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諾曦就帶了兩個丫鬟外加兩個小厮,離開時還主動讓有差事在身的五皇子先行,所以導致了他們的車子壞在路上,卻沒有任何辦法。其中一個小厮已經去劉家莊找幫手了,他們試着在路上看看能否遇到同陳府有舊的人家。

若不是歐陽穆同上官虹身着光鮮亮麗,一看就是世家子弟,他們或許還不敢擅自攔下對方呢。

上官虹用口型說道陳宛,歐陽穆着實愣了片刻,拉住缰繩,任由馬兒邁着滴答滴答的步伐,跑了過來,道:“此地怎麽了?”

上官虹其實很想說,大公子,這是你曾經追求過的陳諾曦他們家的女眷呀。但是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口,嬉笑道:“是禮部侍郎陳大人的家眷,他們的車子壞在路上,想讓咱們幫忙。”

歐陽穆皺緊眉頭,心裏暗罵上官虹多事,心中略有猶豫,沉默不語。

陳諾曦聽見外面對話的聲音,曉得估計是她的小厮攔截到了路人,于是輕輕的撩起簾子,映入眼簾是歐陽穆挺的筆直的白衣長衫的背影,墨黑色綢緞似的長發在陽光下閃着光。

陳諾曦眯着眼睛,柔聲道:“香墨,幫我執傘,我下去看看。”

香墨怔了片刻,心想這似乎于理不合,不過陳諾曦若是在此滞留時間長了總歸是不太好的,于是聽話的撐起傘,陪着陳諾曦下了馬車。

上官虹同歐陽穆是正對着的,自然率先看到遠處細雨綿綿拍打着藏青色傘,傘下女子身材纖細,膚若凝脂,巴掌大的臉頰蒙了一張多餘的透明白紗,不過依然可以将女子柔美漂亮的五官透出來,反倒有一種若隐若現的朦胧美。

他咽了口吐沫,曾經歐陽穆屢次求見陳諾曦都難以成真,莫非此次天下掉餡餅了?他們遇到的陳宛女眷,竟然是陳諾曦嗎?

歐陽穆自然感覺到了上官虹眼神的迷離,不由得回過頭,倒真是吓了一跳。

陳諾曦可是他上一世的妻子,這俱身體他閉着眼睛他都可以勾勒出來,若不是後來曉得陳諾曦的靈魂也重生了,他怕是腦海裏依然努力刻畫着陳諾曦的容顏思念。

但是因為清楚梁希宜才是真正的陳諾曦,他自然将梁希宜的樣子刻畫在心底深處,好久沒想來過眼前陳諾曦的容貌了。

陳諾曦在皇宮過年的時候曾經見過歐陽穆,本來就對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印象深刻,此時更是一眼認出他來,想起這個人曾經對自己的執念,不由得有些恍惚,輕輕的福了個身,柔軟道:“歐陽大公子,沒想到這麽巧,在此地都可以與你相遇。”

歐陽穆眉頭微微掬起來,對方既然叫出他的名字,他也不好太過無理,淡淡的說:“是陳大小姐的小厮将我們攔下的。”

陳諾曦嘴唇微張,她瞥了一眼兩個奴才,掩嘴輕笑,舉手投足見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再加上她已然是婦人,不經意就有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成熟女子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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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穆眯着眼睛,他當初真是被牛屎糊住眼睛,才會認為眼前自以為是的輕浮女子,同上一世的陳諾曦有一點關系。他重生了,所以李若安死了,但是陳諾曦明明重生成定國公府的三姑娘梁希宜,這個陳諾曦卻沒有死,那麽唯有一種解釋可以說明這種狀況,那就是陳諾曦身體裏住着另外的靈魂。

想到此處,歐陽穆忽的覺得特別憤怒,又隐隐有一絲不甘,陳諾曦這幅容貌是屬于他妻子的,但是此時卻被他人霸占,他如何能夠不生氣呢。若是這一世的陳諾曦也同李若安一般,死了了事,那麽至少沒人會輕賤她的身體,但是現在的陳諾曦分外高調,也不知道是哪個妖魔鬼怪投的身,整日裏高調的周旋在皇室之人的四周。

陳諾曦詫異的望着歐陽穆,這人的目光好生冰冷,似乎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似的,莫非歐陽穆本人極度小心眼,因為她已經選擇了五皇子,便決定徹底同她做仇人嗎?

歐陽穆思索再三,實在不想在這裏浪費自個的時間,索性淡淡的啓口,道:“上官虹,你留下幫陳家大小姐的忙,我尚有事兒,先走了!”他甚至沒有去看陳諾曦一眼,揚起馬鞭“啪”的一聲轉身離開。他可是有正事兒在身,還是緊着他們家梁希宜為重才是!

陳諾曦的詫異已經轉變為震驚,望着歐陽穆毫不留戀的身影漸行漸遠。

她的右手死死的攥着手帕,手帕都快在她的手裏被撕碎了,她的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冷冷的說:“香墨,扶我回車上!”

她真是多餘下來自取屈辱,好一個歐陽穆,他以為他是誰嗎?若不是看在他是歐陽家嫡長孫,又曾經傾慕于她,她才懶得好言好語的應付呢!

陳諾曦的攔路出現對歐陽穆沒有一丁點的影響,他一路上心無旁貸,琢磨着如何說服定國公,讓他樂于收下自己這個送上門的孫女女婿!

半個時辰以後,他總算抵達定國公府,此時夕陽落下,已經是晚飯時間。

歐陽穆猶豫了片刻,下馬拽住馬的缰繩,彈了彈腿腳的泥土,客氣的同定國公府門外的一名灰衣小厮,說:“麻煩這位小哥兒去府裏通告一聲,靖遠侯府歐陽穆求見定國公爺!”

小厮以為自個的耳朵出了問題,他畢竟是給國公府看門的,整日裏見過的達官貴人很多,對于靖遠侯府的歐陽穆的名聲,自然是如雷貫耳。只是歐陽家大公子不是被封為遠征大将軍,前往前線打西涼國去了嗎?如今大軍尚未歸京,此時突然出現個仿若書生似的俊哥兒,自稱是歐陽穆,還要見他叫老爺,怎麽想都覺得十分詭異。

歐陽穆本就心裏急切,望着眼前男子的懷疑目光,忍不住黑了臉,冷冷的說:“怎麽,小哥兒不去幫我通報嗎?”他眉眼生的細長,眼底寒光湧現,吓的小厮腿腳都有些發軟。

這人氣勢非凡,就算不是歐陽穆也絕對是背景雄厚的世家子,看門的小厮急忙彎□子,點頭哈腰的賠笑道:“哪裏,哪裏的話,小的立刻去同國公爺禀報,只是您沒有帖子,我也沒權利冒然放您進府,不知是否有信物讓我交給國公爺,可以一看便知的那種。”

歐陽穆從懷裏掏出一枚紅玉,上面刻着穆字,這塊紅玉共有五枚,是靖遠侯為五個嫡親的孫兒打造的,很多老人家都十分清楚。

小厮偷偷查看這枚紅玉,晶瑩剔透,雕工鮮見,只是他怎麽都無法相信,曾經的骠騎小将軍,現在的遠征大将軍,居然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還如此和善客氣!

☆、74

小厮這邊同歐陽穆恭敬的低頭哈腰道別,一邊小跑着先是找到了外院管事,他一個看門人可沒資格見到定國公頁,自然是按照府裏規矩層層上報。

外院管事查看了一下紅玉字牌,心裏頓時一驚,不敢耽擱半分,直奔裏院将事情禀告到許管事那裏。此時,定國公剛剛喝過茶,因為他的病症特殊,需要少食多餐,戒主食,所以定國公基本是隔日才吃一頓晚飯,他又老實餓,便多喝茶水。

他看書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許管事的敲門聲,道:“進來吧。”

許管事身着灰色長衫,恭敬的站在一邊,說:“國公爺,一名自稱是靖遠侯府長孫歐陽穆的男子在府外求見!”

定國公微微怔了片刻,忽的睜開眼睛,詫異道:“誰?”

“遠征大将軍,歐陽穆!”

……定國公把玩着手中核桃不停揉按,猶疑的說:“我雖然近來不曾關心朝堂之事,但是遠征大軍似乎還沒回京呢吧。”

“是的,說是12月底抵京,看日歷還要七八天的路程。不過外院管事道這人還手持一枚稀有的紅玉字牌,所以不敢冷待于他,已經命人将其帶到外院旁廳好生伺候着呢。”

定國公嗯了一聲,接過玉牌仔細看了幾眼,道:“上次歐陽家兩位公子同湘南侯來的時候,你是見到過他們的,稍後你去前堂接待下,若當真是歐陽家大公子,就帶他來我的書房吧。我對他印象還不錯,此人年齡不大卻冷靜異常,應該是确實有什麽要事,才會唐突來訪。”

許管事得了國公爺的吩咐,立刻前往前堂認人,發現果然是靖遠侯府的歐陽穆。他雖然心中也是極其詫異,卻依然不露聲色的客客氣氣,将其帶入了後院書房,定國公府的面前。

定國公見歐陽穆的目光落到了許管事身上,擺了擺手,清退所有的傭人,說:“歐陽賢侄兒,此時你應該尚在歸京途中,怎麽會特意來尋我這個老頭子,皇上可知道你的行蹤。”

歐陽穆站直了身體,恭敬的雙手抱拳,道:“國公爺放心,我啓程回來的時候便已經給皇後娘娘送了信,皇上定是知道我單獨回來的。”皇上不僅知道他回京了,還清楚他是來求娶陳諾曦。

老皇帝對于這樁婚事非常滿意,畢竟以歐陽穆的家世背景,俊美容貌,可是許多京城權貴妄想攀附的對象,而且聽說他對女色方面極度克制,就連對他忠心耿耿的幾個大學士,都私下打聽歐陽穆的生活習慣,可見對其賞識有加。

現在歐陽穆主動來信告之有心儀女子,還是男丁沒落的定國公府出身的姑娘,老皇帝簡直心裏快樂瘋了。他急忙回信,美其名曰,願意将這件婚事作為對其征戰的功勳,以皇室名義賜婚,封梁希宜為三品淑人,并且賞賜歐陽穆遠征侯爵位,這樣的賞賜看似雖然光鮮,卻逐步将歐陽穆從靖遠侯府一派單獨摘出來,同時肯定要減少實質性的嘉獎。

而且遠征侯看起來史無前例恩寵的封地裏,居然包含讓給宇文靜的阜陽郡。合着歐陽穆要想經營自個封地,還要面臨西涼國的時刻威脅,當真是好算盤。

對此,歐陽穆一點都不關心,他只關心定國公是否會親自答應将梁希宜嫁給他。

歐陽穆不相信梁希宜對秦家已經十二歲,看起來更小的六少爺能有什麽感情上的依賴,不過是為了讓年邁的定國公放心罷了,所以關鍵點還是定國公的想法。他前一陣走錯方向,此時盲羊補牢,真誠相待,相信定國公總會信他的。

定國公梁佐也是個老人精了,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若是皇帝知道歐陽穆歸京就好,否則遠征将軍擅自回京還拜訪他的府邸,未免惹了聖人懷疑。

歐陽穆緊張兮兮的望着定國公,臉頰微紅,垂下眼眸,沉聲道:“晚輩有一件要事煩請國公爺幫忙,此事,怕是也只有國公爺可以幫我。”

定國公一怔,本能的認為難道是關于筆墨相關的嗎?他前思後想,似乎唯有筆墨一事兒,靖遠侯府需要求到他本人身上。

歐陽穆攥着拳頭,兩只手緊緊的貼在身體兩側,額頭冒出汗水,他心裏打鼓半天,竟是還是無法啓口,噗通一聲,直接跪到了地上。怕是他平日上朝跪拜皇帝,都沒有此時的真心實意。

定國公大驚,急忙站起身,走到歐陽穆身前,伸出雙手扶着他的胳臂,道:“賢侄快快起身,老身實在是當不得。”若是讓皇後娘娘歐陽雪和靖遠侯知道,歐陽穆對他有所求都到跪地的地步,日後難免同定國公府生出嫌隙。

歐陽穆咬着下唇,深邃的目光仿若窗外日漸昏暗夜空中的一抹寒星,猛的擡頭,言語不容拒絕的堅定道:“晚輩求娶貴府三姑娘為妻!”

咣當一聲,定國公府一個沒站住竟是退後兩步,撞到了桌角處。歐陽穆急忙站起來扶住國公爺,迫切道:“晚輩唐突,還望國公爺海涵。”

海涵?他如何海涵,難怪他還納悶歐陽穆為何放下千軍萬馬火急火燎的回到京城,怕是已經曉得他同秦府定下梁希宜同小六婚約的事情。但是既然都知道了,如今還這樣一幅勢在必得的模樣求到了這裏,未免有幾分不識趣的威逼之意。

定國公“啪”的一聲甩開了他的手,原本慈祥的目光逐漸冰冷下來,現在回想起來,上次湘南侯偕同歐陽穆一同來府上的事情未免蹊跷,莫非這個家夥早就對他們家梁希宜意圖不軌了?

定國公冷冷的盯着歐陽穆,見他擡起頭,目光裏隐隐帶着幾分坦誠。

這人确實是個能力出衆的晚輩,若有如此佳婿他或許會覺得臉上有光,但是歐陽家太強勢,希宜表面對什麽無所謂,性子清冷,實則骨子裏卻是最最倔強之人,她的眼睛裏容不得一點沙子,否則不會在對秦家二少爺動心後,還可以力斬情絲,徹底絕了這份姻緣。

對方若對她好,她會萬般回報回去,對方若棄之如敝履,她亦會毫不客氣的把別人當成隐形的,不去看,不去聽,不去讨好。但是她有資本對秦家小六如此,她有什麽資格去同歐陽穆較勁!

這般血氣方剛,受世人敬仰的男人,仰慕他的女孩會少嗎?如今光是可以點出名號的世家女就已然不少,若是日後希宜再不懂得讨好于他,豈不是被人吃的死死的,連個渣都剩不下來!

莫說彼此相敬如賓,平和相處,怕是會鬧出血光之災,世間少有女子願意去争一個秦家六夫人的位置,可是對于靖遠侯府的長孫夫人,未來必定封侯拜相的侯夫人的位置,怕是連皇家兒女君主縣主之流,都會眼饞的吧。

人這一生,獲得多少榮耀,便需要承擔多少的風險。當前儲君位置待定,歐陽家未來的路并不平坦,他怎麽舍得讓孫女兒走上這條若不是公侯之路,就是無路可走的未來呀。

歐陽穆心知定國公府不是那貪圖富貴之人,考慮問題一切從梁希宜的自身出發,于是誠懇的直言道:“我可以立下重誓,今生只娶梁希宜一女,善待她,疼惜她,照顧她,寧可讓自己去死都不會讓她受到半分磨難,否則必遭天打雷劈,煩請國公爺成全!”

定國公渾身一顫,越發猶疑起來,不曾想到歐陽穆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忍不住問道:“你是何時對我的孫女兒,有了求娶的想法!”

歐陽穆臉頰通紅,半真半假的揣測用詞,說:“自從第一次遇見她,便深感此女與衆不同,後來漸漸接觸,越發喜歡起來,生出相娶之心。那時聽說您在同秦家老爺談三姑娘與秦家二少爺的親事,心裏十分焦急,又有幾分隐忍,後來知道此事被擱置,不由得心中愉悅。這才放心的前去前線打仗,不曾想也就兩個月的時間,事情再次發生改變。”他盡量讓自個的聲音聽起來分外平和,卻難掩一抹微微的顫抖,繼續道:“我是真心求娶貴府三姑娘梁希宜,并且願意立下財産字據,讓我祖父同您一起去官府備案,若是今後梁希宜定要離我而去,她的嫁妝都是她的,我的家産,嗯,也都是她的!”

定國公最初的責怪心情此時稍微平複下來,眼前的男孩畢竟是心懷誠意,而且他雙十年華,歲數不小了,相信靖遠侯府定是很着急歐陽穆的親事。

定國公抿着唇角若有所思的望着歐陽穆,見他仰着頭,眼底沒有任何閃躲之意,不由得有幾分欣賞,不過那雙墨黑色瞳孔的眼底,卻隐隐溢着淚光。

他忽然覺得想笑,心境從最初的震驚裏回過神來,他竟是不曉得,他的寶貝兒孫女兒竟是這般搶手,連京城赫赫有名的冷面郎君歐陽穆,都能刮目相看,并且放□段前來特意求娶!

☆、75

歐陽穆目光真誠的望着定國公,他非常希望對方可以感覺到他是認真的,而不是當做普通的權貴子弟,以為是一時之快。梁希宜是他的命,如果最後卻是嫁給了別人,這讓他怎麽活下去呀!

定國公爺沉思片刻,道:“你的來意我清楚了,你說的話我也明白了,只是現在為時已晚,我需要考慮一下,你還是請回吧。”

歐陽穆自然不敢表現出一點強勢之意,此時若是定國公有一絲被脅迫的感覺,怕是只會對事情有壞的影響。他分外恭敬的低下頭同定國公告辭,卻在門外打賞了丁管事,并且直言道:“我聽說國公爺患了饑渴症,正巧有幾分稀有的藥材産于北方,我今日放在外院大堂,你命人收起來改日送給陳太醫,他清楚如何用的。”

丁管事愣了愣,不曉得此事是否是定國公應下的禮物,但是卻不敢對如今鼎鼎大名的小将軍有一絲拒絕之意,急忙恭敬的點了頭,待對方離去後又跑過去禀告國公爺此事。

定國公一怔,仔細讓人查了藥材明細,眯着眼睛心裏暗道:難怪歐陽穆能夠把幾個弟弟收拾的服服帖帖,這送禮專門往別人心坎裏送的情誼倒是着實讓人舒心。他曉得陳太醫也在幫他尋找這幾味藥材,索性收拾到了庫房,吩咐人白日裏送往陳太醫府上。

接連幾日,定國公望向梁希宜的目光隐約帶着幾分古怪,梁希宜并不知情,還以為自個哪裏做的不對了呢,終于是有一日,她在祖母敲定了大伯母接生嬷嬷的名單後,來到定國公的書房,一邊為祖父磨墨,一邊笑道:“祖父,你這幾日可是又背着我偷吃了什麽?”

定國公一怔,尴尬的紅着臉,道:“不過昨天半夜起身,實在沒繃住,就吃了塊點心。不過剛才陳太醫來過說我現在好多了,加以控制,日後未必就會再次發作。”

梁希宜無語的瞪了他一眼,說:“這種病得了就是一輩子跟着你,難道還要等到并發症的時候在後悔嗎?那可就來不及了。”

定國公鼓着嘴巴不敢反駁孫女兒,全家上下,如今敢這般對待他的只有梁希宜一人。他見梁希宜心情不錯,兩個人氣氛輕松,忍不住道:“你跟靖遠侯府的嫡長孫,歐陽穆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說完話後佯裝寫字呢不肯擡頭。

梁希宜微微一怔,臉蛋上染上幾分紅暈,聲音略顯急促起來,嘴唇微微打開盯着祖父滿頭白發,有些責怪的拍了下桌子,道:“您這是在說什麽話呀!”

哪裏有長輩這個樣子!

定國公嘿嘿的傻笑兩聲,目光慈愛的望向孫女兒,見梁希宜眼底清明,不像是同歐陽穆暗中有什麽的樣子,不由得唇角揚起,說:“這事兒吧,前幾日歐陽穆送來了一些藥材,我覺得奇怪,聽他提起了你,便想着是你們是否有什麽我不清楚的交情。”

梁希宜垂下眼眸,心跳莫名的加速起來,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跑到祖父面前亂說話,他都敢當着她的面那般說,祖父豈會一點不清楚?難怪這兩日她同祖父溝通時,總覺得哪裏別別扭扭!

“希宜,那小子,嗯,是不是對你有意呀!”定國公尴尬的挑起話題,他畢竟是長輩,有些不曉得該如何同孫女兒談心,尤其是關于男女之間的事情。

梁希宜渾身一僵,有些惱怒起來。她用力的磨墨,仿佛要将硯臺都墨穿了似的,定國公看着特別心疼,卻不敢去招惹沉默不語的梁希宜。

梁希宜忽的揚起頭,眨着眼睛盯着定國公,直言道:“祖父您還是同我直說吧,那人是否發表了什麽驚世言論?讓您為難了!”

定國公縷着胡須,咧嘴笑了起來,說:“他也沒怎麽樣,就是說想求娶你,還扔下前方的差事提前快馬加鞭回京,這倒是真把我驚到了,沒想到我們家小希宜,真是惹人憐愛,連遠征大将軍都輕易般拿下,我竟是現在才知道!”

梁希宜一陣惱羞,言語中略顯生氣的說:“他那人說話您也信嗎?我有時候覺得歐陽穆神經絕對有問題,您是不知道,我第一次真的差點就被她滅口,後來,後來在宮裏,因為歐陽燦的事情,他當中侮辱過我,我……他,他當着好多人面,讓我滾呢!”梁希宜口不擇言,想起上次被罵的事情就覺得委屈,不由得紅了眼眶,哽咽出聲。

定國公頓時心疼無比,急忙安撫道:“好了好了,咱們不搭理他,祖父不搭理他!”

梁希宜使勁的點了下頭,說:“他今日說什麽想要娶我,沒準改天就後悔了,又犯病要休了我,日後您不在了,我那個沒出息的爹必然護不住我,誰知道歐陽家能使出多麽下三濫的手段!”

定國公急忙附和的點着頭,迫切道:“成成成,我這就回了他,管他什麽骠騎小将軍,什麽遠征大将軍,咱們不要!他愛怎麽風光那是他的事兒,好吧,孫女兒!”

梁希宜見定國公一副賣好的樣子,破涕而笑,忍不住道:“罷了,祖父也莫要得罪他,反正我已經同秦家小六定親,沒道理他身為皇親國戚就明着搶親吧。”

“嗯嗯嗯,希宜說的有道理,我會把事情擴散出去,他們就不敢明目張膽做什麽了!天下之大,莫非黃土,我不要這張老臉,也不會輕易讓人欺了你去。”

梁希宜感動的擦了下眼角,一下子撲倒定國公懷裏。

對于歐陽穆這個人,她是真有些害怕的,他曾經表現的那般強勢,冷漠,殺伐果斷,後來又莫名其妙的說喜歡他,這不是有病嗎!

她可沒勇氣嫁給他,不管他現在如何的說,誰知道改日翻起臉後又是什麽狀況。

但願她同秦家小六的婚事不會黃了,梁希宜默默的唏噓着,若是沒有這門婚事擋着,祖父熬不過對方勢力大,梁希宜倒是也不會自怨自憐,而是努力學會如何同歐陽穆相處一輩子了。她行走在深夜裏孤寂的小路上,其實上輩子那般不堪她都過來了,這一世還能怎麽樣呢。

想到此處,梁希宜又變回了往日裏性格清冷,對任何事情淡漠如冰般的溫和女人。

調/教秦家小六總是有些空間,但是歐陽穆,給她三個膽子她也不敢去惹他,怕是變成了被人調/教,想一想就覺得是無比悲劇的未來。

翌日清晨,定國公将富裕的藥材原數奉還,還追加了許多珍貴之物送到了靖遠侯府,歐陽穆一看便清楚怎麽回事,胸口悶的不得了,立刻同上官虹商議後,拿出備案。

他一直曉得,以曾經和陳諾曦經歷過的許多往事,那丫頭必然是不待見他的,所以自然有備用方法,突破點依然是秦府自個。

定國公不願意賣孫女兒求榮是因為在乎梁希宜,那麽秦府的秦老爺子呢?他們家用六少爺代替二少同定國公府結親,家裏內部能沒點反對聲音嗎?二房那頭怎麽想,秦寧桓可是對梁希宜有感情的,兩家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常,這倒好,成了弟妹日後還要打多少交道!

歐陽穆特意命人将秦家小六的資料調查個底掉,不由得同上官虹商量,說:“這孩子還算質樸,日後若是往正路上引,怕是不會對希宜很不好的。”

上官虹扯了下嘴角,他們家大公子是在挑女人還是在挑女兒呀!他怕是比梁希宜她爹,還幫着梁希宜,大公子确定是要把梁希宜取回來結婚生子的嗎?

或許是因為秦家小六确實是因為梁希宜這個人,才同秦老爺子求娶,歐陽穆對他頗有好感,但是再有好感也不意味着可以放任梁希宜嫁給他,于是想了片刻,問道:“我記得祖父帶了數位堂妹一起進京,婚事可都定下了!”

上官虹努力想了想,說:“公子莫不是想許給秦家小六一門好姻緣?”

歐陽穆點了下頭,道:“這孩子條件我覺得還可以,性格純善,父親早亡,同母親不親,雖然無人管教他,卻沒有變成纨绔子弟,這已經很難得了,腦子雖然不聰慧卻知道努力,那些腦子小時候聰慧的人長大了未必就有出息,唯有懂得堅持的人才能成事兒。咱們家女兒養的嬌氣,許給這種孩子未必就是委屈了。”況且他也會幫秦家小六。

歐陽穆對待秦家二少同秦家小六兩種态度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梁希宜沒看上秦家小六,那麽本着日後梁希宜回想起來,不會讓她太愧疚的原則,歐陽穆見秦家小六性格不錯後,願意提攜他一下。當然,歐陽穆不願意承認,他如此幫助秦家六少爺的初衷,有幾分故意氣死秦家二房的意圖。他雖然不希望梁希宜嫁給秦寧桓,但是不意味着他的希宜是別人可以随便嫌棄,欺負的!

☆、76

靖遠侯府此次帶入京城的歐陽家小姐共有三位嫡出,兩位庶出,都是其他房的孩子,靖遠侯府這一脈女孩少,世子爺只有白容容一個妻子,兩個通房還是年少時候的丫鬟,至今沒有懷孕過。

靖遠侯二兒子這邊,有三個強勢的孫子,反而顯得身為長輩的老二弱勢許多。為了不讓二房子嗣壓過大房子嗣,靖遠侯特意選了普通勳貴出身的王氏,嫁入二房做繼室,成婚後就懷了孕,接連生了兩個女孩,一個五歲,一個三歲。

雖然現在二房繼室夫人王氏又懷孕了,但是還有個受寵姨娘同時懷孕,王氏對待大兒子的恭敬态度高于自個的夫婿。歸根到底,在于歐陽穆對兩個妹妹确實很好,沒有因為他們同他不是一個娘就有所改變,以至于王氏習慣萬事尋歐陽穆說話,以他為先。

王氏的思路也很簡單,如今靖遠侯府長孫穆哥兒已經二十歲,她就算是生了兒子日後也要仰仗歐陽穆的關照,而不是年僅四十的親生父親。

因為王氏本身萬事不管,一心生子的性格,她同歐陽家二老爺原配所處的三兄弟相處的非常好。尤其是岑哥兒最得她喜愛,倒是有幾分當他成親兒子般對待。當初,歐陽穆一心求娶陳諾曦,若不是王氏懷孕了,或許會由她主動來走陳府一趟,而不是傲嬌的白容容。

白容容雖然性格上比較嬌氣,但是因為歐陽家的家風嚴謹,她同家裏人還是十分和氣,并且待歐陽穆挺親,若不是出了歐陽燦和梁希宜的事情,她從未對歐陽穆心生不滿過!

歐陽穆擔心若給秦家小六許個庶出過去,日後梁希宜會找他算賬,于是琢磨片刻,挑了二叔家的嫡出三女,歐陽秀。

歐陽秀同歐陽穆關系尚可,最主要的是歐陽秀性格直爽,自個特有注意,若是同秦家小六那種性子的人湊合在一起,倒是一樁喜事。他直接休書一封,将秦家小六的狀況書寫下來,供她參考。

歐陽秀收到信後足足笑了好久,她竟是不清楚,堂兄竟是有心情插手她的婚事,還如此推崇國子監祭酒大人的六公子。不過她畢竟不是那傳統女子,一聽說對方身家背景清廉,嫡出,父已亡,母親還是個不管事兒的,最重要的是還沒有通房丫頭,守身如玉,愛好讀書,她便有些動心了。

成婚過日子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冷暖自知,你挑個父母俱在的,是不是要守規矩晨昏請安?搞不好還要應付婆婆安排的通房丫頭,夫婿也沒法偏心自個,日子太憋屈了。再好的出身,又有個屁用!該受氣的話還要受氣!

歐陽秀年方十五,正是活潑好動的年齡,她家中女兒多,見慣母親受姨娘的氣,雖然表面母親一言九鼎,但是何嘗不是白天裏強勢夜裏偷偷哭泣?

床榻之側,豈容他人惦記!秦家小六年方十二,她還可以找機會培養他按照自個的心思去成長,更何況這人既然是堂兄推薦的,那麽未來也要靠堂兄扶持喽!

上官虹将口訊通過隋家,再通過楊家夫人楊王氏傳給嫡親的妹妹,秦家二夫人王氏。

他做事滴水不漏,十分老辣,只是道歐陽家有嫡出女,相中了秦府清貴的名聲和家風,想要看下秦家二少爺,四少爺同秦府六少爺的樣貌。

他沒有強調是六少爺,就是怕王氏自個有想法,從而壞事。

歐陽穆不可能勉強堂妹嫁給不樂意嫁的人,自然會讓歐陽秀相看一番,若是相中了再一起籌謀下一件事情。不過以他對歐陽秀的了解,他有八成把握此事能成。

雖然定國公雙倍還禮,歐陽穆卻假裝不清楚對方心意,厚着臉皮不時送上禮物,還給梁希宜去了信,信中內容大多簡單,多是路上的一些有趣的見聞和個人感受。

梁希宜一封都沒有拆開,整齊的收拾起來,待日後有機會還給他。梁希宜不願意意氣用事,嚴厲拒絕對方反而故意引起了他的興趣,她是真的不想同他有瓜葛的。

若是一般愛慕者定以為她性格無趣,或者清高自傲,然後慢慢退卻。唯有歐陽穆才曉得,這就是他媳婦的原始性子嘛。他寫信給她不過是希望建立一種正常的往來,并不是傳情,純粹的交流心得,他相信早晚有一日梁希宜會願意去讀的。

秦家二夫人得了姐姐的消息,聽說兒子同歐陽家嫡出女有機會定親,高興的徹夜難眠,她同夫君躺在床上,得意道:“二爺,如今你還會覺得舍了定國公府的婚事,特別遺憾嗎?”

秦二老爺笑着摸了下妻子臉龐,興奮道:“這事兒有幾成把握,當真對方看上了咱們家?”

“誰知道呢,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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