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龍婆剛從山上下來,看到門栓跟她走時候不一樣了,知道是她來了。
進了門,果然看到她側身靠在躺椅上。小腹露了一截,隐隐可見線條顯得幹淨,還嫩嫩白白,跟她光裸的小腿一個樣。
她身材太薄,臉又太嫩,走到哪都奪人眼球。
當初要收她入門,也是看她五官周正,長成了,就算不是傾城的樣貌也不會差到哪去。
果然,她超常發揮,長成了誰看都自卑的樣。
龍婆給她倒了蘋果汁:“跟人換了兩個蘋果,磨成了汁,你嘗嘗。”
元鳕不想喝。
龍婆把蘋果汁放桌上,從櫃子裏翻出一個箱子,又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盒子,打開,是一件黑色的角帽,帽面銀線勾的蛇蠍,繡工了得。
她拿給元鳕:“這給你。”
元鳕顯然對這個更感興趣,接過來,展開看了看,真漂亮,比銀帽讓她喜歡多了。這更像她的東西,那件像別人的。
龍婆看她喜歡,笑了笑:“給你的。”
元鳕擡頭:“你做的?”
龍婆看着她,并不吝啬慈祥的目光:“咱們苗家的女兒嫁衣和婚床從出生就要做了。我骨頭老了,只能給你做一件頭帽。”
元鳕戴上,給她看:“好看嗎?”
龍婆的寶貝當然好看:“好看。”
元鳕:“那就戴這個。”
Advertisement
龍婆:“衣服呢?要不要我幫你改改?你的尺寸我是最了解的。”
元鳕:“衣服我自己做的。你教過我。”
龍婆伸出手來,想摸摸她的腦袋,卻因為這一輩子用胳膊過度,而只能擡到跟肩膀平行的高度,她使了使勁,也夠不到,就放棄了。
元鳕不動聲色往她跟前挪了挪,趴在桌上,看着離她眼睛不遠的燭火。
龍婆停頓一下,才緩慢地順了順她的頭發。
她的阿芙妹,長大了。
“他回來了。”龍婆說。
元鳕眼前浮現出莫逆雙手覆在她腰窩,把她摟進懷裏的畫面:“嗯。”
龍婆從進門,看到她那雙含笑的眼,也猜到了。
她性格長成那幾年,一直是她在教導,哪怕再回來,她變了太多,她也大概能知道,她心裏想什麽。
“你也到愛一個人的年紀了,其他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元鳕擡眼看着她。
龍婆微笑,理理她的頭發:“你走了那麽久,回來時模樣都變了,都不愛笑了。”
元鳕眼酸了一下,別過臉去:“沒什麽可笑的。”
龍婆慢動作地把她摟住,輕輕搖晃:“那幾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元鳕攥緊了拳頭,指甲都楔進掌心裏。
龍婆感覺到她肩膀在抖,低頭親親她頭發:“好孩子,龍婆保護你。”
元鳕咬着牙,牙磕到了下唇,血都塞進牙縫裏。她幾乎都要忘記了,有人保護是什麽感覺。
沒什麽苦的。
能按自己的規矩過完這輩子,她一點也不覺得苦。
就是別人可能會有點苦。
卻也是自找。
莫逆重新立于山巅,早已經沒那個困惑了。
其實他對情啊,愛啊,知之甚少。
師父領他上道,教他修行,只說大愛,不說小愛,所以他不懂。
活了快三十年,他習慣了細水長流、風平浪靜,他還能過很多年這樣的日子,也并不會感到寂寞。這就是他的道。
可有一天,他嘗到了別的滋味。他就守不住寂寞了。
人都不能給甜頭,給一點,就不想回頭了。
那個跟妖精似的女人,讓他嘗到了甜頭,把他勾的七魂八魄都飛了,再招回來,就怎麽都攢不成原來的模樣了。
算了吧。
條條大道通南天,南天道上不缺行人,也不是非他莫逆一個才能修得正果。
這道,他不要了。
可當他冷靜下來,又不禁問,可以嗎?
她要嫁人了,還可以嗎?
貪圖與她一瞬的溫存,叫他都忘了,他是個橫刀奪愛的。
勇氣不是拿得起什麽,是放得下什麽,可人人都不是副空殼子,誰能放得下。
這份誘惑腐蝕他五髒六腑,他捱了常人所不能捱,用他的修行來抵擋它的強勢進攻,卻還是輸了,輸了就輸了,嫁人就嫁了。
他都認了。
他以為,他放不下,也一樣有勇氣。
元鳕下午回來的。
莫逆要到山裏洗澡,比她晚點。
明天就是婚禮了,霍起想到明天就能跟元鳕分道揚镳,就格外舒坦,找了些個族人跟他一塊打牌,不會北京的玩法,就教他們。那炮友跟他一起。
元鳕想去看莫逆洗澡,轉念一想,下次就跟他一起洗了,還是不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了。
吳芸想跟元鳕一起睡,就抱着枕頭敲了她的門。
元鳕許她進來,看到她手裏有枕頭,擡起眼來。
吳芸注意到她的眼神,聳聳肩膀,還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我能跟你一起睡嗎?我們好久沒有一起睡了,有七年那麽久了。”
元鳕點了點頭。
吳芸笑一下,松了一口氣,爬上炕。
元鳕給她讓了一點地方。
吳芸朝她靠靠:“時間真的太快了。”
元鳕沒說話。
吳芸想起小時候很多事:“以前你就冷冷的,不過也比現在好多了。那時候,我去找你,龍叔都不讓我進門的,說你是要嫁到大戶人家去的,我不配跟你玩。”
她說話時眼睑垂下來,碎掉的目光落滿炕沿。
元鳕把手伸向她。
她掀起眼,回看。
元鳕的手還朝她伸着,她手指細細的,像是一點營養都分不到。
吳芸就有點難過,紅了眼圈,一把握住,撲到她懷裏:“外頭的人嫌我是小地方來的,說我惡習太多,手腳不幹淨,跟我保持距離,我一直沒有朋友。我總是很想你,可我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如果不是你主動找我,說你要回來,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我不敢跟你說太多話,我怕你變了,你也嫌棄我身上都是鄉下的味道了。”
“我小心翼翼,我把禮份做到我自己都覺得做作,我不敢靠你太近,我怕你早不習慣這樣的熱情了。七年太久了,我們小時候的感情也太兒戲了,我沒信心。”
元鳕這一只手,把吳芸這段時間以來憋在心裏的話,都逼出來了。
她是真的沒信心,她們可以跨過這七年,再次無距離的站在一起,可元鳕就這麽朝她伸出了手。
元鳕的感情很淺薄,在本來應該學習愛一個人,或者被愛的年紀,她看到的都是污糟和犯罪,想到的都是怎麽可以跟這些犯罪的人一樣,有豐富的大腦。
當她把霍保川都不見得能理解的道理都理解透了,她也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弄死他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她當然心冷,也輕易暖不了。
可當吳芸那麽難過,她仍然選擇把手伸向她。
這一晚,元鳕沒有去翻莫逆的窗戶,她跟吳芸睡的。
吳芸一直摟着她胳膊,不算漂亮的臉蛋上挂了一宿恬靜的笑容。
早上,吳芸起來就趕去了龍保達家裏布置,等下午時,元鳕要過來做準備,到點兒霍起跟着迎親隊伍去家裏接。他可以穿西裝,但接親的人要穿苗裝。
寨裏條件不好,沒有車,所以要靠走的。
接到元鳕,陪嫁的族人會打着紅傘一路送她走到汀坊的岩坡高臺,對歌,跳花坡,由司儀掌握節奏,舉行儀式。
儀式完了,再到寨口,上霍起的車。
車一路開往鎮上,到此算完。
本來還應該更複雜一點,但這霍起都嫌浪費時間,就在寨裏老人允許下,取消了一些環節。
龍保達跟霍起要錢給元鳕買了床,一張青苗标準的婚床,然後給元鳕作為嫁妝。
族人都覺得寒碜,哪有跟姑爺家裏要錢買床給自家閨女的?
龍保達臉皮厚,不覺得有什麽,甚至都琢磨好等婚禮結束,要怎麽敲詐霍起一筆。
元鳕醒來時,院裏只有莫逆。
她沒好好穿衣服,領子開的大,胸脯在她走動中,若隐若現的。
莫逆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就看到她衣衫不整,眉頭蹙起。
元鳕渾然不覺,走過去,手往他身上伸。
莫逆攥住她手腕。
元鳕皺一下眉。
莫逆以為是自己手重了,立刻松開:“弄疼了?”
元鳕點點頭。
莫逆:“自己揉。”
元鳕不要,走近他:“你給我揉。”
莫逆冷不防看到她胸前深溝,紅了脖子,輕咳一聲,別開臉:“你自己……”
元鳕用這只紅了腕子的手蹭了蹭他的手背。
莫逆放棄了,把她腕子拉過來,眼不看着,輕輕揉了揉。
他指尖冰冰涼涼,覆在腕上,很溫柔,很妙,元鳕的人也不自覺地靠更近了:“好舒服。”
莫逆的耳朵也紅了。
元鳕歪頭看他:“你昨天抱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被她提起昨天,莫逆就有點無地自容了。
他想開了是一回事,坦坦蕩蕩的做出這些他從未做過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心亂了,手的力道就不能掌握了,不小心捏疼了她。
元鳕‘嘶’的吸一口涼氣。
他又開始慌,急切地去看:“我手重了?”
元鳕喜歡看他緊張,他緊張的時候,再搭這張禁欲的臉,就讓她很熱,她喜歡這種血液滾燙的感覺,喜歡欲望在她身體橫沖直闖的感覺。
她貼在莫逆身上:“你手太硬了。”
莫逆臉也開始發脹,雖然早知道她喜歡這樣說話,可聽來是真的難受。
元鳕擡起手來,連帶着也拉起他的手,親一口在他手背:“好硬。”
莫逆嗓子也像着火了一樣,燒的他不得已把這個作死的小東西扯進懷裏,壓到牆後頭,嘴唇貼着她耳朵,把灼熱的呼吸過給她:“我撐不住的,你別調皮。”
元鳕腿慢慢往上提,就要碰到某個地方了,停下來:“哪裏撐不住?”
莫逆握住她的腿,呼吸越來越粗:“那裏。”
元鳕輕輕舔他下巴,脖子:“那裏是哪裏?”
莫逆一個出家人說出這種話已經是羞愧難當,就有些氣急:“元鳕!”
“在呢。”
元鳕清脆的應了一聲,手握住他的粗大硬長,霍起說的沒錯,道士的幾把,大。
莫逆被她摸到,像是有電流串過全身,每根汗毛都豎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壞透了!”
元鳕只摸了一下,收回手來,她知道,莫逆不會再往下了。
還是一步一步來,他心裏規律太多了,就算開始出現罅隙,也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撕扯開的。
她手離開,莫逆松了一口氣,可也更難受了。
他很氣,氣他自己的定力越來越不行了,也氣這個壞東西,總招他,還招了就跑。
氣到心裏,他就咬了她一口,咬在耳朵後頭。
咬完快步走了。
元鳕看着他倉皇而逃,伸手摸摸耳後,有個牙印,還有他殘留的一點口水,她把它們蹭在指腹,然後含住了那幾根手指,舌頭包裹住,細細吮吸。
快了。
她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