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機鋒
竹筏劃破水面,漾起滿池春水。沈停雲站在竹筏上撐着槳,竹枝湖裏驚起一灘鷗鷺。
“怪道人都說,花開本自東風始,江南二月屬維州。”齊時雨雙手插袖,眯起雙目看着重重遠山。
都說宣王爺是大呂第一富貴閑人,既稱了富貴與閑人,便是被委以了巡查水患的重任,那金尊玉貴與清閑安逸仍是一樣都少不了。
不論皇帝派自己出來的目的是什麽,齊時雨都不打算做出什麽成績。
“已至維州數日,停雲你看到的維州,是什麽樣子?”
餓殍遍野,災民流離,朝廷千萬兩銀子派了下來,能讓百姓見到、真真正正用到了實處的,不過二三。這樣的朝堂,獨有一人,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又有何用?
沈停雲組織言語,半晌說道:“與屬下幼時所見的富庶水鄉相比,天差地別。如今水患停了,便生瘟疫,百姓流離失所,陛下即便派了王爺前來督辦,說句直白的話,安南的這些地方父母官,官官相護,王爺遠道而來,雖然有心,也實在難能有所作為。”
沈停雲知道王爺不是不想為了江南百姓請命,只是身為異姓王,多少雙眼睛盯着宣王府,能明哲保身已是不易,水患之事實在是有心無力。
沈停雲的話說到了齊時雨的心坎上,難為如今還有人能懂、願意去懂自己。
“所以,本王也只能帶着你和倉銘游山玩水了。”齊時雨無奈苦笑。
小皇帝其實心裏也未嘗不清楚,派自己來什麽事都做不了,可是朝廷實在是無人可用,若是旁人來了,難免變本加厲的搜刮起民脂民膏來,自己過來,好歹百姓不會更加遭罪。
“你方才說自己當年來過這裏?”齊時雨又問。
觸及了自己來王府前的過往經歷,沈停雲不由地心中一緊,不敢欺騙王爺,又不想與被忌諱的那場綁架扯上關系,只能含糊道:“屬下被賣進王府前,在維州一個富商那裏做過仆役。”
齊時雨知道暗閣長大的孩子,多半命苦,便轉了話鋒,以防勾起沈停雲的傷心事。
“但陛下既把我派來了安南郡,總得給他帶些喜歡的東西回去。”齊時雨說,“帶着你的人,給本王查查安南各地派系,以及用水患撥銀中飽私囊的官員名單。”
沈停雲單膝跪下,領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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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時雨将手放在沈停雲頭頂,笑道:“乖孩子,起來吧。盡力去查就行,查不到也不會怪你。”
沈停雲嘴角翹起,迅速點了點頭。
小侍衛真心拜服喜歡的,便是這樣無論對誰都無比溫柔和煦的王爺。
從竹筏上下來後,沈停雲便即刻動身去搜查。
齊時雨游完湖,回了暫住府邸。
維州知府知曉宣王爺風雅,便在丹朱河畔設了宴,請的是維州如今的頭牌越華公子。
宴會未開,沈停雲在府邸內聽了一會歌舞,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做的那場夢,遂朝倉銘問道:“之前讓你們一直查着的那人,如今查得如何了?”
倉銘支支吾吾,回的話和從前并無不同:“那捕快被砍了頭,他兩個兒子都賣了,只能知道是被賣來了安南,至于其他……閣主那邊在盡力查着,這麽多年了,都沒什麽線索,想來……”
齊時雨斂去了臉上笑容,嚴肅道:“給我查,一定要給我找出當年的那個方濛。”
“恕屬下多言,若是找不到呢?殿下總不能,把所有籌碼都賭在那一人……”倉銘欲言又止。
齊時雨盯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回道:“找不到自會有找不到的辦法,盡力去找吧。我聽聞昔年有一飯之恩千金相報的舊事,如今本王既忝居高位,也想着能幫當年恩人一把。”
“王爺重情義,屬下定然竭盡全力。”倉銘立刻單膝跪地。
雖然在旁人眼中,王爺再随和不過,但只有同齊時雨自幼在一處的倉銘知道,随和謙卑的王爺,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表象。
“還有,這事依舊只能你與閣主兩人知曉。”
“屬下再多嘴一句,此事是否要告知停雲?”倉銘問。
那個小侍衛嗎?
齊時雨不由笑了笑。
小侍衛看向自己的眼睛永遠閃閃發光,帶着毫不遮掩的崇敬與愛慕。
似乎即便天下人皆唾棄了自己,小侍衛依舊會給予自己最毫無保留地信任。
那樣的一份赤子之心,齊時雨只想好好留着,只給他看見王府面朝着陽光的一面。
“不必了。”齊時雨說,“不該卷他進來。”
作者有話說:
清明偷懶了兩天~~姐妹們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