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花燭

周月明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朦胧的預感來:“紀,紀雲開……”

“卿卿……”紀雲開喉頭滾動,“沈業方才拿了一本冊子給我看。”

聽到“冊子”兩個字,周月明的臉頰騰地熱了,腦海裏似乎有煙花炸開。

表姐出嫁時,姑姑給她取了冊子壓箱底,也特意把她叫過去看了看。甚至昨夜嬸嬸還有意叮囑了她。她并非什麽都不知道。更何況她之前翻閱志怪小說時,也曾無意間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我,我……”她動了動唇,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口渴得厲害。

地轉天旋,也不知紀雲開是怎麽動的,她剛一回過神來,就被他平放在了床上。她禁不住驚呼一聲:“呀。”

緊接着腳下一涼,竟是被他一下子脫掉了鞋襪。

“卿卿……”紀雲開撐着手臂,虛壓在她身體上方,衣衫微敞,目光深沉。

這眼神和平時不同,隐含侵略,這是周月明所陌生的。不知是恐懼是還是緊張,她的身體不自覺輕輕顫栗。

他微微顫抖的唇先後吻上她的額頭、鼻尖、臉頰、嘴唇、下巴,那滾燙的熱意隔着薄薄的肌膚,傳到她心窩深處。方才喝的交杯酒這會兒好似起了作用,周月明意識漸漸模糊。

直到後背被硌了一下,她才猛然清醒過來,一低頭,紀雲開已吻上了她的鎖骨處。她輕輕推了推身上的人,見他不動,她幹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紀雲開身體一僵,果然松開了她。他擡頭看她,眸中好像多了一絲清明:“卿卿?”

他尾音上挑,說不盡的纏綿意味。

周月明小聲道:“床上硌得慌。”

紀雲開一把抱起了他,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他則迅速清理了一下床上的花生棗子等物,将這些盡數掃在了地上,在她耳畔輕聲道:“是早生貴子呢。”

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聲音随着呼吸進入她耳朵,癢癢的,麻麻的,她身體不自覺輕顫了一下,下意識攬住了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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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衣衫不知在何時消失不見,只有那一對兒臂粗細的龍鳳喜燭還在不停地淌淚。

周月明一覺睡醒時,龍鳳喜燭還未燃盡,她一偏頭,看向枕邊男子的面孔,有些歡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原來他們真的已經成了夫妻啊。

紀雲開雙目緊閉,眉峰微微蹙起,好像還在睡着。

她一時頑皮心起,伸手去摸他眉間,仿佛這樣就能将他眉心的褶皺撫平一樣。但是指尖剛一接觸到他的肌膚,她腦海裏就不自覺浮現出昨晚的記憶來,臉上一熱,手上動作漸漸放輕了。

其實,紀雲開根本就沒睡着。想了十多年的人,終于成了他的妻子,就躺在他身側。他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說。她困極睡去時,他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只要一閉眼,再一睜眼,這一切就會像夢境一樣,消失不見。

看到她手指微動,他知道她是醒過來了,匆忙閉上眼睛。他能察覺到她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他眉心柔軟的觸感告訴他,是她在輕撫他的眉心。

他以為她接下來會有別的動作,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什麽也沒有。他倏然睜開眼睛:“卿卿!”

周月明微微一驚,尚未來不及收起情緒,就撞進他黝黑的瞳仁中。她像是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急急忙忙欲抽回手指,卻被他一把捉住。

“睡不着?”紀雲開幽幽地問,“要不咱們再做點什麽?”

“睡得着,睡得着。”周月明連聲道,“我已經睡着了。”說着匆忙閉上眼睛。她現在身體還酸軟呢,哪還能再做什麽?她本以為她會黑甜一覺到天明呢,只是不知忽然醒來。身體困得厲害,可精神卻異常亢奮,很不應該。

紀雲開失笑,見她睫羽輕顫,臉龐雪白,心中憐意大盛。他不過是逗一逗她罷了,畢竟是初次,他不敢也不能由着性子來。

“我真睡着了。”周月明抽回手,将眼睛閉得更緊了一些。

“是嗎?我本來還想着同你說一會兒話呢。”紀雲開枕着手臂躺下。

過了一會兒,周月明仍沒睡着,冷不丁問了一句:“說什麽?”

紀雲開怔了一瞬,繼而輕笑:“說怎麽樣才能睡得着。”

周月明睜開眼:“你也睡不着?”

兩人鴛枕相連,此時并排躺在床上,目光相對。兩人的面孔相距不過寸餘,彼此呼吸交纏。再仔細看的話,有幾绺頭發似乎也纏在了一起。

紀雲開到唇邊的話就這麽咽了下去,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嗯。”

“原來你也睡不着啊。”周月明輕輕嘆一口氣,一顆心卻不自覺放松下來。

紀雲開只笑一笑,便伸手将她攬在了懷裏。

“诶。”周月明一驚,伸手去推他,沒推動。她想起之前的經驗,索性去捏他耳朵。

她動作極輕,可他的身體卻幾不可察地一顫。兩人離得近,又曾纏綿許久,她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他身體的異樣。她有點慌了:“紀雲開……”

“別怕,我只抱一抱。”他将頭埋進她頸窩,聲音低沉,帶着隐忍之意。

“哦。”周月明緩緩點一點頭,初時還有些擔心,後來見他果真只是抱着,她又不免心軟。

她很少與人同床共枕。他們這樣的人家沒有這樣的規矩。她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是在她母親去世後,驚懼不已,生了病。祖母劉氏憐惜她,把她接到春晖堂後,曾抱着她入睡将近半個月。

如今再被人抱着入睡,居然是自己的夫婿,而夫婿竟是紀雲開。

周月明初時以為自己睡不着,但是聽着他的心跳,伴随着兩人的呼吸聲,她漸漸意識模糊,不知不覺睡着了。

紀雲開見她躺在自己懷裏熟睡,嫩臉微紅,呼吸均勻,唇角猶帶笑意,不知是做了什麽美夢。他心中甚是滿足。怕驚擾了她的美夢,他一動不動,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居然也睡了過去。

兩人再度醒來時,已經天亮了。

周月明驚呼一聲:“啊呀,糟了糟了。”

“什麽糟了?”

“天都亮了,怎麽沒人叫我們呢?”周月明有些懊惱,她在娘家時,還沒起的這麽遲過,這新婚第一天居然睡過了?“今天還要認親呢。”

紀雲開低低一笑,匆忙安慰她:“沒什麽親可認,只有娘一個人。再說,也不算遲。”

“我們要的不是不遲,是要早,不能讓長輩等着。”周月明匆忙起身收拾。下床之際,雙足剛踏到地上,腿一軟差點跌倒。她扭了頭,狠狠瞪了“罪魁禍首”一眼,動作更快了。

紀雲開收了她一記眼刀,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很聰明地什麽都沒問,也跟着起身,迅速收拾。

兩人收拾好後,一起去給林氏敬茶。

周月明走的很快。

紀雲開輕聲寬慰她:“不必太在意,不遲,而且,都是自家人。”

兩人到了廳堂後,卻不見林氏的蹤影。

周月明正納悶,忽然一個面生的丫鬟一臉笑意上前沖他們福了福身:“夫人昨晚飲了幾杯酒,睡得遲了,這會兒剛起身。還請公子和少夫人稍待。”

“嗯,知道了。”紀雲開點一點頭,又轉向周月明,“看,我說了沒事吧。”

周月明悄然松了一口氣,心說好險好險。

紀雲開卻輕輕笑了笑,母親素來覺少,也不知今天到底是意外還是她特意為之。

說話間,林氏已匆忙而至,一臉歉意:“是我遲了,你們沒有久等吧?”

其實她早就起來了,不想他們尴尬,才假稱起遲了。看他們的反應倒也好笑。

周月明不知始末,只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随後的敬茶異常順利。周月明喚林氏為“婆婆”,并将自己準備好的禮物奉了上去。

除了按規矩做的一雙鞋子,還有一串金光寺的大師開過光的佛珠。她與林氏相處不多,但也知道林氏居于佛堂十年,心想定然是篤信佛教的,這禮物想來也算投其所好。

林氏微微挑一挑眉,有些詫異,她飛快地掃了周月明一眼,繼而笑道:“多謝卿卿了,我很喜歡。”她摸了摸鞋面,輕聲道:“卿卿的繡工真好,這鞋做的真精致。”她擡起頭看,看一看兒子,似笑非笑:“怪不得那個荷包,他一直戴着。”

周月明下意識回眸,果見紀雲開腰間墜着那只荷包。被婆婆當面點出來,她不免羞窘,臉頰也微微發燙。

紀雲開倒很坦然一笑,附和道:“是很精致。”

林氏她讓人将鞋子和佛珠收起來,沖周月明笑道:“好了,這茶也喝了,親也認了,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卿卿,能和你成為一家人,我很高興。以後雲開有哪裏做的不好,或是欺負了你,只管跟我說就是,我幫你教訓他……”

周月明尚未回答,紀雲開已然低聲道:“誰說我會欺負她了?我不欺負她。”

林氏微怔,繼而輕笑:“是,是,是,你怎麽舍得?”見兒媳面帶羞态,她輕咳一聲,對兒子道:“反正你今天也沒事,帶卿卿在家裏轉轉,認一認人。怎麽說也是咱們家的女主人。”

紀雲開點一點頭,攜妻子離去。

周月明跟着他在府中走着,看似閑逛,卻也在暗暗記住每一處。

“不用擔心我娘,她很好相處的。”

周月明停下腳步:“你娘和我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她見林氏的次數不多,但是尋思着能靜下心在佛堂待十年的人,應該很內斂,但今天看着,不像是很內向的。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寄人籬下與在自己家,又怎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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