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總有辦法的

安允澈從程瑾的公寓出來,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溜達。他的第一個想法是立刻沖回家,把他喜歡程瑾這件事告訴程曉曼。但那不過是頭腦發熱的産物罷了,程曉曼還要和安和打官司,再受到這個打擊,指不定會出什麽事。

再說,如果真的那麽做了,程瑾一定會指責安允澈幼稚。

安允澈不喜歡程瑾用他是哥哥來說事兒,他不想程瑾繼續把他當作一個不懂事的天真無邪的孩子對待,不想程瑾總是寬大地包容他的一切行為。

淩晨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偶爾有一兩輛車從身邊駛過,車裏的人透過車窗好奇地瞄一眼安允澈,也就是瞄一眼而已,沒人會對一個大半夜在外流浪的陌生人投去過多的關注。

安允澈不願意回家,他身上還帶着酒氣,回去免不了要和程曉曼解釋一通。他還沒想好怎麽讓程瑾妥協,所以暫時不想面對程曉曼。

恰好路過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店,安允澈推門走了進去,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和一塊提拉米蘇,坐在靠窗的位置陷入沉思。

目前至少有一點可以确定,程瑾也是喜歡安允澈的。他不答應安允澈,是因為那些世俗的規矩和傳統,當然也有一部分無法給程曉曼一個交代的原因在。

安允澈憤怒地撓了撓頭發,高考後他就去燙了頭,一頭卷發被他抓得淩亂不堪。

想來想去,阻礙安允澈和程瑾的最大的敵人,居然也是他們最親的人,他們共同的母親。

安允澈也考慮過先地下戀一段時間,等安和的事兒過去,程曉曼重新消停下來時,再一點一點地透露給她。但程瑾的拒絕沒有給安允澈留一分一毫的餘地,一時半會兒地也不可能改變他的想法。

一直坐到清晨,早班的店員換走了夜班的店員,安允澈才勉強構思出一個計劃。

雖然不是最理智的做法,但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将就着試試了。

程瑾整整一晚上都沒睡,從那個家搬出來後,他也沒睡過幾個正常的覺。他像往常一樣,坐在床邊,看着太陽替代月亮與路燈上崗。

手機響了幾聲,程瑾接了起來,面無表情地說:“你好?”

“小瑾啊,澈澈和我說,他開學要搬到你那兒去住?他說他已經和你商量好了?你也是的,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啊!虧我還天天發愁,以為你們真的鬧掰了呢。”

程瑾皺起了眉頭,其實昨天安允澈走了以後,程瑾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他頭腦發熱,回去和程曉曼坦白心聲。顯然,安允澈要搬來和他住,不是什麽好兆頭,但眼下程瑾也別無其它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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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不能照着程曉曼的臉潑一盆冷水,告訴她他和安允澈早就絕交了,老死都不相往來吧?

程曉曼聽程瑾沒回答,還以為是自己的責怪太莫名了,讓程瑾自責了,于是笑着說:“小瑾,這樣也好。我知道你們都長大了,有些事不想和我們大人說,沒關系的。剛好,澈澈去你那裏住,我也放心,你們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互相有個照應。我這邊忙得腳不沾地,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得過多久呢,也沒什麽時間照顧你們倆。哦對了,你的房子是不是只有一個卧室?要不要我再幫你們找套兩室一廳的?”

“不用了不用了,”程瑾還沒習慣這個新家呢,再搬家他估計得失眠上半年了,趕緊搶道,“我再買個沙發床就行了,這屋子客廳也挺大的,夠我睡了。”

“那就好,行,”程曉曼那邊傳來了車喇叭聲,她加快了語速,“那你們就自己看着辦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打我電話就好,我現在得去法院一趟……”

程瑾體貼地說道:“沒事,媽媽。你先忙吧,我和允澈自己安排就好。”

面無表情地挂斷電話,程瑾一頭栽進了床裏,感覺肩膀上放了幾個秤砣,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三天後,安允澈連招呼也沒打,帶着搬家工人再一次拜訪了程瑾的出租屋。

程瑾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那些人把一箱一箱的東西往他本來就小的可憐的屋子裏搬,不一會兒就堆滿了一堵牆。安允澈耀武揚威地在前面指揮他們,跑裏跑外的沒閑下來過,連和程瑾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不過,程瑾猜想,很大概率是安允澈還在生他的氣,所以故意不和他搭話。

搬家公司的人到了晚上才離開,安允澈把東西按條理收拾好,自然而然地打開了程瑾的衣櫃。

“你今晚睡我那屋吧,我睡沙發。過兩天去家具城買個沙發床好了。”程瑾扯着嗓子對他喊道。

安允澈從卧室裏探出一個頭來,一臉困惑地問道:“我們睡一個床不就行了嗎?你的床是king size的啊,幹嘛還要亂花冤枉錢?”

程瑾大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手指着鞋櫃邊靠牆壘了整整兩層的鞋盒,問:“你買那些鞋的時候就不是花冤枉錢了?”

“那不一樣。”安允澈沒再給程瑾反駁的機會,鑽回卧室裏收拾他的行李去了。

程瑾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他簡直拿安允澈沒轍兒了。又不能打又不能罵,也不能趕他出去,不然無處可去也怪可憐的……程瑾理所當然地認為,安允澈已經和高中那些朋友都鬧翻了。

安允澈從小到大,從沒有這麽死皮賴臉過,就連他自己都有些吃驚,他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畢竟安允澈以前覺得自己什麽也不缺,到了如今才終于醒悟,他最缺的就是愛。

當天晚上,安允澈估計是累了,早早就躺下睡了。程瑾不想他發現自己失眠的事情,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把電視音量調小,盯着花花綠綠的屏幕發呆。

他在腦中盤算着接下去要做的事:開學後好好學習,明年應該還要去法庭當證人,陪一陪程曉曼,研究生盡量出國去讀……安允澈呢?日子久了,離得遠了,他也就會放下了吧。

人生仿佛剛看到光亮,又立刻走進了一片漆黑中。那光亮不是永恒的,它比一只螢火蟲散發的光還要微弱,比一根蠟燭燃燒得更快。程瑾沒有任何天大的理想,小時候想吃飽飯不挨打,長大了想唱歌劇,他想平平安安過完順遂的一生。

雖然前半部分已經很不順遂了,後半部分大概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安允澈在床上躺了好久,他其實一點兒也不困,興奮和激動撥弄着他的神經,将睡意趕到了天涯海角。這麽早上床,只是多留給程瑾一些适應的時間,怕他讨厭自己。

可是等來等去,等得安允澈從床的左邊翻到了右邊,從程瑾的枕頭滾到自己的上面,程瑾還沒有進來。看一眼手機屏幕,快三點了,程瑾是在沙發上睡着了嗎?

安允澈給自己找了個像樣兒的理由,穿上拖鞋鬼鬼祟祟地往客廳走。他趴在拐角處的牆上,像只壁虎一樣,偷偷窺視着程瑾。

程瑾還是保持着他來時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那,眼睛不知聚焦在何處,偶爾眨動一下,證明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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