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看着眼前正在奮力啃面包, 還被面包嗆住,于是瘋狂灌水的杜蘇拉,盧克斯內心很複雜。
他很尴尬,因為他剛剛信誓旦旦和他教導的兔崽子們說, 四星神侍以上才能進荊棘森林, 不然只有死的份。
顯然,杜蘇拉和兔崽子們一樣, 只是個今年剛考過的實習神侍。
現在兔崽子們眼睛裏寫滿了名叫“老師你騙我的吧嗎, 其實沒有那麽難”的質疑。
他覺得臉疼,因為他都還不敢進去呢!
怎麽杜蘇拉進去又出來跟鬧着玩似的?!
盧克斯同時也疑惑,因為前兩天,他接到了教會的消息。
琳達帶了今年最優秀的三位考生一起, 組隊完成任務, 任務是完成了, 三根好苗子的其中之一, 也就是杜蘇拉, 今年的第一名,折損在了荊棘森林。
聽說琳達要面臨很嚴重的懲罰, 甚至可能降星。
他正巧在荊棘森林附近, 于是帶着兔崽子們來參觀參觀,也讓他們知道點天高地厚,人要知道自己的極限, 了解自己的極限,不該碰的東西千萬不要碰。
然而,警示教育,顯然是失敗了。
實習神侍們圍着杜蘇拉問裏面的情況,都是一臉興奮激動又好奇。
“哇, 你從裏面出來了诶,裏面情況怎麽樣?”
“都是荊棘,沒啥好玩的,景色也不好看,你巧克力看上去很好吃,給我來一口?”
“給給給!”
“你怎麽出來的啊?裏面那麽大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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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來的。哦對你牛奶喝不?看上去很涼滑爽口。”
“你喝吧!”
“說真的,你覺得裏面危險嗎?”
“一點點吧。”杜蘇拉歪頭思考了一下措辭,“很具挑戰性。”
“哇!那我也要去!”
果然就要實習神侍鬧着要去。
他們想法也簡單,杜蘇拉誠然很強,但她也是今年剛考過的,她能去的地方,他們怎麽不能去,更何況他們還有老師呢。
盧克斯冷笑,“那你就去。”
說着,他就把問話的少年扔了進去,不出一秒。
“哇啊啊!!!”
“我的手!!!”
“老師救救我!!!”
慘叫聲不絕于耳,其他實習神侍的臉都白了。
盧克斯的雙手一拉,無形的繩子斬掉不少荊棘,同時也把那個少年拉了出來。
果然少年的左手已血肉模糊。
盧克斯掰開他的嘴,灌了兩瓶治愈之水下去,然後用繃帶包住他的傷口。
“過兩天就好了,記得不要沾水。”
少年蔫蔫地稱是。
這個時候,所有人看杜蘇拉的眼神,不對勁了起來。
剛剛她是怎麽說來着,一點點,很有挑戰性?
你把這麽危險的地方,叫做很有挑戰性?
所有人:“……”
裝逼也有點限度好嗎!!!
然而杜蘇拉,側頭過來笑得純真,“那啥,要不我們捉幾只雞烤來吃吧?沒肉總覺得差點啥。”
她指向前面鴕鳥似的“雞”。
所有人:“…………”
住手,那是二級魔獸啊!
杜蘇拉終究還是沒能吃到“烤雞”,因為盧克斯告訴她,那個東西不好吃,肉柴還有味兒,她才作罷了。
吃飽喝足,她的腦袋這才開始運作起來。
杜蘇拉捕捉到剛才盧克斯和她同期的話中,包含的重要信息。
杜蘇拉問到:“我死了?”
盧克斯:“……”
你問我?
你剛吃完我們半隊人的口糧,不像是死了的樣子。
盧克斯很無語地說:“琳達他們以為你死了。”
小隊從荊棘森林裏傳送出來後,在沼澤和荊棘森林的分界點,幾人起了争議。
梅麗爾想讓鬼冢再把他們傳回去,救杜蘇拉。
舍棄隊友不救,不是她的風格。
然而風格只是風格,琳達也想救杜蘇拉,可她也不能讓其他人白白送命。
她是所有人裏最強的,于是她建議她和鬼冢去,梅麗爾和吉特回去求救。
梅麗爾和吉特當然知道,這個所謂的求救,不可能實現,琳達只是為了保全他們的性命。
吉特手足無措,梅麗爾卻堅定地說:“我絕不會再讓我的隊友,白白死去了。”
茍活下來的人,那愧疚感,如蟲蟻,能活生生把人咬死。
琳達和梅麗爾争執不下,鬼冢很堅決地說:“我才不去。”
要救人只能依賴鬼冢的能力,鬼冢不去,杜蘇拉必死無疑。
梅麗爾氣的要上去揍人。
她拳頭即将砸上鬼冢的臉,他無所謂地吼道:“你打死我就打死我,打死我也不去!你有沒有點腦子,荊棘攻擊的速度那麽快,杜蘇拉有活下去的可能嗎?”
“你剛剛也看到了,荊棘已經纏住了她的腳,她還可能反擊嗎?”
“為什麽她死了我要給她陪葬?這樣顯得我很偉大嗎,要偉大你去偉大,我不要這個面子,打死我,我也不會再和無能隊友一起進那麽危險的地方!不如說一開始我就反對這個計劃……”
字字誅心,卻也是現實。
鬼冢還在念,梅麗爾松開了他的衣領。
杜蘇拉的生存幾率,跌到近乎于0。
可大家還是想相信奇跡。
于是琳達做出判斷,她們在原地等一天,如果第二天杜蘇拉沒有出來,他們就回教會複命。
第二天,杜蘇拉果然沒有回來。
她的死訊,也從教會傳到了更多人耳中。
現在杜蘇拉的死訊,也傳到了她自己耳中。
對此,杜蘇拉:“有追悼會不?有撫恤金不?有英勇勳章之類的不?”
自從第二次考試,杜蘇拉拿別隊的手稿後,盧克斯對她就有極其不祥的預感。
這預感果然成真了。
強則強矣,性格很emmm,不按常理出牌。
盧克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說道:“你有什麽成就?我看你是想太多了吧?”
杜蘇拉轉念一想,也是。
但她同時很遺憾的說:“這都沒有,教會也太不會做事了。福利待遇這麽差,你們竟然不形成工會抗議他們,然後再上街**搞個罷工什麽的。”
話音剛落,畫面就出現在盧克斯的腦海裏。
一群神侍扛着旗幟橫幅上街**,要求加薪并改善工作待遇什麽的……
“你到底把神侍當什麽了?!”盧克斯怒吼着問道。
這個問題,他也曾問過他教導的那些新人神侍們,并且他讓他們好好思考一下,尋找到了他們內心真正的目标,才更有前進的動力。
于是新人神侍們齊刷刷地回答道:“為了幫助他人!也為了提升自己!”
總之怎麽崇高怎麽來。
而杜蘇拉。
“一份職業。”她說得太理所應當了。
其他人不禁:“嗯?”
杜蘇拉:“別的地方待遇更好,或者我有更好去處,更想幹的活,我一定會去幹別的。”
可不是麽,當初要不是擺在她面前的翻身之路只有這麽一條,她也不會這麽選啊。
太陽神到底啥玩意,她都不知道,還侍奉他追随他,純屬想太多。
“不然呢?話說我同期們的答案,我合理懷疑您給他們發了洗腦包。”杜蘇拉繼續說道。
盧克斯聞言:“我沒有!”
杜蘇拉:“我看就有!”
“沒有!”
“就有!”
盧克斯:“…………”
快走吧,求您了!
……
當然,即便杜蘇拉想多叨擾盧克斯神侍一會,盧克斯神侍那剛正不阿的性格,和敏感脆弱的神經也不允許。
于是乎,借着去城鎮補給的理由,盧克斯帶着他的崽子們,和杜蘇拉正式分道揚镳。
分得……并不算輕松。
一聽到他們要去城鎮,杜蘇拉就說到:“巧了,我也要去,走回去的話我恐怕我的棺材都要下葬了,再說太遠了,我走不回去。”
盧克斯眉頭一皺,“我們要去布萊德。”
布萊德需要繞過荊棘森林,到達國境邊界,路程有些遠。
“布萊德也可以啊!”
盧克斯話鋒一轉:“也不是一定要去,再過兩天吧,正好趁此時機,我鍛煉一下他們野外生存的能力。”
杜蘇拉這才作罷。
倒是跟着盧克斯的新人神侍們欲哭無淚。
突如其來的加練啊,我們……我們到底又做錯了什麽?
杜蘇拉根據盧克斯指明的方向,又走了一天,才抵達最近的城鎮普爾鎮。
連續四天的行走,也讓她有些疲乏無聊。
于是她在普爾鎮休整了一天,在脫隊的第六天,才購買了回家的車票。
對的,沒錯,是回家。
因為今早她在豪華大套房裏喝着香濃的咖啡,吃着松軟的楓糖松餅時,杜蘇拉在當天早報的其中一個板塊,看到了自己葬禮的公告。
葬禮在布洛克利鎮舉行。
英雄榮歸故裏。
……雖然這個英雄還啥也沒錯,教會姑且這麽說了。
杜蘇拉強烈懷疑是套的模板。
此刻杜蘇拉才有點慌了。
講真不是她不聯系教會。
而是……她不記得皮埃爾神侍的電話號碼啊!
教會對外公布的電話她确實能從黃頁上找到,只是……那個電話現在還在被各種投訴她得了一名的電話占線着啊!
杜蘇拉胡亂把松餅塞進嘴,再把咖啡整杯灌下,她匆匆忙忙走了。
大約半天,杜蘇拉回到布洛克利鎮上。
這也是她考過神侍資格考試後,第一次回來。
好巧不巧,當天車站那裏,還一輛可出租馬車都沒有。
杜蘇拉覺得此次出門,她大概率是被“走路”給針對了。
于是她只能一路小跑,到當地唯一的墓園。
今天天氣一派祥和,藍天白雲陽光正好,就連有些枯槁的樹,也從新煥發出一絲活力。
一口黑棺已經放入土坑。
安娜塔莎和查明夫人在旁邊已經哭成淚人。
不斷有人走到棺前,放上一朵白色玫瑰。
“她是個善良的人。”郵局裏那個曾經免費算過命的女孩如此說道。
“她是一個堅韌的人。”旁邊的鄰居之一說道。
“她是一個……”雷諾以前所在的護衛小隊的其中一人,正要說話,只見一道影子沖出來,擋在衆人面前。
黑發淩亂,臉色蒼白,幽藍的眼睛像極了鬼怪。
而這鬼怪,長了一張和杜蘇拉一模一樣的臉。
當即,侍衛扔了玫瑰尖叫:“啊啊啊啊——!!!”
所有人不知道看他,還是看眼前的……人?鬼?
“啧。”杜蘇拉·鬼咋舌,“你怎麽叫得娘們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