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酒會是陳家辦的。
陳家屬于新貴,早年做服裝業發家,後來轉戰了進出口貿易,勢力逐漸大了起來,這才有機會跻身豪門。像方家這樣的老牌豪門,別看現在做的是新興産業,但實際背後都有房地産打底,家族勢力龐大,根基深厚,只是有方總這個大膽的改革者,在互聯網還不發達的情況下就毅然決然地進軍,這才使得他們的主要業務轉向了互聯網和游戲行業。
陳家這次大張旗鼓地開酒莊辦酒會,其中的意義很多人都在猜測,有人說是在展示家底,也有人說是在選婿。這家有一個适齡的Omgea,膚白貌美,還沒從大學畢業,如果誰有幸能娶到他,若是個豪門,那就是強強聯手,若是個一般家庭,那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小墨啊,你們兩個年輕人出去聊聊,我和你爸爸還有陳叔叔有些事情要談。”一個老婦人慈愛地對方鋅墨笑道。
方鋅墨兩手插兜,有些不耐煩地看向身邊那個又矮又瘦的Omega,外界盛傳這是個冰山小美人,可幾日相處下來,他只覺得對方同外面那些廉價又谄媚的鴨沒什麽兩樣,有一次對方刻意靠近,他礙着兩家的面子艱難附和,離開的時候差點吐了。
明明這個人的信息素還算好聞,會讓他有一種想要靠近的想法,可一旦真的靠近,他又難受地渾身發麻。
要不是他的信息素釋放正常,否則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得了唐骁的病,不然怎麽會厭惡所有Omega的信息素只鐘情于那股墨香。
只可惜,同性的信息素只會帶來生理性不适。
這是一個非正式的酒會,正廳大多是各家的小輩,長輩則都聚集在別的地方。
走去正廳的途中會經過一個小花園,頂上是一個懸空走廊,方鋅墨看到溫室裏栽種的向日葵,他想起這是唐骁最喜歡的花。
“墨哥,你看我新買的胸針,有沒有覺得眼熟?”陳依河擡起漂亮的雙眸,臉頰上有些許的嬰兒肥,在對上方鋅墨的目光後,他嬌羞地垂下目光。
方鋅墨不大耐煩,在看向那枚胸針的時候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袖扣。
是一套的,情侶款,不會分開賣。這是上次情人節他買來作為情人節禮物的,這次會帶純屬巧合,也許是潛意識中想到唐骁會來,自然而然就選了這一枚。
他一時間覺得這個Omega不僅是讓他覺得不适,還讓他覺得可笑。
像個小醜。
方鋅墨勾起一抹笑意,攤手前去,示意對方把胸針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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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依河受寵若驚,趕緊遞了上去。
“這是限量款,我當時看着很喜歡,想要買下來送給未來丈夫的……沒想到您已經有了,不過沒關系的,我還是想要送給您。”陳依河溫柔地小聲說。
這個圈子大部分人都知道方鋅墨有一個Alpha男友,那人脾氣好又好欺負,方鋅墨極為喜歡,但衆所周知的是,方家會允許自家太子爺和一個Alpha搞,但絕不會允許方鋅墨不結婚。
這個圈子裏,對于這種家族繼承人來說,結婚和訂婚都是早早地安排妥當。方鋅墨就算再不願意,那也不得不聽從安排。
陳依河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這一套胸針代表着,他願意接納唐骁,暗示方鋅墨不用改變當下的現狀。不管怎麽樣,等以後結婚了,他就是方鋅墨正兒八經的妻子,而唐骁只是個人人喊打的三而已。
方總和方老太太都對自己很滿意,因此當下最要緊的就是,讓方鋅墨滿意自己。
方鋅墨想胸針拿在手上端詳幾眼,繼而又将它比劃在陳依河胸前。
陳依河呼吸一滞,望着方鋅墨的表情,他覺得有點琢磨不透,但如此親密的舉動,讓他沒來由心跳加速。
這個男人是最優秀的丈夫人選,無論是家世、相貌、學歷、事業,他的目光往方鋅墨身下移去,他咽了咽口水,還是身材,都是頂頂拔尖的。
方鋅墨的臉部輪廓絕佳,尤其是從下往上看去,那是張能讓人立刻心跳加速的臉,深黑色的瞳孔裏仿佛裝有星辰大海,微紅的卧蠶和微微上勾的眼尾更是讓人覺得勾魂攝魄,光是一眼,就足以讓人産生強烈的被征服欲。
“糟蹋了。”方鋅墨淡淡說。
陳依河愣了一下,有些沒聽清。
“墨哥,你說什麽?”
方鋅墨修長的雙指夾着那枚胸針,張揚地笑道:“配飾最挑人,你帶啊,糟蹋了。”
說完叮當一聲,那枚胸針在地上彈了兩下,差點掉進一旁的排水口。
陳依河呆了一會兒,在方鋅墨走出去好幾步的時候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去撿了胸針,又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墨哥,墨哥。”他氣喘籲籲說:“你不喜歡,那我就不帶了。配飾這方面,我不太懂,我可以多找你請教一下嗎?或者,下一次我去逛街的時候,墨哥願意陪我去嗎?”
他餘光中瞥見懸空走廊上有人,這裏來的賓客都在猜測他未來的夫婿會是誰,這是個把方家夫人這位置坐牢的好時機。
“當然,我知道你忙,如果沒時間的話,我也不會強求的,只要你不嫌我煩就好。”他快步上去想要挽住方鋅墨的手臂以作親密狀。
Alpha都受不了他這種性格,委屈巴巴又懂事的樣子會讨得所有人的憐惜,他不信方鋅墨是個例外。
“你現在就挺煩的。”方鋅墨側身而立,剛巧錯過他伸過來的手。
“你不覺得你這性格挺招人煩的嗎?黏黏糊糊磨磨唧唧的,不惡心人嗎?裝什麽委屈呢?神經病,腦子有問題就去看病,我家每年都給華醫大捐錢,你要是着急的話我能走個關系替你拿個今天的專家號。”方鋅墨蹙眉說。
陳依河驚得說不出話來。
方鋅墨嘁了一聲,臉色極差地甩手要走,可偶然擡頭卻發現在懸空走廊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陳依河的眼中,這個男人剛剛還黑着的臉一下晴朗了,嘴角是強行壓抑住的笑意,微擡的下巴展示着他的不羁和傲氣。
這個人明明很開心,卻偏偏故意做出了一副生氣的模樣,高高在上,藐視着某一個人。
陳依河擡頭看去,一個穿着灰羊毛正裝的男人正優雅地斜倚在欄杆上,目光懶散地投了下來,他的身材絕對不輸方鋅墨,偏瘦的體格配上這套剪裁合身的西裝将他整個人都襯托地極為完美,尤其是那兩條鉛筆樣筆直的長腿,平整的西裝褲下,讓人不難想象這兩條腿誘人的模樣。
如若不是他西裝上的那枚胸針,陳依河會很想和這個人認識一下。
然而,明媚的日光下,那枚限量版的胸針太過刺眼。
陳依河捏緊了拳頭,可忽然間,他感受到後腰上放上來一只手,方鋅墨低聲道:“走,上去。”
他剛心生激動,卻看到方鋅墨一直目光挑釁地望着上面,活像是個和男朋友吵架的小男生。就算是把手放在他的腰上,那也讓人感覺不出一絲溫柔,只覺得自己可笑地像個工具人。
唐骁目光淡淡地看着方鋅墨的表情,心裏嘆了口氣。
怎麽還是這麽幼稚。
“陳家的小公子,家世顯赫,現在還在讀書,年輕又漂亮,最近一直纏着鋅墨,估計是在追他。”
一旁走過來一個人,唐骁擡眼看去,發現是穆遠,沒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
“唐老師是還在生我的氣呢?”穆遠笑道,俯身趴在欄杆上,“怎麽這麽小氣呢?我好歹也是你的學生,小墨一天到晚都頂撞你,你不生他的氣,怎麽把氣撒到我們這些好學生身上?”
“我想你應該對好學生這個詞有點誤解。”唐骁冷冷道,“很抱歉,我要走了。”
他剛跨出去一步,卻突然被拽住手一下摁在了欄杆上。
“穆遠你!”唐骁驚怒道,眼睛往下看去,方鋅墨已經不在了,怪不得這個人這麽大膽。
他壓低聲音道:“放開,不然我會不客氣的。”
唐骁臉上布滿了陰郁,這群Alpha都長大了,他并沒有十足的保證能在他面前占到上風。
穆遠壓着他的手,在他耳旁低低笑道:“前段時間我去試了個Alpha,不怪小墨對你念念不忘,真的很爽……”
他舔了下尖牙。
“唐老師,你覺得你和小墨還能在一起多久,作為方家的太子爺,他遲早是要結婚的,你不如跟了我,我也不比他差吧?”
唐骁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煞白了,穆遠以為自己的語言起了效果,正要繼續,卻見唐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穆遠,你知道嗎?墨墨所有的朋友裏面,你是最垃圾,最沒前途,最令我惡心的,你覺得,憑借着發小這層關系,你還能和他當多久的朋友?”
“唐骁,你他媽……”
唐骁屈膝狠狠撞向他的裆部,在他彎腰叫痛的時候迅速脫身,将衣服理了理,冷聲說:“奉勸你,別在我身上打主意。”
“我他媽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幅處變不驚的樣子。”穆遠扭頭惡狠狠道。
唐骁蹙眉,不想理他,正要走,可穆遠突然向他撲了過來,一下掐住他的脖子。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跟我叫板?不就是靠着和方鋅墨上床才敢這麽硬氣的嗎?你和鴨有什麽區別?”穆遠的眼睛紅地快要淌血,這時的他宛如一個被激怒的惡鬼。
唐骁呼吸不暢,他試圖掰開穆遠的手,但多年的藥物治療讓他的體力比大多Alpha都弱上不少,窒息感讓他的力氣再一次下降。
穆遠對他下了狠手。
“前面轉角就有保安,我喊一聲就會過來,穆公子,你确定要把事情鬧大嗎?”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穆遠的手臂。
是遲渡。
他看起來并不是一個很有力量的人,但的确,穆遠不敢把事情鬧大,他憤憤松手,對着唐骁威脅道:“你最好還是讓方鋅墨永遠護着你。”
說完疾步離去。
唐骁喘着粗氣,大量的空氣攝入讓他的喉嚨一時不大适應。
“唐老師。”遲渡将他扶穩,仔細檢查了一下唐骁的脖子,“還好,他不敢下死手,若是小方總知道了,他會有麻煩。”
“謝謝你,遲醫生。”唐骁沙啞道。
遲渡搖頭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只不過那邊沒有什麽保安,我吓他的,這也是沒辦法,我這樣子,也打不過他。”
唐骁咳了幾聲,遲渡又趕緊将他攙扶住。
“遲醫生,我沒事的。”唐骁逞強說,內心對于遲渡三番五次的幫助感到有些愧疚。好像每一次和這個人遇見,自己都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不行,我是醫生,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問題,我還是得帶你去檢查一下,醫務室不遠。”
唐骁正要開口,遲渡卻搶先道:“作為你還沒請我吃飯的利息,你不能拒絕我。”
唐骁無奈地笑了笑,只好妥協。
遲渡溫柔地扶穩唐骁的腰,餘光中見到樓梯有人上來,他目光中閃出一抹狡黠的光,不慌不忙地帶了唐骁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從樓下花園到懸空走廊要繞一截路,要不是為了氣唐骁,方鋅墨早把身邊這個一步一歇的Omega給抛下了,他急得要命,從臉色和步履上全看得出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想唐骁了,要是對方肯軟下來,他也不介意發發善心哄哄唐老師。
好不容易上了樓,他看到行色匆匆的穆遠正逃似的跑了下來。
“我家唐老師呢,還在上面嗎?”
穆遠見到他,臉色微變,支支吾吾道:“應該,應該在。”
方鋅墨哦了一聲,正要繼續上樓。走了兩步他想起什麽來,回頭淡淡道:
“對了,我想提醒你一件事,上次同學會的邀請函,我知道是你發的,看在發小的面子上,我不希望破壞我們的感情,但要是有下次,就不一定了。”
“我的人,除了我,誰都不能欺負。”方鋅墨半阖着眼,深沉的眸光裏全是傲氣。
穆遠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