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元鳕見那道士看她了,她對這種眼光太熟悉了,不知道多少男人對她露出過這種眼光,她很懂,在他別過眼去時,到門口把門打開了,虛掩着。
不多時,道士到了門口。
元鳕等他推門進來看到她赤身裸體,可他不進,只敲了敲門。
元鳕不應聲。
他說:“我受霍先生囑托,過來接你。”
元鳕聞言,走過去開了門。
道士有先見之明似的,早早就背過身,沒看到她身無片縷。
她剛在窗口沒看清楚,以為他道士打扮,就是個地道的道士。可他頭發不算長,松松垮垮绾起一個很小的髻在後腦勺,很現代。偏頭看,只看到他一部分側臉,結合他這發型,藝術氣息更多一點。這跟她在白雲觀見過的梳個大背頭,發髻戳在頭頂的道士大相徑庭。
話說完,他離開。
元鳕以為他在街上停住,看到她後,又進了酒店,是為她而來,所以給他留了門。事實上他也确實為她而來,不過她想錯了目的。
真讓人意外。還有人對她明目張膽的勾引熟視無睹。
早上起來,元鳕收拾好下了樓。
前臺換成個小哥,看着她,笑出一對酒窩,手拿着她的身份證不動彈。
另一個前臺拿胳膊肘杵他,他才回神,道一句抱歉,給人退房。
對她的身份證,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名字,阿芙妹,接着是民族,寫的苗,最後是住址,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鳳凰縣山江鎮汀坊村一組。
難怪她的清純裏還有幾縷勾魂攝魄的勁兒,原來是個蠱窩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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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在電視臺工作的親戚,曾給他講過到苗寨吊腳樓裏發生的怪事,還有他們當地苗醫解蠱的情景,亦真亦假,可還是足夠叫他對她們懼怕。
他愣了一陣,脊梁冷了,匆匆辦完把身份證遞還給她。
元鳕拿上身份證,出了旅館,就看見了他。那個道士。
街上人都在看他,還有人停了電動車,雙腿支着,假模假式在看手機,可總有那麽一兩個眼神,從手機屏幕上跳出來,跳到他身上。他們的表情裏,有新奇,有懷疑,還有那麽點想上前搭個讪的欲望。
那道士呢?他始終立如松柏,不對這些目光有任何反應。
元鳕走過去,還沒到跟前,他已經轉過身來。她停住,從無波光的眼睛起了那麽點變化,微量,也不易被人察覺。
天人之姿。
不過爾爾。
昨晚上只見他一個背影,她以為他更是個藝術家。
這會看到他正面,他那身說不清講不明的道派氣質就擋都擋不住了。
元鳕看着他,也不說話。
她等他先說。
道士也不說,他叫了車,等車到了直接走。他也不必要跟她說什麽。
元鳕可以等,但不能老等着,等不到他開口,她就問了:“道長怎麽稱呼?”
“莫逆。”
元鳕又問:“道號?”
莫逆說:“姓名。”
元鳕不問了。
車來了,元鳕打開副駕駛車門。
莫逆自覺坐到後邊。
元鳕卻在他上車之後,關上副駕駛車門,也進了後排。
車開了,元鳕問他:“你冷嗎?”
莫逆一直看着前頭:“不冷。”
元鳕靠近他,只是靠近,慢慢地靠近:“我冷。”
莫逆自然地側過身,看向窗外。
元鳕真的冷,尤其上了車,特別冷,就整個人都靠過去。
司機在前頭開車,聽她這樣柔軟、一聲輕一聲重的說話,頭上都是虛汗,褲頭涼了一片。他很想扭頭看看後邊那女人,可他不敢。
莫逆躲不開了,胳膊被她胸前柔軟抵着,不得已轉過身來。
元鳕就近距離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眼睛真好看,元鳕覺得比她那雙可好看多了,或者說,幹淨多了。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麽幹淨的一雙眼。一張臉。
她貪婪地看着他,可除了她自己,誰也看不出她癡心妄想,只以為她楚楚可憐。
莫逆到底沒多想,摘了外衫遞給她。
元鳕不要,隔着他的外衫握住他胳膊:“真的冷,不信你摸我的手。”
莫逆不善與女人糾纏,叫司機停車,換到了副駕駛。
元鳕淡淡笑,斂緊了他的外衫,眼看了他好一陣,才轉向車窗外。來日方長,她不着急。
她就喜歡幹淨的靈魂,她就要把幹淨的靈魂,弄得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