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求娶

次日紀雲開剛一回府,就得知安遠侯府世子來訪,已經等候多時了

“好生招待,我這就過去。”

他素知周家兄妹親厚,怠慢了誰都不能怠慢周紹元。

周紹元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便是替妹妹答謝紀雲開的相助。簡單和寒暄和誠摯的道謝後,他慢慢放下茶杯,不緊不慢道:“我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雲開能答應。”

紀雲開不敢大意,略微颔首,示意他講。

“昨日之事,多謝雲開相助,我已告誡府中下人,不可外傳,還請雲開也不要輕易告訴旁人……”

紀雲開點一點頭,心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然而卻見對面的周紹元長眉微挑,續道:“雖說當時雲開是為了救人,才有了一些親近之舉。可到底是男女有別,傳入旁人耳中,不知該怎麽編排。”周紹元搖了搖頭:“我們家卿卿還要嫁人呢。”

他的最後一句話讓紀雲開額角突突直跳,聲音不自覺有些澀然:“什麽?”

周紹元佯做未曾看見他的神情變化,自顧自道:“姑娘家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咱們不在意這些,別人家未必不在意。”

紀雲開雙眉緊鎖,不知怎麽就想到安遠侯過壽那日,她躲在屏風後。她是侯府千金,尚待字閨中。來求親的人定然不少,他也知道的。周紹元強調“別人家未必不在意”,是什麽意思?是特指還是泛指?會不會是近來又有人提親而周紹元也不反對的?

這麽一想,他頓時緊張起來。

周紹元再度端起茶杯,掃了紀雲開一眼,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面帶歉然之色:“啊,我倒是忘了,你們沒緣分。”

“不是沒有緣分。”紀雲開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抿了抿唇。扯一扯嘴角,盡量若無其事道:“緣分這種事,誰說得準?以前沒有,不代表一直沒有。”他沖周紹元笑了笑:“我心沒變過,只要她點頭,我随時能奏請皇上賜婚。”

“咦。”周紹元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是麽?”他不甚贊同的模樣:“卿卿性子倔,如果她不願意,誰逼她都沒用。”

紀雲開不說話,心裏卻想:她也未必不願意。

“而且,你在周家待過幾年。”周紹元笑笑,“想來也知道周家的一些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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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男子不可納妾,周家女出嫁時,也多有父母會這樣要求男方。這對紀雲開而言,并非什麽難事。他心裏本就只有她一人,又怎能容得下別人?

紀雲開擡眸:“若真能娶她為妻,我必将一生呵護,視若珍寶。”

周紹元只是笑了笑,卻沒有表态。

他這般雲淡風輕,可紀雲開神情不變,可心裏卻無法真正淡然。他不知道周紹元此刻的想法,只覺得煩躁而無力。

拖不得,需要早些把事情定下來。他擔心遲則生變。

次日是七月初七乞巧節。

太陽還沒落山,青竹等人就準備乞巧用的各種事物。

周月明也拿出了幾件新做的小巧飾物,命人擺上瓜果。只待入夜乞巧。

夜幕降臨後,周月明擡頭找了找牽牛織女星,複又看針影來判斷是否得巧。于她而言,年年如此,也無甚新鮮。連身旁的丫鬟們說的讨巧話,也和往年大同小異。

不過青竹她們倒是很雀躍的模樣,周月明索性讓她們各自去玩兒:“好了,你們不用在這兒陪我了,我一個人歇會兒就行。你們或是去找相熟的姐妹說話,或是去找人鬥巧都行。我今兒放你們的假。”

“多謝姑娘。”幾個小丫頭笑嘻嘻道了謝,結伴鬥巧。

周月明坐在院子裏,手搖纨扇,擡頭望着星空。她看過幾本閑書關于天上星星的,此時依着記憶對照,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

正自出神,忽聽一聲輕響。她循聲望去,見是拇指大小的一只圓圓的珠子滾落在她腳邊。她“咦”了一聲,四下張望,卻并無人影。莫非這珠子是從天而降的?

周月明搖了搖頭,她忽的心念一轉,心怦怦直跳,看向院子裏粗壯的大槐樹。

樹影婆娑,期間有白影隐約可見。

如自己想的那般,周月明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是驚喜多一些還是生氣多一些。她清了清嗓子,卻壓低了聲音:“紀雲開,你下來!”

她話音剛落,就有白影一閃,他瞬間落在地上,含笑望着她。

“你怎麽來了?”周月明問,“我那天跟你怎麽說的?你腿全好了?”

“想你了,就來了。”紀雲開神情如常。

其實太陽剛下山那會兒,他就過來了。院中諸人,居然無一人發現他。起初他是想看看她,後來他見她遣散衆人,只當她發現了他的存在,已經做好了要出來的準備。然而她卻開始望着星星發呆了,好像并沒有看見他一般。

星光璀璨,她仰頭看天,背影在漫天星光下,美好而寂寞。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可她這孤獨的姿态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讓他心裏酸酸漲漲的,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她身邊去,給她依靠。

七夕佳節,他們同在一個院子裏。她看着天,他看着她。距離不遠,卻像是隔着一道天河。

紀雲開略一沉吟,随手拽了荷包上墜着的珠子,控制好力道,擲到了她腳邊。

那珠子不算是什麽好物,但是骨碌碌一轉,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時她問起來,他不免有點心虛。

“我沒有爬高上低。”紀雲開咬重了“爬”字,神情無辜,“我是跳上去的。”

周月明瞪了他一眼:“有什麽區別嗎?”不過這時看見她,她心裏還是歡喜多過生氣的。她眼睛瞄過他的腿:“你腿好了?怎麽一點也不愛惜自己?”

聽她嗔怪,紀雲開也不惱,反而添了些甜意:“本來就沒什麽事。”

“這是你的?”周月明攤開手掌,她白嫩的掌心赫然躺着一顆珠子,正是他方才丢下的那一顆。

“嗯。”紀雲開指了指自己的荷包上不甚明顯的缺口,“這上面的點綴。拽的急了,破了。”

他望着她,眸中隐約閃過期待。他荷包破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親手為他做一個。

他眼睛亮晶晶的,小心思那樣明顯,周月明豈會注意不到?她眼珠子轉了轉,故意當成沒看見,只感嘆道:“呀,那你也太不小心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紀雲開扯了扯嘴角,幹脆換了話題:“你方才是在看星星嗎?”

“是啊。”周月明點頭,怕他多想取笑她,特意補充了一句,“我是在看北鬥星,像勺子一樣的。”說着她還擡手胡亂指了指。

她只是表明自己在看,而非真的要指給紀雲開看。所以指的時候,并不準确。她想着紀雲開不會在意,卻不想她手未放下,就被包裹在一個溫暖的掌心裏。

夜色迷人。

那溫熱的觸感在此時變得異常清晰,脈搏随着心髒而跳動,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變得異樣。

“是這邊。”紀雲開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緩緩移動,遙遙指點,“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和搖光。其實也很好辨認。我們以前行軍的時候,夜裏看它們來辨別方向。”

周月明“哦”了一聲,臉頰滾燙,他說什麽,她其實并沒有聽得太清楚。她試圖抽出手,卻被他輕輕一動,換成了兩人手指相握的姿勢。

指尖粗粝的觸感那樣清晰,帶着滾滾熱浪從指尖直到心尖兒。明明是七月的夜裏,涼風陣陣,她卻覺得熱得厲害。

“我,我看書上有寫的。”周月明聲音很輕,不敢去看身邊人,也不敢看兩人交握的手。可手上的感覺她想忽略也忽略不到。

“嗯。”紀雲開忍着笑,“我最開始也是在書上看的。”

周月明忽然松開手,扯了扯紀雲開的衣袖,掩飾性般:“來,我給你看乞巧的東西。”

忽視掉心頭淡淡的失落,紀雲開随她上前,看擺在石桌上一應物事。

“你看清水裏的針影沒?”周月明問,“這說明我是個巧姑娘。”

紀雲開盯着瞧了一會兒,其實看不大明白,但還是一本正經點頭:“嗯,是巧姑娘。”

他還藏有她兩塊手帕,繡工很精致,說是巧姑娘不為過。

周月明斜了他一眼,扁了扁嘴,不大相信:“你根本就沒看。”

“看了啊。”只不過看不懂而已。也不算騙她。

周月明将信将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紀雲開離她很近,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非蘭非麝,是屬于她的味道。

他想抱一抱她,但又怕吓壞了她、惹惱了她。

周月明一回眸,見他目光灼灼,正盯着她出神。她給他看的不自在,偏了偏頭,躲開他的視線,疑惑地問:“你在想什麽?怎麽發起呆了?”

紀雲開目光幽遠,像是要望進她心裏去,在心頭盤桓了許久的話就那麽說了出來:“卿卿,我們成親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他就搶道:“你先別急着拒絕,如果你點頭,我會奏請皇上,請他賜婚,讓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我。誰都笑你不得。”他壓低了聲音,似誘哄,似承諾:“卿卿,我會對你好的,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不想錯過她細小的表情變化。

“紀雲開,你……”周月明聞言情緒複雜,鼻腔微微有些發酸,心裏卻滿當當的。他那句“我會對你好的,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他曾經對她說過。

聽她輕聲呢喃他的名字,紀雲開一顆心提的高高的,不知等待自己的究竟會是什麽。

周月明眸色盈盈,唇角微微勾起:“紀雲開,你說話算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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