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2

“什麽時候出來的？”林若秋拿着報紙細細讀了起來, 看這日期，是昨天的報紙。這篇文章先是介紹了一下蕭海洋以前拿過的獎，還特意用一張小照片把以前得到的獎項跟獎狀全部拍了出來。

之後采取的是一問一答的模樣, 記者問, 蕭海洋答。

最後是記者的總結以及感悟, 并且點一下這次報導的主題, 少年強國。

林若秋很快就看完了。

寫得很好。

簡單易懂，又讓人印像深刻。

上面寫着，蕭海洋自從讀書起，不管是哪科都是第一, 而且每學期都是第一。從小學一直到高中, 從來都沒有失手過，學校還給蕭海洋發過獎學金呢。

可以說, 只要看了上面的報導就會知道蕭海洋這個人。

林若秋拿着報紙就往服裝廠裏面走，蕭天佑牽着浩浩趕緊跟上，“你慢點走，把報紙給我，我還要拿回家給家裏人看的。”

林若秋停下, “要不多買幾份？”

“昨天的報紙沒賣完的應該被回收了, 去哪買？”蕭天佑趁着林若秋不注意, 把報紙給拿了回來, “我爹娘還沒看呢。”他就這一份報紙。

林若秋無奈道：“行了，不拿你報紙。”

她還想拿這報紙去田主任問點事呢。

蕭天佑把報紙收好, “這樣, 你帶着浩浩, 我去外頭看看昨天的報紙還有沒有賣的。”說不定有報亭還有昨天的報紙, 再不濟, 可以去回收站看看。

說完就走了。

“等會，”林若秋說了，“我去田主任那問問，興許他有。”田主任跟報社熟，從那拿幾張昨天的報紙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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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田主任。

蕭天佑從林若秋嘴裏聽到很多次這個名字了。

他覺得，兩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些。

當然了，他現在跟林若秋離婚了，是沒立場管這事，可林若秋一個女人，老跟男領導在一起，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我去外頭報亭問問吧。”蕭天佑往外走。

林若秋道：“田主任就在辦公室，幾步路的事，現在我還在上班呢，你真要去報亭問，那等等。再過一個半小時我就下班了。”

蕭天佑回來了。

林若秋把浩浩抱了起來，浩浩把頭埋進林若秋的懷裏，軟乎乎的叫了一聲媽。

林若秋笑得眼睛都彎了。

有孩子真的挺好的。

以後可以一心奔事業，根本就不需要男人，不需要婚姻。

就算是老了，也不用擔心老無所依。

真好。

林若秋想到這，忍不住親了親浩浩的小臉蛋，“媽媽給你的千字文，你認到哪頁了？”

浩浩挺着小胸脯，“都認得了，我還會背呢！”

他背書很快。

把字認熟之後，就能背了。

“我們家浩浩真棒！”林若秋毫不吝啬的誇獎，孩子的小臉都被誇紅了。

蕭天佑走在旁邊，冷不丁的問道：“你們田主任多大了？”

“二十五。”林若秋抽空回答。

蕭天佑很吃驚，“二十五？這麽年輕。”怎麽當上主任的？

而且，以蕭天佑從林若秋那對田主任的了解，服裝廠大小事都是田主任做決定的。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誰給他的權利？

“是，挺年輕的，”林若秋點頭，“工作能力特別強。”把一個快不行的服裝廠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很厲害。

蕭天佑沒有附和，走了一會，他又問：“他結婚了嗎？”二十五歲，一般來說都是結婚了的，可那位田主任又不像是有家室的人。

有家室的人是不可能跟女下屬走得太近的。

“沒有，還單身呢。”林若秋指着前面，“到了。”她放下浩浩，抱了這麽久，手有些酸了。

蕭天佑一時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還沒結婚，又是男領導。

“你帶着孩子在這等一會，我去問問田主任報紙的事。”林若秋把浩浩交給蕭天佑之後，就往田主任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林若秋像往常一樣，推門而入。

屋裏有兩人，一個是田主任，另一個年紀較大，四十左右，看得出是個經過事的人，眼神深不見底。

“林同志，你來得正好，這是馬廠長，你以前沒見過吧。”田主任笑着跟林若秋介紹馬廠長，他說完，又介紹起林若秋，“這是我們的設計師林若秋林同志，這次的最暢銷的系列服裝就是她設計的。”

“林同志，你好。”馬廠長笑着伸出手，“巾國不讓須眉啊。”

林若秋雙手握住了馬廠長的手，“您好，以前總是聽田主任說過您，今天還是頭一次見呢。服裝廠能起死回生，主要還是田主任指導有方，我只是個技術人員，也沒幫上什麽忙。”

“林同志很謙虛啊。”馬廠長握完松開了手，“我可是聽說了，這次穿着我們服裝廠的衣服采訪的事是你的主意啊，幹得不錯，已經有外省的單位要跟我們合作了。”

他看向田主任，“這次過來找你，也是因為服裝廠那些大單，到時候他們會派人過來跟你談合作，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田主任跟打了雞血似的，“當然！”

馬廠長收了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廣交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這次的服裝很出彩，市領導決定讓你們去試試。”

廣交會。

田主任整個人都亢奮了，“舅，什麽時候辦，我們什麽時候出發？要帶多少件衣服？”那可是廣交會啊。

廣交會，又被稱為華國商品出□□易會，跟外國人進行貿易，換取國家最需要的外彙，建設祖國。

這是榮耀。

廣交會是很大的一個活動，到時候會全國報導的，他們服裝廠說不定可以通過交易大會在全國打響名聲。

田主任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林若秋這會還不知道廣交會是什麽，可看田主任的表情，應該是個了不得的東西。

是商品交易會嗎。

馬廠長看了眼林若秋：“林同志，你有事嗎？”

林若秋一聽就知道，馬廠長還有事跟田主任說，不方便她在這聽。

于是道，“我就是想問問田主任，還有昨天的報紙嗎。”

“你要那個做什麽？”田主任問林若秋。

“我們推薦的那位蕭海洋，昨天報紙登了他的采訪，我想留幾份。”這麽說的話，田主任應該跟她一樣，不知道這事。

田主任很驚喜，“都登出來了？這麽快啊！”他還以為要一個月才會登呢。昨天東方服裝廠的人來了，說要跟他談合作的事。

想把兩個服裝廠合并，永星服裝廠出技術，東方服裝廠出人力，正好可以做大做強嘛。

談判從一開始就不順利，東方服裝廠的人見田主任死咬不松手，就要他們廠長出來，想跟廠長聊。

田主任就跟他們周旋，這不，一天就浪費了，連報紙都沒來得及看。

田主任趕緊去翻昨天的舊報紙。

找到後一看，還真有，他看着裏采訪裏蕭海洋的照片，嘿嘿的笑了起來。

他看的可不是人，是衣服！

他們服裝廠的衣服就是把人襯得精神，帥氣！

好看！

田主任把那篇采訪炫耀似的拿給馬廠長看，“這就是我們給學生們準備的衣服，舅，你看！”

馬廠長看了一眼衣服後，就把目光落到了那些文字上。

蕭海洋，很優秀的一個年輕人。

林若秋決定還是不打擾這兩位的聊天了，她退出去的時候還順手關了門。

馬廠長看到了，沖她點點頭。

辦公室裏。

馬廠長在林若秋走後，把門反鎖上了，他有話有單獨跟田光榮說。

“光榮啊，這次服裝廠的事你幹得很好，”馬廠長說得很慢，“可就是幹得太好了，有些人盯上你了，覺得你太年輕，不适合主任這個位置。”

以前這是個小廠，都快破産倒閉了，也沒人注意。

可現在不一樣了，永星服裝廠的名聲打了出去，不光同市的東方服裝廠盯上了永星，還有省裏大廠，外省的大廠，都看中了這個香饽饽。有想合并的，有想把永星給劃到企業名下的。

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馬廠長這次過來，也是因為以上的這些事。

田主任可不是吓大的，“舅，你是廠長，他們說了可不算。我說句實話啊，要不是我跟林同志，這服裝廠早就歇菜了，這應該論功行賞！不可能我把事辦好了，現在賺錢了，就讓我走人，沒這樣的道理。”

雖然馬廠長是服裝廠的廠長，但這是國營企業，上頭還有管他的呢。

馬廠長道：“你只是讓你小心些，現在廣交會要開始了，那些人現在不會做什麽小動作，怕的就是廣交會結束之後。”

那才是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動手的最好時機。

田主任聽完，臉色很差。

馬廠長拍了拍田主任的肩，“真要扛不住，到時候跟我們說。”

田主任沒想好。

馬廠長是他親舅，要是馬廠長出護他，那就是裙帶關系，到時候他跟他舅總要走一人的。他舅是廠長，他只是個主任，他走總比他舅走好。

馬廠長走了，田主任還在想這事。

林若秋看馬廠長走了，才又過來了，“田主任，報紙你能不能跟報社的人說一聲，把昨天的那份多送一些過來。”

她是這樣想的，“我們可以把這個報道剪下來，貼在板報上，讓進廠的人都能看到。”

還可以當作宣傳用。

“好，我這就去要。”田主任心煩意亂的，正愁沒事呢。

林若秋想起來一件事，“袁同志問我，旗袍還做嗎？”旗袍賣得不好，真正的旗袍做起來也費時間。

還做嗎？

“做！”田主任語氣堅定，“這次不要做改良，就做老式的，時間緊，要是老袁能做出來我們就帶到廣交會去，給那些外國佬瞧瞧，我們國家也是有好東西的！”給那些人長長眼。

這次可不單單是賺錢了。

老式旗袍精美，費工又費力，唯一擔心的就是時間不夠用。

林若秋明白了。

兩人一塊出門的，路上，林若秋又仔細的問了廣交會的種種。

外面。

蕭天佑看林若秋跟一個年輕人肩并着肩走出來，覺得有些刺眼，兩人怎麽挨得那麽近，肩都快碰着了。

蕭天佑喊了一聲，“若秋，中午去哪吃飯？”

林若秋吃驚又詫異，蕭天佑有毛病嗎，喊她若秋？？

不是應該連名帶姓的叫林若秋嗎。

以前還叫什麽浩浩他媽。

田主任看到蕭天佑了，問林若秋，“那位是你愛人吧。”

林若秋點了頭。

很勉強。

她并不想承認的，但是在外面還是得維護‘夫妻’的身份。

她真是太難了。

蕭天佑已經走了過來，“你就是田主任吧，沒想到你這麽年輕，真是年少有為。”

田主任也誇蕭天佑相貌堂堂。

林若秋沒管他們，她帶着孩子去找老袁了，老袁就是老裁縫，到了服裝廠之後，總不能喊人老裁縫吧，本來要叫袁爺爺的，可是老袁不敢接受，非說自己承受不起。

後來田主任就喊老袁了。

老袁那十八歲的孫子，也就成了小袁。

兩人都在服裝廠工作，老袁手藝精湛，他搬來的那天林若秋領着他們去了宿舍，又幫忙把他們住的地方打掃了，後來做的飯也不忘分他們一份，這份情老袁一直記着呢。

後來他知道林若秋想學手藝，一點都沒藏私，一天一天的教林若秋。

老袁覺得，林若秋聰明，一點就會。

這當裁縫做衣服這事，得耐得住性子，得動作去做，要練。可林若秋沒那麽多時間，每天最多練兩小時。

老袁總嫌林若秋練得少了，他心裏是這樣想的，但是嘴上不敢說。

尤其是他改良的旗袍銷量聽說不太好，就更不敢說了。

他甚至覺得旗袍這門生意到頭了，他這兩天正準備找個機會求一求林若秋，讓她教自個孫子學打板的手藝。

絕對不白教，他願意把自己的工資給林若秋，只求自己死後孫子能有一門吃飯的手藝。

林若秋來找老袁的時候，老袁正拿着尺子在屋裏走來走去，怎麽開口呢？

老袁想得入神。

他手裏現在有一點點錢，可以請林主管吃頓飯，到時候飯桌上談，成功率可能會大一些。

“老袁，老袁，”林若秋喊了兩聲，老袁都沒有聽到，她走過去，拍了拍老袁，“老袁，想什麽呢。”

老袁驚着了，突然就蹲了下來，縮成一團。

嘴裏的那句‘不要打我’在看到林若秋後，給咽下去了。

他幹笑一聲，站了起來，“林主管。”

林若秋道，“老袁，不跟你說了嗎，別叫我林主管，叫我小林。”

老袁改口叫小林了，“小林，中午我想請個吃個飯，你想吃什麽？”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那點零碎的錢。

覺得湊一湊能有一塊，可以吃頓好的。

林若道聽了直搖頭，“我孩子來了，中午得陪他們，下次等你發工資了我們再吃。”老袁跟小袁日子過得苦，她真不願意讓老袁請客。

且不說老袁以前的時候，左鄰右舍幫過他，接濟了不少錢，現在老袁有工作了，心裏還惦記着還這些錢。

“好，好。”老袁直點頭。

人孩子來了，一塊吃是應該的，可他又一想，那不請客吃飯，他該怎麽開口求林若秋教孫子制式新服的事呢？

老袁臉都愁成了一團。

“老袁，是這樣的，田主任讓我跟你說，你最近先不要管新式旗袍的事了……”林若秋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老袁撲騰一下跪了下來，聲音哆嗦，“田主任是不是要……趕我們走？”

林若秋趕緊把人扶起來，哭笑不得：“不是！是讓你做你最拿手的舊式旗袍，我們有用！大用處呢！您說您，怎麽就跪下來了，就憑您這手藝不可能趕您走啊。”

林若秋邊說邊幫老袁拍了拍膝蓋的灰。

老袁不好意思：“沒想跪，就是膝蓋一下子軟了，人栽下來了。”

又說，“人老了，不中用了。”

說完他就後悔了，怕他太老田主任又不要他了。

老袁在服裝廠這段時間算是看出來了，田主任跟林主管都是實在人，服裝廠的人個個都和善，都是好人。

“老袁，你缺什麽只管跟我們說，到時候都給你備齊了，”林若秋也不想給老袁太大壓力，“只有半個月的時間，要是真做不出來，那你就慢點做。”要是這次廣交會旗袍趕不上，就明年。

老袁一口應下，心裏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十天內完成。

必須完成。

他要讓田主任看到他的價值。

他要讓田主任知道請他不虧。

林若秋說完，準備走的，老袁卻有話要說，吭哧半天，“林主管，您能不能教袁觀一些新式的衣服做法，就是新款的衣服。”

袁觀就是老袁的孫子，袁觀不愧是袁家人，從小就喜歡做衣服。

“行。”林若秋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她記得袁觀是識字的，“我那還有幾本書，白天讓他跟着我，晚上讓他自個看看書，做衣服這種事得多學新知道。這樣吧，等會上班，你讓他去我辦公室找我。”

“您同意了？”老袁激動得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是，同意了。”林若秋笑着道，“好了，小袁那孩子我知道，肯學又下願意下功夫，是個好孩子。”

“林主管，你真是大好人啊。”老袁握着林若秋的手，上下的搖晃。

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感激之情。

他內心不住的想：這裏都是好人啊。

“老袁啊，松手，我該去吃飯了。這都下班的點了，你也別在這幹活了，領着小袁去食堂吃點飯吧。”

服裝廠有個小食堂。

下午。

林若秋拿到了田主任從報社帶回來的一摞報紙，大兵拿了米糊糊，特意在單位門口貼了一張。

就是想讓別人知道，他們單位的衣服也是上過報的。

這哪是上報啊，只能說是間接上報。

林若秋看了後還笑：“要是這個也算，那還不如讓記者也采訪田主任一回，說說服裝廠逆風翻盤的事。”

“行啊！”田主任像是打能字任督二脈，“我就站在這大門口照相，讓他們把我們單位的名字拍進去，到時候再吊個繩，挂幾款新衣服。”

妙啊。

挂個繩，吊幾款新衣服？

林若秋腦子靈光一閃，百貨店的衣服是一排排的挂着的，供銷社的衣服是挂在牆上的，鐵絲網拉的挂勾。

也就是說，這挂衣服的地方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瞧她，怎麽把這事忘了。

難怪之前她去百貨店的時候，總覺得差點什麽。

田主任又去報社了，他準備好好磨一磨，讓報社答應采訪永星服裝廠！不然采訪他也行！

林若秋則是在琢磨挂衣架的樣式了。

木制的，鐵制的，都行。

就一點，得好看！

挂衣架設計完了不算，還得找人做，鐵的比較麻煩，有點踐。木的好一些，可以找木工定制，林若秋決定就用木式的挂衣架。

她覺得原木色就挺好看的，可是這邊的人不欣賞，非要刷紅漆跟綠漆。

這樣吧，每個色都刷一遍。

到時候擺到百貨店的攤位，看哪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