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日
程瑾和安允澈的生日只差一天,程瑾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出生的,安允澈則是聖誕節當天。這麽算起來,程瑾剛好比安允澈大一歲。
安和是個基督教徒,每年把聖誕節看得比什麽都重,今年更是不一樣,要把程瑾的十七歲生日會和安允澈的十六歲生日會一起舉辦,他和程曉曼提前半個月就開始忙活起來。
程瑾沒有像樣的正裝,程曉曼便請了人來家裏給他量尺寸,定了一套寶石藍的西裝。安允澈那套是深藍色,程曉曼對此很是滿意,她刻意忽視了兩個孩子間僵硬的氛圍,欺騙自己安允澈已經接受了程瑾。
兩個人的生日會以及聖誕晚會在平安夜舉行,地點是安氏集團旗下的七星級酒店。三十層的旋轉餐廳被聖誕氣氛所包圍,安和夫婦穿着禮服,手裏端着杯香槟,和前來的客人一一問候。
趙南天他們自然也來了,幾個小孩兒湊在一塊兒,對程瑾的着裝指指點點。最近他們發現安允澈其實并不是很在乎這個哥哥,于是膽子越發地大了起來,甚至敢在安允澈面前公然議論程瑾了。
“你別說,他這麽一打扮,還真是像點樣子。”
“人靠衣裝馬靠鞍呗,不過他再怎麽打扮,還是像個掃把星。”
“那當然,和我們沒法比的。”
安允澈坐在一邊聽着,在那幾束目光射過來時,适時地勾了勾嘴角,雖然他并不覺得這有什麽意思。
“首先,非常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此次晚會。因為今天同樣也是犬子安允澈和程瑾的生日,所以第一個節目就由他們來表演吧。”安和站在人群正中央,驕傲地宣布道。
對于這個節目,程瑾心裏是一點底兒也沒有。他對自己的唱功很自信,可關鍵是安允澈要為他鋼琴伴奏,他們卻一次都沒有排練過。不是程瑾不想練,自從馬場的事兒發生以後,他就盡量避免和安允澈說話,本以為這種重要的場合,安允澈說什麽也會主動來找他,沒想到等到了上臺前,安允澈還是一句話沒和他說過。
不排練要怎麽唱?
程瑾站上了為他們準備好的圓舞臺上,硬着頭皮擠出一個笑容,朝觀衆鞠躬致敬。
再看端坐在鋼琴前的安允澈,優雅得叫人移不開眼。他沒有半分的緊張,雙手放松地搭在琴鍵上,半仰起頭,閉着眼,好像那些樂譜都寫在眼皮裏了似的。
等安允澈彈完了第一小節,程瑾緊張地開了口。第一句唱得不怎麽好,但他發現自己和安允澈配合得很完美,就像是排練過幾百遍那樣時,懸在嗓子眼兒的心也終于落回了胸膛。
響亮的歌聲配上優美的鋼琴伴奏,整個旋轉餐廳都安靜了下來,連平日一定會挑程瑾刺兒的趙南天都沒再說話。一曲完畢,衆人靜默了一會兒,随後熱烈的掌聲響起,還有幾位年輕人吹起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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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瑾扭頭看向安允澈,而安允澈也正看向他。視線聚集到一塊兒,程瑾忽然就釋懷了,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好像安允澈的嘴角也動了動。
安和對他們的表現很滿意,在臺下和衆人說個沒完沒了。程曉曼也拉着程瑾走到一群夫人面前,高興地炫耀着自己這個寶貝兒子,說得好像程瑾是她一手拉扯大的一樣。
午夜十二點時,定制蛋糕被推了上來,安允澈接過刀,将蛋糕從上至下切開來。李文祺抓了一手奶油往他臉上抹,許是表演後心情不錯的緣故,安允澈并沒有躲開。
外面放起了煙花,衆人都聚集到落地窗前,端着酒杯互相送去祝福。主角當然還是安允澈,程瑾被程曉曼的幾個好友團團圍住,似乎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喝多了酒,口齒都變得不清了。
鬧到半夜,安和才讓司機先送安允澈和程瑾回家。
程瑾蒼白的臉上有了點血色,他一時興起,轉身對安允澈說:“十六歲生日快樂,允澈。”
安允澈有些吃驚地轉過頭,禮貌且疏離地回道:“你也是,十七歲生日快樂。”
程瑾滿足地笑了,标準地露出了八顆牙齒。
第二天吃早飯時,程瑾并沒有按時出現。他的生物鐘很準,就算這個家裏的其餘三個人都不出來吃飯,他也會準時坐在位置上的。安允澈感覺說不上來的奇怪。安和又解釋說程曉曼昨晚有事,回了一趟父母家,今晚才會回來。
“哦,”安允澈想了想,還是多嘴問了一句,“程瑾也跟着去了嗎?”
安和面不改色地吃着煎蛋,回道:“沒,小瑾生病了。可能是昨晚喝了酒,回來的時候被風吹着,感冒了吧。”
昨晚安允澈是和程瑾一起回來的,明明到家時程瑾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感冒了呢?不過安和也沒理由騙他,安允澈也就沒再多想。
晚上程曉曼回來,程瑾還是沒下樓。第二天也一樣。但安允澈見程曉曼神色如常,安和也沒做什麽異常的舉動,也就沒問出口。他暗中猜測,也許他們是把程瑾送回去了?送到他屬于的地方?可是程瑾又屬于哪裏呢?
自己的競争對手離開了,讨人厭的家夥走了,安允澈理應感到開心的,這會兒他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只是他不願意承認那種情緒是擔憂程瑾,不過是在擔心安和會對他發怒罷了。
一直到第三天中午,程瑾才病怏怏地從卧室裏走出來。安允澈正要下樓去拿飲料,剛好和出卧室的程瑾撞到了一塊兒。
看清程瑾時,安允澈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程瑾嗎?
雖然是冬天,但家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就算是穿短褲短袖也不會覺得冷。可程瑾穿着一件高領毛衣,整張臉都小了一圈,皮膚泛着死人才有的那種白光,眼睛又紅又腫,淚痣也好像更黑了。他的嘴唇上全是幹皮,還有沒愈合的傷疤。隔着睡褲,安允澈都能看出來,程瑾的腿在發抖。
他們一時相對無言,只是三天沒見而已,卻仿佛隔了三年。曾幾何時拉近了一點的距離,又一次變得遙遠。
程瑾彎了彎嘴角,他不知道自己笑起來反而更加憔悴了:“咳,我發燒了,今天剛感覺好一點。”
“哦。”安允澈聽見自己回答道。他還想多問幾句,怎麽會無緣無故的發燒?在家為什麽要穿這麽厚?但他什麽也沒問,繞過程瑾下了樓。
相比于程瑾,安允澈更讨厭關心程瑾的自己。
程瑾的笑容在安允澈離開後瞬間就消失了,他緊緊握住毛衣袖子,強忍着不讓淚水流出來。
“小瑾,感覺好些了嗎?”
傍晚,程曉曼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進來,擔憂地摸了摸程瑾的額頭。
程瑾撐着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頭上:“好多了,謝謝媽媽。”
“你這孩子,真是的,怎麽突然就得重感冒了呀。”程曉曼嘆了口氣,給他蓋緊了被子,“聽你爸說的時候,我都快擔心死了。還好沒什麽大事兒,你這幾天好好休息,學校那邊就別操心了,讓澈澈回來輔導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