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麻将打到第二圈,就接到消息,顧倫從槟城回香港的航班延誤。

“你老母!”崔然甩出一張八筒,“誰要,江凱維,你不是筒子清一色?”

江凱維摸了牌,再打出,帶笑不笑:“誰又招你惹你?”

崔然不說話,又打過幾圈,爆了句粗,朝正對着手機賊笑的方沛招手:“沛沛,來給哥哥平反,這幫雞仔又串通一氣。”

生母是北京人,兒時在北京待過一些日子,家中又說英文,大環境是香港話,最終混出崔然這麽一口不倫不類的腔調,每次他開口,都大跌身份。

公子哥們倒是已經麻木。

方沛點了支煙,笑着起身,到唱片機前将音量調低,倚着吧臺,低頭把玩一只戒指。

這是崔然從老爹崔仲敏處讨來的新別墅,東面就是海灘,頂樓朝東有一片露臺,露臺就是半個植物園,雇有專人照顧。原本還有一只白漆藤椅秋千,繼母米杉讓人搬來的,房産歸他之後,就改為了氣墊椅床,酷暑時日,入夜往床上一躺,聽着海浪聲,在花香裏入睡。

崔然是挺喜歡花。

所以在槟榔嶼上給顧倫送的那些花,倒真是他每天親自挑選的。

晚上八點,公子哥們轉移陣地,崔然落後幾步,接到司機電話,說已經與顧倫碰頭,然而顧老師舟車勞頓,婉拒來訪,已經由私人司機送回住所。崔然一股火燒至頭頂,踹了一條椅子,直接掐斷司機電話。

露臺風大,鹹濕的海風卻有平心靜氣的功效,崔然倒沒有再繼續發火,遷怒盆景。

與米杉爆出醜聞,崔仲敏一氣之下将妻子打發到北歐,兒子發配到馬來西亞,米杉過得如何不知,崔然倒真是在槟榔嶼上過了兩個月清心寡欲的日子。顧倫今天返程,他也只早他兩天,已經兩個月不到這間別墅,眼下将要離開露臺,忽然發現一朵早開洋紫荊。

花期還不到,可以說是驚喜。

崔然心情頓時大好,低頭将洋紫荊摘下,挑了一只彩瓷花瓶,接了水,插入花枝,叫人馬上給顧倫送過去。自己也出門,前往江凱維等人預約的洗浴中心。

老爹不忌口,崔然倒是自诩頗有原則,在此之前,他是沒有想過與男人發展關系的。但不想并非不會,他生來是個雙性戀,心中有兩道閘門,只不過一直以來被關起了一閘。想來這次多半也要怪他老爹,将他禁足太久,才忽然對着顧倫緊實挺翹的屁股起了歹念。那天他照例在小島海灘邊那棟別墅的陽臺上養神——如此已經一個多月,感覺頭部荒草叢生。黃昏,一輪紅日浮于海平線之上,随着波光頻頻跳動,他沒有文采,但老友紀雲清曾經這樣描繪這番景象:好似初戀情人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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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在這樣一幕景色下,看見顧倫赤裸着精壯的上身,舒展四肢,擺動健勁有力的腰,在海水中自如穿梭。鎂光燈下的顧倫膚色偏深,劍眉星目,陽剛不失儒雅。但畢竟是妝容修飾過的,世上少有完美的人和事,從崔然這個位置,看不清他臉上細節,卻也能察覺他的皮膚略有瑕疵,遠不如鎂光燈下光滑細膩。不知道是不是近期拍攝造成的,膚色要比熒幕上看起來稍深。總而言之,和大多明星一樣,與熒幕上的光鮮華麗總不全然相符。

這片海灘鮮有游客,屬于與崔仲敏相似身份地位的人随手置辦的衆多後花園之一,零星幾棟別墅,有私人機起飛降落,入夜只剩海風與沙,海浪和魚,崔然在露臺上能連睡一整個晝夜。

然而那天他沒有睡着,顧倫游到天黑,他目送他離開。

縱使他一介粗人,也忽然想起兩個算得上浪漫的詞彙,落難王子與美人魚。

鮮花沒有斷過,顧倫也不曾退禮。

顧倫是明白人,他能将他從陸老板的虎口中撈回來,只有他願意将他撈回來。

在島上,以及回香港以後,他都沒有親自去見過顧倫。花繼續送,有時候從他自己的植物園裏摘,顧倫不缺錢,他也不淨挑精致貴重禮物,有時候自己添置東西,就順便給對方也送上一份,大到沙發,小到一塊酒心巧克力,顧倫也一一收下。

殺青後有半月休假,顧倫總算回了他電話。

他早知道這天會來,并不意外,給酒店打過電話,照舊與公子哥們打牌到天黑,才前去赴約。

大床房,茶幾上有紅酒,鮮花,三明治。

崔然來遲,顧倫坐在露臺邊的沙發上看書,撚着昏黃的臺燈,半張臉嵌入黑暗裏。煙灰色浴衣,頭發蓬松,已經洗過澡,吹幹頭發。崔然進門,目光落在他半露的精壯胸膛上,他合上書,擡頭看他。

崔然一笑,叫了聲顧老師。

顧倫合上書,也笑:“崔先生。”

崔然脫了外套,走到另一張沙發邊坐下,狼吞虎咽吃完一塊三明治,喝下一杯紅酒,見他不再看書,也不看自己,只眯着眼睛眺望夜景,便笑:“已經吃過飯?”

顧倫點頭。

崔然把另一塊三明治也吃了,拍拍手就去浴室洗澡刷牙。等崔然再出來,顧倫已經站在露臺上,拄着白漆石欄往外眺望,風把浴袍撩得噼啪響,将他吹幹的頭發也弄亂。崔然正擦頭發,見狀便扔了毛巾,走到他身後,将下巴在他肩上一放,環住他的腰。

“顧老師鐘意這間房?”

這家酒店位于商業中心,近處是霓虹和擁堵的馬路,連成一線的車燈,遠處是天橋,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層層疊疊,像色彩斑斓的魔水晶,置于深海之中。火光跳動,又好似數以萬計的長明燈,燃燒歲月。

顧倫沒有回答,只略微側了臉,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笨拙,僵硬,崔然感覺不到半點溫情,卻笑了起來。

他讓顧倫在他懷中轉身,摁住他的後腦勺吻他的唇。這是他頭一次和男人接吻,還是個與他身材相當的男人,非常費勁,男人也不及女人抱着柔軟、舒适。但感受到男人的順從,心中又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感。大概是演過吻戲的緣故,顧倫的舌頭非常靈活,即便由主動變為被動,也知道如何取悅崔然。親吻間,他手也勾上顧倫的肩,鑽進浴袍領子裏撫摸他的背。

崔然将手伸入他的浴袍裏,要褪他的內褲,撲了個空。

摸到的是男人粗大的陰莖。

男人下半身什麽都沒穿。

舌尖從顧倫口腔裏退出,一只手滑到他身後,摸到溫熱的臀肉,揉弄兩下,手指鑽入股縫間,摸索到穴口的褶皺,搔刮一下,食指指尖探入洞裏,一個指節輕松納入。

顧倫背倚着欄杆,将腿打開。

崔然咧開嘴大笑,笑了半晌,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顧老師,我好像又對你一見鐘情了。”

顧倫沒說話,但大概肉穴剛剛納入一段指節,有異感,耳尖燒得通紅。

崔然退出指節,說回房間,顧倫便走進屋裏,俯身在床上趴下。崔然俯身壓上他,将他一條腿掰開,手指鑽入肉穴裏,一口氣進入半根,顧倫臉上沒有變化,可見準備工作足夠充分。崔然在腸道裏按壓摳挖幾下,便将整根手指塞了進去。顧倫背肌一緊,呼吸聲猛然變沉,連後頸都燒成了酡紅。崔然看得心口燥熱,索性一口氣塞入二三指,也不顧倫是否适應,指尖在腸道上摳挖幾下,便退出手,将他一瓣麥色的屁股肉掰到最開,扶住陰莖一口氣捅了進去。

一插到底,比他想象的痛苦。

他和顧倫都痛得倒抽一口氣,崔然整個人壓在顧倫身上,半晌都難以動彈,雙手抓住顧倫的肩,沉聲道:“灌腸……沒做充分。”

顧倫雙手攥緊枕頭,指節發白,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動吧。”

崔然又休息了一會,才不情不願地動了。剛剛燃起的興致一掃而空,甚至有些分神。男人的腸道遠沒有他想象的舒服,顧倫渾身硬邦邦,肌肉緊實,骨架大,一雙手都圈不進懷裏,被他操幹還不知道挺腰回應,也不叫,偶爾讓他撞狠了,也只發出一道極為克制的低吟,眨眼就捉不到尾。

據他所知,顧倫後面是第一次,按理說,應該是天倫之樂。

操了半晌,都沒有射精的欲望。

崔然低聲爆了句粗,陰莖留在甬道裏,從床櫃上摸來煙點上,狠吸了幾口,含在嘴裏繼續挺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尼古丁的作用,漸漸地,舒服勁上來了。顧倫的腸道不再如剛剛那麽緊,也不至于過松,恰到好處的緊致,腸道溫度又偏高,加上有腸液分泌,粘液随着陰莖在內壁上擠弄,黏糊糊的,把崔然心口那股燥火也給融化了。

他彈了彈煙灰,又深吸幾口煙,弄得滿室煙霧,又把煙頭一掐,扔入煙灰缸,雙手扶住顧倫的腰,加大馬力頂弄起來。

顧倫被他撞得頭都抵到了床頂,崔然埋頭在他耳垂上吸了一口,道:“叫一叫。”

顧倫松了口,喘息聲加大了,崔然還是不滿意,停下抽插,胸口貼上他汗水淋漓的背,在他右肩上咬了一口,下口略重,立即見血,顧倫倒吸一口氣,倒也沒吭聲。崔然湊過去看他的臉,為他擦了擦額頭和鼻尖上的汗粒子,道:“你要是不叫,我也不動了,你來動。”

壞人要學好,的确不是易事,否則世上好人也不會這麽少。無賴裹了謙謙君子的皮,歸根結底還是無賴,不出多時,必然原形畢露。

顧倫安靜了一會,鼻腔中擠出一道輕哼,崔然一顆心跟着顫了一下,挺動腰肢往腸道裏一頂,顧倫便又發出一道百轉千回的呻吟,那呻吟不似女人的嬌媚,雄性的沙啞中又透着似有如無的誘惑,好像隔靴搔癢,崔然留在老男人體內的陰莖頓時脹大了些許。

接下來的時間裏,崔然打樁機似的賣力,顧倫放肆呻吟,臨近高潮時換了側卧體位,顧倫一邊被操幹屁眼,一邊套弄前端性器,顫抖着胸腔射了精。不多時,崔然也在他體內一洩如注。

兩人躺在床上各自緩神,渾身浸泡汗液。床單一片狼藉,有煙灰,也有精液,滿室淨是腥膻氣味。崔然盡興至極,去浴室前,還又抱住顧倫,在他剛剛咬破的肩部傷口上吻了一記。崔然做愛之後極少再與人親吻,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不能再好。

偷食禁果,做不被世俗看好的事,做崔仲敏做過的羞恥之事,于崔然而言,本身就是一種快樂。更驚喜的是,禁果的味道出人意料。在此之前,雖然憧憬過顧倫的身體,卻從沒有想過,一個老男人能勝過從前的萬千佳麗。

崔然走之前,随手翻了沙發上那本書。

平庸的人由于精神怠惰和因循守舊,不能設想他的情欲除了射精之外還有別的目的。

一行加粗黑字。崔然看了颠來倒去讀了三遍,一蹙眉,翻到書皮,《存在與虛無》,作者叫讓-保羅·薩特。

簡直放屁。

太子爺走了,走的時候忽然又不大開心,但不過一個鐘頭,顧倫剛洗過澡躺下,就有人來敲門。送的一束藍色妖姬,一個芝士蛋糕,一塊手表,一張卡片,卡片上是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

顧倫看了一眼就扔開了。

太子爺的字實在醜得天理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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