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結束
在後來的接觸中,周月明發覺她以前可能還真不了解林氏,這個婆婆親切和善,和她記憶中靜守佛堂的似乎不是同一個人。不過也還好,她們的相處并不算多,林氏也從未為難過她,這讓周月明松了一口氣。
轉眼到了三朝回門時。林氏已經提前幫他們備好了禮物。周月明與紀雲開收拾妥當,乘馬車回了安遠侯府。
已經出嫁的姑娘回門,這也算大事,安遠侯府諸人早就做好了準備。
劉氏更是從大早上就開始問:“卿卿回來了沒有?”
周月明回到安遠侯府最先去見的就是祖母。
在春晖堂等待他們的,不止有劉氏,還有二嬸徐氏以及嫂嫂杜妍。
劉氏看見他們,自然歡喜。她留神看着,小夫妻言行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親近之意,是騙不了人的。見他們這般,她也就放心了。——雖然之前卿卿曾告訴她自己願意這樁婚事,可總得她親眼看到了他們的相處,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人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做夫妻,也是緣分。以後一定要相親相愛,相互扶持。”劉氏說着将目光轉向了紀雲開,“雲開,卿卿脾氣倔,又想的多,她小你幾歲。她日後若有哪裏做的不好,你多多擔待。”
“祖母……”周月明小聲道,“我哪有那麽不好?”
紀雲開沖她安撫性地一笑:“卿卿很好的。”他對劉氏抱拳行禮,鄭重道:“祖母放心。能娶她為妻,是我的幸運。我們在一塊,是她受了委屈,是她一直在擔待我。”他衣袖下手掌微動,已然緊緊握住了妻子的手。
劉氏只笑了一笑。紀雲開之前就曾求娶過卿卿,這次又是皇上賜婚,想來不會薄待了她。而且,不管怎麽說,兩人都算是相識多年,好歹會有些舊識的情分在。而且看紀雲開看卿卿的眼神,分明是情意不淺。
這樣就好,這樣她也能放下心。
徐氏和杜妍都有不少話想問周月明,就單獨留下了她,紀雲開則先去見了安遠侯父子。
“怎麽樣?怎麽樣?”杜妍拉着小姑子的手,連聲問,“他待你好不好?家裏的下人是不是都聽話?婆婆是不是好相處?”
徐氏雖沒發問,但也眼巴巴看着,很是關切的模樣。她膝下只有三個兒子,對這個自幼喪母的侄女也有不淺的感情。
周月明心窩一熱,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已經生出了紅暈:“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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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妍也是新婚不久,看她神色,知道應該不差,笑了一笑:“那就好。他們若是敢欺負你,就跟你哥說。有咱們跟你撐腰呢。”
徐氏也道:“是啊,不止是紹元,嬸嬸這裏,你還有三個兄弟呢。”
周月明只是笑:“我知道的,他沒欺負過我,他對我,挺好的。”
劉氏看着孫女,忽然說道:“卿卿,他對你好,你可也要對他好。感情這種事情,是相互的,不管是誰,對一個人長久得不到回應,也會心冷的。”
周月明扁了扁嘴:“我對他也很好的。”一副小兒女情态。
劉氏笑笑:“那就好。”
幾人又說一會話,不多時,有人來報,說是父親安遠侯要見她。
周月明并不意外,既是回門,少不得也要去拜見父親安遠侯。
只是到了書房,竟看到紀雲開也在。
周月明掃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和紀雲開一起見父親,周月明心裏頓起尴尬情緒。
“既然已經成婚了,那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別再動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雲開是個好孩子,你要有心的話,日子不會過不下去。”安遠侯雙眉微蹙,說話間瞧了女兒一眼,見她安安靜靜垂眸而立,也不知聽進去沒有。他那些想說的勸導的話,不知道怎麽就說不出來了。
周月明神色不改,只是點了點頭:“嗯,女兒記下了。”
安遠侯對她這反應不甚滿意,但又不好多說什麽,他心裏隐隐有些難受,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他輕嘆一聲,按了按眉心,良久才道:“去吧,開心一點。”
周月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和紀雲開一道離開。
原本因為回門見到祖母等人的喜悅而減少了許多。
離家書房後,她走得極快。
“怎麽了?”紀雲開追上去,看出了她神色的不對。
周月明本想回一句:“沒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又臨時改了主意,她也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小聲嘟囔:“我有點不高興。”
紀雲開隐約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一時有些忐忑,下意識去握她的手:“卿卿,是因為岳父的緣故?還是我哪裏做的不好?”
他的神情帶一些不易察覺的小心。
周月明驀地心裏一軟,反握住了他的手:“跟你沒關系,但你要對我很好很好。”
這話沒什麽因果關系,紀雲開一怔,繼而失笑:“那是自然。”
他們直到申正前後才離去。
周月明有些累了,到紀府後,直接回了現在居住的院子。
紀雲開緊随其後,然而他剛進門沒多久,小厮就上前給他遞了一張喜帖。他打開一看,挑了挑眉:居然是他們?
接過喜帖,他輕輕說了一聲:“知道了。”
他握着喜帖回到院子,見妻子并未進房間休息,而是正站在院子裏的花圃前。
“怎麽了?沒去休息?”紀雲開走了過去。
“我看這花像是要開了。”周月明擡頭看了一眼,指一指花圃裏的花苞。
紀雲開上前細看,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要開了。”他指了指院中的那棵桃樹:“桃花不是開了很久了麽?你等一下。”
他向桃樹行去,周月明在他身後好奇地問:“你拿的是什麽?喜帖麽?”
紀雲開停下來,将喜帖遞給她:“嗯,兩個老朋友的,你看一看。”
周月明接過喜帖,打開細看,見是吳正業和李家小姐,她皺了皺眉,有些不解:“這是……”
“我在雁鳴山時結識的朋友,那個李小姐就是當初随我一起回來的小姑娘。”紀雲開摘了一朵花,托在掌心,向妻子走來。
周月明恍然:“哦,是你的救命恩人?”
紀雲開點了點頭,意有所指:“不錯,确實是我的恩人。”
他心說,桑桑這個姑娘确實有幾分本事,一封信遞過去之後,竟然真能詐得吳正業不顧誓言,從雁鳴山急速趕來。也不知道那姑娘又做了什麽,現在居然要成親了。
周月明對紀雲開在雁鳴山的事情略微知道一些,卻不是特別了解。她點了點頭:“既是恩人,那就得好好備一份大禮。”
紀雲開點頭:“你說的很對。”
說話間,他将新摘下來的花簪在了她發間,仔細端詳:“嗯,鮮花配美人,好看。”
周月明忍不住笑:“才不信,鏡子呢?”
“何須鏡子?”紀雲開指了指自己的雙眸,“這難道不是最好的鏡子?”
周月明一怔,随即輕笑,還真的湊近他,盯着他的雙眼瞧。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兩只眼中各有一個小人。
她知道這是他,看着看着她就有些出神了。
四目相對,暧昧的暗流在兩人之間湧動。
紀雲開喉頭滾動,動作極輕,吻上了她的唇。
周月明怔怔的,下意識回應他。過了片刻,才猛然意識到不對。她用手推他胸膛,掙脫開來。她臉頰脹得通紅:“別鬧了,這是在院子裏呢,給人看見多不好,會笑話的。”
紀雲開倒是神色淡然:“誰敢笑話?我們可是正經夫妻,有哪裏不好了?”
周月明瞧了他一眼,想起一事:“紀雲開,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她扯了扯他的手,“過來呀。”
紀雲開任她握着手,跟她一起回了房間。
妻子的手剛碰到書桌的屜子,紀雲開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卿卿,我準備在院子裏住一棵槐樹,你覺得怎麽樣?夏天的時候,到樹上玩兒肯定不錯。”
“很好啊。”周月明也不反對,而是輕輕拉開了屜子,指着裏面并排放着的兩塊手帕以及旁邊壞了的珠花,“紀雲開……”
“嗯?”紀雲開神色如常,過去的一些事情,他并沒有刻意瞞她,但也沒想到她這麽快就發現了。
“這塊手帕,繡着蘭花的,我記得我是那天給你包紮用的,它在你這兒,我不意外。但是——”周月明停頓了一下,“這塊是哪兒來的?我可不記得我給了你。還有這珠花是誰的?”
這珠花看着很眼熟,像是她的舊物,但是怎麽會在這裏?她已經許久不用珠花了啊。
紀雲開摸了摸鼻尖:“就那麽來的啊。”他停頓了一下:“這珠花是你的。”
周月明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
“你就怎樣?”
“我就……”周月明一時也想不出兇巴巴的話,正要說一句“我一天都不跟你說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他從背後擁住,抱進懷裏。
紀雲開将頭輕輕擱在她肩上,慢慢說道:“你不記得珠花了嗎?那年你在園子裏放風筝時珠花壞了,你讓丫鬟去拿去丢掉處理,我給撿了回來,一直收着。最開始我想着能不能把它修好了,修好了你會不會高興一點?不過很可惜,壞了就是壞了……”
他悄悄把壞了的珠花保存起來,仿佛這樣就能離她近一些。
周月明怔怔地不說話,在園子裏放風筝?她十歲以後就沒這麽做過了。她知道他很久以前就開始對她上了心,原來比她以為的還要早。
“至于手帕……”紀雲開笑笑,“是前年春天,大軍班師回朝的時候,你記得不記得,你有一塊手帕,掉在了沈業手裏?”
“啊……”周月明低呼一聲,想起來确實有這麽一回事。那天她被表姐薛蓁蓁叫去看回朝的大軍,不想先是不小心掉了手帕,後是看見紀雲開,心情極差。
是了,那個時候,她還很讨厭很讨厭紀雲開。
真沒想到,兩年中發生那麽多事,他們如今居然做了夫妻。想起往事,周月明百感交集。
“卿卿,那時候我還真擔心你是要把手帕丢給沈業,我從他手裏搶了過來。我想娶你,我不想你嫁給別人。”紀雲開聲音很低,帶着一些回憶,又帶着一些滿足,“不過還好,現在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卿卿,能娶你為妻,我很歡喜。”
周月明反手抱住了他,良久才道:“我也是。”
他說和她成親是他的幸運,而他又何嘗不是她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