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嫣不想理會慕容軒，便裝出一副虛弱的神态，邊咳邊道：“飛鳶，還是你來說罷。”
慕容軒見她對自己态度冷漠，心中有些困惑，不過面上還是一如往日的溫和從容，似乎并未将顧嫣的淡漠和失禮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的顧婉和宋敏芝奇怪地看了顧嫣一眼，顧嫣卻全當什麽都不知。
飛鳶這丫頭是個大咧咧的直腸子，嫉惡如仇，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平日看這些下人對顧嫣當面一套背地裏一套，早就看她們不順眼了。如今顧嫣放話讓她來說，飛鳶便将事情始末又細致地從頭說了一遍。
顧千霄聽後大怒，“沒想我将軍府竟養着賊人？還敢偷到主子頭上！”
宋敏芝趕緊着人去搜查下人房間，但凡在這個院子裏伺候顧嫣的人，全都搜了個遍。
翡翠跪在地上吓得瑟瑟發抖，現在老将軍和燕王殿下俱在，她心知自己這次要完了，此刻只盼着衆人搜尋的時候不要将罪證搜到才是。
可惜她想得倒是挺美，她在聽雪院伺候顧嫣這些日子，人養懶了膽兒養肥了，就連藏個贓物也藏得不夠用心，搜房間的婆子們個個都是成了精的，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只白玉孔雀簪。
現在人贓并獲，翡翠吓得腦子一片空白，當下便呼天搶地地求饒：“夫人，姑娘，我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夫人看在奴婢盡心盡力伺候您的份上饒奴婢一回……”
因着翡翠是從雲夢齋出去的，宋敏芝已經覺得臉上無光了，現在翡翠這賤蹄子竟然還當着燕王的面說伺候過她，宋敏芝簡直恨不得撕爛這賤蹄子的嘴，當下就叫人把翡翠趕出府賣掉。
這一場鬧劇總算收場了，可惜只收拾了一個貪小便宜的翡翠。
前世翡翠盜竊之事是在她當了燕王妃之後才查出來的，因為那次顧千霄送她的血玉被盜，那時顧千霄已病逝，顧嫣查出來後直接将翡翠杖斃。
這世她可不想養只偷吃的老鼠在身邊。
顧嫣借故身體不适，在飛鳶的攙扶下回房休息，宋敏芝和顧婉也跟着去了。
顧嫣從始至終沒再看慕容軒一眼，上輩子為迎合這人的喜好她付出了太多，如今再見這人卻是連面上的敷衍都懶得去做了。
顧千霄心下困惑不解，顧嫣今天太反常了，她對慕容軒的态度冷得有點過了。他又不禁偷偷瞄了慕容軒一眼，慕容軒好似倒沒放在心上，對方正目送顧嫣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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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慕容軒欺負了他家阿嫣？顧嫣前後态度相差太大，實在容易讓人多想。
但前幾日顧嫣還一直關心燕王，這幾日顧嫣病着，兩人理應沒機會碰面，顧千霄細想，又覺得不是如此。
顧千霄輕咳一聲，慕容軒收回視線，顧千霄便道：“今日府上出了這等醜事，打擾了燕王殿下的雅興，也讓殿下見笑了。”
“顧将軍言重了，人心難測又善變，誰又能想到憨厚老實的丫鬟會因貪婪變得面無全非呢？”慕容軒頗為感慨，只是語調中難掩失落，那句善變不知是在說誰。他自嘲地笑了笑，又道：“而今真相大白，阿嫣姑娘找回了自己的玉簪，也算是件好事。”
顧千霄裝傻地幹笑兩聲，“阿嫣大病一場，難免心中苦悶，她一向是個不懂禮節的，要是有得罪之處，還請燕王殿下不要和她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慕容軒道：“阿嫣心性單純率直，我甚是欣賞，又怎會和她計較？”
兩人閑扯了幾句，慕容軒心中有些難言的失落和不悅，便和顧千霄告辭。顧千霄倒很是熱情，親自送他出府。
宋敏芝和顧婉跟着顧嫣進了屋，宋敏芝本想跟顧嫣唠嗑幾句，沒想顧嫣躺床就閉上眼，一副恹恹的樣子。宋敏芝見她臉色大不如前，最後想說的話一句都沒說出來，只好和顧婉一起走了。
聽雪院終于恢複了安靜，顧嫣這才睜開眼。她并不困，即使困也不敢真睡，怕一睡下去，這夢就醒了。
突然回到十五歲，顧嫣也有些恍惚，很多久遠的人和事她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直到見了顧千霄，處置了翡翠，她才有那麽些相信，她真的重生了。
但這一世她要好好為自己打算，她不想再重複上輩子的路，只想過得簡單一些，自在一些。
顧婉攙着宋敏芝出了聽雪院，不禁奇道：“娘，你有沒有覺得姐姐今天很奇怪？”
宋敏芝微微點頭，皺眉道：“阿嫣今天确實很失态，全然沒有一點姑娘家的矜持。”
“我覺得姐姐的反常之處不止在此。”顧婉憂心忡忡道。
宋敏芝看向她，“婉婉這話何解？”
顧婉道：“娘，你想想，姐姐平日裏雖也沒個規矩，但好歹不會像今日這樣抱着爹爹痛哭流涕，更何況今日燕王殿下也在場。若說就因一個下人偷了她的玉簪，她便委屈至此，這也未免小題大做了。府上又不缺這麽點東西，就算被下人偷了，查出來趕出府便是，何至于委屈成那般？”
宋敏芝聽後點了點頭，想起顧嫣今天對她的冷漠，又經顧婉這麽一說，宋敏芝好像明白了，“難不成她這是在怪我給她的丫鬟有問題？”
宋敏芝原本就覺得翡翠出事她臉上無光，畢竟翡翠是從她的院子裏出去的，當初這丫頭在她手下做事也老實本分，她也是想着顧嫣身邊丫鬟不夠，才讓翡翠去伺候顧嫣，哪想這丫鬟到了顧嫣身邊就成了小偷小摸之輩。
而且今天這事燕王殿下和顧千霄都在場，宋敏芝心中一直覺得有個疙瘩。
“倒也未必是這樣，或許姐姐只是在床上躺久了，喜歡東想西想。我病着的時候，也常常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比方說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有比方說我哪天若是走了，誰來陪娘親解悶……”顧婉說着，不免又傷懷起來。
宋敏芝聽後，自是心疼得心肝寶貝地哄着，“好好的，說這些晦氣話作甚？哪有爹娘不喜歡兒女的，你這身體可得好好養着，娘可不能沒了你。”
“婉婉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其實後來我又想若真有那麽一天婉婉走了，娘也還有姐姐陪伴。這麽一想，我也慶幸我有個好姐姐。”顧婉道。
“阿嫣再好，也是馬上就要出嫁的人了，能陪在娘身邊的，終究也只有婉婉罷了。”宋敏芝拉着顧婉的手，感嘆道。
顧婉聽後心中好受了些，她微微仰頭看向宋敏芝，“我倒是忘了，姐姐回京原就是為了找個好人家。聽聞姐姐喜歡燕王殿下，她是要嫁給燕王嗎？”
燦爛的旭日照在她稚氣未脫的小臉上，顯得尤為天真燦漫。
宋敏芝用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丫頭啊，就是人小鬼大，這是大人的事，你還小，就別過問了。”
對顧嫣的婚事，宋敏芝也頭疼，她原以為顧嫣這次回來會和太子結為連理，沒想顧嫣卻和燕王攪在一起了，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顧嫣喜歡燕王，宋敏芝心中惱着呢。
燕王雖說不錯，但今後真正繼承大統的終究是太子啊！
自打太子妃早産離世後，太子妃的位置就空了五六年，天子也很欣賞太子的有情有義，近日有想為太子納妃的意思。可惜顧嫣現在自毀名節，去倒追燕王，這太子妃的位置算是沒望了。
而顧婉現在又年幼，也無緣太子妃這個位置。
宋敏芝自是煩惱的。
“在娘眼裏，我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顧婉嬌嗔地嘟囔一句，惹得宋敏芝開懷大笑。顧婉又道：“而今姐姐院子裏又少了個丫鬟，不如我那院子裏挪個老實點的過去照顧姐姐吧。”
“就你想得周到。”宋敏芝想着顧婉的貼心，再想想顧嫣的糟心，不免又長嘆了口氣，“你姐姐要是有你一半乖巧懂事，娘也不用這麽焦心了。”
宋敏芝自是舍不得将顧婉院子裏的丫鬟分給顧嫣，顧婉自小身子骨就差，多兩個下人伺候是應該的。宋敏芝也想過在外面買兩個丫鬟回來，但新買的品性如何卻是難說。要是再出現今天這種事，只怕不止顧嫣要怪她，顧千霄說不準也要多想了。
宋敏芝想了想，決定等顧嫣好點了再讓顧嫣自己挑選。
想着顧婉今日說的那些話，宋敏芝又将燕王送來的珍貴藥材分成兩份，一份給顧嫣送去，一份留給了顧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