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運動不宜突然中斷停止, 應覃攬着阮棠沿着跑道、在內側的綠茵地慢慢地走着。

其實阮棠狀态還可以,她走了兩步就想掙開、自己走的,但……出乎意料地, 少年攬着她的手臂格外穩當, 她一開始居然沒能掙脫。

直到這時候,阮棠才終于有了一點直觀又真切的認知——隔壁家從小就黏着她的漂亮弟弟确确實實正在長大了。

阮棠本來也不是非常堅持,見他不肯松手,倒也沒再繼續用力。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默許,少年人的神色一瞬間又更柔軟了幾分。

大約又走了半圈, 阮棠覺得自己已經緩得差不多了,停下腳步。

她一擡頭, 還沒來得及說自己沒事了, 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目光。

“胸口怎麽了?”大概是一場長跑到底還是讓她有些疲于思考,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觸手是少年幾乎有些滾燙的胸膛,這才忽然反應過來這樣的舉動其實有些不太合适,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來,收回手, 若無其事地問, “衣服怎麽濕了?”

剛才都沒注意, 也可能是她身上都是汗、應覃身上體溫也高, 光憑觸覺也察覺不到異常。這會兒一看, 就見少年胸口連帶着衣襟往下濕了一大片, 緊緊地貼在身上。

阮棠的手垂在身側,不動聲色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手感。

還挺結實,有一點點意外。

有一說一,就……摸起來手感還挺好的。

應覃低頭看她。

阮棠身高有一米六八, 在女孩子裏已經算是女孩很高挑的了。但應覃這兩年身高蹿得飛快,甚至這幾個月好像又長了一些,現在已經突破一米八的大關了,看她的時候,還是要略微低頭。她可能是忘記掙開了,現在還半靠在他懷裏——契合得好像天生就該是這樣一樣。她臉上還有汗,運動過後瓷白的臉上泛着健康的紅色。她一雙杏眼裏帶了點水汽,剛喝過水的嘴唇也還水亮粉嫩,氣息并不紊亂、但還是略微有一點點輕喘……

和她平時溫柔安靜的樣子大相徑庭,但……又有一種并不相同的可愛。

少年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垂着眼簾乖乖回答:“搬了一箱水,衣服蹭到灰了,我想稍微擦一下。”

他說得很簡單,阮棠卻瞬間就猜到了怎麽回事——漂亮弟弟從小就有一點點小潔癖,又穿了一件白襯衫,肯定是忍受不了穿着的衣服上有污漬的。但像這種蹭了灰,紙巾也擦不幹淨,于是他八成是去洗手間想沾了水稍微擦一下。小少爺從小養尊處優的,哪裏還有這種搓衣服的經驗?結果就把一大片衣服都弄濕了。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至少現在看上去,只有水,沒有灰了。

阮棠擰上礦泉水瓶的蓋子,又問他:“濕衣服穿着不難受嗎?弄濕了怎麽不回宿舍換一件?”

“我看到你比賽開始了,”少年表情無辜,聲音又輕又乖,“我想看你比賽。”

他之前纏着阮棠問了,知道她參加的項目是三千米。

誰能對着這樣的場景生得起氣來?阮棠原本還要數落他的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又咽了回去,只化成了一聲嘆氣,從他的懷裏徹底掙開,反手抓着他的手腕出了操場:“好了,現在我比賽結束了,你也可以回去換衣服了。”

這深秋的天氣,穿了件濕衣服還不得感冒?有時候覺得他長大了,有時候又還是像個小朋友。

少年有些遺憾又失落地看了一眼自己突然空下來了的懷抱,乖乖被她拉着往外走。走了兩步,他看着阮棠只穿了運動服的背影,一下子又想起了什麽:“顧學長披着你的衣服。”

“比賽前讓他幫我拿的。”阮棠沒回頭,随口解釋。

應覃了一聲,腳步像是不自覺地沉了一點,聲音悶悶的:“不去拿嗎?你會冷的。”

他現在有點後悔自己穿得太少了,一共就只有一件襯衫,想脫下來給她披着都不行。

“等他晚點還給我吧,他怕冷怕得不得了,又不肯自己多穿衣服。”阮棠想到顧衡凍得發抖還要堅持選擇耍帥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正好我也回去沖個澡,換身衣服。”

應覃抿着嘴唇,最後還是有些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應覃回了宿舍。

他有很多襯衫,從衣櫃裏随便拿了件幹淨的,脫了自己身上這件,又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她剛才摸了這裏一下。

衣服沾了水,就像失去了阻隔的屏障。她的手柔軟又溫熱,摸了一下胸口,有點癢,又有點……

他有點難以形容自己剛才的感覺,只記得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

懷裏好像也還殘留着女孩子清甜溫軟的氣息,她的運動服剪裁很合身,她的腰那麽細,撞進他懷裏的那一下,別的地方又那麽柔軟……

自從阮棠開始有了性別意識以來,他們就從來沒有這麽親近過了。

他覺得有點口渴,又覺得……很熱。

他明白那是什麽。

但他覺得有點羞恥——他最近,總是常常會夢到阮棠,會……像這樣。

如果她知道的話,會怎麽樣呢?會生氣嗎?還是會厭惡?會覺得自己下-流?少年咬住自己的嘴唇,轉身進了浴室,打開了冷水閥。

……

下午的時候阮棠去看了應覃的比賽。

他報了跳高。

跳高也是參賽人數不多的項目,畢竟并不包含在平時的體測項目內,課上也幾乎不會去練。高一六班沒人主動報名,應覃覺得無所謂,從上往下看報名表空着的第一個是跳高,他就填了自己的名字。

阮棠也對跳高沒什麽太多的了解,不太清楚身高對跳高是不是有影響,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少年人一雙長腿,在跳高的時候看起來确實是很賞心悅目。

看得出來大家都沒什麽跳高的經驗,應覃居然拿了個亞軍——原本以為是湊數的,誰想到居然還有意外之喜,他們班同學顯然也很驚喜,圍着他噓寒問暖、慰問功臣。

但應覃的興致似乎不是很高,臉上也沒什麽笑意,低着頭默默地喝水。

“怎麽了?”阮棠問他,“沒拿第一心情不好嗎?”

倒也不是,他本來就連亞軍都沒想過,對拿了第二名沒什麽不滿的。他就是……有點心虛。

少年目光閃躲,不敢和她對視,但只要她移開視線,用餘光就可以看到他又偷偷看過來。阮棠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上午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但他不肯說,她一向也不追問的,就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誇了他一句“真厲害!”

應覃臉色微紅,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但很快又抿緊了嘴唇。

……

室友們是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發現應覃情況有點不太對的。

應覃平時作息還挺規律,起得也早——今天也是老時間,但大家洗漱完後一看,他臉色明顯有點蒼白,兩頰又有點泛紅,垂着眼簾看起來精神也不太好。

他平時就不愛說話,暫時沒辦法分辨他說話聲音是不是正常。

但就已知的這幾點來看,明顯就是身體不舒服。

“你是不是發燒了?”張延是第一個發現異常的,“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應覃像是沒聽到,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又過了兩秒,才像是終于通過反射弧傳達到了大腦,慢吞吞地搖了搖頭。

“那要不你在宿舍繼續睡會兒?”錢钰和段文浩也勸,“你今天又沒比賽了,趕緊休息吧!”

應覃每回,又是過了幾秒,再次搖了搖頭,然後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一個人拉開門出去了。

“啊這,”三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就這麽放他出去了?”

“管得住嗎?”張延嘆了口氣,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遲疑了一會兒,“要不,找個管得住他的人?”

于是他們就找到了管得住小少爺的人——阮棠正吃着早飯,忽然被三個男生叫住。

聽三人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阮棠微皺着眉頭,直接打了應覃電話。

應覃吃飯早,這會兒已經吃完直接去了操場。接到阮棠的電話,他才不得不開口說話——一開口,就掩飾不住聲音裏的沙啞和幹澀。

“到操場門口。”阮棠的語氣不容置疑,“我帶你去醫務室。”

她說完就把電話挂了、完全不給拒絕的機會。應覃遲疑了一小會兒,最後還是乖乖去了操場門口。

阮棠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少年站在門口,那麽高的個子,低垂着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再仔細看看,平時好看的嘴唇都有些幹裂了,臉色也慘淡得不正常。

阮棠拉着他就往醫務室走:“病成這樣還不去醫務室?”

少年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判斷她生氣的程度,過了一會兒,才小聲開口:“我現在,身體不是很差了。”

軍訓時候才暈倒過,他怕她知道他又病了,會覺得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那麽體弱。

阮棠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總是對他這樣小可憐的模樣沒轍。阮棠想起他小時候,又嘆了口氣,神色和緩了一些。到了醫務室,校醫給他測了體溫。

三十九度——穿着濕衣服晃了半天,又洗了個冷水澡之後,應小少爺成功地把自己折騰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弟弟:我身體真的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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