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夢中的場景一下湧現在顧嫣腦海， 她擡起頭，和站在布莊門口的青年對視片刻， 猶豫着自己現在是硬着頭皮上呢，還是裝作沒看見趕緊離開。
慕容麟微微挑眉，看向那雙有些慌亂的眼睛， 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悠然道：“一日不見就不認識本世子了嗎？”
“世子英明神武，天下何人不認識？世子也來買布？”顧嫣有些詫異。
一位精瘦的中年男人從裏面走出來，走到慕容麟面前， 恭敬道：“世子， 賬本已經找出來了，還請世子過目。”
敢情這家布莊原來是慕容麟的？應該不至于吧？他堂堂一個世子，怎麽會暗地裏經營布莊？但如果不是的話， 慕容麟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般來布莊買布的都是家中的管事或者是女性居多， 像慕容麟這樣的主子定然是不會管這種事情的。
“沒想這家鋪子竟是世子的，看來今個兒還真是巧，我們姑娘正想來買布呢。”飛鳶那丫頭心直口快，搶先就把話給說了。顧嫣本想找個借口就這樣離開，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既然顧姑娘要買布， 那便進來選吧。”慕容麟既沒否認， 也沒承認，只是不冷不熱地說道。
顧嫣硬着頭皮進了布莊，她原是想着這錦繡布莊是京城最大的布莊， 所以才來這裏挑選。不過現在慕容麟也在這裏，總是讓她回想起昨晚的那個夢，搞得她連選布的心情都沒有了。
慕容麟并沒有直接去看賬本，而是暗中觀察顧嫣許久。
最後，慕容麟邁步慢慢朝顧嫣走過去，“昨天晚上沒睡好？”
顧嫣冷不丁被他吓一跳，“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你出門的時候難道沒照鏡子？”慕容麟斜着眼看她，“你的小眼睛都腫得跟核桃一樣了。”
“你才小眼睛！”顧嫣被他氣着了，這個世子不僅讨人厭，連氣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慕容麟見她炸毛，唇邊的笑意越發明顯。顧嫣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他捉弄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自是比不得世子爺，長着一雙牛鼓眼。”
慕容麟也沒有生氣，只是伸手摸向顧嫣手上拿着的布匹，提醒道：“這個色澤不适合顧老将軍。”
“我又沒有說是給我爹用的，用不着世子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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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給顧老将軍用？”慕容麟饒有興致道，“難不成阿嫣姑娘是給本世子的回禮？”
從未見過如此斤斤計較又不要臉的人！
顧嫣心中腹诽着，又聽慕容麟一點都不客氣道：“你倒是很了解本世子，本世子正好喜歡這個色澤和材質的衣料。”
顧嫣：……
“既然你這般有心，本世子定會叫李掌櫃給你便宜算。”
顧嫣忍無可忍，一想着昨晚那個噩夢，她忽然連東平王府的金山銀山都不想要了，此人性格惡劣陰狠詭谲，說不準還沒等到他死，自己先被他折磨死了。
“世子，臣女正有一事想和你商量。”顧嫣鄭重道。
“哦？”慕容麟興致勃勃地打量着她，“何事？”
顧嫣看了眼時有客來客往的店內，猶豫着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慕容麟倒是奇了，以往這人見他就要逃，今兒還敢主動相邀，他道：“無妨，這後面正好設有一間清淨雅間，供本世子接待貴客。”
顧嫣和慕容麟去了後院雅間，顧嫣硬着頭皮開門見山道：“世子，我知你心中并非喜歡我，我這些日子在家中是尋思許久，婚姻非是兒戲，成了便是要過一生一世，你我都不當意氣用事，免得今後相看兩厭還要日日相對。”
慕容麟微微眯起眼，“顧姑娘現在和本世子說這話是何意？看不起本世子？”
“世子息怒，世子乃高天孤月，清貴高潔，舉世無雙，我如地下一粒塵，平淡無奇，豈有看不起世子之理。實乃世子太優秀，顧嫣自覺高攀不上世子，有辱世子美名。再則無價寶易得，真情人卻難覓，世子既遇上了，便不必在乎世俗眼光，人生苦短，長則或許還剩數十年，短則不知還有幾日光陰，不該因為世俗眼光便輕易放棄。”
如果不是眼前少女帶着少見的真誠，慕容麟定會以為她又要耍什麽花招。不該因為世俗眼光就輕易放棄？慕容麟現在聽了卻只覺得好笑，他遇上了誰？她又勸他不要放棄誰？
高天孤月？地上一粒塵？這樣的比拟倒是深得他心。
慕容麟并沒有接話，而是神色莫測地看着她，他倒是很想知道，這女人腦子裏到底想的是什麽？
難不成是誤會他在外面有心儀對象？所以她現在就是在吃味？
思及此，慕容麟微微勾起唇角，“所以，因為本世子心中有人，你想悔婚？”
“我這也是為世子你好，你若娶了我，定會傷了那位姑娘的心。不若我們前去皇上面前說明，王爺就你一個世子，想必皇上縱使惱怒，也定然不會重罰。”顧嫣道。
她想過如果他們不遵旨意，其實老皇上也确實不敢對他們怎麽樣。東平王就慕容麟一個兒子，現在老太後也還在，當然不會允許皇上重懲慕容麟。因為而顧家手握重兵，接下來又有北狄入侵，皇上縱使震怒，也不能真把她怎麽樣。
慕容麟神色自若的看着她，“你怎知本世子心中另有他人？”
嗯？顧嫣怔了下，一定要她把話說的那麽明白嗎？這慕容麟也太愛裝了。
顧嫣道：“雖說撞破世子的約會是我不對，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世子又何必拿這事一再試探我？我顧嫣不是那種長舌婦，除非危及我及家人安全，果斷不會透露他人。”
慕容麟神情一頓，顧嫣心道果然如是。
“我顧嫣亦不是聖人，請恕我無法容忍自己的夫君娶了我，心中卻想着別的女人。這對我是不公，于你所愛的女子來說也是殘忍，想必世子也不想和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顧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可眼前青年喜怒不形于色，她費勁說了半天，也不知道有沒有觸動他的內心。
“你想與本世子說的便是這些？”慕容麟沉靜地注視着她。
顧嫣：“我也是真心為世子好。”
“真心為本世子好？”慕容麟聽到這句話嘲弄的笑了起來，他慢慢站起身，一步步朝顧嫣逼近，“婚期将近，你卻突然反婚，讓本世子成為天下笑柄，還說是為本世子好？”
“如果世子覺得臉上過意不去，由你提出悔婚亦可。反正我的口碑也不好，你在聖上面前說不想娶我，我想也沒有人會嘲笑你。”
顧嫣退一步道，反正現在她已經聲名狼藉，她的名氣越臭，嫁給皇子們的可能性就越小，今後安安心心當個小富婆就行了。她前世循規守矩，步步都恪守禮節，母儀天下，最後落個慘死，今生不妨就當個離經叛道我行我素之輩，至少自己活得恣意灑脫。
“哼！”沒想慕容麟聽後卻冷哼一聲，“你倒是為本世子考慮的很周到！”
“這是應該的，這是應該的！”顧嫣忙說。
“那你可知本世子最重承諾？”慕容麟又往前逼了一步，深沉漆黑的眸子緊緊鎖在顧嫣臉上，“本世子既然答應了會娶你，便不會像你這樣出爾反爾。本世子是高天孤月，舉世無雙，會娶你這地上一粒塵埃，你該感到榮幸才是，且容你這般兒戲的悔婚？”
顧嫣：……
逼近的青年讓顧嫣倍感危險，可她身後便是一張四四方方的梨花木桌，她的臀已經撞到了木桌的邊緣。
慕容麟雙手撐在木桌上，将她以合圍之勢困在胸前，他身上淡雅的香氣萦繞在她的鼻尖，顧嫣的心一下就砰砰跳起來。
“收了本世子的東西，就是本世子的人，訛完本世子的玉，現在就想賴掉這門親事，你這如意算盤也未免打得太好了。”慕容麟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全都噴灑在顧嫣的臉上，燙得顧嫣的臉刷的就紅了。
接着慕容麟又繼續說道：“本世子允諾你的那千兩黃金，不會像你一樣賴賬，你大可放心，等到了東平王府，本世子自會給你。今天這些話，本世子就當沒有聽到，你下次再敢在本世子面前這般說，那就休怪本世子無情。”
顧嫣看着那雙隐隐閃過寒芒的眸子，心中叫苦：她為什麽要招惹這個瘋子一樣的東平王世子？
“你有閑心東想西想，不如回去好好給本世子縫制衣服。本世子高興了，或許會賞你一些好東西。”
顧嫣：呵呵……我好稀罕你的好東西哦。
慕容麟看着眼前美目如畫的少女，想着她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禁輕笑，“你也不用吃味，只要你乖乖聽話，本世子保證心中還是有你一席之地，東平王府的世子妃永遠只有你一個。”
慕容麟極少笑，就算偶爾笑笑，多半是帶着一些嘲諷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得很近的原因，此刻的慕容麟眼裏漾着笑意，雖然還是有些不甚正經的意味，卻也有一種昙花夜放般的璀璨，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顧嫣甚至都沒去注意他話裏的調侃，就這樣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直到慕容麟眼裏的笑意越堆越多，顧嫣才回過神，暗罵一聲妖孽！
“嗯？”慕容麟微微挑起俊秀的眉峰，視線落在少女那雙櫻色的唇上，他剛才看見那兩瓣唇動了下，像是無聲的邀請。不過慕容麟知道，從那兩瓣漂亮的唇裏吐出來的肯定不是邀請，而是詛咒。
“男女授受不親，你我還未正式成親，世子現在是不是太過了？”顧嫣迎上他的視線，挑釁的看了過去。
罵完他又開始裝正經，倒是很符合她的個性。慕容麟也不惱，只是挑挑眉逗她：“本世子怎麽過了？”
顧嫣沒想到這東平王世子不僅是個瘋子，還是個流氓，她用力朝後面推了下四方桌，才發現這張桌子四周沒有依靠可以推動。
慕容麟的手正撐在桌子邊緣，不因臀部發力往後推動桌子，慕容麟不備，整個人也跟着朝前傾，兩人面對面來了個碰撞，四瓣唇緊貼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