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滑板
十一假期很快就到了。
舍友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陳西桃四號和五號要去給孟亓上課,便獨自留在宿舍裏。
食堂不開門,她不是吃泡面就是點外賣,吃完就在宿舍躺屍。
三號這天,孟敏給她打電話,讓她中午去家裏吃飯。
楊姨沒做什麽雕蚶镂蛤的食物,就是一桌子普通的家常小炒,但勝在色香味俱全,每一道菜都香飄四溢。
孟敏給陳西桃倒水:“陳老師,喝溫水可以吧?”
陳西桃忙說:“您別客氣,我喝什麽都行。”又笑,“您別叫我陳老師了,我年紀輕,您叫我桃子或西桃都行。”
孟敏笑笑:“好,西桃,你快坐吧。”
陳西桃落座之後,孟亓也從樓上下來了,他到沙發上逗了下那只叫玎珰的貓,到洗手間洗了個手。
随後走過來淡淡掃了她一眼,在她對面坐下。
剛開始吃,孟敏便說:“孟亓,你敬西桃一杯。”
“我?憑什麽啊?”孟亓夾菜的手一頓。
“我聽楊姨說了,這幾次上課你沒少找麻煩,但人家西桃,還是堅持給你上課。”
“這是她的職責。”
“我也沒見你其他家教這麽負責,要說還是得有個人治治你。”
孟敏哼了一聲,見孟亓沒表示,又語重心長:“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人家對你上心,你要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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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別叨叨了,我呢就是不懂感恩,你也甭教育我,早幹嘛去了。”孟亓拿筷子敲着碗沿,看着特渾。
孟敏面色陰沉了幾分,她撫了撫胸口,并不打算動怒,只是說:“你就氣我吧,過兩天我去美國,看你氣誰去?”
孟亓轉臉,蹙眉,看着孟敏。
孟敏垂首解釋:“公司業務上的問題,我要去美國待到明年。”
孟亓的眼神立刻變了。
從陳西桃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眼神是那麽深那麽濃,就像要垂下來的夜幕,又像沒有生機的死海。
事實上,不止是眼神,他整張臉都泛起一層難以名狀的複雜表情。
但這樣的表情,也只維持了一兩秒的樣子。
陳西桃注視着他,見他先是将嘴角揚起來,噙着笑,随後眼睛也彎起來,眼底又染上那股常見的玩世不恭。
“随你呗。”
“愛去哪去哪。”
“不回來才好呢。”
他這麽說。
孟敏原本有些愧疚的神色,剎那間變成惱火。
可孟亓不給她發作的機會,他站起來,兩手插兜,晃蕩着上了樓,任憑孟敏在身後叫他,他也恍若未聞。
“您過年也不回來了?”陳西桃問。
孟敏喝了口水,平複了一下,說:“身不由己。”
陳西桃點點頭,不方便再問太多。
吃完飯之後孟敏回公司加班,陳西桃上樓找孟亓。
孟亓正朝牆上用力擲飛镖。
他屋裏外放着Eminem,後來又切歌到GD,不知道是音樂聲太大還是他玩飛镖太專注,就連陳西桃站在門口也沒發覺。
陳西桃并不打擾他,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他主動發現她。
孟亓把手上的飛镖都扔完,又去把靶子上的那些飛镖拔下來,再轉臉看見了陳西桃。
他可能愣了一下,頭發擋着眼,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站在原地看她,特冷漠的說了句:“拜托,今天沒課吧。”
陳西桃白他一眼:“你以為我願意給你加課呀,你又不多給錢。”
“不上課就別在這礙眼了。”孟亓轉身又開始擲飛镖。
陳西桃舔了舔唇,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時正好瞥見放在角落裏的滑板。
她走過去把音箱關上,對孟亓一笑:“喂,你滑板學的怎麽樣了?”
“關你屁……”
“我教你吧。”
“啊?”
“不信啊,我至少比你那幫小兄弟滑的強。”
孟亓遲疑了一下,探究的看了她一眼,悠悠吐出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噗。”陳西桃沒繃住,她尴尬的捂住嘴,可還是想笑,邊笑邊問,“那你覺得我對你是想奸啊還是想盜啊?”
面前的男生早就漲紅了臉,可還在勉力自持,拿了滑板從她身邊走出去,昂着下巴瞥她,傲嬌的說:“兩個你都休想。”
“……”
陳西桃怔了一秒,反應過來更想笑了。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秋水廣場上空飄蕩着奇形怪狀的風筝,旁邊有一群孩子滑着旱冰飛馳而過,滑板砸在地上摔出清脆的響聲。
陳西桃咬着一根雪糕,對孟亓說:“我建議你上板的時候,前腳先站,因為你摔的這幾次都是往後摔的,先上前腳,重心稍微往前一點,可能會比較穩。”
孟亓褲子後面有層薄灰,他撣了撣,說:“我上一個也是前腳先上的。”
“腳踩在滑板中間靠前位置,不能偏左或偏右。”
陳西桃說完伸出舌頭舔了兩下雪糕。
孟亓眯着眼,也舔了下唇,沒好氣兒的說:“老子不會。”
他總是沒什麽耐心,陳西桃想。
“那我再滑一遍給你看看。”她無奈的搖搖頭,走過去,把手上的雪糕托付給孟亓,“拿好了。”
孟亓無奈接下。
只見陳西桃前腳踏上滑板,後腳在地上輕輕的蹬了兩下,便輕盈的踏上板子,像只蝴蝶一樣飄遠了,不一會兒又轉了個彎兒,坐着平花動作向他滑過來。
她剛把牛仔外套脫了,只露出裏面的粉色緊身長裙,在清涼的初秋裏燦若桃花。
“怎麽樣,學會沒有?”她在他面前停下,桀骜的揚起下巴。
孟亓晃了下神,不服輸的說:“當然。”
陳西桃擺出嚴厲的款,說:“那你滑給我看看。”
孟亓把雪糕塞到她手裏,吹了下額前的頭發,二話不說上了板。
“啪!”
這次還沒滑起來,就摔了。
陳西桃嘆了口氣,跑過去單手扶他,她的長發垂下來蹭到他的臉頰,癢癢的,他慌忙躲開。
“摔不死。”他站定,拍了拍衣服。
“剛剛是不是沒好好聽?”陳西桃問。
孟亓頓了一秒,敷衍說:“沒有。”
陳西桃不信:“我扶着你滑,你把手放我肩膀上,這樣就不會摔了。”
孟亓明顯僵了一下,又嫌棄的說:“我不要。”
陳西桃真想問問他,“到底哪來的勇氣,如此菜鳥又如此傲嬌的”?
可又忽然覺得不妥。
這邊玩滑板的大多是男生在教女生,根本沒有女生教男生的,這家夥直男一個,肯定覺得丢臉。
于是她就不再堅持:“那你自己練吧,加油,等你練好了,姐帶你刷街去。”
她說完就轉身坐到不遠處的石階上,伸出舌頭小口舔雪糕。
像玎珰舔喵糖一樣。
孟亓收回目光,想象着她剛才意氣風發的凱旋而歸的樣子,又踏上滑板。
在秋水廣場一直待到華燈初上。
後來孟亓說什麽也要請陳西桃吃飯。
他說“老子不喜歡欠人”。
于是她就沒客氣。
中午當着孟敏的面,陳西桃沒怎麽好意思動筷,這會兒真餓了,到餐廳之後就守着她面前的小菜碟,認認真真往裏添菜,又認認真真的吃下肚。
到最後孟亓刺激她:“你肚子裏住乞丐了?”
陳西桃畢竟是女生,不樂意被男生說吃得多,于是眼波一轉,微鼓着腮,瞥了他一下。
所以孟亓就不再說她了。
飯快吃完的時候,馬軒給孟亓打了一個電話。
孟亓沒聽完神色便嚴峻了起來,問:“你們在哪?”
對方說了什麽,他罵了句“操”,說:“別他媽輕舉妄動,等老子過去!”
挂了電話,陳西桃問:“你這是去打架?”
“和你沒關系。”
“我跟你一起。”
孟亓站起來,陳西桃也跟着他站起來,一時之間,好多目光都向他們望過來。
“你湊什麽熱鬧?”
“少廢話,要麽我和你一起去,要麽你也別想走。”
陳西桃抱胸歪頭,看着孟亓,眼裏閃着勢在必行的光。
孟亓知道拗不過她,只在路上交代:“你別多事啊。”
陳西桃比了個OK的手勢。
馬軒報的地址離吃飯的地兒不遠。
孟亓到的時候,馬軒一行人站在臺球廳外不遠處的梧桐樹下,與另一群人對峙着。
齊卡拉率先看到孟亓,大叫了一聲:“孟亓,在這!”邊說眼淚邊流了下來。
孟亓帶着殺氣走過去:“怎麽回事兒?”
馬軒惡狠狠瞥了對面的胖子一眼:“高聰這王八蛋摸卡拉屁股!我們讓他道歉,這孫子居然打電話叫人了!”
孟亓上去就給了馬軒一腳:“你他媽神經病啊,帶小女孩來臺球廳?”
“是我自己要來的。”齊卡拉哭的更兇了,“學習累了,想放松一下。”
孟亓臉色變得難看,他撥開馬軒,走到高聰面前,淡淡瞟了他一眼,笑:“怎麽回事兒啊高聰,在實驗嘚瑟不起來,跑外邊耍流氓了?”
高聰和孟亓對視,笑說:“我不是故意的。”
那神色分明是“我就是摸了怎麽着吧”?
“放你媽的屁!”馬軒立刻怒了,作勢要撲上來揍人,被其他夥伴攔下來。
高聰特随意捋了捋袖子,說:“搞清楚啊,是你們這邊想動手的,我只不過正常反擊。”
孟亓心裏冷冷一笑,這孫子仗着人多勢衆,顯然不把他放在眼裏。
他随意撥了撥劉海,笑了:“你想怎麽着?”
高聰“呵”了一聲:“這樣吧,馬軒給我鞠躬道歉,這事兒就算完了。”
“行啊。”孟亓想都沒想,轉臉朝馬軒招了招手。
馬軒急了:“你他媽幹什麽?”
另一個人附和:“亓哥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
孟亓罵“滾”,又走過去給了馬軒一拳,在他耳邊勸了句什麽。
馬軒頓了頓,三兩步走到高聰面前,不情不願的鞠了個躬,還沒站直,接着一拳揍過去。
高聰直接被打懵了,馬軒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又給他兩拳,邊打邊說:“sorry哦!”
高聰身後的人一見同伴被打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孟亓吼了聲:“住手!”
大家都停下來。
孟亓走到高聰面前,拽着他的衣領把他摁到樹上,話卻是對對面那群人說的:“給你們十秒鐘的時間決定是留是走。”
馬軒舔了舔牙笑的嚣張跋扈:“不瞞各位說,亓哥過來之前已經叫人了,兄弟們三五分鐘就到,你們看着辦。”
另一個人附和:“你們也在實驗上學,知道咱亓哥的人脈,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孟亓眼睛微眯,笑道:“廢什麽話啊,又不是打不過。”
對方有人嘀咕了一聲:“孟亓認識周問渠。”另一人說:“這事兒咱本來就不占理,還是別鬧大了。”
…… ……
孟亓這邊用三言兩語,就逼退了對方的所有人。
馬軒對臉色慘白的高聰譏諷道:“瞧瞧你這人緣!”
孟亓拽着高聰的領子,把他往外一帶,從後面給了他一腳,高聰趔趄了好幾步,最後咣當摔在齊卡拉面前。
孟亓說:“道歉。”
“對不起。”高聰顯然不服,可倒挺識時務。
馬軒一巴掌呼過去,說:“說齊卡拉祖宗對不起,我高聰就是個王八蛋。”
齊卡拉尖叫:“得了,我可沒他這樣的孫子。”又去拉孟亓的袖子,“教訓一下得了,別鬧出事。”
孟亓抓了把頭發,說:“讓他滾。”
馬軒“呸”了一聲,說:“記住了,以後見你爹繞着走!”
高聰腫着臉,一瘸一拐的路過陳西桃,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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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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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問渠在 出現過的哦,雖然只是客串。他在這本裏不算什麽重要人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