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賭王…
一代賭王逝世!
這就是今天濠江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
小六上班路上經過報攤,看到這則消息,心中不禁黯然。
七十年啊,沒想到他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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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濠江,乃至整個亞洲,相信沒有人多少人不知道林浩森。他是一代賭王,更是濠江的霸主。整個濠江的博彩業,在政府重新派發賭牌之前,他只手遮天,整整獨霸了四十多年。
“十五日出殡……”他算了算,那一天正好是夜班,白天正好有空。
小六付錢拿了報紙便走,身後傳來街市三姑六婆的讨論之聲。
“林浩森死了。”
“我以為他早死了。林家怕動蕩,一直不敢公開。”
“去年看他參加國慶典禮,都已經不成樣子了。我早猜到他捱不過今年。”
“林家這回可熱鬧了。”
“五房太太,十八個兒女,不知道哪個能奪得大權。”
“不是早已經定了二房大小姐嗎?”
“那可不一定,你沒看報紙上面寫着嗎?沒留遺囑。”
林浩森的一生極具傳奇色彩。他的祖父是香江大家族--林家傳人。雖然他們家姓林,其實不過是音譯。這一家人都是多國混血,追根溯源,祖上是善于經商的猶太人。所以林浩森長得一副西洋混血面孔,年輕時倒也是英俊潇灑、風流倜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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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這樣的大家族,他本是含着金湯匙出生。可沒想到,在他中學期間,父親生意破産,家道沒落。一夕之間,他從天之嬌子淪落為一介貧民。想找親戚救濟,卻遭遍白眼。小小年紀便看盡世間人情冷暖。
後來,他身無分文逃到濠江,赤手空拳竟然打拼出一片江山。中年之後,更壟斷濠江博彩業長達40多年,成為濠江博彩史上權勢最大、獲利最多、名氣最響、在位最長的賭王。
而他一生風流,是個性情中人,共娶了五房太太,承認的情人10數位,未承認的不計其數。并育有兒女十八人。各房的日常生活、鬥争、花邊新聞都是濠江坊間熱議話題。
最厲害的還是他能夠雨露均分,各房都有照顧,卻又都不偏袒,所以家庭雖然龐大、複雜,卻并未出現争風吃醋、邀寵奪權的現象。據說,除了早年過世的大太太,其他四房太太更是經常圍在一起搓搓麻将。真乃一團和氣,其樂融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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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天空飄着綿綿細雨。小六撐了把傘,手裏拎着個食盒,滿身狼狽地擠上公車。幸好車開至北菀路的時候,裏面的乘客多半已經中途下車,只留寥寥數人。因為北菀路這一段全部都是林家的私人墓地。
濠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彈丸之地。總面積不足40平方公裏。就算多年不斷填海造地,如今陸地比當年多了一倍不止,卻還不如內地一個小城鎮的十分之一。而這裏卻是全世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每一平方公裏,就有将近2萬的人口。土地價格之高昂可想而知,寸土寸金已經不足以形容。
在濠江一個普通人就算一輩子不吃不喝耗盡家財,想要置入一處房産,也未必可得。而林家竟然能在這購入這麽大一塊地皮,當作陰宅。足見林家資金之雄厚、勢力之強盛。
私人墓地小六當然是進不去的。特別是今天林浩森下葬,門外各路媒體擠得水洩不通,極盡所能想要潛進去拿到第一手新聞。以至于門衛保镖們緊張非常,戒備比往日更加森嚴。像小六這樣的無關人員,又怎麽可能進得去裏面?只能在圍牆外把東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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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節哀順變。”低沉暗啞的嗓音,雖然是安慰的話語,卻毫無溫柔寬慰之感,反而帶着點淡漠的冷硬。
“感謝法切蒂先生來參加家父的葬禮,請代我向德爾家族表示感謝。”林浩森的二房長女林奇英,據外界傳言,她是賭王屬意的接班人。她繼承了父親具有西洋風情的外貌,當年被譽為濠江商界第一美女。雖然已經年介50,卻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30出頭。今天日子特殊,她只薄施粉黛,卻也未減風情。
“在下還有公事在身,恕不能久留,望小姐及夫人們見諒。如有什麽我能幫忙的,請萬勿客氣,一定告知。”男人略微調了調領結,雖然只是個細微動作,林奇英卻眼尖,不動聲色捕捉到了。顯然這位德爾家的年輕貴族對這拘謹裝束感到不自在,又或者對這葬禮繁複的程序感到不耐。
作為賭王子女中最出色的一位,她林奇英怎麽可能不懂得察言觀色,忙應道:“今日賓客衆多,家母及衆兄妹們也正傷心,怠慢了法切蒂先生,還請您見諒。今天不便談公事,關于合作的事情,改日我們再敘。”随後呼來保镖,讓他們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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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邁進車裏,便馬上将領帶扯開,随手往後座甩去。又把黑色的西裝外套脫掉,襯衫扣子一一解開,只留下下面的幾顆,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胸膛。
“真他X的難受!”大熱天的還要穿成這樣,簡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班傑明見自家老大那一臉不耐的樣子,笑道:“老大怎麽這麽快就脫掉了?穿成這樣才跟你身份相稱嘛。”
不是他說,別人穿那一身黑色西服,看起來不是酒店大堂經理,就是保镖。若是身材再差一點,穿起來就更顯滑稽。只有他家老大那身材、那氣度,才能穿出一種肅殺之氣與冷硬風格。生生就是電影裏走出來的黑社會教父。
不過現在将外套脫了,露出胸肌卻也不錯。這身不羁的打扮,配合他那慵懶、頹廢的氣質,還有銳利眼神。倒也是另一種野性的風情。
男人也不答話,點上一根煙,冷眼斜睨自己手下:“膽子大了,敢開老子玩笑了?”
老大最近心情好,對他們态度寬容了些,他就差點忘記了對方根本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背上冒出冷汗:“老大這話說的,我哪敢啊……”班傑明頓時如坐針氈,正想岔開話題,擺脫這種懾人的氣氛。眼角就瞄到一個人。內心大喊一聲哈利路亞。
“老大,你看。”
男人順着班傑明手指方向望去,原來是上次在永利見到的那個小荷官。對方很明顯是來拜祭林浩森的,只見他從食盒裏拿出一盤糕點,又在牆角插上香火蠟燭。雙手合十,拜了一陣,又低語了幾句。便拿起空食盒,撐開傘往公車站方向走去。
“他認識林浩森?”在調查資料裏倒是沒有提到過。班傑明從公事包裏翻出那疊資料,打算再仔細看一次。
“那倒未必。”男人搖頭。以林浩森的威望,與人氣,有人崇拜也是正常。說不定那小荷官只是林浩森的粉絲。見班傑明拿出調查資料,便順口問道:“查到些什麽?”
“那小白臉叫陸步揚,是濠江本地人。父母都是賭棍,父親很早就死了,他老媽十年前逃債跑了,現在家裏只有一個姐姐,在麗華皇宮當陪酒小姐。他自己也嗜賭,還欠了一身的債。不過半年多前他突然戒賭,并且被地下小賭場永利雇為荷官。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到一身好技術,才不過短短半年就已經三級跳,升到百家樂荷官了。據說他的長項是骰寶,不但能聽骰,還能随心所欲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至于其它幾種游戲的千術,好像也精通,不過撲克倒是很少見他玩,估計并不太擅長。”班傑明看着那資料,挑重點報告。他知道自己老大可不耐煩聽那長篇大論。
“就這些?”冰冷的語氣,顯然他老大對這報告很是不滿。
“是的,我會讓他們跟進,深入調查。”班傑明馬上回答,态度畢恭畢敬。
“嗯。”男人手指在車窗上敲擊了幾下,然後命令道:“拿傘!”便大步邁出車門。
班傑明忙下車,跑過去為自家老大撐傘。
“這是什麽?”看着小六擺在地上的那疊點心,男人詢問自己的手下。
“這個……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拍下來,回去調查?”班傑明不敢怠慢。
男人斜他一眼:“直接拿一個回去。”那眼神簡直就是在說“你是白癡啊?”
“……是。”小跟班很無奈,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鬼鬼祟祟地盜取了一代賭王的祭品。一邊還心裏嘀咕:從死人嘴裏搶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招來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