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霍起的房間在元鳕旁邊,隔音極差,晚上他雙飛射了幾回,她都能聽見。

在對面三間房的阿泊和吳芸就不會有這個煩惱,但在元鳕房間另一邊的莫逆,一定也聽見了。

莫逆喊她霍太太,是在提醒她,她們之間的距離,不止是一個俗人和一個出家人的差別。只是他不知道,她元鳕就不是個東西,對出家人下手這種操作都幹得出來,又管什麽她已婚的身份。

躺在床上,被隔壁叫床聲折磨着耳朵,腦子裏想着莫逆,她睡着了。

次日,天氣很好。

吳芸幫着阿泊做了兩桶米豆腐,莫逆幫忙提到了三輪車上。阿泊每天早上都要到四組去賣米豆腐,賣給寨裏人五毛錢一碗,賣給外來的,一塊錢。要是朋友,就不要錢。

寨裏很少有外來的人,有時候好季節,會有美術學院的學生過來寫生,借住在這邊苗家。阿泊家房間多,被借住的時候多。他們不會待很長時間,撐死了兩天,阿泊收他們每人一百塊,住宿費和餐飲費都算在裏頭了。別看阿泊漢話說得不好,可錢算得準着呢。

有學生吃了阿泊的米豆腐,覺得阿泊可以靠這個掙點零花錢,阿泊就上心了,近兩年都在做。

阿泊昨晚上身體就不是很舒服,早上起來也暈暈乎乎的,吳芸想替她去,可又得給客人做飯,霍起那種脾氣,早起來沒飯吃肯定是要鬧的。

賣豆腐這事,就這麽落到了元鳕頭上。

元鳕拿胃疼當借口,騙莫逆陪她,哪怕她的話只有萬分之一的真實性,莫逆也不會去驗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所以還是陪她去了。

霍起的炮友起得早,出來正好看到元鳕出去。她眯了眯眼。

莫逆幫元鳕推車,她坐在車上,車把總把不住,他就幫她把住了,這姿勢太暧昧,看起來就像是他把元鳕攬進了懷裏。

元鳕也不辜負這個機會,抓住了他的袖子。

莫逆把袖子扯回來,面無表情地推車。

元鳕又抓上去:“我胃疼,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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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我已經在幫你了,你不用騙我了。”

元鳕拉住剎車,腳踩住,牽了莫逆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摸不到嗎?真的疼。”

莫逆把手抽走:“夠了。”

他在生氣,他很生氣,就連生氣,都能很欲。元鳕想親他,特別想,于是她就親了。她站起來,摟住他脖子,親在他嘴唇上,猝不及防的。

莫逆一怔,忘了反應。

元鳕趁機用舌頭撬開他唇齒,去勾他口裏那截柔軟,腳也從剎車上來。

就是她這個舉動,三輪從坡上掉下去了。

開始很慢,逐漸加快速度。

莫逆醒過神來,推開她,身法利落地閃到車後,左臂抵住,右腿後撤:“踩住剎車。”

元鳕慢慢吞吞地走到車前:“你讓我親一口。”

莫逆咬牙切齒:“不可能!”

元鳕:“那我不踩。”

這三輪車上兩桶米豆腐不重,可還有兩口鹹菜缸,上面還摞了折疊的桌子、凳子,鐵制的,重量不比一輛四輪的車輕,以往阿泊上四組賣豆腐,一路上都有人幫忙,今兒個他們出來太晚了,平常早起的那些族人這個點都上山、下山去了,路上一個人影沒有。再加上車是在坡上,找個蒙古摔跤冠軍來也不見得能撐住。

元鳕真的壞透了,可她就這麽壞。

莫逆當真做到不求她,就這麽撐着,額頭沁出一層薄汗,也不說一句軟話。

差不多十來分鐘,元鳕膩了,拉下剎車。

莫逆總算騰出勁兒來,在元鳕配合下,把車推過了橋。

一路到四組,倆人都再沒說過一句話。

三組、四組的族人都在等着了,看見阿泊的豆腐車上來,都不用招呼,已經自己把錢放進紙盒子裏,拿着從家裏帶出來的碗,自己舀。

元鳕靠在高臺上的圍欄,眼看着莫逆,他很耐心地幫每一位族人盛米豆腐,那些族人,只敢偷偷地看他,人也離他要多遠有多遠。元鳕覺得她們真虛僞。明明對莫逆這樣的人稀罕,卻連碰一下都不敢,滿嘴對道教文化傳承者的尊重和愛戴,可心裏真是嗎?

虛僞。

好他媽虛僞。

不過這些現象倒讓她肯定,莫逆沒嘗過女人。就沖這些顧慮頗多的女人,靠近一步都要在心裏對自己譴責,莫逆怎麽有機會嘗過女人的滋味?

這叫她興奮。他清清白白,讓她興奮。他讨厭她,更讓她興奮。

很快,兩桶米豆腐賣完了,連帶着腌的鹹菜,也賣了不少。有準備下地的老漢就在這吃,吃完牽着老牛下地。莫逆看快九點了,沒什麽人了,就把攤收了,搬上車。

元鳕又想起剛親他時,他柔軟的嘴唇,妙極。

她閉着眼回味,莫逆已經收拾好了,沒有跟她說話,推了車原路返回。

元鳕也不追,就待在原地看着他遠走,就是這個背影,讓她覺得,他好适合這山清水秀的環境。他漸行漸遠,元鳕的眼神追不上了。

莫逆人影一沒,她目光就陡峭起來,扭頭看向不遠的胡同。

躲在胡同裏的人也沒隐藏自己,被發現了,就大方站出來了。是霍起的炮友。

她走上來,沒跟她扯廢話,直言道:“我都看見了,你跟那個道士,也拍下來了。”

莫逆撐着三輪車的時候,元鳕就看到她了。問她:“然後你要拿這個威脅我是嗎?”

她笑:“你跟霍起離婚,把他讓出來,我就把這事爛在肚子裏。”

元鳕覺得她真可笑,可笑的都有點可愛了:“霍起把你們帶到我跟前,還公然跟你們調情、撩騷,摟摟抱抱,你以為是為什麽?”

那炮友被問住了。

元鳕告訴她:“是他離不了。因為話語權在我手裏。”

那炮友顯然被吓到了,不是被她這話,是被她的語氣,還有表情,她太可怕了,看得一陣一陣的冒寒氣,她忍不了了,對元鳕起了殺心。

元鳕看着她靠近,可沒想到她敢對她下手。

她這個位置要是跌下去,那真是連屍體都找不着了。

那炮友就是清楚這一點,所以一時鬼迷心竅,想利用身高和體型優勢,把她推下去,反正深山老林,她有的是說辭為自己開脫。

快到跟前了,元鳕才意識過來她要下毒手,在她伸過手來時,抽出袖口的針紮進她掌心。

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元鳕趁機側身踹在她膝蓋,穩準狠,她的腿當下咯嘣一聲,折不至于,可也叫她吃痛,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元鳕蹲下來,捏住她的臉:“你知道生命有多寶貴嗎?”

那炮友臉慘白,不是懂了她這話的意思,是她預見了自己的死局。

元鳕在她喊人之前一板磚砸斷了她的脖子,然後薅起她領子,拖着她,連帶這塊板磚,拖進圍欄後面的深淵。

再從旁邊蹚過來點土,把血跡蹭幹淨。

那炮友想的沒錯,這是一個殺了人也不會被知道的刑場。

整個過程,幹脆利索。

元鳕再看向霧氣缭繞的峽谷,托着下巴,顯得天真,純粹,還很無辜地問:“為什麽不珍惜生命呢?”

無知的惡,惡念最深。

而生活,遠沒那麽多時間幫忙修正,就像這炮友,她就沒有機會。她對元鳕起了歹心,那她就已經一只腳邁進了深淵,且不能收回。

炮友失蹤了,霍起也沒當回事,反正她們這種人,從小被養來供有錢人玩弄,基本沒爹沒媽,有爹媽的也不會認,嫌丢人現眼。

霍起都不在意,那寨裏人更不在意了,甚至早忘了有這麽號人物。

元鳕像沒事人一樣,把一個旁觀者的角色演繹的很到位。

其實她也有為這事走過心,只是更多是慶幸,慶幸她沒這麽蠢,在璀璨的年紀首先學了自保,其次讀了很多書、見了很多世面,不至于為個男人失了自己。不過那炮友也不是為霍起,她只是為了霍起能給她鮮衣美食的生活——她一舉一動都在暴露,過去那些年,她窮怕了。

元鳕能理解。

一個被錢打擊的不人不鬼的軀體,能為錢讓自己陷入何等境地,她也不是沒見過。

這炮友的格局全體現在霍起那個敗家子上,滿眼的利益驅使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要是她運氣好,碰到一個有耐心領她走上正道的人,像莫逆這樣的,說不定能有更廣闊的天地,可惜了,她碰上的是元鳕,她沒那份胸襟,也熱愛草菅人命。

可惜了,一條命。

真是可惜呢。

吃完飯,霍起跟元鳕說:“我請了婚慶公司,過兩天就來籌備了。”

元鳕沒搭理他,把碗拿到了院裏水池。

另外一個炮友可能是跟前一個心有靈犀,本來也對元鳕有怨念,生怕她哪天醒悟過來,斬了霍起身邊的莺莺燕燕。以霍起這堅持跟她結婚的态度,必然會依着她,那作為其中一個莺莺燕燕的自己,肯定是要被抛棄了,她不想才過兩天好日子就被打回原型。

可那姐妹下落不明這事太瘆得慌了,她不想跟她落得一樣的下場,所以把怨念又收了起來。

這兩天都是躲着元鳕走,生怕跟她打照面。

霍起那種被毛片攢成的腦袋沒看出什麽,莫逆不是,從那炮友失蹤,他就一直有他的主意。

碗裏的飯吃完,他緊随元鳕出來,就站在水池邊,說:“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元鳕聽不懂,偏頭看他:“嗯?”

莫逆又說:“那天,我在橋上撐車,察覺到有人跟着我們。你以為我沒看到,所以你很坦然地把她殺了。你回來洗了手,比平常慢了半分鐘,是你順便也洗了針。你先是對她用了針,後面順理成章把她推下了圍欄。她不是失蹤了。只是她惹到了你,你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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