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選擇
豪華病房裏,易培國躺在鋪着羊毛毯子的病床上,從律師手裏接過一份文件。
律師:“您想清楚,真的要将公司委托給易少?”
易培國的容顏看上去很憔悴,本來整齊地梳到腦後的頭發無力地垂在臉側,花白得沒有一絲精神。他拿筆的手不住地顫抖,筆尖一寸寸接近文件上的下劃線。
啪!
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撞開,易憲治瞿瘦的身形從門外跨大步進來:“爸爸,我聽說您要将公司給易長洲管理?”他一邊說一邊走入,神情與動作都帶着淩厲的怒氣。
易培國抿了抿唇。
“我一直為您管理公司,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麽可以不通知我一聲就将公司給了、給了他?”
律師:“大少爺,您冷靜。”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您要這樣對我?我畢竟是您一手帶大的孩子,而他只不過是從外面撿來的……”易憲治眼睛都紅了,幾乎要說不下去,“您不能這樣對我……”
易培國閉了閉眼,再睜開,迅速在文件上簽字,交還給律師。
易憲治幾乎要崩潰了,咬着牙,全身發抖,許久轉身出門。他一口氣回到酒店的長住客房,自從易長洲回家住,他就搬到了這裏。
他倒了一杯酒給自己,仰頭灌了進去,眼淚從眼下抑制不住地滾了下來。片刻後他将眼淚一抹,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準備一下,明天就動手。”
他的聲音極其冷酷,眸子裏放的也是極冰冷的光芒,像沒有感情的冰人一樣,接着又倒了一杯酒,再度一口喝幹。
第二天。
易長洲挑出一套銀灰色高定西裝穿上,又配上同色系領帶,戴上這季剛出的VIEAS腕表,整個人收拾得極精神妥貼,加上他神情愉悅,本身面貌又俊得非比常人,這樣一出去,簡直把江小小整個人都看呆了。
直到他走到江小小面前,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她才如夢初醒,尴尬得很。
Advertisement
易長洲嘴角一勾,将人圈在自己胸前:“我出去了,乖乖待在家裏,嗯?”
江小小一身正裝,聽後愣住:“待家裏?”
“過幾天你再出門。”
“那很無聊的呢。”
“乖。”易長洲低頭親了親江小小的嘴,有點舍不得地流連其上,“昨天睡得好嗎?”
江小小臉一紅:“你還說,折騰到那麽晚……”她一瞥易長洲的臉色,就知道這厮讓自己說這話實在太不懷好意了,連忙閉了嘴。
“娘子對為夫的表現可還滿意?”
江小小推開他:“你快走吧。”
易長洲心情大悅,哈哈笑了兩聲下樓,不忘記囑咐:“記住別出門。乖乖聽話,回來獎勵你。”
對他的“獎勵”實在不抱什麽興趣,江小小在易長洲出門後就回到房間,百無聊奈地上了一會兒網,正好瞥見自家新聞,江元良在脫手幾家小公司的股票,有專業人士評價說他會有大動作。
江小小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要幹什麽,躊躇了一會兒還是給江元良撥了個電話過去。電話剛響就被接起來,秘書叫她稍等,不一會兒江元良的聲音就出現在電話裏:“小小?”他的聲音飽含疑惑,夾帶着一絲掩飾不了的激動。
江小小的心一軟,連帶說話都緩和了些:“要收購易氏?”
“嗯。”
“別收購了,他家準備蠻充分的。”
“你是有j□j消息所以說這個,還是因為和易二的感情?”
“……”
“小小啊,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必須把生意和感情分開。爸爸老了,江氏遲早是你的,你這樣我真不放心。”
江小小按了按太陽穴:“易培國已經把公司交給易長洲管理了,文件都簽好了,易氏不會亂,你別想趁機收購了。”
“那易憲治怎麽辦?”
“我不是他我怎麽知道,估計出局了。爸,你不會在易憲治身上下本了吧?”
“還真下了點兒,不過沒關系。你告訴爸爸這個,爸爸很高興。什麽時候回來住?”
“我告訴你這個只是不希望你出事。就這樣,我挂了。”江小小說完就挂了電話,對着電腦發了一會兒呆,隐約聽見樓下有動靜,像是什麽打鬥聲。
咦?
這是易家主宅,哪個這麽大膽居然在這裏打架?
她走到門邊,忽然想起什麽來,身子一僵,迅速把房間看了一眼,視線落在窗戶上,走到窗邊一看,下面沒有人,就把窗戶推開,又走到門邊,将門打開一條縫。
外面易憲治一臉氣急敗壞,正帶着人沖進來,那些人個個面色不善,直沖二樓來。
已經容不得她再猶豫,二話不說把床單系在桌腿上,另一頭連綁在腰上的時間都沒有,抓着就從二樓窗戶上滑下去。等她一着地,腳還是狠疼了一下,差點崴着。
房間裏門被撞開的聲音傳了過來,她連忙爬起來朝門口跑去,聽到身後有人叫:“在那裏!”
記憶中相似的畫面沖進腦海,一時間她恐懼得無以複加,沒了命地逃跑。耳畔都是嗚嗚的風聲,掏出手機想都不想就撥了過去,幾聲鈴聲響的時間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肺部像有火燒一般。
“小小?”
易長洲的聲音如天簌一般傳來,帶着沉厲的金屬質感。
“救命。”才來得及說兩個字,整個人突然向後倒,有人圈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往後帶,另一只手奪過了她的手機,手機裏易長洲焦急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身後的人箍束着她,力道重得她感到疼,很快她被塞進一輛車裏,易憲治随後上了車,車子就開走了。
她看着易憲治,他的神色看上去很差,盯着她仿佛盯着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
“你想幹什麽?”
易憲治沒有理她,反而是拿着她的手機饒有興趣地把玩。屏幕上顯示着通話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分半鐘,但通話仍沒有挂斷。
易憲治慢慢地将手機放在耳邊:“喂?”
他們兩兄弟,聲音上都有共同特點,就是低沉時顯得特別冷硬,如同冬天裏的鋼鐵。
易憲治的臉上浮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你猜。”
易長洲不知道說了什麽,使得易憲治臉上的那抹笑容瞬間褪得幹幹淨淨:“別簽那份文件,讓父親将公司交給我。”
“你辦不到?那就永遠別想見到這位美麗的小姐了。”
“嘿嘿,你覺得我還在乎這個?”
“明天12點之前,如果我見不到我的委托書,那麽你也永遠別想再見到她。”
易憲治挂了電話,臉上露出一抹殘酷的神色:“機票準備好了嗎?”
前面副駕駛上坐着一個瘦小男人,臉上有一道長約三寸的刀疤:“放心吧。”
易憲治這才轉頭看向江小小,一把擡起她的臉:“看不出他對你倒挺上心,居然肯放棄繼承權。”
江小小幼時被綁架過一次,那次綁匪是江元良的仇家,奔着她的命而來,威脅江元良若不還錢,就把她殺了。
那個黑暗的地窖,簡直是江小小一輩子的惡夢。
這一次雖然也是綁架,但易憲治要的不過是繼承權,是威脅易長洲的手段,沒有仇恨,她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雖然想到這一點,但恐懼是少不了的,身體還在發抖,腦子裏清醒,但心裏是止不住地害怕。知道自己這樣沒出息,但也沒有辦法。
“不知道易總要把我怎麽樣?”
“這就要看我那個好弟弟了,如果他乖乖把公司給我,我就放了你,如果不,”易憲治閉了閉眼,“我就把你送到一個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江小小皺了皺眉,想到可能永遠見不到易長洲,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有了一絲不舍:“我怕你會失望,他怎麽會為了我放棄公司呢?”
易憲治哈哈笑了兩聲:“在連雲時我就看出來了,你這種女人,冷心肝,他愛上你,可真倒了大黴。”
“多謝誇獎。不過如果我沒料錯,你打算把我送到哪裏?”
易憲治立刻笑不出來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車子停在一家小酒店前。小酒店生意不錯,進出的人比較多。易憲治裝作親密地摟着她實質上是限制了她的一切行動的樣子,跟她一起進了三樓一間普通房間。
房間就只有一兩張床,電視電腦一概沒有。
易憲治坐在一張床上,掏出手機來看了看:“現在就等他電話了。”
江小小心裏不是不害怕,她想着易憲治将她送的地方,很可能是不那麽太平或者繁華的地方,譬如那些戰亂國家,想到這個她就很頭痛。
她身上又沒有帶錢,不知道易憲治有沒有那個好心送她一筆錢出國?
易長洲會打電話來完全出于她的意料,而且看樣子易憲治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因為他表情很是愉悅,看着她說:“你還是很好用的。”
難道易長洲真的願意為了她放棄公司管理權?
大概半個小時過去,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負責看守她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守在門邊,小心地打開門。
鎖剛打開,就被人從外面踹進來。那兩個看守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沖進來的一隊人制住了,易長洲最後才進來,直接朝她走過來,一把将她按進懷裏:“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她還有點愣愣的:“怎麽找到這裏的?”
易長洲往身後看,後面是那個坐在副駕駛上瘦小的男人。男人向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易長洲解釋說:“這是王勇,我安排在易憲治身邊的人。”
“喔。那易憲治現在?”
“應該在簽署繼承權文件,”易長洲笑了笑,笑容中夾帶一絲冷酷,“不過他不會得到公司,父親已經命人抓他了。”
江小小被易長洲救出來,上了車後,易長洲仔細端詳她:“沒受傷吧?”一邊說着一邊檢查她的身體。
她連忙止住他亂翻看的手:“沒有,我很好。”
卟哧!
一聲輕笑響在車內,那名叫王勇的瘦男人回過頭來:“幸好你沒事,不然他放棄繼承權就太不劃算了。”
“放棄繼承權?”江小小疑惑地将目光從王勇身上移回
易長洲苦澀一笑。
“易老先生可是嚴厲批評他這種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舉動,聲稱來救你以後就不要想繼承公司了。”
江小小驚訝地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易長洲:“別聽他胡謅,我可是看準了老頭子不會這麽做才答應的。”
江小小心中有如巨浪翻滾,要知道她小時候被綁架,綁匪要她父親放棄手中股票,她父親是選擇了股票而将她抛棄了的,要不是向孟及時趕到,她已經被淹死在河裏了。那種被至親之人抛棄的痛感,一直是她的噩夢,她不敢相信任何人,直到今天,居然有人肯為了她放棄榮華富貴。
眼前忽然一暗,是易長洲捂住了她的眼:“別這麽看我,”易長洲的聲音悅耳動聽,“我只是覺得有公司沒有人,也沒什麽意思。”
她伸手握住易長洲的手,這只手很大很熱,緊緊地握住。
突兀的鈴聲響起來,王勇接通了,片刻後臉色一變:“不好了,易憲治放火燒了倉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