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助

齊時雨回到京都,沒有立即進宮,而是先回了王府。

王府北門人煙罕至,出了門便是蒼龍湖。蒼龍湖是王府私産,地處偏僻,樹林繁茂,養了許多奇珍異獸,平日裏府兵守着,根本不會有外人涉足。

林子深處,重重樹影之後,有一座小院。小院不過一進一出,沒有挂匾,牆邊種了些淩霄花,還未到開放的季節,只有大片的綠葉。

誰也不會想到,這荒郊野外不見人煙的地方,就是宣王府裏秘而不傳的暗閣。

院內的暗衛們見了宣王爺,立刻停下了各自原本忙着的活,朝着王爺行禮,還有幾個人進去通傳了閣主。

老閣主輔佐齊家三代,為宣王培養了無數忠心耿耿的暗衛,如今年事已高,只在這小院中安養天年,幾乎不再操心其他。

齊時雨帶着沈停雲進了小院,吩咐沈停雲在外面等着,自己徑直進了書房。

書房裏已坐了好幾個人,若是當今聖上在此,定然會驚訝于這些人的身份——房中人盡是朝中肱骨,有的甚至分屬兩派,向來是不共戴天,此刻卻都有說有笑地坐在一處。

見了宣王,諸人紛紛起身行禮。

“本王離京月餘,可有什麽新的進展?”

兵部尚書劉弘說道:“大喜事,昨日方才傳來消息,如今漠北軍已在咱們手下,只要殿下一聲令下,便可包圍皇城。”

“本王聽說是派了暗閣裏最會易容的暗衛過去,又想方設法軟禁了真正的鎮邊大将軍,這才拿到了漠北兵權。”

老閣主到了這時才緩緩開口:“承蒙殿下福澤,比預想中要順利得多 。”

“不愧是閣主,養出來的手下都是算無遺策。”齊時雨輕笑了幾聲,“如今萬事皆備,只等着時機便是。如此順利,也不枉我父子二人籌謀多年。”

“王爺韬光養晦這麽多年,平白擔了些荒唐好色的虛名,如今也終于到了一朝成事的時候。”劉弘道。

老閣主問:“只是不知殿下,何時将雲兒還給暗閣?老朽一把年紀,僅有這一個傳承衣缽的關門弟子,讓他留在殿下身邊只做侍衛,未免委屈了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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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沈停雲,齊時雨臉色沉了下去,道:“停雲自有本王自己的打算,待在本王身邊,好歹有個明面上過得去的身份,來日還可加官進爵,蔭及子孫,豈不比在暗閣裏守着個見不得光的身份要好?”

老閣主渾濁的眸子在齊時雨身上停留的半刻:“但願王爺所說與所想确實一樣,莫要辜負了那孩子對殿下的一顆赤子之心。”

沈停雲蹲在門外等王爺,暗閣的同僚們數月未見,都紛紛前來問好。

沈停雲心不在焉地給他們打了個招呼,眼睛盯着書房的那扇門,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他不知道王爺和閣主在書房內說了什麽,只覺得有幾分心神不寧,似乎這扇門後,藏匿了什麽驚天的陰謀。

等了許久,沈停雲聽見書房內王爺在叫自己,于是立刻進去,詢問王爺的吩咐。

屋裏空蕩蕩的,只有老閣主和王爺兩個人對坐着。

“閣主讓本王問問你的意思,停雲,好好說,你想回暗閣嗎?”

沈停雲當年是被老閣主帶進的暗閣,從小跟着老閣主長大,老閣主對自己如師如父,唯一不滿自己太過重情義,适合當下屬卻不适合統領暗閣,所以才有意派自己随身跟着王爺歷練。

如今自己跟着王爺也快三年,過了加冠之年,算來也确實到了該逐漸接手暗閣的時候。

見沈停雲猶豫不決,遲遲不願開口,齊時雨反倒挺高興,安撫他道:“想做什麽,去哪裏,實話實說便是。”

沈停雲搖了搖頭,他不想回去。

暗閣雖然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留在暗閣也确實能給王爺更大的幫助,但卻不能時時見到王爺。沒有王爺的地方,沈停雲不想去。

沈停雲朝老閣主磕了個頭,然後道:“屬下……若是王爺不嫌棄,屬下想留在王爺身邊。”

齊時雨朝老閣主遞了一個“看吧”的眼神,轉身走出了書房,沈停雲正要跟上去,被老閣主攔住。

老閣主說:“為師知道你留在王爺身邊,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只是為師擔心以後……”以後宣王爺若真得償所願,權勢熏天的時候,屆時助其功成的暗閣定會成為江湖朝堂人人畏懼之處,一個普普通通的侍衛,無論如何也比不得暗閣之主。

“以後,什麽以後?”沈停雲不解,“王爺以後也是王爺,會有什麽以後?”

老閣主見小侍衛到現在對宣王的謀劃依舊一無所知,忽有幾分撥雲見日之感:“也是,你這樣的性子,這些年過去始終未能有所長進,就算把暗閣交到你手裏,也不堪大用。”

沈停雲低下了頭:“徒兒愧對閣主栽培,只是禀性難移,徒兒也試過學得工于心計,但到底是沒能學會。”

老閣主嘆了口氣,讓沈停雲離開。

沈停雲出了書房,卻不見齊時雨,便詢問同僚王爺去了何處。

同僚道:“方才有人來通報,說暖煙公公親自來傳了旨,說陛下急召王爺入宮,王爺等不得你,先行跟着公公去了。”

沈停雲心有疑惑,追出去很遠,卻并沒有找到王爺的蹤跡,只能作罷,備了車馬在翰軒門外等着。

日頭西斜,直到宮門下了鑰,也沒見到齊時雨出來。

沈停雲忙去詢問戍守宮門的阍人,詢問王爺的情況。

阍人搖頭:“王爺跟陛下的事情,做奴才的怎麽能知道。興許是陛下起了興,讓王爺在宮裏留宿一宿,也未可知。”

沈停雲将信将疑,卻找不到更好的解釋,只能帶着車夫回府。

到了入寝的時候,沈停雲躺在榻上覺得心慌,說不上哪裏怪怪的,便起身看了會兒月色。

風吹簾栊,夜雨初降,沈停雲這才忽然想起,若今夜當真是陛下留宿,王爺心細,定會派內監通傳王府上下,不至于一聲不吭讓全府跟着憂心。

想到這裏,沈停雲猛地坐了起來。

王爺在宮裏一定是遇到了麻煩事情,自己作為王爺的貼身侍衛,今日沒能陪同王爺一道入宮,本就是失職,如今王爺安危未蔔,自己怎麽能心安理得得在宮外候着?

沈停雲迅速穿戴整齊,仗着工夫好,顧不得京都夜晚宵禁的規矩,出了王府。

季明歸夜裏喝了幾杯,睡得正死,被人一把揪了起來。

“沈停雲,你大爺的!是不是有病!!”季明歸困得眼睜不開,朝着沈停雲大吼。

沈停雲毫不見外地坐在了季明歸的床榻上,捂着耳朵一本正經說道:“沒大爺,家裏人死絕了,還剩個弟弟,不知道去了哪裏。”

季明歸氣不打一處來,卻又無可奈何,打又打不過,只能認命套上了外袍,詢問對方來意。

沈停雲把王爺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平日裏同王爺交好的官員,都是倉銘聯絡,但倉銘被留在了維州,我一個侍衛,根本見不到那些人,等他們發現再找陛下要人,說不定已經晚了。”

季明歸見沈停雲如此焦心,便不再同他玩笑,正色道:“索性再等上一天,說不定王爺真是被皇帝留宿在宮裏,喝醉了酒一時忘記讓人帶話。若明晚前王爺仍未回府,你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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