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二 心肝寶貝

“崔家大概是祖上造的孽,一家三口,落得如此下場。”

年輕的顧倫不止一次聽見這類言論。

輿論的力量難以衡量,如諾依曼的沉默螺旋理論所言,當所認可的觀念得到大多數認同時,人會更積極地發表其看法,而所認可的觀念處于弱勢一方時,或許就因此保持沉默,如此以來,沉默助長強者使其更為強勢,對被孤立的恐懼使得弱者更加弱勢。

在黎冬琳教唆崔然對付崔仲敏的說法剛剛傳出之時,并非沒有為無辜孩子辯駁的聲音。然而太子爺惡劣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多數言論更樂于欽點他這些年來種種惡行,加之太子爺本人的滿不在乎,為其辯白的聲音越來越少,直至今日,幾乎銷聲匿跡。

若非顧菲的事,顧倫也許會成為被強勢一方同化的一員。

那時二十二歲,還未正式畢業,去影城跑龍套,從混人堆裏做群演,到單獨露臉的小龍套,因為表演能力突出,加之外形優勢,終于拿到長達五集的龍套戲份。薪酬與最初可謂一次細微質變,角色有了名字,不用領一次盒飯就與劇組道別。算是他拿得出手的第一桶金,滾燙的,将他整顆心都燒熱,這樣來錢比顧菲來的快,且光明正大。迫不及待趕回家,全數交與顧菲,她拍一拍他的頭,說沒白養他。他讓她嘗試做別的工作,顧菲不答,晚飯過後照常出門,歸來時已經淩晨,渾身酒氣。顧倫沒睡熟,亦步亦趨服侍她,從她醉話裏得知薪酬全數換了上乘酒水,她向來舍不得買那麽好的酒水。

見他面色不善,顧菲擡手一撩他下颌,笑道:“其實娛樂圈也未必不好,此路不通另尋他路,沒有背景,但好歹還有姿色,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她的手太涼了,顧倫好像渾身墜入冰窟。

顧菲拄着洗臉臺扭頭凝視她,顧倫頭一次發現姐姐的眼睛那麽兇狠,眼仁恍若沼澤,又迸發出怨毒的光,她還不及三十,卻好像已經淪為飽經滄桑的怨婦。

顧倫開門過于突然,沒料到門外還有人,兩人都吓了一跳,随後是他先定下神來,看清是母親。當時三人住宅不及四十平,兩間卧室,顧倫從學校回家時顧菲還須挪到顧母的房間。餘下便是一間小廚房,以及被擠到角落逼仄的衛生間,統統與客廳相連。

母親頭發散亂,睡衣外披一件款式老舊的風衣,像是起夜,與顧倫迎面撞上,面面相觑,半晌才擠出笑來。

“喉嚨發幹,不喝水都不能睡……阿菲不舒服?”

顧倫不言,為她接滿一杯水,服侍她回卧室睡下,換上衣服,徹夜趕回學校。

之後無人再提這一晚的事。

有那麽一段時間,顧倫恨極了顧菲,也恨透了母親。

又接到新角色,有幾幕是與一位童星對的戲。小孩笑起來與崔然有三分像,兩顆虎牙十分讨喜,劇中有掏鳥蛋一幕,小孩捧到鳥蛋時候,眼神都與當年的崔然一模一樣。将兩枚鳥蛋道具要回家,導演笑他童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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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拿着那兩枚鳥蛋無聲發笑。

究竟何為至親?你也很想問,對不對?

他居然與他有了一剎那的共鳴。

若憐至親也與路人無異,那哪裏還能稱之為歸宿。

但他終究選擇投降,事物皆有殘缺,只要忍耐,好歹勝過一無所有。那個孩子遲早也會明白這一道理——在徹底一無所有之前,他如此堅信。

星途談不上順風順水,但也沒有過多坎坷。他在表演方面有些天賦,加之外形優勢,又逐漸掌握為人處事之道,與圈內人士結交,一直不缺角色。只不過信奉潔身自好,又缺乏背景,不見得十分順利。

崔然的消息沒有在耳邊斷過,有意無意,都被他記下,居然還能為他這些年的成長捋出一條線。也并非沒有見過面,顧倫受業內人士照顧,出席過不少酒會,崔然常與崔仲敏同露面,衆星捧月,他身在浩瀚星辰之中,看見月亮的光,也看見其滿身醜陋的傷疤。

唯一一次與崔然打交道也在酒會——大概對方已經忘記,不過合該忘記。

當時酒會已經接近尾聲,顧倫耐不住腹中饑餓,又到餐桌附近拿吐司,伸手去拿醬勺時橫空又來一只手,指尖相撞,同時頓住,齊齊擡頭對視,顧倫心下一驚,幾乎忘了動作。

已經記不清究竟是何年何月,崔然大概二十上下,一身筆挺西服,眉目間還有些許未褪盡的稚氣。目光相觸之後,先于顧倫回神,朝他粲然一笑,做出推讓的手勢。

兩顆小虎牙依舊顯眼。

之前看他一直沒空閑,大概喝下不少酒,雙頰還泛着紅。

番茄醬所剩不多,顧倫也不好意思獨占,想分與他半勺,結果不等他動手,對方已經舀了辣椒醬往吐司上抹。明明是燒鵝的配料。顧倫目光略顯怪異,崔然卻視若無睹,合上兩片吐司一口咬下,咀嚼咽下後朝他吐了吐舌頭。

“好辣。”

顧倫怔忪,沒有反應的機會,崔然轉身走遠。

之後再沒有單獨碰面的機會,三流小藝人,恐怕就算再單獨打上照面,他也已經再度忘記他。

質變發生于那一次酒會。

随崔仲敏出席正式場所,崔然身邊鮮少有女人,所以那次忽然多出女伴便十分惹人注目。酒會才進入一半,未婚妻的說法便已經大肆傳開。顧倫多次暗中打量那位女伴——身材适中,眉目是放入娛樂圈便再也撈不出的美,在圈內從未聽聞,卻也不知是哪一家千金。

回神時幾乎要不認識自己——他什麽時候這樣去評判過女人?不經意間還透出酸腐之味。莫名的情緒讓他更加煩悶,酒意上頭,就想去樓上露臺透氣。結果撞見崔然和女伴親密。崔然身體已經完全長開,成年男人的矯健身姿,襯得女人更加嬌小妩媚。他一手捏住她的下颌,毫不憐香惜玉,幾乎兇狠地啃食她的嘴唇。他背靠欄杆,女人俯趴在他胸口,一條腿在他胯間蹭弄,崔然喉間發出低沉的喘息,胯下西褲撐起帳篷。

顧倫身體不受控制地緊繃,手指也開始發顫,他不再看,卻轉身貼在牆角寸步不移。腦中只剩女人的嬌吟和男人的咆哮,猜測崔然已經釋放,他才逃也似的下樓。

本以為已經告一段落,不料之後去洗手間又見崔然。正是主人致辭的時段,洗手間沒有其餘人,顧倫從隔間出來,就見洗手臺上趴着個男人,看穿着、背影就認出是崔然,想他是喝過頭,顧倫沒有靠近,兀自洗了手,直到出門前才發現這人一動不動。吓了一跳,忙去拍他背脊,崔然好像沒有察覺動靜,被他這樣一拍也是一驚,幾乎蹿起來。

毫無疑問的大眼瞪小眼,不過這樣一瞪,顧倫便發現對方眼廓發紅,面頰濕潤。

大概是他面色不對,崔然也驚覺,飛快抹了臉,繞開他大步離開。

崔然在哭。

這一晚渾渾噩噩,躲在洗手間裏哭鼻子的男人闖入顧倫夢裏,顧倫發現自己成了女人,被他按在露臺上操幹,而他居然無意反抗,一邊打開雙腿任他沖撞,一邊吻去他的臉上的淚痕,被他攏入懷裏。

醒後床單不堪入目,他呆坐在床頭抽下不知多少根煙,也難以承受這個夢境。

後來一炮走紅,與祁耀塵結識,談得上是圈中難得的至交好友。再度出席酒會,他身份大不相同,開始有人主動與之攀談,而崔然出席酒會的次數越來越少,據傳言,大概是老崔已經放棄栽培。某次難得又見崔然,一如既往地被圍在中央抽不出空閑,顧倫遙遙看他幾眼,感覺他更愛笑了。

他哭紅眼睛的模樣卻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大概他視線瞟的多了,祁耀塵一位老友壓低聲音,眼帶笑意,“人渣一個。”

顧倫笑了笑,不置一詞。

也因是祁耀塵的老友,對他們放心,才直言不諱。

人人都說崔仲敏已經另謀接班人,待老崔離世,崔然壯年至晚年恐怕十分慘淡。

老友又往別處攀談,祁耀塵與顧倫到場邊透氣,前者才道:“你說這太子爺是作了什麽孽?”

顧倫已經聽到麻木,聽到之後心中沒有波瀾,甚至還能付之一笑。

然而祁耀塵話鋒一轉,笑道:“都講人渣,但據我所知,崔然和圈內藝人都是你情我願,沒有半分強迫,逢場作戲,在圈內還算稀奇?也不見他搞大誰的肚子,交往時也出手闊綽。酒會上也規規矩矩,禮數周全,教養到家。一口一個人渣,他是殺人放火了還是欠債不還?”

早些年聽過為崔然辯白的言論,但多是年幼不懂事,容易受母親誤導,實則是受害者。而從這個角度為他辯駁的,還是頭一次聽聞。

顧倫想起崔然吃辣椒醬時候吐舌頭的模樣,忍不住笑開。

祁耀塵當他嘲笑,瞪直眼睛。

顧倫笑了一會,才道:“或許他們是崔少爺肚子裏的蛔蟲,知旁人不知。”

祁耀塵大笑:“不過客觀而言,的确是廢人一個。”

一時感慨,兩人都未挂心。在圈內圈外摸爬滾打多年,早就沒有值得義憤填膺的事。

時隔多年,如今崔然已經成為枕邊人,往世不可追也,他卻偏偏忽然念及這段舊事。想起他哭紅的眼圈,想起世人的苛責。他的小孩做過什麽壞事?偏要承受這樣的惡意。

輿論能毀滅一個人,崔然甚至被教唆同化,連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當晚崔然晚歸,一身酒意。顧倫伺候他洗漱,脫去他衣服,服侍他上床,熄燈後翻身将他壓至身下,與他鼻尖相蹭。崔然還有幾分神智,竊笑幾聲,雙手挂上他脖頸,“顧老師在撒嬌?”

顧倫悶聲不吭,捧起他的臉與他深吻,手掌在他赤裸的身體上四處游走。崔然身體疲倦,卻像只乖順的大狗任他撩撥,還探出舌頭回應。顧倫給他翻了身,讓他側身躺着,手指鑽進他兩瓣屁股肉間,放到穴口輕輕一按,問了聲行不行。

穴口甫一被觸碰,崔然被激得腰身一顫,随即笑開:“這是食髓知味?”

顧倫退開手,又被他飛快捉住,“沒講不可以。”聲音仍帶笑,“從後邊?”

顧倫低應一聲,摸出潤滑劑給他開拓,崔然後邊緊得要命,才一根手指進去就被死死咬住,怕他難受,顧倫不敢魯莽,一邊在腸道上輕輕按戳,一邊從後環住他的腰,為他撸陰莖,埋頭吻他的頸窩。

崔然大概是被伺候得爽了,時不時擠出幾道鼻音,或長或短,懶而撓人。

顧倫心口都是瘙癢的,更想讓他舒服,便開始探尋前列腺,一路摸索,感覺崔然腰部猛然一挺,鼻音高揚,便停下來按壓搔刮。前端的套弄加上後端的刺激,崔然陰莖不多時就完全精神抖擻,下意識挺腰在他手中抽插。

顧倫不緊不慢,開拓到第三指已經花費不少時間,他手指纖長,埋入到最深,還能感覺炙熱的腸壁熱情地将他往裏吸。顧倫把指尖稍稍曲起,頂戳着他的腸壁,再左右旋轉,把腸道撐大。潤滑劑擠了太多,這樣一弄,隐約能聽見液體受擠壓發出的淫靡之聲。

崔然彎下頭,背脊都躬了起來。

插入龜頭耗費不小力氣,崔然疼得體溫都涼下來。前一次是崔然主動,顧倫在這方面經驗幾乎為零,感覺他體溫變化,驚得不敢再動,一時間室內只剩粗喘交疊。

還是崔然又催着他進,他才敢試着又推入一段。顧倫放開他的陰莖,一只手環住他,感覺到他背肌鼓起,渾身肌肉都僵硬,腦中幾乎冒出退縮的念頭。

然而當年露臺上的一幕闖入腦海。

不奢望時候倒好,他與多少人交歡他都只能付之苦笑,如今想來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人多少都有貪念。

顧倫定了神,在他耳垂上吸了吸,把剩餘半截陰莖慢慢推入到底。

停下來為崔然擦去額頭上的汗,顧倫一時不動,想等他适應,倒先是崔然受不了,有炙熱的東西塞在後穴裏,甚至能感知脈搏跳動,卻偏偏一動不動,那種瘙癢滋味實在難以忍受。他催促顧倫動,顧倫也忍耐不及,挺動着身子慢慢抽插起來。

“唔……嗯……”崔然一邊撫慰自己陰莖一邊發出貓一樣的呻吟。大概身體實在疲憊,不像上次那樣浪叫不停,然而這副樣子又偏偏更戳顧倫心窩。

腦中閃過八歲孩童天真的笑顏,好像還沖他搖着尾巴。随後眨眼之間小狗化為一匹兇悍的狼,他身形旱魃,面目歹毒,路人望而生畏,他們咒罵他,用棍棒抽打他,口口聲聲講他十惡不赦,卻忽略狼從未傷人的事實。

畫面一閃,又冒出大男孩眼眶發紅,滿是淚痕的臉。

之後便是槟榔嶼上的鮮花,酒店房間中的第一次性事。他頭一次真正走近他,他的确一事無成,但又與其餘惡少大不相同,他所有的惡意,其實都給了他自己,從始至終,他對自己才最為殘忍。

崔仲敏出事之後,那瓶安眠藥,那番話,顧倫至今難以忘記。

他們之間好像已經相識一個世紀,他很少将這麽多的事情串聯到一起來追憶——以劫後餘生般的心态。

抽插愈來愈快,撞擊愈來愈狠,崔然被他頂弄得身體重心全無,喘息斷斷續續,手已經沒有閑暇照顧自己的陰莖,卻不抓床單,只攥着顧倫的手不放。

顧倫空出一只手撫慰他乳尖,崔然直喊舒服,把腿張得更開。又翻身抱起雙腿,要他從正面操幹,說要和他接吻。顧倫一切随他,托住他的臉啃食他嘴唇,崔然嘴唇略幹,被他啃到破了皮,又反來咬他的唇。

感覺兩人都快到極限,顧倫改慢速度,把陰莖抽到只剩龜頭,又狠狠埋入,搗入最深處,崔然舒爽得下颌與脖頸仰成一線,在從窗外闖入的月光照耀下顯得又白又嫩,顧倫像是鬼迷心竅,一口含住他喉結,深深吸嘬,仿佛下一刻就要咬破他的喉管,吸食他的血液。

颠來倒去又換為背後式,顧倫以最快速度開始最後沖刺,好似飄上雲端,只剩侵入與占有,感覺崔然忽然掙紮也不願松開。他發起狠來力道驚人,崔然又受酒精摧殘,竟然力不能及,掙紮無力後渾身一陣痙攣,然後再無動靜。

顧倫又在他緊致溫熱的腸道內操幹一會才射精,連續沖出一股,斷斷續續又吐出幾段,灌了崔然滿腹。

回神後想把崔然翻過來吻,卻一時扳不動他身子,先是疑惑,旋即聞見一股怪味,辨出是屬于什麽東西的味道之後半晌不得動彈。

想起崔然之前的掙紮,原來是想小解。

設身處地,顧倫也知道其中羞恥,不過崔然臉皮比他厚了不少,想不到還在意這樣的事。顧倫沉默片刻,悶笑一聲,手掌放到他屁股上捏一把,臀肉在腸道被操弄時候被頻頻拍打,現在還留有餘熱,暖而彈,顧倫忍不住又捏兩下,随後去咬他後頸。

崔然終于翻身過來。

他這樣一動,尿液與精液的騷臭與腥膻氣味更甚,顧倫卻眉頭也不皺一下,只顧圈緊他的腰。

借着月光看見崔然眼睛周圍全是淚,顧倫心下一怔,有些悔意,然而又崔然嘴角一咧,有氣無力地笑,笑了好一會,擡手把他往懷裏攬。

“差點折在你手裏。”說話都還帶着喘,“下次不操死你。”

顧倫只是笑,臉埋在他肩上蹭兩下。

崔然頂着一身酒意做到現在,身體快要到極限,想再嗤笑他也沒了興致,閉了眼睛不動了。

不想動卻不能不動,顧倫又耐着性子連哄帶騙把人帶到浴室做清理,再換去床單。折騰完又過去半個鐘頭,兩人重新躺下,崔然把顧倫嵌在懷裏,合眼後帶着困意念叨了一句怎麽這麽反常,是不是吃了藥。

顧倫不答,過了一會才湊到他耳邊,說了四個字。

他知道崔然已經睡着,才如此不知廉恥——想來十分滑稽,一把年紀老男人一個,還能說出這樣肉麻的話來。

是不是越上年紀越黏人?這樣不妙。現在情正濃倒好,時間久了恐怕要招人厭。

顧倫頭一次這樣反思着,不過未能反思出個所以然,就随崔然一起睡了過去。

夜色正濃。

崔然做了個怪夢,夢見自己成了一只惡狼,被勇敢智慧的村民們追殺逃竄至荒郊野嶺,最後徹底淪為一頭孤狼。這時荒郊野嶺忽然冒出一個獵人,他吓破了膽,轉身要跑,不料獵人不殺他,只将他捉住,把他抱在懷裏,叫他心肝寶貝。

偏是這樣的怪夢,讓他又射了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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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莫文蔚的《寶貝》想的肉麻情話,睡前甜一甜。

反攻+顧倫視角番外就這麽over。

接下來打算開印調試試,如果能做個人志,還會加一則老夫老夫番外,字數未定,先晚安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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