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雨下得正大， 飛鳶急匆匆跑出來，都沒來得及看路， 差點一頭撞在慕容麟身上，她現在也顧不及什麽禮儀，見到慕容麟心中一喜， 激動道：“姑娘馬上要生了！我要趕緊去找接生婆！”
“不用找了，府上就有。”
慕容麟話音剛落，潛伏在四周的暗衛就帶着幾個老婆子跑出來，直接去了顧嫣的房間。
慕容麟也跟着走了過去， 飛鳶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果然他們家世子還是在乎姑娘的。
飛鳶也趕緊跟在慕容麟身後趕去房間。
慕容麟正要去內室，不想卻被一個接生婆攔住了，“世子， 請你在外面等， 一會兒就好。”
慕容麟在外間走來走去， 他剛才在院子外站了許久，這春日的雨被風一吹，一把油紙傘完全遮不住，慕容麟身上的衣服已經淋濕。
屋內立着的一個丫鬟眼尖，很快就去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過來， “世子， 你的衣服濕了，換上幹淨的吧。”
慕容麟現在哪有什麽心情換衣服，顧嫣在裏面痛苦地呻吟着， 他整顆心都揪起來了，真恨不得沖進去看裏面的情況。
“退下！本世子沒心情！”慕容麟喝退了那個丫鬟。
那丫鬟原本是想趁機表現一下，沒想到被慕容麟黑着臉斥了一句，心中委屈，只好紅着眼退下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裏面還沒有人出來，慕容麟的耐心也告罄，正打算沖進去看的時候，裏面突然出來一個神色慌張的産婆。
“怎麽回事？怎麽還沒生下來？”慕容麟問道。
那産婆低着頭，畏畏縮縮的說：“世子，世子妃恐怕、恐怕……是難産，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慕容麟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你說什麽？”
“世子妃胎位不對，我們也無能為力，還請示世子請高明。”那産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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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産婆都是京中非常有名的接生産婆，還有一個是專門為皇宮接生的，如果他們都無能為力的話，那還能有誰能保顧嫣平安？
慕容麟繃着臉，“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世子妃的平安！”
說罷，他也不顧什麽忌諱，直接走進內間，顧嫣現在滿頭大汗的躺在床上，床上一片腥紅，刺得他眼睛生疼。床上躺着的人整張小臉都變得非常蒼白，一頭烏黑的長發早已濕透。
已經痛苦了一個時辰，現在床上的人顯得奄奄一息，哪有和自己針鋒相對時的神采。
“阿嫣！”慕容麟走過去，一把抓住顧嫣的手，“阿嫣！阿嫣你醒醒！”
慕容麟拍打着顧嫣的臉，試圖把她喚醒。
顧嫣感覺自己又走進了鬼門關，她四周一片茫然，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周圍那些聲音離她越來越遠，她徹底疲憊了。
直到一陣急促的聲音将她喚醒，“阿嫣……阿嫣……”
是誰在叫她？
這聲音熟悉又飄渺，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阿嫣，阿嫣你醒過來，我什麽都答應你，本世子什麽都答應你，只要你醒過來。我們的孩子就叫懷瑾，你趕緊醒過來，他就叫懷瑾！我再也不和你争了，只要你活着……”
懷瑾？
慕容麟？
顧嫣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的視線漸漸清晰起來，那些模糊的光線融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世子？”
“是我，阿嫣，我在。”慕容麟喜極而泣地說道。
神識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的顧嫣愣了下，一滴灼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慕容麟哭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身上那種鑽心的疼又将她吞沒。
“阿嫣，加油，我陪你一起，我們一起把懷瑾生下來。”慕容麟現在已經顧不得什麽，他一定要保顧嫣平安。
“我們一起用力！”慕容麟緊緊握着她的手，顧嫣疼的不能自己，一口咬在慕容麟的手上，死死不肯放開。
一旁的産婆都看得心驚膽顫，慕容麟卻恍若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任由顧嫣就這樣咬。
“恭喜世子，恭喜世子妃，是個小公子！”産婆剪掉臍帶，懷裏的小孩哇一聲哭出來。
屋內的其餘人也全都松了一口氣，世子對世子妃這麽在意，要是世子妃真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其實這些産婆，說不定還會賠上命。
慕容麟卻沒有去抱孩子，而是陪着顧嫣，親吻着顧嫣的頭，“阿嫣，你辛苦了。”
生下孩子之後，顧嫣也完全失去了力氣，一下暈了過去。
慕容麟感覺咬在自己手背的牙齒松了，再一看時，顧嫣又閉上了眼。
慕容麟心中一慌，“傳大夫！”
等在外面的太醫趕緊進去給顧嫣把脈，戰戰兢兢把了一番脈象後，那太醫院的王大人終于松了一口氣，“世子不必過于擔心，世子妃這是失血過多，下官這就去給她開一劑補血的藥。一定要讓世子妃注意休息，千萬不可過勞過慮。”
慕容麟這顆懸着的心七上八下，他冷着臉嗯了一聲。
“世子，你先來看看小公子，我們還要為世子妃收拾這裏。”産婆笑着把小公子抱過去。
慕容麟看了一眼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顧嫣，心口一揪一揪的疼，“先給奶娘抱着，我要陪世子妃。”
慕容麟很想給自己兩耳光，他竟然在最後一段日子沒有陪在顧嫣左右，就為了那麽一個勞什子名字。要是顧嫣有什麽三長兩短……
慕容麟一想起剛才驚險的過程，現在什麽都顧不上了，只要顧嫣好好的活着就好。
他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害怕過，仿佛屬于自己所有的光明都被收走了一樣。
“世子和世子妃真是伉俪情深，令人豔羨不已。”那産婆說着，把孩子遞給了一旁早就選好的奶娘。
這些産婆和奶娘都是慕容麟選的，包括剛才的王太醫，也是慕容麟早就準備好的，就是怕某一天顧嫣突然發作。
還好他早早提前準備了，才不至于在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手忙腳亂。
産婆很快就将床墊撤走，又給顧嫣擦了身體，等一切都收拾妥當時，已是五更天。
慕容麟就這樣坐在床邊看了顧嫣一晚，他的手放在顧嫣的臉上溫柔的撫摸着，好似怎麽也看不夠。
顧嫣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的內容非常亂，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前世，自己成了慕容軒的皇後，卻被他欺騙了一輩子。直到顧家敗落，慕容軒才露出他的狼子野心，他廢掉了太子之位，讓瑾兒不明不白的死在宮裏。
自己跪在他的寝宮前苦苦哀求他，讓他允許自己去看瑾兒一面，她在那個雨夜跪了整整一個晚上，也聽慕容軒和新寵的妃子打鬧了一個晚上，結果他還是沒有讓自己去看瑾兒。
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瑾兒病逝的消息。
她的孩子一直都那麽健康乖巧，怎麽可能突然病逝？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顧嫣惡夢連連，知道聽到有人在叫她，那道聲音高冷，像冰泉，但是她并不害怕，甚至想要靠近。
“阿嫣，過來，和我一起回東陵。今後你就是東平王府唯一的女主人，阿嫣，跟我一起走。”那道聲音一直在對她說。
“慕容麟？慕容麟是你嗎？”顧嫣問道，她看不見，周圍一片黑暗。
“看在你這麽多年盡心盡力為朕打理後宮的份上，這杯酒就算是朕給你的送行。”另一道冷漠如霜的聲音說道。
顧嫣趕緊逃離這個聲音，她再也不想見到慕容軒。她不知跑了多久，慕容軒那道令人讨厭的聲音終于沒了。
緊接着，另一道聲音又響起：“阿嫣，你是本世子的世子妃，本世子還沒有死呢，你就和你的面首在這裏私定終身？”
顧嫣猛搖頭，“我沒有！”
“還說沒有，懷瑾懷瑾，你是懷念誰呢？那個叫瑾兒的男人嗎？本世子絕對不允許！本世子現在就去殺了他！”
“不是！慕容麟——”
“阿嫣，我在，我一直都在這裏。”
顧嫣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憔悴的男人，長長舒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夢。
“世子，你怎麽在這裏？”顧嫣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有一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不過看着這樣一張臉，顧嫣心中那些害怕和陰霾全都消散了。
“傻阿嫣，你是本世子的世子妃，本世子不在這裏，那要在哪裏？”慕容麟撫摸着她的臉，幫她擦掉眼角的淚花，“做了什麽夢？怎麽哭成這個樣子？”
“沒什麽，夢見你罵我，那我是豬。”顧嫣拉着他的手說道。
只不過當她摸到慕容麟手背上的傷口時，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剛剛我咬的？你怎麽都不處理一下？”
其實顧嫣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如果不是看到這個傷口，她估計要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沒什麽，比起你所受的苦，這點傷算不了什麽？來，我扶你起來，先把藥給吃了。”慕容麟說着，便将顧嫣扶起來，給她墊了一個靠背在身後。
“怎麽算不得什麽？這種傷可大可小，不能忽視。”
“好好好，你先把藥喝了，我一會兒讓王大人給我看看。”讓顧嫣靠在床頭之後，慕容麟又去端床頭櫃上放着的藥。
顧嫣皺着眉，“這是什麽藥呀？怎麽我一起來你就要喂我吃藥！”
“你剛剛生了孩子，身體正虛，需要補點血。”
“我們的孩子呢？”顧嫣趕緊問。
“奶娘抱去喂奶了，小家夥長得很可愛。”
“不行，我要先看看。”顧嫣沒看到孩子不放心，非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才肯喝藥。
慕容麟便讓奶娘把孩子抱過來，奶娘笑盈盈地把孩子遞給慕容麟，“世子你看，孩子長得像你。”
顧嫣湊過去看了一眼，皺眉說：“哪裏像他，明明像我。”
其實小孩現在還是小小的一團，像個皺巴巴的小老頭，眼睛都還緊緊的閉着，哪裏看得出來像誰？
慕容麟笑了笑，這孩子确實長得很可愛，他一眼就很喜歡。
顧嫣看着慕容麟懷裏的孩子，突然愣住，她想起前世的瑾兒，這孩子長得太像瑾兒了，幾乎是一模一樣，這也真是太巧合了吧。
不過慕容麟和慕容軒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差別也不是很大。等長大一些，可能就會出現差別。
顧嫣伸過手去，“我要抱抱。”
慕容麟不讓她抱，“你剛剛生了孩子，身體現在正虛着，抱什麽抱？等你身體養好了，再抱他也不遲。”
“他那麽小，我抱一下又沒有什麽事，他才多重一點呀，我現在好着呢！”顧嫣道。
“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好好養身體，我這樣抱着你也可以看到。”慕容麟把孩子抱到顧嫣面前。
顧嫣伸手去摸孩子的手，孩子突然做了一個動作，一下抓住了顧嫣的手指，突然微微睜開眼睛，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勉強能稱之為笑容的微笑。
對一個剛生下來的孩子來說，要做這些動作會非常艱難，但是這個孩子全都做到了。
顧嫣不敢置信，欣喜若狂道：“真是娘的乖寶寶，你看他和我多親密，他就是喜歡我，想要我抱他。”
不過到底還是小孩子，做完這些動作之後，他又閉上了眼睛，但是手還是緊緊的抓着顧嫣的手指。
“真是娘的乖兒子。”顧嫣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背，剛才那些噩夢和低落心情好像一下就被這些喜悅沖散了。
她現在有慕容麟，有這個可愛的小兒子，前世的那一些真的只能出現在夢裏了。
這麽一想，顧嫣忽然就不那麽害怕了，她擁有全新的人生，何必去怕一個和她沒有什麽交集的慕容軒？
“這個小家夥還真是……剛剛那麽折騰你娘，現在倒很是會哄人，爹爹抱着你，你怎麽就不看爹爹一眼？”慕容麟抱怨道，雖說是抱怨，但他臉上卻滿滿都是溫柔的笑意，和剛才那個沉着一張臉沖進內室的黑面神截然不同。
見慕容懷瑾一直握着顧嫣的手，而顧嫣也一直在挑逗那雙嫩乎乎的小手掌，兩母子好似怎麽玩都玩不夠，也絲毫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慕容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突然感覺自己在這裏有點多餘，兒子不理他，世子妃也不理他，明明他才是一家之主好嗎？
“好了好了，別逗了，交給奶娘，讓他先去睡覺吧。”
這個小家夥，簡直就是個小禍害，還沒生出來，就害得他爹和他娘相互生了那麽久的氣。接生的過程，還差點要了他娘的命，現在生下來了，卻只和他娘完，把他這個正牌老爹晾在一邊。
最最重要的是，有了這個小禍害，顧嫣連正眼都不瞧他了。
“我還沒有看夠呢！讓我再多看兩眼，他真是長得太乖太可愛了。”
簡直就是瑾兒的影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嫣越看越喜歡。
慕容麟卻在心中嘆氣，他把孩子交給一旁的奶娘，“你帶小公子先下去休息，好好照顧他。”
“唉……幹嘛帶走呢？我還沒看夠！”顧嫣抗議道。
“先把藥喝了，藥都已經冷了。真要讓你這麽看上去，你今天晚上看一個通宵都看不夠，有了兒子，連本世子就不要了。”慕容麟冷聲說道。
顧嫣這才擡起眼皮去看慕容麟那張臭臭的臉，“我怎麽聞到了一股酸味兒？你連兒子的醋都要吃？慕容麟，你怎麽小氣成這個樣子？”
慕容麟：不開心.jpg
“喝藥！”慕容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藥遞到顧嫣的唇邊。
奶娘看慕容麟和顧嫣正在鬥嘴，便笑着抱着慕容懷瑾走去外間了。
“你不喝？是想要我換一個方式喂你？”慕容麟挑挑眉，然後舀了一勺到自己嘴裏，真要湊過去喂給顧嫣。
顧嫣睜大眼，趕緊往後退，“我自己來。”
說罷，顧嫣自己端起藥碗，咕嚕咕嚕就喝完了。
慕容麟微微勾起唇角，自己走到一旁的痰盂，将口裏的藥吐出去。
“這麽難喝的藥給我喝，你看你自己都不喝。”顧嫣喝完之後，非常不爽的說。
“本世子又沒有像你這樣失血過多。”慕容麟拿起一塊手絹，幫顧嫣擦拭了嘴角。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看見原本紅潤健康的人突然變成現在這副蒼白的樣子，慕容麟心中湧起一陣心痛，“辛苦你了，阿嫣。”
因為一夜未眠，他的聲音低沉暗啞，聽上去很有誠意。
顧嫣還很少聽他說這樣的話，一時愣住。
慕容麟認真的看着她，那雙深邃的眸子平靜又深沉，想能包容一切。
顧嫣突然就想起了上輩子，其實生慕容瑾的時候，她也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應該說那一次可能比這一次還要驚險，她疼了足足一天，最後也出現了血崩，差點死去。
當時的慕容軒演得也很真切，一直陪了她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慕容軒也像現在慕容麟一樣守着自己。
那個時候顧嫣覺得自己受的那些罪都是值得的，後來她才發現，是慕容軒演的太好，讓她分不出真假。
“慕容麟，你千萬不要騙我，如果你只是想要顧家的勢力，可以直接給我說。但是千萬不要騙我的感情，我願意和你交換利益，大家雙贏……”
“一孕傻三年，果然如此。我騙你的感情做什麽？我堂堂東平王世子，需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達成我的目的麽？”慕容麟收回手絹，“同樣的話，我也想對你說，你也不要欺騙我的感情，無論你做什麽我都可以忍，但是你已經嫁給我了，就不要想着別的男人。你這輩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同樣，無論我活着還是死了，你也不要朝秦暮楚，什麽養面首這種話，今後不可再提。”
說到後面，慕容麟的臉色又沉下來。哼！剛才在夢裏還在叫着瑾兒，真是讓人糟心！
“還有孩子的名字，我會重新找人占蔔取名，畢竟名字是随他一輩子的，不可這麽輕易兒戲。”
“我可不管，剛剛你明明也答應了，你說只要我醒過來，無論什麽你都答應我，你還說了孩子就叫懷瑾！你堂堂一個世子爺，豈能出爾反爾？”顧嫣不依道。
自己用命換來的機會，怎能容許慕容麟就這樣反悔？
慕容麟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剛才說什麽狗屁話，現在自己想反悔都沒用了。
罷了，自己退一步，反正就是一個名字，大不了今後自己幫他取個好聽的表字。
慕容麟知道現在不能刺激顧嫣，便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死纏下去。
“太醫說你的身體要好好調養，再睡一會兒吧，現在天還沒亮。”慕容麟說道。
“你呢？是不是也一整夜沒睡？你看你現在都變得憔悴了，真醜！”顧嫣嫌棄道，伸手去摸慕容麟的眼睛和下巴。
“現在就開始嫌棄本世子醜，再醜你也只能忍着，不可去看外面那些小白臉。”慕容麟板着臉道。
顧嫣忍着笑，連連點頭，她剛才只不過說的是氣話而已，他還竟然真的當真了。
雖說現在的慕容麟有些憔悴，但是絲毫和醜字沾不上邊。
他原本就長得極為清俊好看，現在眼睛下面有些烏青，多了幾分頹然和陰郁美，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分他一些溫暖。
“你也去休息吧！再這樣下去，真的就要被外面的小白臉給比下去了。”顧嫣看着他越來越黑的臉，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便在死亡線上反複試探。
“這裏已經沒有地方睡了，我只能睡你床上，反正這張床大。去別的地方睡，我不放心，難不成你還想讓我睡書房？”慕容麟說着，便去抱了一床被子扔到床上。
正要上床之際，顧嫣又拉住他，“先去把你手上的傷口處理了再過來，你看你現在都這麽醜了，要是手上再留個疤，那豈不是更醜了。”
慕容麟：……
看着慕容麟轉身出去的背影，顧嫣終于沒有忍住，放聲笑了出來。
王太醫今天是在慕容麟的府邸住下的，最近一個月，太醫院的太醫輪流在這邊值班，主要就是預防世子妃突然要生。
這位世子爺可是個大貴人，連皇子妃生孩子都沒他這陣仗大，偏偏還是皇上下的旨意，太醫院的衆位大人也不敢不服。
今天王大夫忙了大半個晚上，小公子終于落地，世子妃也是有驚無險，他以為自己總算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
結果沒想到睡得迷迷糊糊間，又被人叫醒了。
王大夫聽說是世子來訪，還以為是世子妃那邊又出了什麽問題，趕緊戰戰兢兢地穿了衣服出來。
“不知世子找下官何事？”王大夫出來問道。
慕容麟把手遞給他看，“幫我把傷口處理了。”
王大夫一看，倒吸一口冷氣，這世子妃還真是下的起嘴，竟然咬得這麽深！
“世子剛才為何不早說？那麽深的傷口可得好好處理，萬一感染了可就麻煩。”可是生生要從世子手上咬下一塊肉，想想都疼得緊。
可這傷口一看就有一些時間了，現在血跡都已經凝固，看上去一片紅腫。
這世子也真是一個狠人，被咬成這樣也一聲不吭，而且還絲毫沒生氣，看來對世子妃還真是縱容。
王大夫趕緊去找傷藥幫慕容麟包紮。
慕容麟看着自己的傷口，确實有一些醜。
就在王大夫專心敷傷藥的時候，頭上忽然飄來一道散漫又冷冽的聲音：“這傷口可會留疤？”
嗯？
王大夫愣了一下，原來是只會這麽在意自己的外形？不過也對，東平王世子本來就是個世間少有的美男子，會在意自己的外形無可厚非。
王大夫想了想便道：“世子大可放心，就算留了疤也不怕，等傷口愈合之後，下官再給你開一些祛疤的藥物，到時候你三天敷一次，用上一年半載，這些疤痕都能去掉。”
竟然還要用上一年半載？慕容麟冷着臉，非常不開心。
他又看了一眼敷着藥材的傷口，雖然現在一片紅腫看上去不好看，但這好歹也是顧嫣留給他的，也是他們一家人共同度過一個有意義的日子的證明。
仔細多看幾遍之後，這傷口也沒有那麽難看，罷了，醜一點就醜一點了，這個痕跡他不想消去。
青峰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世子，心中忍不住想，世子什麽時候這麽在意過自己的傷疤？上次世子受傷，身上留下幾道傷疤，也沒見他這麽在意過。
剛這麽想，就聽慕容麟道：“那你再開一些祛疤的藥給我，我最近要用。”
手上的牙印可以不去掉，但身上那些醜陋的傷痕可以去除，免得那挑剔的女人又嫌棄自己醜。
接下來一個月便是月子期，顧嫣天天躺在床上，簡直無聊至極。
懷瑾雖然好玩，但是這小家夥天天都在睡覺，清醒的時候很少。顧嫣也知道小孩子要睡得好才會長得好，所以便也沒有去可以把他弄醒。
慕容麟最近有些忙，聽說朝廷發生了很多事，現在太子和燕王竟然和好了，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慕容麟現在已入朝議政，随時會受到皇上傳喚，朝中大事的決定，皇上都會問慕容麟的意見。而慕容麟開口說的話，皇上幾乎都會采納，朝中大臣都是些老狐貍，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因着現在這種局勢，大部分官員都明哲保身不站隊，畢竟東平王世子雖說身份特殊，可人家的世子妃後面代表着顧家勢力。
而太子和燕王作為正兒八經的儲君，在朝中也有不少黨羽，現在太子和燕王聯手，想要把這兩撥人一并連根拔起，好像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事。
就在這時，北境又傳來一個重磅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