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代價

“我不知道。”蕭钰沉默半晌,默默的看着已經被重新挂好的水墨畫,細草雲煙起,有钰傾世間,當初楊廣為自己所做的這首詩,也并非說是多麽出衆,卻讓自己的心輕輕撥動了,說到底,終歸還是自己太過小氣,放不下,拾不起,偏偏又想要一份難得的幹淨純粹,無關風月,只待這邊一切了結之後,從此雲煙細草,笑踏江湖。

宇文化及輕輕呼了一口氣,一張雌雄莫辯的臉上難得寫滿了認真,“钰兒,他不是你的良人。”

“那你呢?你覺得自己是楊凝的良人麽?”

“她注定是要生活在陽光之下,你什麽時候見過日月同天。”宇文化及斷然說道。

初春的陽光十分溫暖,縱然外面還有些清冷,但是不少人還是願意打開木窗,讓屋外的陽光灑落一地,蕭钰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享受着從窗外灑落的陽光,半晌,睜開眼睛,定定的看向宇文化及,“你可知道,如果沒有陽光,月亮也不會發光?”

宇文化及冷冷一笑,“钰兒,這局棋,楊凝只能身在局外。”

蕭钰嘲諷的看了一眼宇文化及,攏起衣袖,“身在皇家,如何置身事外,楊凝已經勇敢的選擇進入了這棋局,你難道不相信自己能護她周全?”

“亂世,誰能給這一分保證,據我所知,今日你父皇跟皇上怕是商量的你跟晉王的婚事,你打算如何處理?”宇文化及輕飄飄的跳過蕭钰的質問。蕭钰有點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有些氣惱,卻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溺水三千,只取一瓢,若做不到這一點,縱然是皇上親自賜婚,也留不住我。”蕭钰的心中已經打好了算盤,要保住西梁和平,并非只有和親一條路可以走,宇文衍之前給自己的紅玉,便是自己手中最大的底牌。

門外有掌聲傳來,楊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長長的睫毛輕輕垂下,在臉上投下一層灰鴿子翅膀一樣的陰影,楊廣斜斜的依靠在門框上,神色中透露着一抹慵懶,含笑的看向蕭钰,蕭钰的心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楊廣一步步的走進來,蕭钰看着楊廣離自己越來越近,楊廣伸手,手指修長幹淨,骨節分明,蕭钰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別動。”楊廣向前,将蕭钰垂落在臉頰的一縷長發輕輕擡起,感覺到楊廣的指尖輕輕觸碰上自己的臉頰,停留的時間似乎過長了一點,蕭钰有些惱羞成怒,剛要發作,楊廣的手已經适時的離開。

宇文化及笑道,“看來我在這邊是多餘的了。”轉身帶上門,宇文化及随手扯過雲裳,雲裳有些猶豫的看向蕭钰,蕭钰擺擺手,雲裳跟着宇文化及退下。

“沒想到你竟然是用楊凝來牽制宇文化及的?”

楊廣失笑,擡手想要撫上蕭钰的腦袋,蕭钰輕巧的一偏頭,不動聲色的避開了,“钰兒,用楊凝來牽制宇文化及的不是我,金麟豈是池中物,你以為楊勇會放心的留宇文化及在身邊?”

蕭钰不置可否,蹙起眉尖,“但是宇文化及跟你是站在一條線上的。”

“楊勇用楊凝來牽制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用我來牽制楊勇,很公平,不是麽?”楊廣偏頭,看着蕭钰,有些無奈的笑道,“看起來父皇母後似乎想用你來牽制我呢?”楊廣向前,薄唇輕輕貼近蕭钰的耳邊,蕭钰想躲開,卻被楊廣用手臂牢牢掣肘住,溫熱的氣息拂上了蕭钰的耳,“钰兒,你說我該怎麽辦?”

蕭钰擡頭,鼻尖幾乎要觸到楊廣的薄唇,距離如此之近,蕭钰幾乎能看到楊廣眼底的一片柔情,聲線卻很冰冷的說道,“晉王殿下,這件事我來解決。”

“如果我說我願意被你牽制呢?”

“只有棋子才會被處于牽制與被牽制的狀态,我蕭钰要做的是棋手,不是棋子。”蕭钰直視楊廣,眸子裏掩蓋不住的清傲,楊廣一時間竟然有些晃神,低頭,沉沉的笑了,明明是一樣的面孔,還真是不一樣呢。

多留無意,蕭钰告辭,楊廣沒有挽留,婚事已經即将定下,逃不掉的,她逃不掉的。

回到安福殿,蕭巋已經回來,蕭钰徑直去了正殿,蕭巋看見蕭钰來到,擺擺手,示意蕭钰坐下,“钰兒,朕決定明日離開,國不可一日無君,朕已經在這邊停留了很久,琮兒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能夠支撐到現在他也很不容易了,大隋這邊,钰兒,就靠你了。”

蕭钰有些愕然,縱然自己已經猜到了來到這裏是為了能跟楊廣定親,但是留在大隋,這樣,名不正,言不順,蕭巋怎麽可能做出這種容易引起天下人诟病的事情?

“這樣合适麽?”蕭钰有些遲疑的問道。

蕭巋轉身,明明兩個人的身高相差不多,但是蕭钰始終覺得這個男人雖然是自己并不承認的父親,但是他始終是需要人仰視的,“獨孤皇後會派人打點好一切,這你就不需要擔心了,許清婉我已經密令處死,钰兒,你可以安心留在大隋了。”

蕭钰遲疑的看向蕭巋,覺得眼前的男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一瞬間竟然有些蒼老,執掌西梁大半生,蕭巋,也确實不年輕了,聲音有些沙啞,蕭巋定定的看向蕭钰,一向淩厲的眼眸中滿是滄桑,“钰兒,你可知道,許清婉已經身懷六甲?”

蕭钰的眼眸大睜,滿是驚訝與不可置信,蕭巋,為了與自己當初的承若,竟然親手處死了自己的妻兒,雖然蕭钰并不同情許清婉,一報還一報,許清婉是自作自受,但是蕭巋,這個男人,竟然薄情如斯。

蕭巋苦澀一笑,“钰兒,為了西梁,我付出了太多,所以,算我求你,幫我保住西梁。”

蕭钰沉默半晌,頭終究是點下。蕭巋欣慰的笑了,只是那笑容仿佛在淚水中浸過,太過苦澀。一切,為了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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