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随着衆人一起向外走去,不懂得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片吵嚷之中,哈利拉着德拉科站起來,警惕而快速地退到牆角,他匆匆吩咐德拉科拿起魔杖,卻得到對方帶着哭腔的“魔杖在屋裏”的回答。
哈利沒時間搭理德拉科,他刀砍一樣地向下用力揮舞魔杖,霎時間,巨大的爆鳴聲在大廳中響起,蓋過了其他一切聲音,推擠着向外跑去的人群也靜了一靜。
盧修斯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他用了擴音魔咒,憤怒的聲音在整個大廳裏隆隆回響——納西莎終于擺脫人群了,她衣服淩亂,長長的金發也散落了,可是她本人完全沒有在意這些,只慌張的,滿臉恐懼地向哈利身後的德拉科跑去。
哈利的目光從納西莎臉上掠過直到被定在地板上的克拉布,可是在這時候,從旁邊傳來的大力道将他拉離了原本的位置。
“——哈利?”斯內普低沉而短促的聲音響起來。
哈利朝那力道傳來方向指去的魔杖立刻垂下,他轉過頭去,正好對上斯內普眼底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恐懼。
哈利愣了一下,然後他立刻說:“我沒事,教授。他中了奪魂咒。”他指着地上的人解釋道,“朝德拉科施展了索命咒——”
跑過來的納西莎從喉嚨裏發出一聲驚恐的哽咽。
“我認為——”多年的傲羅習慣讓哈利繼續往下,但這時候盧修斯狂怒地“通知傲羅”的聲音讓他醒悟過來,不再說話。
斯內普緊緊繃着臉,他拉開哈利的袖子仔細檢查,看上去完全沒聽見哈利在說什麽。
哈利微微有點不自然,但沒有制止斯內普的舉動,只是說:“我真的沒事……呃,”左手的袖子卷起來,一塊烏青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哈利懵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這應該是剛剛磕到地板上碰傷的……雖然他全不覺得這算是“受傷”,但看着斯內普陰雲滿布的表情,他明智地說,“一個小魔咒就好了,教授。”
斯內普陰沉着臉,什麽也沒說,抽出魔杖對着哈利的肩膀點了一下。
哈利放下衣袖,這時候大家已經冷靜得差不多了。納西莎整理衣服和頭發,神情矜持——但依舊有着幾分驚懼——地走過來對哈利點頭:“非常感謝,哈利,”她親切地說,“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哈利禮貌地笑了笑。
納西莎立刻轉向斯內普:“西弗勒斯,很抱歉讓你看到這樣的場面,傲羅立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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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斯內普微微點頭,“你去忙吧,我會在這裏等着。”
“也許,”哈利突然插嘴,他指指趕過來的,已經抱住克拉布的克拉布父母,他們正在大叫通知聖芒戈,但沒人搭理,“也可以同時通知聖芒戈的治療師?奪魂咒的危害很大。”
納西莎驚奇地看了哈利一眼,接着她帶着嫌惡地看了看依舊被石化咒束縛的克拉布,說:“當然,我會的。”
她帶着德拉科匆匆走了。
斯內普不一會也被盧修斯叫走,說是協助趕來的傲羅調查嫌犯。
哈利看着周圍依舊神情惶惶的貴族,在心底搖了搖頭。但他顯然無法說什麽,只好無所事事地在一旁等着。
索性等待的時間并不太長,大概一個小時後,飽受驚吓的貴族疲憊的接連離去了。
哈利打賭馬爾福家的宴會從來沒有這麽失敗過——看相攜走過來的盧修斯和納西莎的臉色就知道了。
盧修斯對斯內普表示歉意:“很抱歉,西弗勒斯,我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誰都沒有想到。”斯內普說。
納西莎則帶着微笑對哈利再次表達了歉意和謝意,然後她邀請道:“這麽晚了,哈利,也許你可以留下來和小龍一起休息?我想他會很高興的。”
哈利剛要拒絕,卻聽斯內普飛快地說:“這樣也不錯。”
“教授?”哈利的驚訝還沒有浮出表面,斯內普就不容置疑地再開口了:“你明天上午的藥劑我會用貓頭鷹寄過來。”
這是在說明天上午結束之前不想看見他?哈利莫名其妙,正要開口,就看見斯內普已經将飛路粉灑進壁爐,然後毫不猶豫踏進綠色的火焰。
哈利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半晌,他盯着重新恢複成橘紅色的火焰,幹巴巴說:“那個……很感謝,馬爾福夫人,我的榮幸。”
若有所思的納西莎和盧修斯對視一眼,一齊帶哈利來到德拉科的房間。
而這時候,回到蜘蛛尾巷的斯內普在一瞬間失去了力道。他坐倒在扶手椅上,閉起眼,将臉埋在掌心中。腦海裏被一副畫面牢牢占據了——哈利和另一個女孩湊在一起的畫面。
他們在幹什麽?
從看見那一幕起,斯內普控制不住地無數次這樣問着自己。
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意外,還是在說什麽悄悄話,或者幹脆是……互相親吻?
這個可怕的猜想讓斯內普的心髒都縮緊了。
“梅林……”含混而艱澀的聲音從斯內普掌中漏出來,飽含灰暗與沉悶。他從來沒有想過,到了現在,自己的心還會因為感情而被嫉妒與憎恨所占滿……
不。斯內普絕望地想着,比那時候更甚,在那一刻,他幾乎想給那個女孩——或者自己也好——來一個神鋒無影,也許是鑽心剜骨……?
不不,西弗勒斯,你不可以這樣。斯內普在心底嚴厲地告誡自己。
那是你的學生!那個小鬼——那個孩子——不管怎麽樣都只有十二歲!并且你知道的,他喜歡女孩子,他差點兒就和一個女孩子結婚了……
可是他曾經在你身體下呻吟迎合……
不不,他早早晚晚會有另一個喜歡的女孩的。
可是他曾經和你那樣親密……
不不,他早早晚晚都會再一次結婚,然後擁有一個或幾個可愛的孩子。
……可是我喜歡他!心底的聲音朝斯內普發洩似地叫喊。
然後,另一個聲音平靜地回答他了:
但他只把你當一個值得尊敬的教授。
值得尊敬。
作者有話要說:上更新,相對來說,下部的感情戲會更多一些的吧……咳。
感謝以下書友投的霸王票:……NND的霸王票的記錄抽了,JJ你還要再抽幾天!完全崩潰了,投票的姑娘的感謝留到明天更新時候說……無力。
以及感謝淡藍姑娘的長評,還有庾煙姑娘的,前者一向說得中肯,後者的長評幾乎可以當成斯內普的番外來看了^^另外,Severus的番外……唔,很多姑娘想看咩?現在要寫的話不會從文中的另一個角度來寫了,會抽取一些完全的感情戲……比如春|夢醒來(惡趣味)神馬的,=w=
對了,現在可以送分了,需要分的姑娘在評論尾巴寫上“加分”或者“JF”都可以,長評和精華評一定會送=w=
73、Severus Snape(六)
1993年1月4號,我自睡夢中蘇醒,腦海一片混亂。
方才的夢境裏的種種畫面,還清晰殘留在我的意識裏。
我幾乎在同一時刻感覺到了燥熱和嚴寒。
身體的燥熱,以及心底的嚴寒。
是的,沒錯,一個熱情的夢——一個非常熱情的夢。我飽含惡意地想着,繼而又因為這份惡意只能針對自己而頹然無力。
也許我需要一個情人了?我這樣想着,随即嗤笑自己怯弱的逃避。
得了,西弗勒斯,你明白的,夢境裏那張再清晰不過的面孔……你只是想占有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占有他。
……做夢都想。
微弱的光線透過沉重的窗簾,稀疏地灑在墨綠色的枕頭旁,落下一些圓點光斑。
屋子靜悄悄的。
我覺得疲憊,就算剛剛自睡夢中清醒。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孩子,就算在最荒唐的夢境中……哦,也許我不應該這麽還說了?我自嘲地想着,畢竟我剛剛才做了個熱情的、激烈的、徹底的占有某個同性的美夢。
并且哪怕那個同性在夢境中已經成年了,但我想——我認為——我恐怕,這并不能改變那個——好吧,那個小鬼——真真切切只有十二歲的事實。
可是那個十二歲的小鬼仿佛侵入了我全部的生命。
僅僅在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裏。
這一年半的時間在此時回憶上去簡直稱得上漫長了,比更早幾年的那種日複一日,一層不變的日子裏……日複一日,一層不變?
我靜默了一瞬。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潛意識裏竟然認為我之前的生活是‘日複一日’的乏味枯燥了?
就因為那個孩子……
就因為一個波特。
哦、哦,是的,是的,那個家夥不止只有十二歲,還是一個波特。
一個我最讨厭的波特。
還記得我當初在聽見老波特說一份違禁黑魔法物品(活點地圖)上,那個小鬼除了雷文斯之外的姓是波特的時候,我幾乎傻住了,甚至不知道莉莉什麽時候把杯子打破了,又是什麽時候離開我的辦公室。
而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我就這樣接受了一個波特……好吧,盡管我從沒有管他叫波特。
但我發誓我以後不會認為世上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我都可能喜歡上一個波特了,那為什麽梅林不能是一個瘋子呢?
但就算梅林真是一個瘋子也不能彌補我受到的損害。
那個狡猾的小鬼——他怎麽可以以一副完全不明白的姿态撩撥我?
在我确确實實的動心之後?
但這樣的批判顯然無濟于事。我心煩意亂,掀開被子坐起身。
空氣裏一剎多了淡淡的體液的味道。
我越發覺得煩躁,還有一絲清晰的厭惡升起——是針對我自己的。
我試圖遺忘方才的夢境。
然而那個夢境卻越發清晰——甚至不用閉目回想,我就能輕而易舉地說出夢境裏的一切細節。
比如身下那個人交疊攏起的眉頭,比如因為絲毫而豔紅微腫的嘴唇,甚或是那具留下了足夠多生活的磨砺,但依舊——越發——吸引人的光潔軀體,又或者那柔韌有力的,一度交纏在我腰上的雙腿……是的,那壓抑的、低低的、像痛苦又像歡愉的呻吟……他睜着眼,目光有春水似的潋滟柔亮……他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叫我西弗勒斯。
Severus。
牆上挂鐘單調乏味的報時聲突然響起。
我驀地驚醒,連詛咒都發不出來了,只能逃進漱洗室,扭開蓬頭,讓冰涼的冷水從頭澆下。
身體的火焰快速的熄滅。
但心底的卻反而蹿升,似乎在與體表的冰冷較勁。
我有些口幹,嘴巴裏還發澀發苦。
僅僅一個晚上而已,我竟然開始想念那個……哦,或許不應該說一個晚上?畢竟我剛剛才做了一個難以——原諒的夢。而那個夢中,我想念的那個小鬼,就是主角。
我有些麻木了。
我覺得我陷得不能更深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那個小鬼在我身旁,喝下一整盆毒藥,将所有脆弱暴露出來開始,或者是他再次強迫自己,看着他為了所謂的正義、很可能不為人知地獻出最寶貴的生命的時候?
又或者,僅僅只是為了那一夜。
僅僅只是為了在那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他全無防備地躍入我的懷中……
這樣全然的信任與美好。
而之後的所有,僅僅只是那個狡猾的小鬼一貫的狡猾做法吧?一樁事情接着一樁事情,讓我全沒有精力多做考慮,多做猶豫,而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我清醒過來,卻早被看不見的感情繩索縛住全身,無力掙脫。
我突然想起一年多前曾經冒出過的一個念頭:找一個人,僅僅只是結婚。
這個荒唐的念頭現在想來,幾乎有一個世紀那樣遙遠了。
而評價這樣的念頭的,除了“荒唐”和“可笑”,似乎不需要再用其他了。
不,也許還有一個?
“逃避”。
我始終不敢直接面對感情。不論是當年的莉莉,還是現在的他……哈利。
現在的我和十年前的我一樣懦弱,毫無長進。
冰涼的水還在嘩嘩流淌。
我關了龍頭,換上幹淨的衣服,向外走去。
只有一個人的房子安靜又荒涼。
窗簾沒有拉上,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投射在牆壁與地板上,明媚得叫人心生不耐。
我給自己弄了簡單的早餐,但食不知味——這倒不是因為那個小鬼才有的毛病。我在心底松了一口氣,然後起身将之前就準備好的藥劑拿出來,綁在貓頭鷹腿上讓它給暫時住在馬爾福家裏的人送去。
時間的指針剛剛到達數字八,也許我送得太早了,但——
管它呢。我再一次感覺到了煩躁,并清楚這樣的煩躁是因為什麽。我覺得必須給自己找點事情,并決定至少今天,不去管那個小鬼的任何事情——誰知道對方是不是在和什麽喜歡的小女孩在一起呢!
十二歲就相互親吻!我怒氣沖沖地想到。
真是太——沖動魯莽、不知所謂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想要的是什麽——
可是這又關你什麽事呢,西弗勒斯?
是的,當然,你喜歡他,但你應該知道——你早應該知道——有些事情,不會因為你的喜歡而改變。
一如莉莉。
當年就是這樣了,而現在,西弗勒斯,你明白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你們是同性,你是他的教授,你和他相差了二十歲,你和他的家人——老波特——相處糟糕,見面了就恨不得給對方一個惡咒——
現在的關系并沒有問題,一個微妙的平衡點,我和老波特可以避免見面,可以假裝對方不存在。
但再進一步呢?
我怎麽忍受得了?
而那個孩子的想法呢?他的尊敬和信任會不會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對立中消磨殆盡……?
哦,也許,這樣的尊敬和信任會在更早的時候,早在知道他的教授居然對他有那樣的想法的時候——就轉化為驚恐和厭惡?
西弗勒斯,你要冒這樣的風險嗎?
你能承擔可能的後果嗎?
……而且,就算他最終答應了。西弗勒斯,你知道的,你能看出來,他對一個“家”包含了多少的期待。
不論是高錐克山谷的那一個,還是他未來可能組成的那一個。
那麽,你能給他一個孩子嗎?一個讓他所有的期待變得完整的最獨特又最平常的禮物。
……
你并不能夠。
西弗勒斯。
那麽,保持現狀是最好的選擇嗎?
還有五年半的時間。我對自己說。看他從一個孩子再次長大成人,看他在魔法界大放光彩,看他和另一個——未來必定會出現的——女孩出雙入對,結婚生子。
一個叫人絕望的未來。
我這樣想着,卻明白自己已經妥協——是的,是的,我想我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面對那雙曾經盈滿信任的眼睛注入躲避與厭惡。
我不再是十七歲了。
我無法再一次地……承擔那樣的痛苦。
我看着膝蓋上一頁都沒有翻的魔藥書。
也許我需要的不是轉移注意力,而是徹徹底底的休息。
因為那個一直在我心底吵嚷的,絕望又不甘的叫喊。
——你怎麽能這樣呢?西弗勒斯,你怎麽能什麽都不做,就決定放棄呢?
——在長達十二年之久,終究再一次碰到愛情那輕佻又華麗的裙邊的現在?
——你不會再愛上第三個人了,沒有人能進入一顆已經被占滿了的心髒的。
……西弗勒斯。?
74
74、鉑金貴族 …
夜靜悄悄的。
馬爾福堪稱奢華的客房裏,哈利擦着頭發從漱洗室裏走出來,看見德拉科還坐在他暫時的床上,不由奇道:“德拉科,你不先去休息?”
德拉科恹恹地說:“不想睡。”他又指指一旁的牛奶,“你的。”
哈利道了謝,走過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了然問:“要不要聊聊?”
德拉科沒吱聲。
哈利也不勉強,在書櫃裏随便抓了本書就坐上床,一邊眨着幹澀的眼睛一邊看起來。
同樣坐在床上的德拉科看了一眼哈利,也拿起自己先前的書本胡亂翻起來,但還沒翻兩頁,他就大叫道:“多比!多比!”
“砰”的一聲輕響,家養小精靈出現在卧房。多比深深鞠躬,細長的鼻子幾乎碰到地板上的毛絨地毯了:“多比見過小主人,小主人有什麽吩咐?”
“我讓你們弄的宵夜呢?怎麽半天還沒有看見?”德拉科臉色難看、氣勢洶洶地質問。
“小主人剛剛才吩咐,多比和其他小精靈還沒能完成任務……”多比的網球一樣突出的綠色眼睛蒙上了一層水光。
但是德拉科看起來一點也不想聽多比解釋,他随手抓過自己的玻璃杯就砸過去,惡狠狠地說:“沒用!廢物!我——”
一旁沉默的哈利突然伸手,用力按上德拉科的肩膀。
沉穩溫熱的力道穿透衣服,沾上皮膚,再傳入體內。正自暴躁發怒的德拉科怔了一下,勃發的怒火不由歇了一歇。
“我剛好想到一些事要和你談談,德拉科。”哈利說。
這是一個明顯的借口,有什麽事情不能剛才說,不能之後說,非得現在說?
德拉科神色陰沉,他強壓着怒火讓多比離開,随後才語氣生硬地問:“有什麽事情,哈利?”
哈利看了德拉科一會。然後他放下書本,坐直身體,開門見山:“德拉科,你差一點兒死了。”
德拉科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神情裏則有揮之不去的驚悸。
哈利頓時想起了曾經和他一樣年紀的鉑金小貴族——好吧,事實上現在他們也一樣年齡——他想起了那個讓人厭煩,但還不至于邪惡的小貴族事實上是一個膽小鬼,他會在被赫敏用魔杖指着的時候渾身發抖,也會在被自己披着隐形衣捉弄時候吓得大叫……最後的最後,就算在黑魔王的逼迫下,他也沒有足夠的膽子對鄧布利多下手。
如同那位睿智的老人所說的。
這個孩子的靈魂并沒有堕落到那個地步。
他或許不讓人喜歡,但絕不邪惡。
柔和的燭光從天頂灑下,松針的幹淨氣味在房間內隐約浮現。
哈利注視着映在窗戶上的模糊的灰影——那是樹木與草地的輪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些,但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給德拉科一些警醒——也給自己一些警醒。
奪魂咒和索命咒,這樣的手段看上去和過去太像了。
——太像那些渣滓的一貫手法了。
哈利斟酌着自己能說的話:“奪魂咒和阿瓦達索命,三大不可饒恕咒的其中兩個,如果那道綠光真的射中你,你就再也掙不開眼睛了。”
德拉科整個人都在發抖了。
但哈利沒有停下來,他繼續說到:“克拉布中的那個奪魂咒,目前還不知道情況。但是就我所知——你也應該明白——三大不可饒恕咒之所以被稱為不可饒恕,是因為它造成的傷害不可逆轉。你應該祈禱克拉布沒有事情,”他沉聲說,“這次的事情明顯是針對你的,克拉布只不過因為跟你走得近,好下手,才會被人施展奪魂咒。”
“我差點死了——你叫我為別人祈禱?”德拉科又憤怒又恐懼地尖叫起來。
哈利的目光有一瞬的淩厲,但是旋即,他溫和地說:“奪魂咒有可能永久損害人的精神與智力。”他稍停一下,但不是在等德拉科說些什麽,而僅僅為了接下去的話:“另外,德拉科,你認為這次試圖殺害你的人會被抓到嗎?”
“你想說什麽?”德拉科咬牙切齒地問,他的神情難看到讓人以為朝他施放索命咒的不是別人,就是坐在他旁邊的哈利。
哈利目光閃爍一下,有大概幾秒鐘的功夫,他想告訴德拉科自己隐隐約約的預感。但是當目光觸及到那張難看又緊張的稚嫩臉孔時,哈利心底的所有的沖動就如潮水一樣褪去了。
他最後只聳聳肩,語帶輕松地告訴對方:“我只是在想他什麽時候能被抓到,馬爾福的勢力一向不小。而且福吉這次什麽事沒有就慌張離去,到時候多半得在某些方面對你爸爸妥協了。”
哈利說到後來還真的感覺輕松愉快了——梅林知道,他對于一直忌憚為難鄧布利多的魔法部長可沒什麽好感,更何況曾經的烏姆裏奇還把霍格沃茨攪得一團亂。
德拉科的臉色緩和下來,但他抿着嘴沒開口。
哈利喝光了自己的牛奶,他對德拉科建議道:“一起睡吧?床這麽大。”
這一個一點兒也不貴族的邀請讓德拉科小小吃了一驚,他看上去有點猶豫,想答應又不好意思的模樣。
哈利可沒管那麽多,他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關了燈,拉開被子,就拽着德拉科一起鑽了進去。
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實際上只有一瞬。緊接着,淡淡的星光自窗戶射入,鋪灑在室內的家具上,雖然不能真正照亮它們,但也為其鍍上了一層稀微銀芒。
被哈利拉着一起睡的德拉科有點不習慣,他動動身子,想離開身側的熱源,卻聽見哈利的聲音響起來。
也許是黑暗的緣故,也可能是話題的緣故,德拉科覺得對方的聲音跟平常有少許不同……可是嗓音明明還是那副模樣。
他忍不住側了側頭,就看見身側的人睡在枕頭上,柔白的月光斜灑下來,暈出一片安寧。
在耳畔響起的悠長的呼吸聯合這一幕,撫平了他心底的最後一絲忐忑。
“除你武器是一個很有用的魔法。”
哈利閉着眼睛,一邊說,一邊整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對方可以用的魔法,“要多加練習,要對準對方的手掌……盔甲護身,在混戰中它很可能救你一命,誰都不會知道下一道飛來的魔咒到底是從你面前的敵人那裏過來,還是從旁邊的敵人……甚至粗心的隊友那裏過來。”
“統統石化無疑比鎖腿咒好用,而兩者消耗的魔力還差不多……昏昏倒地,我想你不會忽略這一個行之有效而又簡單易懂的魔咒……封喉鎖舌,咧嘴呼啦啦,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的話,我寧願選擇後者,我想一個馬爾福不會忘記世界上有一種魔法形式叫做無聲咒。當然,理論意義上來說前者比後者好用,無聲咒掌握難度畢竟不小。但實際上,你在用前者的時候,很容易就粗疏大意,以至于被人翻盤……”
哈利沉思着,考慮德拉科目前的年齡還适合什麽魔咒,但他想了想,覺得除了這些之外,與其掌握那些有難度又要消耗很多魔力的魔咒,還不如讓他的父親——馬爾福先生花點加隆,為德拉科裝備一些魔法道具來得更甚是一些,反正這對于馬爾福完全不是問題。
“至于其他的,就讓你爸爸——”琢磨好這些,哈利張開眼睛,轉頭對德拉科說道,卻在話剛出口一半時噤了聲。
德拉科側躺着,屬于馬爾福家的,在黑夜裏也一樣耀眼的金發軟軟搭在臉頰上,跟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已經睡着了。
這是一個安靜的夜晚。
德拉科在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突然驚醒過來。他瞪着眼睛看周圍陌生的擺設,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并不是在房間裏休息,而是跟着哈利一起睡。
——跟着哈利?
德拉科突然記起自己找對方過來的目的了——不是為不可饒恕咒的解析,也不是為魔咒的應用法則,而是為了那個混蛋波特!
鉑金小龍在昏暗之中咬牙切齒。他伸手推旁邊睡着的人。
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間,哈利睡得其實不是很安穩,但黎明素來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哈利只覺得有人推自己,不由呻吟一聲,翻個身嘟囔着:“哦,別吵了……伊爾……”
推人推了個空的德拉科差點氣炸了肺。
他豁地坐直身子,瞪圓眼睛叫道:“哈利!”
哈利這回被驚醒了。他擡手揉揉眼睛,略帶困倦地問:“德拉科?怎麽了?”
德拉科卻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他該說些什麽?質問哈利方才為什麽叫伊爾的名字嗎?或者幹脆直接一些,質問哈利為什麽還要跟伊爾來往嗎?
——他當然可以這麽做。
但哈利會怎麽選擇呢?在他和波特之間?德拉科幾乎不用多想就得出了結論,他心髒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哈利會選擇波特,不管波特到底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情——他最終都會原諒他!
又荒唐又可笑!德拉科惱火地想着。那個愚蠢的格蘭芬多有什麽好的?和混血種麻瓜種打成一片,再說波特家根本比不上馬爾福家,只要是聰明人就會明白如何選擇的,如果他的其他朋友像哈利這樣愚蠢,他早和他們斷絕來往了——
可是哈利不是“其他”。
他救了他三次。
整整三次。
想到這裏,德拉科一下子洩氣了。他看着面前疑惑的人,沒好氣地丢下一句“沒什麽”,看看時間,也不繼續休息了,拿着衣服就打開房門,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哈利一頭霧水,也懶得管德拉科到底怎麽了,同樣沒繼續休息,起身走進漱洗室。
上午七點整,馬爾福一家準時坐上餐桌——還少有地捎帶了一個外人,哈利?雷文斯。
一頓早餐吃得靜悄悄的。
過後,納西莎叫走了德拉科,盧修斯則帶着哈利來到了書房,他正式向哈利道謝,帶着十足的誠意——如果不看那始終冰冷而隐藏防備的灰藍色眼睛的話。
哈利對這個并沒有太大的感覺,他禮貌地婉拒了盧修斯為昨夜而贈送的東西。
盧修斯并沒有勉強,他摩挲着自己的蛇頭手杖:“這并不是你第一次救了德拉科了,哈利。”
哈利沒有吭聲,他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回跟自己走得近的德拉科确實比較多災多難——就像當初的赫敏與羅恩一樣。
……這麽說起來,他的運氣似乎不怎麽樣,還……嗯,連累身旁的人?哈利暗自琢磨。
現任的馬爾福主人無疑比德拉科老辣許多。坐在扶手椅上的盧修斯的藍灰色眼睛已經恢複冷漠,他用低沉的聲音繼續往下說:“看來德拉科交上了一個好朋友。之前你所做的事情,我一直沒有表示——”
“馬爾福先生。”哈利突然出聲。
盧修斯挑挑眉,示意哈利開口。
哈利說:“你恐怕記錯了。我中魔咒的那段時間之所以能提前買到一些魔法道具,是因為你跟人打招呼的吧?”
盧修斯的神情變得奇異而帶有惱怒,他冷冰冰問:“博金告訴你了?”
“不,博金先生很守信譽,但這并不難猜,不是嗎?沒有人會提前賒賬給一個沒有名氣的小鬼的,就算他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哈利聳聳肩膀。
“你最後自己還了錢。”盧修斯不動聲色。
哈利笑了笑,他的神情平靜而坦然:“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盧修斯看上去還想說些什麽,但哈利先一步站起來:“馬爾福先生,我想我應該回去了——如果還有什麽事,可以聯系斯內普教授。我在教授那裏補習魔藥。”
說完,哈利不等盧修斯回答,自行拿了飛路粉,灑進壁爐,并在踏進綠色火焰之後大聲叫出目的地的名字——但不是蜘蛛尾巷,而是對角巷。
火焰咻一下由綠變紅。扶手椅上的盧修斯臉色有些難看。
這時候門被輕輕叩擊,随後納西莎推門進來:“盧修斯?哈利呢?”
“走了。”盧修斯冷冰冰說。
納西莎愣了一下:“德拉科還在底下等他——”她看着盧修斯的臉色,“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麽?昨天的事情……”
盧修斯示意納西莎過來,他環住了自己漂亮的妻子:“我還不确定,但是德拉科每一次有事,他都在一旁——真是巧合,”他不無譏諷。
納西莎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她低聲說:“德拉科很喜歡對方。”
“我知道,”盧修斯說,這位純血貴族裏的佼佼者握着蛇杖,目光森冷,“西茜,你放心吧,沒有人能傷害我們的小龍。”
“那些膽大妄為的人——會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的。”
75
75、生日禮物和門前的女人 …
哈利頗為狼狽地從破釜酒吧的壁爐中鑽出來。
作為巫師界和麻瓜界的通道,這裏的人太多了。哈利閃過面前拿着食物橫沖直撞的吸血鬼,又忙轉頭對後一個在壁爐裏嚷嚷着叫他讓道的人說對不起。
他從擠滿巫師的破釜酒吧鑽出來了。
時間還早,對角巷的鵝卵石小道上還沒有那麽多人,幾家店鋪剛剛開門的店鋪還忙碌着把各種各樣的東西擺上櫥櫃。
哈利轉身向翻倒巷走去,在昨天呆在馬爾福家的時候——在更早的時候,他就想好了,要為斯內普挑一個禮物,畢竟在這一年多之間,他不計前嫌(?)地照顧了他那麽多。
不過到時候賀卡的落款要寫什麽?哈利有點猶豫,他走進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