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時地利的人和

“原本,我和你媽媽會青梅竹馬地長大,再相濡以沫地終老。如此一來,她的人生裏,也不會出現張曉峰,或你爸爸了!”陳澤平不甘心地怨道,猛地灌下半杯烈酒。

“切,想得美!”安守正冷冷笑道,随即也喝下一杯熱酒。

“張曉峰?這名字似乎在哪聽過?”妞妞幽幽道。她對‘張曉峰’的名字不陌生,但記憶似睡非睡地迷迷糊糊着。

“唔?你不熟悉他?也對,張某本就不重要!哈哈!”陳澤平頓感心情舒暢了許多。

“你就自欺欺人吧!”安守正淡淡嘲諷道。雖然他對張曉峰也知之甚少,卻深谙其在顏若彤心中的分量。

“少插嘴,就你話多!!”陳澤平瞪眼道,“哎!天意弄人!小學四年級,我随父母去到北方,一住便是五年。再回A城時,你媽已是初中生。之前的親密友愛,蕩然無存。她滿臉的陌生,早已忘記兒時的我。”陳澤平黯然。孩童的他,雖不知情為何物,卻在父母的談笑打趣間,視顏若彤為此生的相守。沒曾想,時間與距離輕輕松松改變了一切。

“你有什麽可記住的呀?!又不是重要的大人物!”安守正在旁哼哼。誠然,他樂意聆聽顏若彤的兒提往事,卻須冷嘲熱諷叨叨幾句。他嫉妒陳澤平,嫉妒其擁有,他無能觸及的歲月靜好。

“不僅忘記,而且性格也變了。都說女大十八變,才五年的時光,你媽媽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她沒有了自來熟般的親切,反倒刻意保持與他人的距離。她不再問東問西,叽裏呱啦講不停,而是娴靜地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裏,享受孤獨。當我吧啦吧啦唠叨許久後,她才勉強客氣地回複一句半句。自然,你媽媽也不像從前般調皮胡鬧,手裏再沒有了小蟲子。”

“都上初中了,手裏還攥着蚯蚓,那才不正常吧?!!”安守正覺得好笑。

“那時的你媽媽,随身常帶的,是個厚厚的本子。冷不丁坐下來,刷刷刷寫着小故事、小片段,還自得其樂地呵呵笑着。”陳澤平依舊無視安守正,他要細細回憶自己的歲月靜好。“也就是那淺淺醉心的笑容,讓我确認,眼前的女孩,仍然是兒時的顏若彤,機靈可愛的顏若彤。那雙烏溜明亮的大眼睛,甜美醉人,讓我不敢直視,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陳澤平的臉上多了幾分腼腆的紅暈。

安守正不滿地重重哼了聲,“老色狼!”他暗自在心中罵道。

“我媽從那時起,就開始文學創作啦?果然才華橫溢呀!”妞妞自豪地嘆道,“她都寫些什麽呢?”

“魔幻小說,特別好看!”陳澤平的語氣裏也充滿了自豪。

“馬屁精!”安守正不屑道。

“才不是馬屁!十幾歲的孩子,能寫出這般精彩的故事,本就厲害!你是肯定沒那能耐的!普通人!”陳澤平瞪眼道。在他眼裏:顏若彤一直是天賦異禀的。這種盲目的肯定,也源于他至始至終無條件的愛,愛裏的海納百川。“我特喜歡她的小說,發自肺腑地沉迷。日子久了,見真心了,你媽媽便又與我親近了。所謂知己難尋嘛!”陳澤平咪咪笑着。

“切,不就是阿谀奉承麽!還敢說是知己!”安守正反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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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不就是羨慕嫉妒恨麽!!還敢說吃不到的葡萄不酸?!”陳澤平學着安的口吻,諷刺道。他早就聽出後者的醋意,并希望安守正能越聽越醋。顏若彤雖沒成為他的妻子,可有些東西,僅是他陳澤平能擁有的,其他人只配幹瞪眼!“之後我和你媽,每次見面都在讨論創作,研究故事發展、人物性格塑造,等等。說累了,我們便去路邊攤,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一下午。那段時光純粹天真,讓我向往和懷念!”陳澤平不再言語,只是微微揚起嘴角,沉浸在往昔的陽光裏。

“可惜呀,美好得轉瞬即逝了吧?”安守正酸溜溜地潑下冷水,心中冒出惬意的小泡泡。

“哼!”陳澤平不滿地翻了個白眼,灌下悶酒,長長嘆出怨氣。“當我以為,萬事都回到正軌,我們彼此相伴地厮守一生時,來了個自以為什麽都懂的張曉峰!”

“又是張曉峰!哦……他好像是……媽媽的……”妞妞的記憶蘇醒了些,在孤兒院,顏若彤生日時,她見過這個人。

“他是你媽生命中最不重要的路人甲!”陳澤平打斷妞妞,強行貼上自己的标簽。他的兩小無猜,他的青梅竹馬,他的此生唯一,就因這個路人,沒能走到最後。“他居然告訴你媽,那些故事不夠精彩!簡直了!他以為自己是誰啊?!魯迅、林語堂麽?!正是因為他,你媽漸漸和我疏遠了。”

人生,如行駛的長途列車,路線早已安排設定。可是,沿途難免有小石小絆,在不經意間,以最細微的方式,改變車的軌跡。而那毫無察覺的變化,在漫長的歲月中,層層累積,最終将火車送至天差地別的另一個站臺。陳澤平的列車,便因張曉峰的出現,緩緩駛向別處。

更确切地說,陳澤平認定,是張曉峰,生硬地按下他幸福的暫停鍵,甚至是終止鍵。無論陳願不願意、如何抗拒,生活、未來、這輩子,都不如其所願了。

無能為力的陳澤平,含恨地對自己說:

女人,總是容易忽略時刻陪伴的守護者。反倒是突如其來的闖入者,莫名其妙地留在心中。并不是守護的他愛得不夠深刻,而是闖入的他,時機恰到好處。

愛,本就需要天時地利,才會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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