深,聲音發悶,不由分說拒絕後,站起身迅速的走了。
“哎這人挺怪呀……”
“哎呀,這些都是人家的隐私,人家不願意讓人圍觀……”
“不是,你們看,這地上有血呀!”一個人指着剛才那男人躺過的地方驚呼。
有人不在意:“他那病恹恹的樣,吐個血也正常吧,人家都醒了,去不去醫院得遵從他自己的意願……”
他們亂哄哄的唏噓沒多久,還惦記着這趟來是來工作的,沒有停留多久就準備要走。
“小岳總?咱們走吧。”
從剛才起岳昭就一直捏着下巴發愣,直到有人叫他才如夢初醒:“哦,好,走吧。”
走是走了,沒走兩步,岳昭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
剛才血跡上方冒出來的黑氣是自己看花眼了嗎?雖然只有細細一縷,很快就消失了,但應該……沒有看錯吧。
可是人血怎麽會有鬼氣?鬼魂又怎麽能吐人血?這兩條本來就是悖論,是不可能同時存在的事情啊。
岳昭咬着手指頭:剛才那個人也怪怪的,小時候學的那個什麽什麽基本功怎麽說來着?人血……什麽鎖……什麽一百年期……然後怎麽着千年惡鬼……哎呀算了!不知道!哪天碰見他二叔問問就是了。
***
巷子裏已經沒人了,時燦換了一條路走,感應着鬥篷盾的方向去找殷栖寒。
張遠航被她從盒中放出來,揉着發暈的後腦勺,期待的問:“大人,你有什麽發現嗎?那個男的你認識嗎?”
“不認識,但是跟他說話那個人我認識。”
張遠航十分高興,重重一拍手:“那太好了!你跟他關系好嗎?沒問問他他們都說了什麽?”
時林不聲不響的回來,不把他堵到無路可走不能貿然問,時燦搖頭:“不能直接問,會打草驚蛇的。這個事兒我心裏有數,我們先去找殷栖寒。”
張遠航趕緊點頭:“對對,先找殷哥,殷哥一直沒出現,他不會被那個下巴給抓住了吧?”
“他不會。”
正說着,時燦感應到鬥篷盾的距離越來越近,果然,過一個轉角就看見殷栖寒背靠着牆,雙目緊閉,似乎在休息。
他微微仰着頭,露出線條淩厲硬朗的喉結,時燦不動聲色的多看兩眼,慢慢走上去。
拍拍他袖口和肩膀的衣服:“怎麽占了這麽多灰?你跟人打架了?”
殷栖寒睜開眼睛,随意拂了拂:“沒有,可能是靠牆時不小心蹭到的,燦燦,你跟到那個人了嗎?”
他的臉色比走的時候要蒼白,好像虛弱的随時會倒下,時燦望着他,脫口道:“寒哥,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殷栖寒眉頭一擰:“你叫我什麽?”
時燦微微一頓,但好在反應快,讓人查不覺不出她的怔愣:“殷栖寒,你哪裏難受?你身上不是有養魂液嗎?是不是沒喝?”
殷栖寒垂下眼眸,唇角微勾,這次眼睛卻沒彎成月牙:“剛才忘記了,我沒什麽事,在背光處休息一會兒就好。”
時燦瞪他一眼:“現在喝了。”
“不行,我們先回車上,”殷栖寒沖她搖頭,“岳昭就在附近。”
時燦點點頭:“好,他認出你了嗎?用不用我去處理一下?”
“不用,岳昭沒看見我的臉,而且他本領不深,察覺不出什麽的。”
時燦轉身吩咐張遠航,“你扶着他,我們先回車上再說。”
回到車上,時燦盯着殷栖寒喝了養魂液,見臉色緩和了一點,才把下巴男約見的人是時林這件事說了。
張遠航嘴巴張的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大人,他竟然是你弟弟!一般這種橋段,就是你們還以為你弟弟在國外生活的無憂無慮,實際上他早就被喪良心的人抓走!被培養成了死士!”
時燦聽他說話腦仁疼:“你電視劇看多了吧?培養成死士這種橋段就不用說了,誰能培養他?肯定是自己跑回來的。”
殷栖寒插了一句嘴:“小林子心裏存那道坎兒,是不是還沒過去呢?”
時燦嘆氣:“他愛鑽牛角尖,想放下可不容易。”
時林是她二叔的兒子,其實一開始,時家的掌權人不是時燦的爸爸,而是時燦的二叔——因為他們那一代最開始的地府代理人,是她二叔。
但是時二叔上任沒多久,就因為一次十分惡劣的惡鬼傷人事件而不幸犧牲,陰陽四家重新開了祭壇試,當時岳鴻飛正滿二十一歲,人也優秀,才當選了代理人。
而時燦的爸爸只能硬着頭皮接管家族,成為家族的掌權人,并且收養了時林。時二叔這遭遇讓時爸爸十分恐懼與厭惡插手地府的事,所以對自家的家傳本領也沒有細心教授。
時林從小在他們家長大,小時候也算是乖巧可愛,而後來偶然知道了他爸的事,便對陰陽本領生出了極大的興趣。但時爸爸不喜歡他們學這些,一來二去時林生出了逆反心理,越長大心思越重,不愛說笑,高考畢業之後直接填報了國外的學校,出國念大學。
時燦揉了揉太陽穴:“這小子,不聲不響的回國不告訴我就算了,還不知道搭上了一條什麽不清不楚的線。等見了他我非得揍……”
說了一半時燦忽然頓住了口,半天才抱着腦袋呻.吟一聲:“算了。小林子心裏有怨,不然也不會一走三年電話不打也不接。等見了他,我還是慢慢問吧。”
時燦語氣有些疲憊,殷栖寒手指微動似想擡起,最後卻在身側虛虛握成拳:“燦燦,你不能這麽想,雖然當年二叔是為了保護你們一家撤離才犧牲的,但惡鬼本來要報複就是他,只是剛好那時他在你們家,無妄之災由他而起,也由他結束。這件事情,沒有誰對不起誰。”
時燦勉強扯了扯嘴角:“但我爸不是這麽想,”她拍了拍臉,啓動車子,“但我不是我爸,我不管小林子怎麽想的,他做錯了事,我照樣饒不了他。”
雖然他們兩個聊的讓人插不進嘴,但張永康在後面依然聽得聚精會神。見他們不說了,他便開始展開分析:
起先,他以為這兩人是上下級的關系,不過相處之後感覺不像,領導和下屬一定不是這樣的氛圍;後來他覺得是朋友,但是也不全面,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朋友是沒有的;家人……家人有那麽點可能,畢竟他們說起話來根本不用說起因結果,随便一說另一個人都能接上;情侶……
張遠航正想着,忽然聽殷栖寒問:“燦燦,小林子這趟回來目的不純,你有想好怎麽解決這事嗎?”
他問着,側過頭來看向時燦,後座的張遠康一眯眼睛:殷栖寒眼睛裏邊有光,那種熠熠生輝的光,每一次看時燦的時候,他都是這樣的神情,像是溫柔,也像是遺憾。
藝術家看世界名畫也就這樣了——喜歡的不得了,但卻很清楚這不屬于你。
時燦沒注意殷栖寒的神情,更不知張遠航正在八卦的東西,一門心思專心看路:“想好了,什麽恩怨通通靠邊,今天晚上就事論事,我保證讓這小崽子給我亮底牌。”
殷栖寒微微一笑,眉眼更鮮活。
——嗯,情侶。
張遠航一錘定音。
他看着車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而且是濃情蜜意中,小吵怡情時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