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特殊

“什麽不夠特別?”青竹莫名其妙。

紀雲開微微一笑:“你回去只管這麽跟你家姑娘說就是了,她自然曉得。”

青竹不甚明白,卻還是接過了名貼。她看着紀雲開煞白的臉色,忍不住又問了一句:“紀公子還好吧?”

紀雲開的頭痛已經被興奮所取代,他輕輕按了按眉心:“無礙,你去忙吧。我歇一會兒就行。”

青竹只當他是喝酒太多的緣故,點一點頭表示知曉,福身告辭離去。

她回到房間時,周月明正在發怔,聽到腳步聲,擡眸問:“送過去了?”

“嗯,親手交給了紀公子。”青竹上前,略一遲疑,将藏于袖中的名貼取出來,遞到周月明面前,“姑娘……”

周月明心頭一跳,立時站起身:“這個,怎麽回事?”

青竹如實回答:“紀公子當面打開匣子,說這個給錯了,還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讓我轉告姑娘。”

“什麽很奇怪的話?”

青竹依着回憶,模仿紀雲開的語氣:“這個錯了,回去問問你家姑娘,是不是不夠特別?”

周月明驀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因為震驚而微微打顫:“他,他果真這麽說?”

“是不是不夠特別?”這句話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憶。年初那會兒,他因為她誇贊徐家表哥所贈的名貼特別,他就用小戲法做了一張名貼出來,不是常見的祝福語,而是一個謎底為“吉祥如意”的謎語……

她此刻已經能夠确定,他也知道這些。那不是她一個人的癔症,那是确确實實曾經發生過的。

怪不得他破天荒穿了白衣,怪不得他會說那句“經歷了這麽多”……

只是,她還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他明明沒死,怎麽會有魂魄在她身邊?活人也可以靈魂出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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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認真點頭:“是啊,他就是這麽說的。”

周月明按下心頭複雜情緒,急問:“他還說別的沒有?他人呢?”

“沒有再說別的了。”青竹想了想,“紀公子人在無為軒外,姑娘是……”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姑娘是要去找他嗎?”

她尋思着是不是她轉達的紀公子的那句話有問題,看姑娘的神色不大對勁兒。

“我……”這一句話提醒了周月明,要去找他麽?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了下來,“不是,我沒有要去找他。”

先時的那些興奮與歡喜在頃刻間盡皆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措與茫然。

知道了那些并非她的幻覺,然後呢?

她忍不住去想,在“白衣紀雲開”消失前,她剛拒絕了他,他們不歡而散。他現在是什麽意思?而她自己又該怎麽面對?

“姑娘,姑娘!”青竹看姑娘又在出神,“我也覺得姑娘這會兒不該去見他。他喝了酒,正頭痛呢,臉都白了。”

周月明“哦”了一聲,心中微覺詫異,她只知道有人喝酒後會臉紅,怎會臉色發白?那是不是很痛?

“請大夫了嗎?”周月明定了定神。

“世子讓人去請了。”

周月明點頭,似是放下心來。她随手取了一本書翻閱,卻并沒有看進去多少,一時想着紀雲開的情況,一時猜測着緣由,一時又想着以後該怎樣面對他……

胡亂翻了一會兒,她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心說慌什麽?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好了。

紀雲開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卿卿或是她的人,而是等來了周紹元。

“頭還痛嗎?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你要不要先歇會兒?”周紹元問。

一聲“沒事”就在嘴邊,卻被他咽下,紀雲開勾一勾唇角:“也好。”

周紹元目光在小匣子上停留了一瞬,雖好奇究竟是何物,卻沒細問。

紀雲開一心想知道卿卿的反應,然而她那邊卻一絲回應也沒有,讓他滿懷期待之餘又焦灼不安。

安遠侯見他們久久不回,使人出來詢問情況,得知紀雲開不舒服,不免擔心,讓人先帶他前去休息,又催人請大夫。對于快結束了的壽宴,他也沒了太大的興致。

紀雲開初時頭痛,這會兒已經好很多了。大夫也診脈說并無大礙,而安遠侯卻不放心,要留他在府中歇息,又命人回紀家報信。

紀雲開本想拒絕,轉念一想,暫時留下也好,或許能早些得到她的回應。

他真想知道她此刻的神情。

周紹元冷眼看着,對自己先前的猜測又相信了幾分。

壽宴結束,賓客散去。周紹元則去找了父親。

“怎麽了?有事?”

周紹元直接講明來意:“是卿卿的事。”

“哦?”安遠侯有些意外,頗感興趣,“你說。”

他還沒詢問卿卿的意思呢,這是她直接讓她哥來告訴他?

“卿卿性子倔,她認定的事,很難改變……”

“哦,那她認定了哪一個?”

周紹元平複心情,緩緩說道:“她和紀雲開不和睦,父親還是不要再撮合他們了,也別再逼卿卿。”

“什麽叫別再逼卿卿?我何時逼迫她了?”安遠侯微怒,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兒子話裏的意思,聲音稍微低了一些,“我沒有再撮合他們。難道雲開還不能上咱們家門?不能給我過壽了?”

周紹元分辯:“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不是看到了卿卿在屏風後?”安遠侯道,“那是讓她相看雲開的嗎?她難道不認識雲開?我分明是讓她相看別人的!”

他心頭不可避免地感到郁悶,他難得替女兒操心一次,卻換來了兒子的質疑。

周紹元怔了一怔,後知後覺意識到今日宴席上客人的特殊,訝異非常。他這父親,竟有這樣的想法?

“……這些人都還不錯,讓她隔着屏風看一看,相中哪個就是哪個了,我也算是費了一番心思……”

周紹元皺眉:“婚姻大事,豈能這般草率?只憑一面就……什麽都不了解……”但是想起之前父親不顧卿卿意願逼她嫁給紀雲開,已經算是不小的進步了,至少還給了她選擇的餘地。

也不知道卿卿是否知道的父親的意圖。

他有點後悔了,沒能早點幫妹妹選個合适的。

安遠侯不悅:“這還草率?雲開倒是了解的多……”

可是她不願意。

周紹元認真道:“事關卿卿終身,還請父親慎重。我去看看她。”

他出現在妹妹的院子裏時,她正在樹蔭下納涼,看見他進來,她直接站起身來:“哥。”

周紹元嘆了一口氣,看見妹妹,心不自覺軟了幾分,他指了指竹椅:“你坐啊。不必管我。”說着他自己也坐了下來。

“客人都走了?”周月明主動問。

“嗯,都走了。”周紹元回答,“只除了紀雲開。”

他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好好的。提紀雲開做什麽?他匆忙換了話題:“父親今天……”

“他沒事吧?很嚴重嗎?”周月明沒留意到兄長後面的話。

“什麽?”周紹元微怔了片刻,繼而意識到她問的是紀雲開。他忽略心頭的訝異,回答,“大夫看了,開了點藥,說沒什麽事,歇歇就好了。”

聽兄長這麽說,周月明悄然松一口氣,也算是放下心來。

周紹元眯了眯眼睛:“你擔心他?”

周月明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很快又消失不見:“也沒什麽,就是問一問。”

周紹元眼眸低垂,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我才知道,父親今天讓你躲在屏風後面……”

“我什麽都沒看見。”周月明脫口而出。

周紹元失笑:“你慌什麽?我是問你,有看中的沒。”

周月明擡眸看了他一眼,複又垂眸:”沒認真看,都差不多吧。”

這話倒也不是撒謊,她一眼看見了紀雲開,心裏不自在,其餘等人也就沒再細看。不過應該都大差不差。

“你,你人都去了,怎麽也不……”周紹元似乎感到惋惜。

“哥!”周月明分辯,“我原本就沒這個意思,是爹硬要我過來的,我當時心裏有事,哪有心思看?”

“你就不怕他胡亂給你許個人?”周紹元皺眉。

“随他吧,反正只要不是……”周月明忽然說不下去了。

“不是紀雲開就行?”周紹元雙眉擰在一起,“卿卿,你這樣的想法不對。”

周月明臉色微微一變,小聲道:“我不是這意思,也沒這麽說。”她想了想,輕聲強調:“哥,我現在并沒有很讨厭他了。”

相反,曾經有段時日,她把他當做了自己人,當成是特殊的存在,就像那張名貼一樣,是特別的。

“嗯。”周紹元自覺失言,他按了按眉心,“抱歉,我喝了點酒。”他偏了頭,回想今日客人們的模樣:“先不急,我去打探打探。”

周月明心裏一暖,又有些歉疚,低低地喊了一聲“哥——”

周紹元只笑了一笑,也沒有久留,略坐一坐,起身離去,留下周月明輕輕嘆了口氣。

紀雲開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卿卿的回應,那張名貼以及他那句話猶如石沉大海一般,讓他焦灼不安。他想了很多,還是決定當面問問。

次日清早,周月明去向祖母請安時,還未進院子,就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紀雲開。

他一眼看見了她,低聲喚道:“卿卿!”

周月明身形微頓:“你,沒什麽大礙了?”

聽着她狀似關切的話語,紀雲開心頭仿佛籠了一簇小火苗,暖洋洋的。他“嗯”了一聲,唇角不自覺勾起:“沒什麽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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