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護國将軍趙駿昌
鴻瑞十二年十月二十四日,自率親兵讨伐北漠蠻軍的護國大将軍趙駿昌,在西北邊陲苦戰一百一十日後,終于全勝而歸。七十二名值守在奉陽,官階四品之上的文武大臣,早已等候在玄武殿之上,随時準備迎接這位獨得皇上垂愛的大将軍進宮述職。
普天之下,當今聖上并不是這四方大地上唯一的君主,大歷國也并不是擁有絕對統治權的集團大國。北有大漠、北羅兩國虎視眈眈,南部赤姜、祁越兩地也都不是忠善之輩。這四國加上大歷本屬同根,卻在千百年的歷史中互分互立,直至如今分崩離析的亂戰之勢。
大歷一脈自立國以來,便一直處在危機四伏的戰亂之中,如今舉國上下這難得的風調雨順,可以說有七成的功勞全都歸功于趙駿昌一人。
就說那赤姜國,本是五國裏最小的國家,卻也是五國中最神秘的族群。相傳赤姜國人人皆善用毒制蠱,其真實性雖有待考證,但也因此成為了這幾個國家中最具危險性的代表。早在先皇在世的時候,大歷和赤姜曾經歷了十數年的明争暗鬥,最終赤姜在趙駿昌的鐵騎之下被一舉殲滅,舉國皇族也已經被趕盡殺絕,全部的領土全然歸到大歷管轄之下。在大歷的管轄之下,赤姜地區再也沒有傳出過用毒制蠱的傳聞,這幾十年發展下來,也是安居樂業,一派祥和的景象。
趙駿昌大将軍十五歲從軍至今,三十餘年一直征戰沙場,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士官一路而上,直到如今坐穩了護國大将軍的位置。自打先皇在位之時他便游歷于大歷國的各路邊陲,拼盡全力保得大歷一方平安。
敵人只要聽聞他的名號,無不聞風喪膽氣勢大跌。趙将軍有勇有謀,不僅善戰而且一心忠于先皇,忠于整個大歷。他的屢次征戰不僅保衛了皇權,更贏得了民心,可以說稱他做大歷國史上第一的悍戰英雄絕對是實至名歸。
當今聖上今年不過二十七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年華。他是先皇的第三子,貴姓一個“赫”字,名字喚作乾元,自十五歲登基,國號鴻瑞。此時的他正坐在玄武殿的龍位之上,目光威儀地注視着跪拜于自己腳下的趙駿昌。
整個朝堂上一片靜默,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趙将軍的一身铠甲之上。趙将軍頭頂的鐵盔和一身的護甲随着叩拜之禮,在白玉磚地上發出重重的回響,尤顯得這朝堂肅穆壓抑。
禮畢,趙駿昌聲如洪鐘一般的嗓音打破了這詭異的沉寂。
“恭請皇上泰安!臣,趙駿昌受聖上隆恩,率十萬親兵,連同各地支援的士卒共計三十四萬大歷軍,經過百日奮戰,大敗北漠蠻軍。今日承蒙聖上厚愛,我特代表同我浴血奮戰的三十四萬兄弟,攜戰況文書面聖述職。”
龍位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似有笑意地回應着趙駿昌道:“趙卿無需多禮,這一路你披荊斬棘,是我們大歷一等一的大功臣。出征北漠的戰況早就有信兵為朕上報過了,你的功勞朕心裏清楚的很,自然不會虧待你和你的各路兄弟。述職朕看就免了,你一路上舟車勞頓,定是疲累了。何須在這朝堂上拘着,司樂局的禮樂已經準備妥當,你陪朕一同去賞樂一番,如何呀。”
趙駿昌心中頓時不悅,但卻未表現出半分。皇上的性情他是知曉的,這樣不顧政事的做派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即便背後有太後垂簾,皇上也至少應該做出親力親為的上進模樣來才好。這樣日日沉醉禮樂,拿什麽來跟太後抗衡,又怎麽撐得起整個家國天下!
“那便一切依聖上所言,臣領命!”
……
定安殿上,司樂局的樂師們已經準備就緒,時刻迎接着皇上以及趙駿昌的駕臨。內宮中幾位有位份的嫔妃們也都早早地等候于此。如此陣仗足以見得皇上對趙駿昌的厚愛。
趙駿昌看着殿前匾額上蒼勁的三個大字,不禁在心裏嘆念道:定安定安,難道有了歌樂之禮便能國定泰安了麽。如此還要我這護國将軍做何,還要這滿庭文武官員作何!
移駕隊仗中打頭的太監率先到達了定安殿,他氣勢一派威嚴,猛地将右手握着的浮沉甩開搭與左臂,嗓音清亮地高聲喧道:“皇上駕到!衆人有禮!”
在所有樂師連同衆嫔妃們的大禮中,皇上悠然地邁着步子,徑直坐到了主位之上。
引路的太監畢恭畢敬将趙駿昌引到觀賞臺的右側,緊挨着皇上的主位。其餘的官員也都在太監的引路下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從此時開始,定安殿便成了司樂局的主場。霎時間歌舞升平,衆大臣之間頻頻推杯換盞,後宮女眷們也暢聊開了,到處是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張沛竹所演出的曲目是整個禦演環節的第三首,既不是開場也不是壓軸。她現在還沒有資格進行獨奏,夏語冰費心地将她安排在這個位置上,巧妙地避開了一切引起皇上和衆人注目的機會。眼看第二首已經接近尾聲,張沛竹及衆樂師一同在觀賞臺的一側候場。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面聖,也是她這輩子親身經歷過的最奢華威嚴的場面。縱然在風月場裏也聽說過後宮的陣仗,可如今自己身在其中,難免異常地緊張。更何況自己是四天前才臨時安插進團隊,跟樂師們的磨合遠遠不夠,可以說絲毫沒有默契可言,今天究竟能表演成什麽樣子,自己心裏也實在是打鼓。
眼看着即将登臺,張沛竹額前的劉海裏藏滿了細密的汗珠,她心裏越發緊張,只好不露聲色地四下張望以分散自己的緊張之感。樂師們侯臺的位置巧妙的避開了皇上的方向,張沛竹看不到皇上和大将軍的神色樣貌,只能看到衆官員以及對面的各路嫔妃。
皇上後宮的女人實在不多,加上今年剛剛選上來的總共也不足十人。聽說皇上不喜流連于後宮,更不在意子嗣延綿,整個後宮在皇上登基的十二年中,只有皇後所出的一位嫡長子,現年剛滿六歲。嫔妃們很少受到雨露恩賜,即便是有幸懷上龍胎,也沒有一個能夠保得住的。因此太後便着了急,示意皇後為皇上選妃納妾,務必要保證後宮子嗣不斷。
幾位佳麗按階品落座,打頭的幾個妃子當真風姿綽約,好一派富貴姿态。越往後坐的嫔妃越是位份低微,新入宮的只能坐在最後一排,整個大廳裏輝煌的燈光射在她們身上的時候已經黯淡了不知道多少個色度。
正張望着,張沛竹覺得身上一陣發毛,好像有人在不遠處盯着自己,她下意識的朝對面嫔妃的坐席望去。忽然間與一人四目相對,張沛竹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猶如一道閃電直劈下來。身體不自覺地顫抖着,幅度越來越大,簡直不受自己控制。她臉色慘白如紙,渾身上下僵冷異常,劉海下的汗珠完全凝成了冷汗,厚厚的秋裝裏已經是汗涔涔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