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哭了

陳西桃頓了下,穩了穩自己。

等宋明揚也揚起臉,她才直視他,緩緩說道:“很簡單,這是個契機,你們趁此公開,然後我做第一個公開祝福你們的人。”

話落,劉臣的眸光亮起來,可宋明揚的眸光卻黯了下去。

宋明揚說:“我不可能公開的,也不可能承認。”

劉臣嗫嚅了一陣,想說話,又忍住了。

陳西桃将二人的神色看在眼裏,笑了笑:“也有第二條路。”

宋明揚急切問:“什麽?”

“你可以聲明一切都是假的,我幫你作證。至于照片嘛,可以說是PS過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造謠的。為保真實,可以加一句報警聲明。”

講到這裏陳西桃頓了頓:“不過,我希望你不要真的報警。”

宋明揚沉默了一陣。

劉臣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陳西桃的目光也是,他們都在等他的決定。

終于,他說:“好。”

陳西桃隐隐松了口氣,她鎮定了一下,眸中散發光彩,笑着說:“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有些話要講在前頭,你要保證,絕不報警,事情一結,我們徹底分道揚镳。否則,我手裏是有你和劉臣的把柄的。”

“你閉嘴!”劉臣早就忍不住了,這會兒直接推搡了陳西桃一下,又眼巴巴走到宋明揚面前,幾近渴求:“你別信她鬼話,其實公開也沒什麽,我會保護你……”

“我不願意。”宋明揚打斷他,他神情倦怠,吐字是那麽輕,可傷害是那麽重,“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是說現在,還有…以後。”

陳西桃忍不住心裏冷笑,又忽然生出一秒鐘的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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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講的好,愛一個人,原本就是親手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

她輕咳了一聲,說:“你們之間有什麽慢慢說吧,這件事具體怎麽做,回頭再聯系。”

“等等。”宋明揚喊了她一聲,陰郁的說,“你叫那男孩不要再輕舉妄動。”

陳西桃沒表情的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後揚起笑,說:“好。”

移開目光之前對上劉臣的眼,他殺氣騰騰,盯着她一動不動。

陳西桃氣定神閑的走出房間。

她踏上電梯,迅速拿出手機将錄音關閉,出電梯後她才開始疾步。

直到打上車,她才終于如釋重負的喘口了氣,這才發現額上後背早已浸出薄汗。

剛才真是生怕劉臣頭腦一熱又要将她捉回去。

孟亓到家那會正是飯點。

白馬莊園這一片是別墅區,不像以前住在老單元樓,剛進小區就能聞見各式各樣的飯香味。下午的時候工人應該有整理過綠植,路兩旁的灌木矮小整齊,這會兒周圍都是濃郁的草木氣,很像夏日殘存的那口氣兒。

孟亓就是聞着這股味道一路沉默到家,楊姨不在,冰箱裏也沒有多少吃的,他下了碗面條吃。

剛吃完,孟敏打電話過來,問他有沒有吃飯。

孟亓把空碗給孟敏看。

孟敏那邊應該是清晨,她沒有拉窗簾,就開了一盞臺燈,屋裏昏昏暗暗的,她倚在卧室的沙發上,端了杯牛奶,把臉擋了一點。

孟亓有點不耐煩:“怎麽着,和我視個頻還猶抱琵琶半遮面?”

孟敏頓了下,把牛奶放下,問:“最近學習還好吧?”

孟亓樂了:“好不好你不知道?”

孟敏擰了擰眉,眼見要不耐煩了,卧室門忽然被人推開,有個男人喊:“敏敏,我的領……”

後半句話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只因孟敏反應極快,迅速轉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真真兒是落針可聞,然後靜了幾秒,孟敏緩慢地轉過頭。

鏡頭另一邊的孟亓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罐可樂,好像并沒把剛才的一切放在心上,咕咚咚灌了自己幾口,打了個汽水嗝漫不經心問:“誰啊?”

孟敏又端起牛奶來喝,遮遮掩掩的說:“請了個生活助理。”

孟亓“哦”了一聲,說:“怪不得見您又發福了,原來是有人照顧得好。”

孟敏把牛奶杯放下,往上拉了拉睡衣,囑咐說:“行了,我要去忙了,你睡覺前學會兒習。”

孟亓舔了舔牙笑了:“呵,天高皇帝遠,您管的着嗎。”

孟敏輕輕嘆了口氣:“我不管你行嗎,也不知道給我省點心!再氣我,回頭真不管你了,反正你都快十八了,國外十八就得自己生活了知道嗎?”

孟亓靜了一秒,随即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笑,說:“得,下回教育我麻煩開個燈吧親愛的媽媽,臉都看不清,張牙舞爪的。”

孟敏忙解釋:“我早起臉腫了……”

“……”一陣忙音。

孟亓按了挂斷。

他的眼睛裏浮動着暗夜的燈火,一點點的燃燒,又忽然之間殆盡。

手裏的易拉罐被捏的皺在一起,裏面的液體流出浸了另一手,他煩躁的将罐子往一邊狠狠扔出去。

“喵!”

無意之間惹到了昏睡的貓咪。

孟亓被這聲叫喚激的柔軟了一點,他長舒了一口氣,走到叮當面前,用沒有沾到可樂的手抱起小家夥,然後在脖子上蹭了蹭。

屋子裏靜悄悄的。

“叮……”

忽然有人按響門鈴。

孟亓的心一動,忙小跑到門口,小心摁開顯示器。

果然是她。

還穿着白天的衣裳,還擺着白天的臭臉的她。

孟亓挑挑眉想笑又很快忍住了,他吊兒郎當:“門沒鎖。”

陳西桃把臉往鏡頭湊了湊,桀骜不馴的樣子:“誰說要進去了?你滾出來。”

孟亓聞言簡直要翻個白眼,他無語:“呵?你愛進不進!”

陳西桃剛才在宋明揚和劉臣那邊周旋,累的不行,這會兒壓根不想給孟亓好臉色,秋天的風涼涼的,吹在她剛剛冒過冷汗的皮膚上,惹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人一發抖啊,就顯得可憐,陳西桃頓時自憐起來,心裏難受的不行。

她本來就倔,這會兒有小性子,更倔,門開好了,推一下就能進去,可她就是不進。

她直愣愣站在門口,臉色不大好,有點氣也有點委屈。

孟亓則抱着貓,站在與她一牆之隔的門後。

看着她使性子,他心裏也不樂意。

他好心好意幫她教訓人渣,她倒替人渣鳴不平,這倒算了,憑什麽要他屈服于她啊,憑什麽每次都是他投降,都是他哄着她讓着她啊?

再說了,這會兒他心裏還不好受呢,他還需要人哄呢。

他還未成年呢,可誰來哄過他啊。

這麽想着,孟亓打定主意了,她愛進不進,他絕不慣着她。

于是他抱着玎珰上了二樓,然後放了首音樂,開始洗澡。

洗完澡之後他又把自己內褲洗了,吹了吹頭發,又抱着叮當下樓了。

到一樓,他把叮當放下,轉悠着到冰箱又拿了罐可樂,沒開,又放在臺子上,然後拿了根煙抽,邊抽邊拿手機登微信,消息一大推,他挑着回,心裏莫名有點煩。

默默回了一分鐘微信,他忽然把手機扔沙發上,然後起身大步走到門口。

到門口倏然頓住!

孟亓急剎車的立在離門僅有一拳之隔的地方。

然後他賊一樣,彎下身子,顫着手摁開顯示器——

只見女孩身影颀長,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微低着頭,風卷着她單薄的衣衫,有一縷頭發被吹得一晃一晃的,就像一面軍旗。

王小波筆下的軍旗。

“嘶——”

孟亓吃痛了。

煙還夾在手上,燙傷了他的心。

他嘆了口氣,有點無奈,扔了煙,把門打開。

調整了一下語氣,說:“呦,還沒走呢?”

陳西桃聞聲擡起臉。

她面上浮起一種奇妙的神色,像籠了一層迷霧,霧色裏有倦怠,有倔強,有委屈,撥開之後是不可忽視的神氣。

她贏了。

孟亓早知道她贏了,可這有什麽好神氣的。

他不在意的笑:“有話快說。”

陳西桃卻盯着他,也不說話,兩秒之後張張嘴,眼眶裏忽然有液體落下來。

滿臉的淚啊,就像蜿蜒的銀河,在夜光之中,那麽的波光粼粼,又正逢汛期,水勢兇猛,奔湧而來。

把孟亓澆懵了。

孟亓簡直呆了,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陳西桃拿手去擦淚,他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別哭啊,誰惹你了,我可沒……”

他話沒說完。

陳西桃一拳砸在他胸口上。

孟亓悶哼了一聲,沒叫出聲。

她一點也沒客氣,挺疼的,孟亓蠻無所謂,他覺得自己挺賤的,如果他疼她就開心,他也覺得挺好的。

可他這态度,落在陳西桃眼裏,就是一幅沒臉沒皮不痛不癢的樣子了。

她氣的難受,卻不想再打他第二下了,又覺得在他面前哭,未免太丢臉,卻又忍不住,只好背過身使勁兒擦眼淚。

陳西桃肩膀抖動着,就像蝴蝶震顫的翅膀,落在孟亓眼裏,是那樣的舉重若輕。

孟亓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肩膀。

可是手伸出來了,卻灌了鉛一樣,怎麽都落不到她肩上,他糾結着,像被定住一樣,傻傻舉着手。

愛是想觸碰卻收回手,是某個作家說過的。

現在看來,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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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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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訓人渣這件事,其實是孟亓關心則亂,但是後面還會有其他交代。

總之宋明揚劉臣是推動作用的人物,但不是工具人,在他倆身上,體現了男女主的愛情和處事哲理。

王小波筆下的軍旗——當我跨過沉淪到一切,向着永恒開戰的時候,你是我的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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