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別壞

“诶?這不是你那老師嗎?”

路燈下,樹影裏,微風撩起長發,陳西桃孑然獨立。

高聰走後,孟亓這幫人聚在一塊讨論了幾句。馬軒先注意到不遠處的她,拿胳膊肘撞了下孟亓,調笑道:“你怎麽把她帶來了?”

孟亓聞言想起落單的她,便一步步朝她走過去。

他的影子一點點覆住她姣好的面龐,直至将她整個人都庇護在他影子下,才問:“熱鬧好看嗎?”

陳西桃淡淡的說:“不怕受傷啊?”

“就他?”孟亓嗤之以鼻,又想到什麽,一笑,“怎麽,關心我?”

陳西桃無語:“你用得着我關心?”

剛到這的時候,一看兩群人對峙,陳西桃的心驀然墜了墜,原本琢磨去報警,可看了一會,發現好像不必她多此一舉。

他打人的樣子那麽利落,可見不會吃虧,又用三言兩語就把一群人唬走了,可見他極有威懾力,很是聲名在外。

“孟亓,這是你什麽老師啊?怎麽我都不知道?”

那群人裏唯一的女生朝這邊走了過來。

陳西桃掃了她一眼,女生紮着馬尾,體态微胖,大眼睛塌鼻梁圓臉,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中學時,班上總會有個女生人緣超好,和男女都能打成一片,陳西桃搭眼一看,就判斷出眼前這姑娘大概就是這類人。

不然這幫男生也不會都為她出頭。

“這是孟亓數學家教。”有個自來卷黑衣服的黑小子笑出白牙,這人陳西桃見過,果然,他自我介紹,“老師你好,我叫馬軒,大家都叫我小馬哥,只有孟亓叫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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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亓罵了句“滾蛋”。

“馬軒你再嘚瑟小心孟亓上學開你飛機!”女生笑道,又向陳西桃伸出手,“老師你好,我叫齊卡拉,卡拉OK的卡拉。”

陳西桃伸出手随意和她碰了一下,說:“名字不錯。”

又轉臉問孟亓:“走不走啊?”

齊卡拉眸光閃了閃,放下手,轉臉對孟亓笑:“你們這是要去滑板?”

孟亓瞥了眼陳西桃手上的板子,說:“不是,滑完回來的。”

這邊馬軒正點煙,遞給孟亓一根,孟亓說不要,又說:“你送卡拉回去。”

安排了幾句。

孟亓拿過陳西桃手裏的滑板,和陳西桃轉身往後走。

風起了,樹葉簌簌落下,影子被光拉的很長。

齊卡拉頓了頓,和馬軒一起上了出租車。

路邊有洗化店在放《後來》,這是一首大家都會唱的老歌。

陳西桃和孟亓有一首歌的時間沒說話。

“怎麽不說話啊?”孟亓忍不住了。

陳西桃回:“在想你。”

孟亓整個人僵住了,他挑了挑眉:“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那女孩你女朋友嗎?”她記得他好像有女朋友來着。

孟亓頓了下,說:“不是,她就是哥們兒。”又解釋,“我那個分了。”

陳西桃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回答,或許下一個問題才是她想問的:“孟亓,你不會是什麽傳說中的校霸吧?”

孟亓微愣:“怎麽這麽問?”

陳西桃聳肩:“問問不行?”

小打小鬧也就算了,怕就怕他是真的在混,校霸多少都要接觸點社會上的人吧,那性質就變了,到時候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想多了,我哥們是。”孟亓不是校霸,周問渠才是校霸。

陳西桃這才放心,說:“別學壞。”

孟亓心頭一蕩。

可能她真在想他。

孟亓低下頭看到她柔順的黑發,風一撩,露出她白白的似彎月的耳朵,月亮上墜着四顆星星,在秋風沉醉的黑夜裏,一顆一顆向他砸過來。

“嘀嘀——”

回過神。是網約車在按喇叭。

陳西桃走過去,開門之前,轉臉對孟亓說“再見”。

孟亓看着紅色的車燈消失于燈海,拿滑板到秋水廣場上又待了一小時。

十一假期一過,天氣便明顯涼了下來。

比臉還大的梧桐樹葉,踩起來像咬薯片一樣。

陳西桃和神童互攬手臂,在操場上踩樹葉繞圈圈,沒一會兒神童接了個電話就先走了,陳西桃恰好接到王麗的電話。

王麗是她的生母,從她八歲那年就去闖美了。

這幾年王麗在美國開了家食品公司,也算事業有成,可能因為太忙,十幾年來,就回過一次國。

雖然相隔千山萬水,可王麗對陳西桃卻一直很上心,總是隔三差五就打電話來詢問她的境況。

陳西桃同王麗說了最近做家教的事兒,王麗問,是不是你後媽在吃穿用度上不給你周全?陳西桃說,你想多了,我就是想攢錢去旅游。

王麗問:“到哪去旅游,現在這麽亂?”

陳西桃咬咬唇,說:“要不我去美國找你?”

王麗一頓,含糊了一下,說:“行啊,這不是一直覺得你學業重要,沒讓你往這邊跑麽,你現在大了,要是過來的話,媽媽給你報銷。”

陳西桃嘻嘻一笑:“我就是說着玩的。”她要給她一個驚喜。

“你這孩子……”王麗嗔怪。

兩個人說了會閑話,陳西桃挂了電話,往宿舍走。

路過花壇的時候,有一只白色的野貓從路邊的桂花樹上跳了下來,又竄進花壇裏跑沒影了。

陳西桃被驚了一下,下意識又往那樹上看了一眼,誰知順着目光便看到離樹十來米遠的體育器材室裏,隐隐有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

窗戶開了小半,男生把女生抵在窗上,一手扣着女生的頭一手撫着女生的背,旁若無人的親吻女生,女生則雙手環着男生的脖子仰頭承受着。

女生背對着陳西桃,男生則正對着陳西桃。

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男生忽然揚起臉,與陳西桃對視上。

陳西桃目光沉沉。

見男生邊目不轉睛盯着她,邊拍了拍女生的肩,女生轉臉,張大了嘴——

“桃子……”

神童難以置信的喊了一聲,然後慌忙推開劉臣,隔着窗戶對陳西桃喊:“桃子,你等我下,我給你解釋啊。”

劉臣目光灼灼,隔空向陳西桃點了下頭。

神童和劉臣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陳西桃問:“什麽時候開始的?”

神童說:“就你夜不歸宿那天,我不是告訴你宋明揚來找過你嗎?其實那天劉臣也來找過我,然後第二天我們就在一起了。”

陳西桃又問:“童童,你有多喜歡他?”

神童神色眷戀,對她說了四個字。

一見鐘情。

“就像開學的時候咱倆一見如故一樣,見你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會是我的朋友,而見劉臣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他。”

她是這麽說的。

然後陳西桃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去找宋明揚,問他知不知道劉臣和神童的事兒。

當時是大清早,宋明揚困得睜不開眼,特煩躁的說了句:“談就談呗。”

陳西桃擰眉:“什麽叫談就談呗?你和劉臣天天在一塊,他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

宋明揚清清冷冷瞥了眼陳西桃,說:“劉臣怎麽了?也沒什麽桃色新聞吧。”

“就因為沒桃色新聞,可卻突然和神童好了,你不覺得奇怪嗎?”陳西桃逼視着他。

宋明揚打了個哈欠,渾身沒勁兒的樣子,說:“随他吧,以後他的事兒和我都沒關系。”

陳西桃心一顫:“你倆吵架了?”

宋明揚沒答話,轉身擺擺手,進宿舍了。

“大爺的!”

陳西桃把手裏的筆摔在桌子上。

孟亓懶懶擡眼:“老子都沒罵人,你倒罵上了。”

那會兒陳西桃正讓孟亓做試卷,規定他不能在半小時內寫完,孟亓手撐着下巴,頭一點一點的,差點睡着。

就是這個時候聽見陳西桃罵了句髒。

陳西桃這兩天都在為神童的事兒煩心,明顯有點心不在焉。

孟亓也學她那樣把筆一撂,大爺似的靠上椅背,問:“我能上個廁所麽?”

陳西桃沒理由攔着:“快去快回。”

孟亓出門不久,門口就響起叽叽喳喳的說話聲。

再擡眼,正巧有人推門進來。

“老師好!”是那個和全國所有馬姓男士擁有共同外號的自來卷小黑孩。

“老師好。”是那個和卡拉OK同名的微胖女孩。

“別堵着門,趕緊滾進去!”是孟亓。

特欠,又特欠揍的孟亓。

還以為他改了,原來還是不安生。

陳西桃揚起微笑,瞬間進入戰鬥模式。

孟亓坐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特嘚瑟:“你只說我不能跑,沒說不能帶人來吧。”

陳西桃點頭微笑,表示贊同。

除了笑,她還能做什麽?

對面孟亓坐沒坐樣,他一左一右的男女站沒站樣。

這仨人仿佛已經形成了掎角之勢,準備對她展開圍攻。

正想着,齊卡拉忽然問:“陳老師,你的粉底是什麽牌子的呀?”

陳西桃一愣:“我沒塗粉底。”

齊卡拉怔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說呢,妝面怎麽會這麽敷貼,原來是老師皮膚好。”

陳西桃笑:“你皮膚也不差呀。”

齊卡拉低下了頭。

能這樣坦坦蕩蕩誇贊別人的人,本身就是資本在握的人。

就像她,昨天還誇班長皮膚好,可其實班長的黑眼圈可明顯了。

齊卡拉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

對剛剛那句話,也對剛剛說話的人。

她骨相不算好,可皮相一向是很好的,至少從小到大她都沒發現有比她皮膚還白嫩的異性。

可是現在,就在她對面,就有這樣一個人。

膚白如雪,唇紅發烏。

皮相骨相都将她比了下去。

她又想起之前第一次見到陳西桃的場景——她走在孟亓身側,和孟亓以相同的頻率,款款走來。

她至今回想都覺得不真切。

他們美好的就像,紛繁複雜的世界上,不該出現的兩個人。

齊卡拉知道自己不該多想,更沒資格多想,可是面對陳西桃的時候,她就是有種心裏紮了刺一樣的感覺。

“陳老師,你口紅是什麽牌子的?”齊卡拉又問了一個問題,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想找話和她說。

陳西桃想了想才說:“可能是蘭蔻196吧,胡蘿蔔色,我薄塗的。”

齊卡拉“哦”了一聲:“真好看,我也想種草了。”

“你們倆聊得挺投機?”孟亓和馬軒在打游戲,抽空插了句話。

馬軒吐槽:“都是些小女生的話題。”

孟亓不輕不重踢了馬軒一腳:“那你該聽聽,以後找媳婦了要投其所好啊。”

馬軒別扭的看了眼齊卡拉,罵“滾”,說:“那照理說,你也該聽聽。”

孟亓哂笑:“老子不用聽,老子啥也不懂照樣有人愛。”

馬軒“呸”了一聲:“就那麽自信?”

孟亓舔了舔牙,不緊不慢的扯了個笑:“有沒有吹牛逼你自己心裏知道。”

陳西桃在一邊聽的只想嘔。

臭屁少男。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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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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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用聽,老子啥也不懂照樣有人愛。”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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