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刺青巫女(二十九)

“咔擦咔擦——唉——”吃小餅幹的聲音伴随着一聲長嘆。

“……”

“咕嚕——唉——”喝一口茶, 嘆一聲氣。

“……”

“……咔嚓, 我說, 相澤老師啊——”

“不認識, 不知道, 不是我教的。”

繃帶綁臉的相澤消太拒絕三連,只覺得自己一頭茂密的黑發已經變成了蒲公英,嘤嘤嘤地大聲哭喊着世界在召喚它。

“單方面斷絕師生關系也是沒用的哦。”根津校長喝着紅茶,砸吧着嘴, 笑眯眯地道, “大家都很羨慕相澤老師擁有這麽優秀的弟子呢。”

“……一個頭槌把人撞成腦震蕩的弟子嗎?”相澤消太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 主要是這次的體育祭實在太特麽糟心了, 充滿槽點,讓人不吐不快。

轟焦凍和瞬光千代的比賽, 最後一人昏迷失去意識, 一個人出界掉出場外, 因為這兩件事情無法判定誰先誰後,所以兩人的比賽以平局收場。

No.2英雄安德瓦當時那震撼全場的“焦凍啊啊啊啊——”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讓相澤消太恨不得回到從前, 就當自己沒收過這弟子了。

瞬光千代重度凍傷, 被送進理療倉裏調養, 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而轟焦凍被送進了醫務室, 被檢查出了輕度腦震蕩,醒來後頭暈目眩還想吐,算是廢了。

這直接導致四強賽中的另一位勝出者爆豪勝己直接贏得了冠軍, 因為轟焦凍完全沒法出席接下來的比賽。但不戰而勝的爆豪勝己完全不接受這個結果,咆哮着“既然他們兩個人平局那就兩個人都來跟我打一場啊,這樣的第一名我才不承認”而被捆着拘縛刑具拖上了領獎臺,成為雄英有史以來最兇惡的第一名。

轟焦凍和瞬光千代都沒能上領獎臺,所以最後只有爆豪勝己和常暗踏陰上了領獎臺,第二名的位置上放了八百萬用個性創造出來的焦凍娃娃以及千代娃娃,還非常貼心地給兩個淚眼汪汪的娃娃的腦門上貼兩張交叉的創可貼,也是充滿靈性了。

未能參加總決賽的轟焦凍倒是沒什麽不甘心的,休息夠了就跑去看望瞬光千代,還拜托校長支走已經瘋魔的兒控晚期安德瓦。

總而言之,雄英的體育祭就虎頭蛇尾地落下了帷幕——其實也不算,畢竟轟焦凍和瞬光千代那一場比賽的精彩程度還是很對得起體育祭高昂的票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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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Eraser Head(橡皮頭),不是Iron Head(頭鐵),你們真的太缺乏合理性了。”

相澤消太決定跟自己的頭鐵弟子單方面解除師生關系一個月,用自己硬度等同于椰子殼的頭攻擊敵人什麽的太缺乏合理性了,把同伴撞出腦震蕩就更不合理了。

也得虧轟焦凍被撞得神志不清了,居然也不記仇,更不覺得自己因為頭槌而錯失體育祭冠軍有哪裏不對,聽說千代凍傷嚴重,還主動請纓要幫她。

但是“我很熟,我經常被凍傷”這根本就不是你賴在診療室不走,妨礙醫生治療的理由吧?!

轟焦凍也傷得不輕,但是他身體素質過人,傷勢好得也快,結果到頭來傷得最重的就是亂來的綠谷出久以及凍傷嚴重的瞬光千代。

相澤消太宣布了下一周恢複上課的消息,爆豪勝己咬着金牌青筋暴跳吊着眼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一個億。

“所以我說你們兩個男生沒事了就別擠在醫務室占地方。”治愈女郎難得板起了和藹的笑臉,将轟焦凍和心操人使往門外推,“去去去,別打擾女孩子休息啊。”

“老師我覺得我傷還沒好。”轟焦凍面無表情胡說八道,渾身冰寒的冷氣都朝着一邊的心操人使去了,“小千代下手太重了。”

“我也覺得肋骨下面隐隐作痛。”心操人使焉噠着眼皮說瞎話,“可能是摔得狠了。”

心操人使說完,立刻扭頭盯着轟焦凍,毫不客氣地譏諷道:“呵呵,某些人學着小女生叫那麽肉麻的稱呼是想幹嘛?表示一下自己的粉紅少女心嗎?”

轟焦凍面無表情地望着心操人使,寸步不讓地道:“我們班都是這麽叫的。”

兩個頭鐵的少年就這麽你□□一刀我捅你一劍,最後被治愈女郎一起丢出了門外:“你們那點小心思當我看不出來嗎?!真是的!為了鬥氣而不顧女孩子身體健康的追求者是最差勁的了!”

千代醒來時恰好聽見了治愈女郎的這一聲咆哮,卻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正躺在一個非常溫暖的地方,渾身懶洋洋的使不上勁。

身體虛脫般的疲勞,但千代的精神卻很好,靈魂仿佛被大雨沖刷洗滌過一般,前所未有地舒适輕緩,仿佛下一秒就能飄起來一樣。

“你醒了?”治愈女郎有些驚喜地湊了過來,一邊給千代準備藥水,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你呀,雖說是英雄,但也是女孩子啊,要多愛惜自己一點。”

千代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感覺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只是治愈女郎的個性有着消耗體力的副作用,這才覺得脫力罷了。

“還有兩個傻孩子在外面等着呢。”治愈女郎笑呵呵地将藥水遞給了千代,“要再休息一會兒還是見見他們?都在我這裏鬧騰了半天了。”

治愈女郎跟水泥司一樣,都是負責後勤的師長之一,她自然也全程觀看了千代和轟焦凍的比賽,也為了那最後的場景而感到震撼。

“只是……你的翅膀……”治愈女郎摸了摸千代瘦削的脊背,嘆了口氣,“為了一場比賽而毀了一生,這可不是明智的選擇啊。”

“我沒事的,多謝您的擔心。”千代面帶薄紅,輕聲解釋道,“我的翅膀是能量構建成的,所以才能炸開,但它本身不是我身上的器官,所以沒事的。”

“欸,那就好那就好。”治愈女郎憐惜地摸了摸少女的發,“這樣相澤也能給觀衆們一個解釋了,你不知道啊,好多觀衆都來詢問你的翅膀最後究竟怎樣了呢。”

“對不起,讓你們費心了。”千代愧疚地道,“……不知道,比賽最後的結果是?”

“是A班的爆豪勝己獲勝了哦。”治愈女郎笑呵呵地道,“你跟轟同學并列第二呢。”

“轟同學跟你一起躺在醫務室躺了一下午,現在還和另一個男生一起在外面等着,天晚了,不然讓他們送你回家吧。”

千代看見心操人使和轟焦凍時,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才緩緩松了口氣:“轟君,操心君。”

“是心操。”心操人使習慣性地糾正了一下,又松了口氣,“看你還有心情打趣,說明身體狀态還行?翅膀沒事了嗎?”

千代用食指撓了撓臉頰,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在關心自己的翅膀,也沒意識到賽場上那慘烈的一幕給人留下了多深的印象:“沒事的,放心吧。”

千代跟心操人使聊了幾句,轟焦凍就在一旁沉默不語地看着她,看得遲鈍的千代都意識到了不對之處,細思良久,忽而想起了一件事。

“操心君,我有些話想跟轟君說,一會兒我跟他順路走一趟,多謝你來看望我。”千代道,“今天的比賽非常精彩,恭喜你。”

“是心操。”心操人使焉噠着跟相澤消太如出一轍的死魚眼,嘆氣道,“算了,你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下星期見。”

揮別了心操人使,千代這才使用外骨骼裝甲站了起來,走到轟焦凍的面前,一雙子夜般的眼眸認真地凝視着他:“轟君。”

“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是想還東西給你。”轟焦凍淡淡地垂了垂眼眸,從口袋裏輕輕拿出一根純白色的發帶,絲綢制成的發帶經歷了歲月的搓洗依舊如初,但光澤卻也黯淡了些許,“抱歉,當初只是在匆忙離開間想留下一些什麽,但沒想到拿到的是這個……上面紋着家紋,是很貴重的東西吧?”

“不……”千代看着發帶末尾處的家紋,瞳孔微微一縮,“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但是……謝謝轟君帶回來給我。”

千代接過了發帶,看着發帶上墨黑色的家紋,一時無言,半晌,卻聽見轟焦凍淡聲說道:“你跟心操同學的關系還不錯?”

千代将發帶收起,聞言也是淺淺地勾了勾嘴角:“操心君已經被相澤老師收作弟子了,算是我同門的小師弟,他人挺好的。”

轟焦凍跟在千代身邊慢慢地走着,聞言輕嗯一聲,卻不接話,兩人走過學校的操場,漫步在燈火昏黃的街道上。

雄英學院坐落在郊外,一整座山都是雄英學校的地盤,今日兩人回得晚,火車已經沒有排班,兩人只能順着軌道慢慢地往前走着。

與燈火輝煌而難以看見星星的城鎮不同,郊外地區夜色更黑,但天幕上的星辰卻遠遠要比城市中的明亮,即便沒有月亮,漫天星子也潑灑着柔和的光。

千代仰頭看着,忽而間輕嘆着笑出了聲來,她心情很好,神情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面對轟焦凍疑惑望來的視線,她卻是忍俊不禁地調侃道:“轟君,我只是想起小時候的你了。”

轟焦凍一怔,這才想起,那時候的他們也經常裹着毯子在窗臺上看星星,那火樹星橋的風景,一度是他記憶裏難以褪色的美麗。

“轟君也長大了。”少女輕輕垂眸,唇角勾着清淺的弧度,面上卻滲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悵然與溫柔,“十年,還真是過得很快呢。”

“是。”轟焦凍微微擡頭,腳步卻是一頓,他站在鐵軌的一端,微微偏首望向鐵軌另一端的少女,輕喚,“千代。”

“嗯?”少女眉眼柔和地偏頭,笑意清淺地盈上了眉梢,“怎麽了?”

轟焦凍輕吸了一口氣,握着書包肩帶的手指微微收緊,神色卻依舊從容而又平靜,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新春的煙花祭,你有約了嗎?”

千代微微一愣,含糊的話語梗在喉嚨口,卻只發出“唔”地一聲輕喃。

“沒有嗎?”不等千代回答,少年又很快地接了話,滿天星子的蒼穹之下,拂面而來的暮風那樣溫柔,輕輕撥弄着少年細碎清爽的發。

轟焦凍容貌生得俊,氣質也冷清,加上不長半生的坎坷,一切的一切都如筆墨般在他身上暈開了與衆不同的痕跡。

站在星辰下的少年幹淨俊秀,宛如油畫,靜谧恬淡的眉眼間似有不散的傷色,讓他本就秀逸的容顏更引人遐想。

但他此時微微垂眸,就像懷揣了一腔不可傾述的情思,無意識地輕勾唇角。

——他就像每一個少女午夜夢回之際小心翼翼放在心上來回思念咀嚼的少年。

而現在,那個少年就那樣站在那裏,天邊的星子、涼冷的暮風,塵世間的一切都為他而溫柔。

“如果沒有,新春的煙花祭,千代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呢?”

含蓄而又內斂的少年最終還是微微偏首,仿佛不堪承受她過分認真的凝視,細碎的發蓋住了耳根泛起的薄紅。

“……那一天的花火,一定比往年的要更加美麗吧。”

——如果有你在我身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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