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見

李國政還在處理許驕事件的後續, 教育局和紀委兩頭跑,忙到飛起。

他聽聞學校裏有人找徐亞洲認親,驚訝之餘,就把這事兒丢給顧曦去處理。

換了以往, 這種事情他是不放心顧曦獨自處理的, 那會兒他覺得顧曦壓根是個不能抗事兒的人。

經歷過那晚的小禮堂事件,顧曦在他心裏的印象才有所改觀。

起碼不像以前總是哭兮兮的, 真到了臺面上, 還算鎮定冷靜。

就這樣, 顧曦見到了陳睿遠。

她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找上門。

眼鏡頭天上了熱搜,陳睿遠隔天早上就到了學校。

“從龍城怎麽過來的?”

陳睿遠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顧曦,“乘飛機到明城, 再開車到的文山。”

“這一路辛苦了。”

顧曦略估算了一下時間,好家夥, 這陳睿遠幾乎是沒有停歇地在趕路, 認親之心, 可見迫切。

在陳睿遠打量顧曦的時候, 顧曦何嘗不在觀察着陳睿遠。

左看右看,陳睿遠的長相和眼鏡一點都不像。

眼鏡早就和她打好招呼了,他要親自和前來認親的人接觸。

顧曦給陳睿遠倒了一杯水, “你稍等, 我帶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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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對此并不意外,甚至眼底隐隐還有一抹期待, 他不疾不徐地跟在顧曦身邊, 朝着辦公室走。

顧曦看到情緒面板,眼鏡的情緒顏色,分明就是緊張。

不由感嘆, 眼鏡僞裝的真好,面上竟然一點都看不出緊張來。

他隐藏情緒的能力,不輸給成年人。

只是不管隐藏的再好,到底還是渴望與家人相認的孩子。

顧曦怕眼鏡的期待會落空,她提前給眼鏡做心理建設:“上次直播熱度高,找過來的未必只有這一家。只要你的家人能看到,一定會來尋你。”

顧曦什麽想法,徐亞洲了然于心。

找來的第一家,未必就一定是他的親生父母。

顧老師這是怕萬一不是他會失落。

他說:“顧老師,您放心吧,我有心理準備。”

倆人說着推開了門。

四目相對,陳睿遠愣在了那裏。

視頻直播有濾鏡因素,對比真人,還是不一樣的。

起初陸夫人說徐亞洲和陸敘少年時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也和陸敘的想法差不多,覺得并沒有很像。

頂多說這孩子跟陸夫人眉眼有些相似。

兒子肖母,直到見了真人,陳睿遠才發覺,姜還是老的辣。

他和陸敘本就是高中同學,對陸敘少年時代的模樣最了解不過。

若說五官,二人還是有很多差異,只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度使然,徐亞洲推開門的那一刻,恍惚間,他還以為是少年時代的陸敘走了進來。

心中對徐亞洲身份的肯定,又多了幾分。

顧曦識相地把空間留給二人,“你們聊,我下節還有課。”

她走後,徐亞洲落落大方地在沙發上坐下。

“測DNA是吧?需要什麽,頭發?”

陳睿遠心說,奇了怪了,明明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怎麽往沙發上一座,那種上位者的氣勢,就跟陸敘一個樣。

他拿出密封袋和小剪刀,順利地取了頭發。

“結果下午就能出來。”

“你是他的助理?秘書?”眼鏡一眼就看穿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來尋親的人,是那人背後跑腿幹活的。

只因這人見到他以後,眼中只有驚訝,沒有驚喜和激動。

陳睿遠微微笑着:“好眼力,我是陸總的特助。”

陸總……也就是說那家人姓陸。

姓陸,從龍城來的,連個助理都穿着高定西裝,看來家境殷實優渥。

顧曦其實根本沒有課,她只是覺得事關眼鏡的身世,哪怕眼鏡沒有避諱她,到底還是個人隐私。

她不在場,才方便他們多溝通。

她人雖然不在,一顆心卻一直牽挂着眼鏡,畢竟眼鏡也是有瀕死危險的學生,是她攻略任務裏的一環。

顧曦不敢走遠,生怕來人給眼鏡帶來什麽危險。

周扒皮這樣的無良媒體都能混進學校,萬一眼鏡真是什麽有錢人家流落在外的孩子,競争對手先一步找上門,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時刻盯着眼鏡的情緒變化情況,萬一呈現出黑色,就立馬趕回辦公室。

只是不知為何,眼鏡的情緒變成了紅色,那是代表生氣憤怒的顏色。

這種情緒很少出現在眼鏡身上,他是個調解情緒能力非常強的人。

顧曦有些納悶,到底談了些什麽才讓眼鏡如此憤怒。

辦公室裏,徐亞洲起身對陳睿遠說:“既然如此,檢測結果不用通知到我。”

不等陳睿遠追問一句為什麽,徐亞洲又說:“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僅此而已。”

是與不是,又如何。

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活着的家人,就夠了。

如果對方沒有這麽傲慢,只派了一個助理來見他。

或許他還想與他們相認,自從進門後見到來人是陳睿遠的那一刻,眼鏡就改變了主意。

他可以申請到獎學金,經濟上不需要資助,留學期間,也必然很少回國。

從始至終,他沒想過占一分便宜,只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否還健在。

對方卻小人之心,如此傲慢,只派了個助理過來。

陳睿遠看着少年堅毅倔強的背影,發現認親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本性純良的少年,也有着青春期特有的倔強脾氣。

下午,化驗結果出來了,果然不出所料,徐亞洲和陸家夫婦的DNA相似度高達99%。

難以想象,如果這個消息一旦公布出去,整個龍城會有多轟動。

陸家家大業大,就是子嗣單薄。

年輕一輩,只有陸敘這麽一個人頂在前面。

徐亞洲,哦不,現在應該叫陸樂了。

陸樂學識淵博,即便在文山這種小地方長大,卻比龍城那些學子一點不差。

找回這樣一個兒子,對陸家來說,那可謂是如虎添翼。

他甚至能想到,這消息要是傳回去,陸夫人和遠在國外的陸廣生,一定會馬上趕過來接“小少爺”回家。

陸敘看着親子鑒定報告,手罕見地微微有些顫抖。

這已經是他這幾年少見的情緒外洩了。

怎麽就這麽巧合,樂樂沒死,還在這個時候上了熱搜,又偏偏被他媽看到。

在商海裏摸爬滾打久了,想得難免就會多。

只陸敘沒想到,他這麽通透的人,就這麽心思沈重了一回,卻得罪了素未謀面的親弟弟。

“他說結果就不用告知他了,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不想再見你們。”陳睿遠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心虛,這事兒說到底,還是他搞砸了,“沒有及時安撫好陸樂情緒,是我的失職。”

陸敘狹長的雙眼微眯了眯:“這臭小子,有點小脾氣。”

哄小孩這事兒,他也不擅長,但有人擅長。

陸敘接通了陸夫人的電話,提前讓保姆給陸夫人吃了速效救心丸,這才一五一十把找到樂樂的消息告訴陸夫人。

陸夫人喜極而泣,當即就要啓程趕來文山。

“我先跟您說一聲,樂樂因為我派睿遠去學校找他,有點兒小情緒。”

從小到大,陸夫人沒和陸敘說過一句重話的,她聞言就急了,“阿敘,你也是,你怎麽不親自去見見你弟弟,他從小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文山那是什麽地方?那裏最大的景點是全省最大的看守所!樂樂在這種地方長大,沒有長歪,還這麽優秀,你竟然還會對他出現的目的有所猜忌?別說你弟弟生氣,就是我也快被你氣死了!你趕緊去給樂樂道歉!聽到沒有,道歉!”

“知道了。”陸敘心知理虧。

挂了電話,陸夫人又給遠在國外的陸廣生打了電話。

陸廣生的高興也是溢于言表,當即安排了私人飛機,飛往明城。

而陸夫人因為心髒不好,不能坐飛機,由保镖和司機開車從龍城趕往明城。

當天陸氏夫婦在明城彙合,共同乘車趕往文山。

看着沿路破舊的景象,陸夫人抹了一把眼淚,“樂樂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說你啊陸廣生,這麽多年怎麽就沒在文山好好找一找,要是早點和樂樂相認,他也不至于被人質疑。我看網上說,他全省聯考考了第一名,有些不開眼的膽敢質疑他抄襲!”

“那些質疑咱兒子的人,統統都不能放過。”

素來溫婉的陸夫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陸廣生連忙安撫愛人的情緒,“你放心,膽敢欺負咱們兒子,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好過。”

陸夫人身體不好,趕路辛苦,陸廣生很是心疼,攬着她在臂彎裏,“婉如,你先小睡一會兒,養足精神,等到了地方也好有精神頭兒見見兒子。”

“我看那孩子瘦得很,個子看起來也不高,這回得給他好好調理調理身體。我做的鍋包肉最好吃,你說樂樂會愛吃的吧?”

金融圈殺伐果決的陸廣生,只有面對妻子的時候,才會露出溫柔的笑意,“會的。樂樂一定會喜歡吃的。”

即便不喜歡,也要讓那小子喜歡上。

他媳婦親手做的鍋包肉,他想吃,還不是每次都能吃到!

天剛蒙蒙亮,陸氏夫婦的車停在了文山實驗高中校門口。

陸敘早就等在那裏,看着陸夫人一臉疲憊的神情,緩聲說:“媽,咱們先回去洗漱一番,再過來?”

“不,我就在這裏等。”

“樂樂是住校生,這會還沒起床,我們一大早上堵在校門口,樂樂要是知道了得怎麽想?”陸敘拿老媽沒辦法,只好搬出素未謀面的弟弟。

以陸家的實力,完全有能力直接聯系上校長,這道校園大門,根本攔不住他們。

但陸夫人不許他們這樣做,“這是誠意,我們就在這裏等到學校開門!阿敘,等會見面就給樂樂道歉,聽到沒?誰叫你怠慢他!”

陸敘無奈:“聽到了。”

陸廣生跟着幫腔:“聽到了還不趕緊打好腹稿,等下說得誠懇一點。給我拿出你在董事會做年報的細致嚴謹來!”

陸敘就知道老爸一見老媽就愛拍馬屁,多少年了,一直這樣。

可這次,馬屁拍歪了,陸夫人白了陸廣生一眼,“你別光說他,等會見面,你也給樂樂道歉,這多年沒找到他,是你當爹的失職!”

陸董事長懼內這件事,只有陸家人知道。

誰能想象出威風凜凜的陸董,在夫人面前如此伏低做小。

聽着老爸說盡好話哄老媽,陸敘三觀又跟着坍塌了一遍。

從小浸潤在這樣的家庭教育之下,“媳婦什麽都是對的。”這樣的觀念,早已經深入陸敘的骨髓。

一家人在清晨的微風中,吹了一早上的風,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終于,起床鈴聲響起,校門開了。

就在陸夫人滿心歡喜等着認親的時候,卻被校門口的門衛告知。

“徐亞洲不想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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