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北狄大兵壓境， 大有要一舉踏破中原之勢。
原本這一切都是按照上一世的軌跡發展，沒想到燕王慕容軒突然向老皇帝請命， 要去北境支援。
慕容軒這個舉動實在令人生疑，畢竟現在老皇上病危，人人都觊觎着皇上那個位置。慕容軒要是這麽一走， 他對京中的掌握定然會失控，慕容軒那麽在意皇位，怎麽可能突然請命去北境？
這讓所有的人都想不通，還包括慕容軒自己的人。
寧王一派的人也持複雜的觀望态度， 慕容軒離開， 會讓他少一個競争者，這是對他的好處。同時，慕容軒一走， 想要對付慕容麟， 寧王定會與慕容麟正面交鋒。
而現在慕容麟身後有皇上和顧家扶持， 東平王府自身也是一方霸主，在東陵呼聲也很高，想要對付慕容麟，也絕非那麽容易。
老皇上現在并沒有答應慕容軒的請纓，這一點讓顧嫣稍微放寬了心。
顧嫣更寧願慕容軒在京城， 至少在這裏， 她能知曉慕容軒的一舉一動。慕容軒請願去北境這行為太過詭異，誰知道他去的目的是做什麽。
如果單純是建立功名就算了，就怕慕容軒用一些不正當的方法去找顧家軍的麻煩， 那才是顧嫣最擔心的。
而且老皇上身體雖然不行了，但離死期至少還有一年，這一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還有一點，慕容軒就這麽自信嗎？還想跑去北境建立功名。但是若真有功名在身，又手握兵權的話，今後的帝位之争，更是免不了要流血。
顧嫣現在已經出了月子，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她便去書房找了慕容麟。
慕容麟正好在和青峰交涉事情，見顧嫣過來，便讓青峰退下。
顧嫣和慕容麟已經熟了，也懶得費口舌去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可知慕容軒為何急着要去北境建功立業？”
“你好似對他的事情特別上心。”
顧嫣愣了一下，臉上表情有點古怪，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這個慕容麟還在這裏吃飛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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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嫣道：“因為他是你我的對手，不能讓他離開京城，這人非常狡猾，天知道他在外面有什麽陰謀。我父兄皆是老實巴交之輩，萬一中了他的計，被他渾水摸魚撈了好處，于你于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當真是因為這個原因？”慕容麟斜眼看着顧嫣。
顧嫣被他氣笑了，“那還能有什麽原因？慕容麟，你是醋壇子變的嗎？都什麽時候了，你覺得我要是對他有一丁點意思，會嫁給你嗎？”
慕容麟的臉色一片陰沉，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發作出來。
“他沒有機會去北境。”慕容麟很平靜的說，“不過就算他去，也沒什麽用。”
顧嫣：“嗯？”
“因為我會去。”慕容麟說道。
“你去？”顧嫣愣了一下，“你去北境？”
“此次戰事激烈，我想去看看，現在我在京城這邊沒什麽屬于自己的勢力，待着也容易受制于人，不如出去拼搏，闖出一番事業之後再回來。”慕容麟緩緩說道。
顧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她也知道慕容麟這一番話并沒有什麽不對。雖說老皇上是向着慕容麟的，但是慕容麟的身份實在是太特殊，而且東平王和謝府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退出了朝堂，相比慕容軒和前太子來說，這也是慕容麟的弱勢。
北境那邊是顧家的地盤，慕容麟此去，若是能和顧家軍一同退敵，這一份功勞誰都無法忽視。
顧嫣半天都沒能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回過神，喃喃道：“戰場不是兒戲……”
“我當然知道戰場不是兒戲，不過有一些事該要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接下來的日子就要辛苦你留在京城了。”說到後面，慕容麟臉上的神色終于緩和下來。
顧嫣心中了然，“剛才你和青峰便是商量這事兒？”
慕容麟沒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認了。
顧嫣心中一片驚濤駭浪，這次戰役确實是一場苦戰，一直到老皇帝去世都沒有分出勝負。
如果慕容麟這樣去，到時候京中的局勢變幻，就算老皇上有意傳位給他，他不在京中，也會徒增很多變數。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顧嫣也希望有一個可靠的人去幫助她父兄，很顯然慕容麟就是一個非常符合的人選。
也許有了慕容麟的幫忙，這場戰役能提前結束。
顧嫣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心态來看待這件事。
接下來半年時間，倒也應該不會出現什麽事，如果沒有什麽變數的話。
前世最開始是她父親出事，後來又打了幾場比較艱難的戰争，顧家軍的勢力被削弱之後，顧家才漸漸倒下的。而十萬顧家軍也成功拖垮了北狄這個盛極一時的國家，只可惜後世只記得顧家軍的叛變，卻完全記不得顧家軍對江山對百姓的付出。
而至于那一場所謂的叛變，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怕是永遠都淹沒在歷史真相之中了。
一想到這些，顧嫣不由得拽緊了拳頭，“男兒志在四方，你既然有此志向，便去罷。”
慕容麟走過去，握住她緊拽的手，低低地喚了一聲：“阿嫣。”
顧嫣沒有回應他，只是靠在他的胸膛上，靜靜地感受他溫熱的體溫。
隔了許久，顧嫣才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離開？”
慕容麟親了親顧嫣的頭頂，“情勢緊迫，後天就離開。”
顧嫣沒再說什麽，她自己也在北境生活了十年之久，知道戰事緊急時每一寸光陰都至關重要。
前世的她也沒有親眼目睹這一場空前盛大的交戰，但是顧家軍也沒有一舉拿下的北狄定然不是弱小之輩，慕容麟早去肯定比遲去好。
顧嫣靠在慕容麟身上沉默了許久，“我屯了一些藥材，到時候你一并帶過去吧。”
顧嫣讓紫桐去藥鋪給李大夫說明情況，讓李大夫把準備的傷藥全部打包好，到時候好讓慕容麟帶去北境，這一場戰役絕對用得上。
這也是現在的她力所能做的事。
屋外春雨綿綿，室內燈火搖曳。
慕容麟抱着慕容懷瑾徘徊在屋內，現在的小懷瑾已經脫掉了身上那層皺巴巴的皮，露出了原本屬于嬰兒的粉雕玉琢，看上去十分可愛。
不過小家夥現在每天還是睡得多，醒得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爹要出征，小家夥今天晚上竟然還沒有睡，時不時睜開眼睛看一眼抱着他的男人。
顧嫣洗漱完走過來，看見兩父子正在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禁莞爾一笑。
“明天你一大早又要起來，怎麽還不睡？”
“想多看你們幾眼，這次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懷瑾和你，你看他是不是能夠聽懂我們說話。他平時一天到晚都在睡，今天晚上精神這麽好，定了也是舍不得爹爹。”慕容麟低頭看着懷裏的孩子，冷俊的臉上浮出了少有的溫柔。
顧嫣搖搖頭，“他那麽小，聽得懂什麽？”
“誰說小就聽不懂，我看他鬼精靈着呢。小懷瑾，快睜開眼睛看看爹爹。”慕容麟說道。
沒想到懷裏的孩子真的睜開了眼睛，墨玉般的瞳眸看得慕容麟一眼，慕容麟頓時就開心起來，“看看，是不是特別鬼精靈？長大後一定像爹爹一般聰明。”
顧嫣：“……慕容麟，我怎麽沒有發現你臉皮原來這麽厚？”
兩人又逗弄了一會兒慕容懷瑾，不過小孩子的精力到底是有限的，才玩了半個時辰，小家夥就熬不住了，閉上眼睛睡着了。
翌日清晨，顧嫣送慕容麟出城。
慕容麟一身戎裝坐在馬背上，雨過天晴的晨光照在他身上，威嚴莊重，讓人不可直視。
顧嫣站在他的馬兒旁邊，仰着頭看着他，心中湧出幾分酸澀，也有幾分驕傲。
慕容麟彎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臉上有了少見的溫柔，“阿嫣，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也不等顧嫣回答，便頭也不回往前走了。
直到那行隊伍消失在她的視野，顧嫣才發現自己的眼睛不知什麽時候被風吹進了沙子，疼得她直掉眼淚。
“你當真就這麽喜歡他？”顧嫣真要調頭往回走，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
顧嫣趕緊用手絹把眼角擦幹，毫不掩飾地冷嘲道：“沒想到燕王殿下竟然是這種專門偷聽牆角之輩，殿下這話更是好笑。阿麟是我名正言順的夫君，我自是愛他敬他。”
“阿麟？”聽到這個親昵的稱呼，慕容軒臉色越發難看。以前她還稱慕容麟世子，現在就成了阿麟，她确實變了很多。
顧嫣不想和他糾纏，慕容麟剛走，她也沒有任何心情和慕容軒在這裏寒暄。再說，慕容麟那個醋缸子，最愛胡思亂想，要是知道自己和慕容軒見面說話，指不定會酸成什麽樣子。
顧嫣繞開慕容軒，正打算離開。結果沒走兩步，身後那人忽然又不緊不慢地說：“懷瑾懷瑾，慕容懷瑾，本王這個小侄兒的名字可真好聽。阿嫣，是你取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