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冠軍與苦難
臺下一陣慌亂,安允澈沒想太多,抱起程瑾就往校醫院的方向跑。
安和和程曉曼今天有會議,沒能到現場來,但安和還是派來了他最信得過的秘書來觀賽。
校醫院的醫生本以為這天能休息一下,哪裏想得到還會有這樣的急診,急急忙忙地戴上手套,換好一次性的床單。
“體溫偏高,有點發低燒。是不是身上有什麽炎症?我先給他打一針退燒的吧,暈倒了應該是疲憊過度。別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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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謝謝您了。”安允澈道了聲謝,站在床邊盯着醫生的一舉一動。
校醫被他盯得滲得慌,沒話找話道:“你們今天不是有個比賽嗎?你不用回去嗎?他這一瓶一時半會兒地也打不完……”
“不用了,”安允澈想起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黎浩宇發去了信息,叫他幫忙領一下獎,“我在這兒等着就好。”
校醫也就沒再說什麽,打完針後把屏風拉好,坐到辦公桌前去了。
安允澈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靜靜地打量程瑾。這一年營養跟得上了,程瑾身上還是沒什麽肉,個頭倒是竄了不少,怎麽看也有一米七五左右了。他臉上的嬰兒肥也消下去了,如今再看,真是和程曉曼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甚至比程曉曼還要好看。精致的瓜子臉,漫畫主角才擁有的大眼睛……
外面的天黑了下去,黎浩宇發來短信,說是已經頒完獎了,安允澈拿了鋼琴組第一,程瑾是男高音組第一。安允澈欣慰地笑了笑,讓黎浩宇把他倆的東西送到校醫室來。
吊瓶也快打完了,程瑾疲憊不堪地睜開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兒。他猛地坐起來,拉住安允澈的胳膊,着急地問:“怎麽樣了?比賽怎麽樣了?出結果了嗎?我……不會影響我的成績吧?”
安允澈被這一連串問題搞得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家夥能不能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啊?虧他一直為程瑾提心吊膽的,鬧半天他滿腦子就只想着那個破比賽?
“拿了拿了,我讓黎浩宇幫我們拿來了。你是男高音第一,滿意了?現在比賽結束了,你就好好休息,啥也別想了。你知道你暈過去……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程瑾呼出了一口氣,又有些緊張:“你讓黎浩宇幫我們拿的獎?”
“是啊,怎麽了?他正往我們這兒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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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他啊……”程瑾小聲嘀咕了一句,但安允澈沒聽清,朝他的方向湊了湊,程瑾馬上改口道,“沒事沒事,真是謝謝你了。”
校醫進來拔了針,又給程瑾開了藥,東問西問了半天,也到了下班時間,看程瑾沒什麽事兒,就讓他們離開了。黎浩宇剛好帶着他們的東西趕來,他饒有趣味地看着攙扶着程瑾的安允澈,陰陽怪氣道:“喲呵,程瑾沒事了?一唱完就倒下,還以為你是林妹妹附體了呢。”
安允澈接過他手裏的東西,說了聲謝謝就扶着程瑾下樓去了。黎浩宇站在原地沒動,他彎了彎嘴角,總感覺如果把這事兒說給趙南天他們,一定會很有趣。
秘書早就把程瑾暈倒的事兒報告給了安和,他和程曉曼都在家門口守着,抓着程瑾上看下看,弄得程瑾不好意思起來。
“恭喜你們倆呀,”程曉曼确定程瑾沒什麽大事兒後,才直起身看向安允澈,“都拿了第一呢!來,今晚媽媽親自下廚,做的都是你們喜歡吃的,快來嘗嘗。”
“澈澈,這次表現不錯啊。”安和說道。
安允澈心中警鈴大作:安和開口誇他并不是一件好事兒,看來他今晚要遭殃了。
吃飯時,程曉曼的注意力都在程瑾身上,好像得獎的只有他一個人。安和給安允澈遞了幾個眼神,示意他吃完飯到書房來。
書房裏有一間暗室,就藏在那個嵌進牆裏的書櫃後面。
安允澈緩緩脫掉了身上的衣服,他很清楚來到這裏會發生什麽,不需要安和給他下一步的指令。少年乳白色的肌膚被暖黃色的燈光照着,小腹處隐隐可以看出腹肌的形狀。
安和從立櫃裏拿出一個皮鞭,好像是為了試試手感,在空中揮舞了幾下。鞭子掃過空氣,發出咻咻的聲音。安允澈閉緊了眼,牙齒緊咬着下嘴唇。
“知道今天為什麽叫你來嗎?”安和沒有溫度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知道。”
“因為,你是我安和的兒子,卻和那個程瑾一起拿了第一?那家夥暈倒就暈倒,你卻不懂規矩地沖上去抱他?在場那麽多人,缺你一個嗎?你就算不管他,他會死在那裏嗎?”
安和說話的節奏很慢,他生氣時都是這樣,将每一個音節都咬的清清楚楚,強迫那些詞句灌進安允澈的耳朵裏。
安允澈睜開了眼,他沒回頭,挺直腰杆站在那兒,無聲地反抗着,“我以為你很喜歡程瑾的。”
“我喜歡他?”安和哈哈大笑起來,皮鞭抽到安允澈的背上,抽進他的皮肉裏,再從裏面跳出來,“他不過就是個玩具而已,我喜歡他?”
“我們的專業不一樣,拿了第一,難道不是給你臉上長光嗎?”
安和徹底被激怒了,鞭子快速地在安允澈的身上留下印記,每一次離開都會出現一道新的血痕。
“安允澈!我确實很久沒管教你了,是吧?你都敢這麽和我說話了?什麽叫給我臉上長光!他一個野種和我兒子拿了共同第一,別人不笑掉大牙才怪!”
這回輪到安允澈笑了,他沒有安和那麽喪心病狂,他的笑是發自心底的看不起,他看不起這個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男人,他鄙視安和的人格。
酷刑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對于安允澈來說卻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他扶着牆往外面走,屋裏很安靜,大家應該都去睡覺了。安和還沒從書房裏出來,安允澈加快步伐,去冰箱裏拿了一瓶冰牛奶,一步一顫地走上樓。
安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對待他的?安允澈的記憶有些模糊,因為他從有記憶開始,安和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個惡魔的形象,一個比地獄裏來的使者還要更恐怖的惡魔,一個比死神還要更殘酷的存在。
要是這種虐待有規律還好,安允澈至少能提前猜到,哪天是自己的受難日。可是安和的虐待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循,這是一場随時都可能發生的酷刑,就算安和心情很好,也有可能會對他施暴。沒人能算到安和的心理。
家裏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安允澈倔強地不肯和別人說,程曉曼也從沒給過他那麽多的關注。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前幾年就去世了,家裏經常走動的親戚也都是商業關系而已,沒人會在乎安和私下裏是個多麽暴虐的人,他們在乎的只有安和能帶給他們多少的利益。
當然,哪怕安允澈把這件事和所有人說了,也不一定有幾個人會信他的。他們肯定認為安允澈是在叛逆期,而安和只是在進行“常規”的教育。
安允澈在忍,在等,他在等那個合适的時機。他要把安和狠狠地踩在腳底下,他要親自解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