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年

過去那麽多年,她一直讨厭紀雲開,但是仔細想想跟他又有多少關系呢?母親臨終的遺言、祖母的叮囑以及她自己的訴求對父親而言都沒用,怪到紀雲開頭上做什麽?她還記得她曾無意聽到紀雲開勸父親對他們兄妹多些關心的話,那時她心中羞惱,反而對紀雲開更加讨厭……

她想,也不能怪他,大概是她的父母緣薄了一些。

紀雲開看她神情有異,不自覺飄更近了一些:“怎麽了?”

“沒事。”周月明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很輕,“我就是有些累。”

“侯爺和世子那邊?”

“還好,沒打起來。”周月明微笑,“紀雲開,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見吧。”她走了幾步後,又忽的停下來,回眸望向仍飄着的紀雲開,聲音極低:“再見。”

她沒有用晚膳,簡單洗漱後,直接上床休息。

內心深處接受了自己父母緣薄這一點後,她反倒有些釋然了。她對自己說,反正她還有祖母、有兄長,有其他疼愛她、重視她的人,父母緣薄就薄吧。

對父親不再抱有很大的期望以後,她心态平和了許多,甚至開始期待即将到來的新年。

紀雲開仍時常在她面前出現,有時默默地待在一旁,有時和她簡單說上幾句。不算親近,也不算太疏遠。

轉眼到了除夕,安遠侯府一起在春晖堂吃年夜飯并一起守歲。直到淩晨,才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周月明稍微飲了幾杯酒,身上暖洋洋的,也有微醺之意。

小丫鬟打着燈籠,她扶着青竹的手,一步一步回到自己的院子裏。

遠遠地望見槐樹下飄着的白影,她那點酒意瞬間就消散了大半。夜風微涼,她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是了,除夕夜,阖家團聚,紀雲開一個孤魂野鬼四處飄蕩,也不知他在槐樹下“站”了多久。

他不是在等她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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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按了按眉心,周月明嘆一口氣,她自小丫鬟手裏接過燈籠,又對青竹道:“我在這兒清醒一會兒,先幫我放些熱水。”

“姑娘,外頭涼,吹了風要頭疼的。”青竹小聲道。

周月明擺了擺手:“不礙事,只站一會兒,很快就回去。”

她态度堅決,青竹自然不再反對,匆忙回去備熱水。

紀雲開卻皺眉:“卿卿,你飲酒了麽?其實喝醒酒湯就好,沒必要吹冷風飲酒。”

他原本是想等她回來,同她說幾句話。然而此時暖黃的燈光下,她的鼻尖都微微有些泛紅了。他不免有些後悔起來,尋思着自己行為不妥。

他這話說的倒也誠懇,然而周月明聽後,卻微覺惱火。她為什麽這會兒忽然站在這兒醒酒?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外面涼嗎?還不是因為看見他在這兒杵着?

深深吸了一口氣,周月明也不想再和他多說,她低聲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你也早點歇着吧。”

她言畢轉身,走得極快。

這時是在夜裏,檐下、她手中都有燈,但她走得急了一些,也未留心地面,匆忙行了幾步後,腳下一個踉跄,身子不由自主晃了幾晃。

她正欲穩住身形,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她胳膊已經被穩穩托住。

“沒事吧?卿卿。”

紀雲開的聲音很輕。

周月明回過神來,已經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麽。她擡眸看向紀雲開明顯“稀薄”了一些的身形,心中五味雜陳。

又不是生死攸關,只是腳滑一下啊。他何必如此?不是說他變戲法對自己會有損害嗎?

“我沒事。”紀雲開注意到她的眼神,搶先道。

他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并未多想。但她的神情,是驚訝和擔心麽?

見他反倒安慰自己,周月明心裏頭更加不自在。她無聲張了張嘴,良久才輕聲埋怨:“你幹嗎這樣?又不是西山那次。就算你不扶我,我自己站不好,也只是摔一下……”

“我不舍得。”紀雲開唇邊揚起極淡的笑意,“過年呢,摔倒多不好。”

周月明抿起唇,不知道是不是飲過酒的緣故,兩頰浮現出一些不正常的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不用這樣的。紀雲開,你真不用這樣。”穩了穩心神,她繼續說道:“我聽說連道長的師尊活神仙會在三月出關,到時候咱們去拜訪他,看他有沒有什麽法子,助你早些轉世,你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

紀雲開只“嗯”了一聲,似乎對這個話題興趣不大。

周月明唇角微微翹起:“那我先回去啦?你好好養着,下次不要再這樣了。”似是擔心他記不住,她特意強調了一遍:“不要再随便變戲法了。”

紀雲開挑一挑眉,不置可否,眼中卻蓄滿了笑意。

周月明沖他點一點頭,低頭疾行。

清晨,周月明是被爆竹聲吵醒的,她按了按仍隐隐作痛的眉心,換上新衣衫,梳妝打扮後,向長輩請安問好。

大年初一,周家依着傳統習俗,吃齋、祭祖、相互拜年。周月明也跟着嬸嬸徐氏忙成一團,直到傍晚,才有了休息的時候。

她剛坐下沒多久,青竹就抱着一些名帖過來,笑道:“這是今兒送來的名帖,姑娘要不要看一看?”

初一有拜年的習俗,關系親近的多當面拜年,不甚相熟的多寫了名帖及賀詞令下人送去。

“當然。”周月明接過來瞧了瞧,見是關系不遠不近的幾個好友,也有嬸嬸徐氏娘家的幾個年紀相仿的親戚。

周月明看着名帖,見多是些中規中矩的祝福,而且她自己也都有使人送了名帖過去。然而她翻着翻着,忽然輕輕“咦”了一聲。

“姑娘,怎麽了?”青竹好奇地問。

周月明也不說話,直接将那名帖推到她面前,微擡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青竹将腦袋湊過來,見那名帖上并不是常見的祝福詞,而是一幅挺喜慶的年畫。她跟着姑娘,也認得一些字,目光微移,看向落款,落款處也不是人名,而是一叢修竹。

“姑娘,這是誰啊?”青竹有點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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