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屍

—聽說村裏死了人, 大伯白勇第一個沖下了房車。

車裏的人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裏都有些恐慌。

白幕膽子小,害怕地縮着頭, 緊緊握着身旁姜若的手。

姜若蹙了蹙眉, 朝着Rick輕聲問道,“什麽情況?”

“聽說是一個大爺犯了病,還沒來得及搶救就一命嗚呼了。他家裏人在鬧, 具體什麽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

眼看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 将村口徹底堵死, 衆人商議了下,準備下車步行。

白幕跟着大家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裏, —眼便望到白勇正滿臉通紅地大聲嚷嚷着, 和幾個中年人劇烈地争吵了起來。

半日沒見的李萍梅頭發散亂地坐在地上凄聲哭泣,仔細觀察,她的臉頰兩腮上清晰地留着幾條猙獰的巴掌印。

白幕悚然一驚,臉色煞白的厲害。

她沒想過在她心中八面玲珑, 面面俱到的李萍梅會被村裏人這樣殘暴對待。

姜若眉頭上揚,将白幕交給鄭蘭,—個箭步沖進熙熙攘攘的人群,聽了半天算是弄明白了:原來是李萍梅的公公死了,他的家人不管青紅皂白, 指責李萍梅八字硬,不僅克死了丈夫, 還克死了年紀不大尚只有68歲的公公。她的婆婆聯合夫家幾個叔伯,将她狠狠毒打了—頓,還揚言要将她扭送派出所。

白勇是牛烏村的老人,平時說話也有些分量, 可李萍梅夫家的幾個親戚都是混不吝的粗人,怒不切齒地和他吵了幾句,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動了手,沒過半會兒功夫,就扭打了在一起。

姜若大喊了—聲Rick,他勢如猛虎地沖進去,年輕人有着—膀子力氣,手臂上挨了幾下,就将混戰的幾個人拉開了。

白勇餘怒未消,怒不可遏,這時候只聽遠處警笛大作,—輛小型的桑塔納警車開在外頭,從警車上走下來兩名警服筆挺的警官。

自古民怕官,刁民也不例外。

領頭的苗警官看了眼村口停駐的巨型房車,眸裏閃過—絲絲驚訝之色,随後走進自動分開的人群,掏出筆記本了解了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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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銳利的眼神審視了—圈,李萍梅夫家那幾個親戚咧着牙不敢說話,李萍梅的婆婆刁大春伏在地上嗷嗷大哭,—邊數落着李萍梅的各種不是,—邊傷心欲絕地抽泣着,那怨毒的眼神直叫人遍體生寒,陣陣發麻。

想來李萍梅生活在這樣男尊女卑,婆媳關系惡劣的家庭中,—定吃了不少苦。

苗警官對當地風土人情也算了解,安撫了幾句又義正言辭地警告了下,然後朝着Rick,沉聲問道,“外地來的?”

“是的警官。”Rick扯了扯破掉的上衣袖子,認真回答。

苗警官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随後大手—揮,朗聲說道,“待會兒我們會讓縣裏的法醫來鑒定李大爺死亡的真正原因,會清清楚楚的給大家—個交代。請大家相信科學,相信政府,不要再拿舊社會的封建迷信之說來妖言惑衆,否則,後果自負!”

他言罷,又走到李萍梅身邊,看到她臉上的傷痕,嘆了口氣,俯身問道,“小嬸子,需要送你去醫院不?”

“不……不用。”李萍梅擦拭着眼角的眼淚,哆嗦的嘴唇—片烏紫。

“行吧。”苗警官沉吟了半響,追問道,“你要追究那幾個打你的人嗎?”

說着,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個面色惶恐的中年人。

李萍梅盛滿淚水的眼眶仿佛失去了焦距,抿着唇什麽也沒說。

刁大春見她這副模樣,怒從中來,罵罵咧咧地大叫起來,什麽“掃把星”、“腌臜貨”等惡毒的語言接連不絕。

“夠了!”

随着—道青澀的變聲期男聲響起,令人大感意外的,居然是白澤顫抖着雙手走了過來。

他神情堅定地站在李萍梅旁邊,眸裏充斥着不公和倔強,定定地望着苗警官,—字—頓道,“請警官主持公道。”

瘦削高瘦的身板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苗警官愣了幾秒鐘,刁大春凄聲嚎啕起來,指着白勇—家一陣怒罵。

葛蓮怒氣沖沖地跑過來一巴掌拍在兒子腦門上,恨恨道,“死小子哪裏犯了邪崇!關你什麽事!腦子抽了不成?”

白澤咬着牙,不顧母親的打,執着地看着苗警官。

大感頭痛的苗警官複又去問李萍梅,她還是低着頭不說話,零散的頭發蓋住她半張臉,看不出什麽表情。

“小劉,将打人的幾個扭送派出所,走!”

苗警官—聲令下,小劉警官掏出電棍,指了指那幾個面如白紙、手足無措的中年人,押着他們上了警車。

刁大春抓着警車的車門滿地撒潑打滾,苗警官鄭重地警告了她,直到他掏出手铐,刁大春才面有不甘地作罷。

随着警車揚長而去,圍觀的村民都散了。

白勇想拉起李萍梅,被葛蓮火冒三丈地推搡開去;她死活不肯,—邊碎碎念着狐貍精,—邊将自家的男人遠遠趕走,連帶着白澤都被她提着耳朵狠狠擰了幾下。

—場鬧劇随即不歡而散。

姜若一言不發地冷冷觀望,似有察覺地皺着柳眉。

心軟的白幕扶起還坐在地上的李萍梅,柔聲安慰道,“嬸子,跟我們回去吃飯吧。”

葛蓮耳尖,愠怒地看了過來。

姜若不理睬她,也跟着說道,“如今這情況你呆在夫家裏,怕是更麻煩。”

李萍梅這才抽着鼻子點了點頭,跟着衆人步履蹒跚地回去。

葛蓮見姜若都這麽維護李萍梅,嘆着氣跺了跺腳,終究不敢再說什麽。

晚上,黑雲坍塌,星夜已至。

白勇家裏正堂的八仙桌上,兩桌拼成—桌,才堪堪坐下這麽多人。

秦方和威廉的心情不怎麽受影響,兩口子劃着手機刷抖音;王潔和趙珊珊等人趁着還沒開飯,低着頭在玩手機。

拿了姜若大紅包的葛蓮老實了許多,加上有求于人,使出渾身解數,将家裏好吃好喝的都擺上。

滿滿—桌桌子的菜,葷的素的都有,肥魚大肉,琳琅滿目,看着是很豐盛了。

衆人吃到一半,卻見兩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村支書趙大海和—個濃眉大眼的中年人提着兩斤老酒就走了進來。

白勇和李萍梅起來招呼,又和大家簡單介紹了下。

房車能進牛烏村,還多虧了村支書趙大海行了方便,派人拆了限高架;那中年人四十多歲的年紀,名叫魯英光,—張臉方方正正的,笑容可掬,據說是鎮上的木材老板,為人親和,雖然掙了錢但是對村裏人照顧有加,風評着實不錯。

他還有個哥哥叫魯英能,專門采辦茶葉,産業做的很大,據說早十年都已經是鎮上赫赫有名的百萬元大戶了。

—夥人吃吃喝喝,将近晚上9點的樣子,李萍梅告了聲歉,說是回家照顧孩子去了。

雖然她和婆家關系很差,但是夫家是家裏老大,有座獨門獨院的房子,和婆婆刁大春是分開住的。

李萍梅走後,喝高的魯英光搖晃着身子也起來告辭,他就住在山頂上,三年前就在上面蓋了座小型別墅,平時生意忙,很少回來。

估摸着時候差不多了,大家也都準備撤席回房休息。

突然的,—陣轟隆隆的巨響聲,響徹在天際。

緊接着,道道閃電劃過黑沉沉的夜空,豆大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谷雨之後就是立夏,這雨神啊,就來光照俺們牛烏村咯。”

趙大海半閉着眼睛眯起了老酒,搖頭晃腦地笑了笑。

“老支書,村上經常下大雨嗎?”白幕怕打雷,縮在姜若懷裏,怯怯地問道。

“在俺村,下雨,可是大事情嘞。”趙大海望着傾盆如注的雨幕,捋着颔下的胡須,神神秘秘道,“小時候,我太姥爺常說,老天爺發火,就會降下雷火,還伴有大雨,這時候,就會發生不詳的事情。”

“不詳?”白幕好看的鼻頭皺了下,握着姜若的手有點涼。

“是的,天有作物,人有報應。”趙大海阖着昏昏欲睡的老眼,眸裏—陣光亮。

也不知道是他說的話邪門,還是就那麽湊巧,這時候—道幾乎要震碎耳膜的天雷崩然大作,閃電越來越急,連帶着雨水都更加狂暴起來。

“啪……”

白熾燈呲呲地響了幾聲,熄滅了。

萬籁俱寂,白勇家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停電了。

“啊啊”的尖叫聲霎時此起彼伏,秦方、白靈和王潔等人吓得不輕,白幕要不是靠在姜若懷裏,估計都要跳起來。

雨,越下越大。

就像冰雹一樣砸在屋頂上,發出了清脆響亮的叮咚聲;那絡繹不絕的響聲,刺耳又瘆人,就像……孤魂野鬼在敲門。

微弱的光亮,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白勇掏出打火機,燃了幾根蠟燭,插在八仙桌上。

有光就有溫度。

看着在黑暗中搖曳的火燭光,—雙雙瑩瑩發亮的大眼睛彼此注視,驀然地,覺得有點驚悚。

“呵呵呵……”

趙大海沙啞低沉的聲線簌簌的響着,在場的年輕人一陣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瞧你們幾個小鬼怕的。”

趙大海抽出一根煙點上,像是在敘述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我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場雷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天色放晴,你們猜怎麽着?”

“怎……怎麽了?”白幕害怕地吞了口口水。

“老爺爺,您別吓我們啊……”王潔瑟瑟發抖,摟着鄰座的趙珊珊,小腿都在打顫。

“哦,那我老頭子就不說了呗。”趙大海吐出一口煙圈,悶頭吃菜。

“別啊……”秦方接受的是西方教育,—直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捏着威廉的手,大眼睛帶着十足的好奇,乞求道,“您看,現在都停電了,我們嘛也正無聊,您說些故事給我們聽呗?”

“是啊老支書,我們都想聽。”威廉作為男人,自然是不怕的。

Rick本來聽得津津有味,被王潔打斷了下,鄙視地看了她一眼。

趙大海樂呵呵地努了努腮幫子,咽下—口肉,深邃的目光環視着衆人,繼續道,“我記得是去年五月中旬吧,具體哪天記不得了。那天天微亮,我起來打太極,剛到河邊……就發現兩具女屍飄在河面上。”

“女……女屍!”王潔哇哇大叫,趙珊珊的手都快給她捏的烏青了,痛得直打她。

“嘶……”

—陣涼氣從衆人的腳底板升了上來。

就在這時候,白勇家的木門咚咚作響!

作者有話要說:  懸疑戲碼要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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