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形容

陳西桃很快就不哭了。

她轉臉面對孟亓,眼睛紅紅的,聲音也軟,只是語氣卻硬的很:“孟亓我告訴你,別再搞事兒了,我和宋明揚的事輪不到你管。”

孟亓有點想笑:“你站在這和我犟半天,就為說這個?”

陳西桃揚揚臉:“你以為我和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孟亓胡亂揉了把頭發,有點燥亂,問:“你怕了?”

陳西桃一時無言。

孟亓笑:“你放心,小爺不讓那孫子傷害你,自己更不會給你惹麻煩。”

陳西桃聽他這麽說,心裏更是吃了一顆梅子一樣,酸澀的難受。

她現在還能想起劉臣的目光,火海一樣,簡直要把她挫骨揚灰,在愛裏迷失的人,總會偏執而瘋狂的。

對此她不是不怕,卻也不只是怕。

她一個人的事兒怎麽都好辦,可是孟亓不一樣,他既非她的血緣至親又非她的莫逆之交,關鍵他更不是陌生人,反倒是理應被她保護的學生。

他不該蹚渾水。

原本剛剛孟亓問“你怕了”的時候,陳西桃差點就脫口而出“你別管閑事了”,可這會兒,她要是還這麽說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可她還是埋怨他的,便罵:“你神經病啊?誰說嫌你惹麻煩了?”

孟亓癟癟嘴:“那怎麽?”

陳西桃一肚子話,這會兒堵在心裏,別扭了一陣,只講出一句:“我能解決,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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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亓看她臉色認真,像拿他沒辦法了的樣子,原本想說什麽,這下也沒話了。

陳西桃又說:“孟亓,你好好學習,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孟亓目不轉睛的盯了陳西桃兩眼,笑:“你真把自己當我老師了?”

“我可不就是你老師?”

孟亓連連點頭,只差舉手投降。

陳西桃往他面前走了兩步,離他只有一人之隔的時候停下來,認真看向他的眼睛:“孟亓,你現在什麽事都別管。如果他真的欺負到我了,我第一個找你幫忙,到時候你得幫我,好不好?”

她離得這麽近,身上的味道都糊在他臉上,令他有種窒息感。

沙巴茉莉,還是晚香玉,又或是蜜李的果味,總之她香的很,香的不講道理。

孟亓不動聲色後退了半步,淡淡睨了陳西桃一眼,有些将就的說:“诶,行吧。”

講完之後,他就覺得還挺憋屈的。

怎麽又是他屈服了呢?

這太不公平了,怪只怪她哭起來太漂亮了,色令智昏吶,下次一定不能再這樣了。

陳西桃聽見孟亓的回答,松了口氣。

不過她心裏還是有點委屈的。

怎麽又要她哄他啊?明明她才剛剛哭過诶,她從來沒在男生面前哭過呢,難道她哭起來不漂亮麽。

這個孟亓,宇宙大直男。

不對不對,陳西桃甩甩腦袋,他直不直男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陳西桃幹咳了聲,說:“那說定了。”又指了指後面,“我先走了。”

孟亓反應過來:“我送你。”

陳西桃搖頭,

同他說了幾句什麽,孟亓不再堅持。

見陳西桃轉身離開,孟亓想了想,輕聲跟在她身後。

除了她肩上随着走路頻率而跳動的頭發外,這一刻,她的一切都是沉靜的。

女生身量很纖細,遠遠看去,她整個人都融進濃郁的秋夜景色裏,宛若精謹細膩的工筆畫。

他總是不吝用許多奇怪的詞形容她的。

孟亓想到這,眯起眼睛笑了。

而就在這時,女生忽然停住了。

孟亓呼吸一滞,只覺得腦子一下子便空白了。

還好動作比反應快,他迅速躲進路旁的矮樹後,借着夜色與樹影遮蔽自己。

然後屏住呼吸看向陳西桃——

月光下,女生仰着臉,靜靜看向一個方向,看了兩三秒,然後轉過臉,繼續往外走。

孟亓好一會兒才從矮樹後出來,他一顆心懸着,不知被什麽牽引着走到她剛剛站的地兒,揚起臉,望向她剛剛看過的方向。

心裏一片潮濕。

唔,那個亮着燈的再熟悉不過的窗子。

孟亓舔舔唇笑了,卻不忘疾步去追剛剛那個姑娘,目送她上了車,才安心原路返回。

宋明揚和劉臣分了。

陳西桃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正把腿翹在牆上,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和王麗打電話。

王麗罵她不淑女,她嘿嘿的笑,然後神童便推門進來了。

神童問:“桃子,你猜我聽見什麽了?宋明揚和劉臣掰了!”

陳西桃飛快捂住電話,趕緊把腿從牆上拿下來,轉身給神童比了個“噓”。

把電話挂了,從床上下來,陳西桃靠在床杆上,聽神童把事情講完。

原來神童是去拿快遞的時候,無意之間見到宋明揚和劉臣在角落推拉,然後她偷偷跟上去聽,便得知宋明揚将劉臣甩了。

神童搖頭失笑,但不是很意外,陳西桃也沒覺得有什麽。

就是她冷不丁還是會回想起那晚劉臣的眼神,如此的狠厲偏執,始終如刺一般,紮在她心上。

這天是周末,十月末了,天氣已經可以用冷來形容。

神童說:“慶祝渣男死得其所,我們出去吃頓好的?”

陳西桃笑:“白日放歌須縱酒。”

兩個姑娘收拾了一番,去校外炒了幾個菜,整了點兒白酒來喝,樂此不疲的說着話。

還記得那日去聽民謠,散場之後下雨了,兩個姑娘就慢吞吞走在街上,然後說了一些深埋心底許久的話。

神童說:“桃子,這段時間我蠻難受的,看悲情電影只是我的借口。”

陳西桃頓了頓,舒了口氣,說:“怪我使性子和宋明揚秀恩愛,當時本來是為了氣劉臣,誰知道他醋是吃了,可吃過頭了。”

神童想想就生氣:“不過我該謝謝你,謝謝你那晚沒有攔我,我親眼所見才能徹底死心。”

陳西桃笑笑,端酒和她碰杯:“聽完民謠那天咱們就說好了,不言謝的,再說也是我連累你。我們家鄉有句話,別的不說了,都在酒裏了。”

神童笑:“好,都在酒裏了。”

什麽是姐妹呢。

能夠彼此理解,包括理解彼此性格裏不能理解的部分,就是姐妹。

甘願把自己身上的星星摘一顆送給對方,而接受者又能心安理得的去發光,就是姐妹。

當然,最重要的是,酒能喝到一起,話能說到一起,心能挨在一起,才是姐妹。

因為喝了點白酒,晚上回校又灌了風,陳西桃犯了胃病,第二天早晨直接進醫務室打吊瓶了。

不過小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到周二去給孟亓上課的時候,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偌大的房子還是只有孟亓一人在。

陳西桃問:“楊姨什麽時候回來?”

孟亓轉着筆說不知道。

陳西桃見他那副沒精神的樣子就來氣,問他:“眼看十一月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孟亓一幅糊裏糊塗的樣子,說:“我應該有什麽打算嗎?”

陳西桃抱胸靠在椅子上:“這麽說吧,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你是學霸,你可就不能裝了。”

孟亓笑:“有什麽好處嗎?”

陳西桃眯眼:“孟亓,這樣可沒勁了啊。”

孟亓聳聳肩,想了想說:“這樣吧,咱倆比賽做題,你要是得分比我高,我就聽你的,你讓我考多少分,我給你考的精确到小數點。”

說完話,孟亓也靠在椅子上,唯我獨尊的樣子,笑的那叫一個勢在必得。

陳西桃原本就是個好勝的性子,吃軟不吃硬,聞言樂了:“好啊。”

她一個高考大省的市理科狀元會怕他?

還精确到小數點?

她倒要看看是怎麽精确到小數點的。

一小時後。

陳西桃看着兩張試卷若有所思。

剛剛她和孟亓随便挑了一套模拟卷,做完題,換着改了卷子。

分數很快出來:150分和150分。

“我以為你多厲害呢,也就和我一樣而已啊。”孟亓皺着臉,啧啧了兩聲。

陳西桃:“……”

孟亓摸了摸鼻子,眼神閃爍:“這樣吧,加試兩道喽,咱們各出一道難點的。”

陳西桃仰頭:“好啊,誰怕你啊。”

兩道奧數題,一共60分,搭眼一看題目,就知道是刁鑽的難題。

……半小時後。

陳西桃拿着試卷,挑挑眉笑了:“孟亓,我不太識數,你試卷上是多少分啊?”

孟亓看陳西桃狡黠的笑意就眼皮狂跳:“沒勁。”

“誰說啊?”陳西桃提高嗓門,“多有趣啊,你看你小數點精确的多好,55.5分,诶?你說這個數念出來像不像有人在哭哦?”

孟亓一把扯過試卷,把卷子撕碎,煩躁的說:“得了,以後數學聽你的。”

陳西桃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忙捂住嘴,擺出無辜的樣子,瞪着眼睛問:“什麽?你說什麽?剛剛沒聽清呢。”

孟亓點點頭無語的笑了,他站起來,把桌上的本子卷成喇叭狀,沖着陳西桃耳朵喊:“我說,以後數學你讓我考100,我不考99.5!”

陳西桃直接捂嘴笑彎了腰。

她得意了一會兒,又直起身子,叉腰昂着下巴用鼻孔看他,勾勾唇若有似無的笑:“孟亓,我可沒欺負你,這可是你願賭服輸的。”

孟亓一下子就晃了神。

只見她笑的燦若桃花,渾身上下都散發光彩,有一瞬間他甚至想,她身上的光随便傾瀉一點兒,就足以福澤萬民。

剛剛他在56分和55.5分之間糾結,這會兒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一切都值了。

可不是願賭服輸麽,賭了輸,不賭也輸。

他和她之間,他從不是失敗者,可她永遠是勝利者。

孟亓掩飾着自己的情緒,混不吝的笑:“老子從不賴賬。”

陳西桃點點頭,随意的擡起手輕拍了兩下孟亓的肩膀,滿意的說:“乖哈。”

說完之後,她便滿意的回到座位上了。

孟亓整個人都傻了。

他莫名想起一個塔加拉族語名詞,Kilig 。

他下意識捂了一下胃,将嘴巴緊閉。

陳西桃剛坐下,忽然想起什麽,驚喜道:“對哦!你這麽厲害,我以後是不是不用給你上課了?”

孟亓這才回過神,開口聲音有些別扭:“你想得美,我老孟家錢多但人不傻,你該上班就得上。”

陳西桃“且”了一聲:“我就這麽一說。”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有鬥嘴有吐槽。

分針往右轉了一段,月亮從東方的天際往西移了一點,時間是怎麽流逝的,誰也不知道。

這晚陳西桃回宿舍後睡得很好,孟亓半夜夾了根煙,在夜燈下沉默,久違的打開黑色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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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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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之間,他從不是失敗者,可她永遠是勝利者。

Kilig:形容那種喜歡一個人喜歡得好像胃裏正有成千上萬只蝴蝶翩翩,一張嘴就要全部飛出來一樣的醉醺醺、麻酥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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