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陳念白死了,死在半山腰歇腳亭子邊上,靠懸崖那頭,是昨天來那女人下山發現的。

現場很混亂,有游客,有警察,警戒線拉了很長一條,不相幹的人都被擋在外頭,相幹的楊麗菊卻也只能在警察攔截下哭幾鼻子。

元訣宮的道士們都沒去看,他們都不愛看熱鬧,不過他們當天晚上都睡得不怎麽好。

又過了幾天,警察過來問話,所有人照實回答,只隐瞞了一點——陳念白經常過來元訣宮是為了讨錢。這是莫逆叮囑的。

中午吃完飯,莫逆下了趟山,沒說去幹什麽,回來給元鳕帶了糯米糕,軟軟的,好吃。

他看着元鳕吃,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元鳕擡頭,看着他。

就是這一下,讓莫逆生出一種錯覺,他可能再也摸不到了。

這感覺真可怕,他才擁有幾天呢?怎麽就要失去了?

元鳕覺得他有點反常,把糯米糕放下:“你下山是做什麽?”

莫逆以為他把智慧都藏起來,就能跟元鳕和諧的相處,是他自以為是了。他能被她騙,可他并不傻。他平平敘述,像是在說一句家常話:“陳念白是你殺的,霍保川也是。”

元鳕反應平淡,不說話。

莫逆還在撫摸她的頭發,那麽軟,怎麽心就那麽狠呢?“來元訣宮找人那女士叫何蓮,在秦嶺腳下一家早餐店賣早餐,三個月前網聊認識了一個自稱是元訣宮的高功道士,她被他對道家那一番赤誠吸引,約好了見面。見面後,那道士帶着混元巾,口罩,把自己蒙得嚴實,她很奇怪,可那道士說天機不可洩露,見識淺的何蓮就信了,還沾沾自喜以為能和神明結合,迫不及待跟他發生了關系。”

元鳕靜靜地聽着,莫逆聲音真好聽,也真性感。

莫逆不知道她其實沒有認真聽,接着說:“後來那道士就消失了,走之前讓她切勿跟別人說見過他,否則會招來禍患,何蓮也信了。說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也好,心有貪念對鬼神抱有太大期望也好,她從未懷疑過這道士說的話。”

Advertisement

元鳕不想幹坐着了,挪到他跟前:“我要坐你腿上。”

莫逆皺眉:“我在跟你說話。”

元鳕拉着他手,坐上去,摟住他脖子:“你說你的。”

莫逆:“……”

元鳕嘴唇貼貼他耳朵:“接着說吧。”

嚴肅都被她這撩人的舉動給殺得片甲不留了:“我說什麽。”

元鳕:“你不是說我殺人了。”

莫逆微怔,旋即固住她的腰,面對面看着她:“你殺了嗎?”

元鳕:“你先說說看。”

莫逆猜她也是這個回答,接着說:“直到前些天,何蓮收到那道士的信息,說分手,然後把她拉黑了,她才慌了,趕來了元訣宮。找人無果,她失落地下山去,卻在半山腰上看到了陳念白屍體。”

“她起初不知道是誰,報了警以後,在警察的問話中了解到,陳念白手上有兩個手機,登着兩個微信,一個微信裏的黑名單裏有她的微信號。也就是說,陳念白就是那個騙她失身的人。”

“現在何蓮在拘留所,她無法解釋陳念白的死跟她沒關系,所以案件還在進一步調查當中。”

元鳕很喜歡莫逆身上的香味,有點像詹姆斯海利的焚香教堂,能聞出來聖殿春秋。

莫逆不知道她心思就沒在他說話上,又說:“陳念白确實在過去長達一年多出入元訣宮,這事他家人都能作證,所以何蓮所言他們之間那段交往真實性很高。”

“後面做了羊水穿刺親子鑒定,孩子确實是陳念白的。”

“也是因為一切都水到渠成,所以何蓮是最有嫌疑殺死陳念白的人。”

莫逆手輕輕放在她背上:“可這是真的嗎?”

元鳕喜歡被他摸,閉着眼睛享受着。

莫逆:“為什麽那道士消失三個月之後才說分手?”

元鳕配合他:“為什麽?”

“消失三個月是他根本沒想再跟何蓮有什麽聯系,沒有删除是怕她找上門來,而突然聯系,是因為受了你的脅迫。”莫逆說。

元鳕:“然後呢?”

莫逆:“跟何蓮在一起的,不是陳念白,是我元訣宮的‘世’字輩的弟子世炀。”

元鳕:“是嗎?”

莫逆:“你發現了這一點,就利用這事把何蓮引來了山上,然後殺了陳念白,把世炀手機放他身上,再置于半山腰,等她下山時發現。”

元鳕:“那親子鑒定我怎麽做的?你不說鑒定結果是陳念白的孩子?”

莫逆:“城鎮唯一一家公檢法認可的基因鑒定中心主任是世炀的表姑,無兒無女,她指着世炀養老,所以她不會允許世炀跟殺人案有任何牽扯,她當然會為他隐瞞的滴水不漏。”

元鳕:“我每天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我是怎麽做的這些事?”

莫逆:“何蓮上山那天,你有一個小時,沒在元訣宮,後面你跟興惟聊天,時間很長,所以不會有人注意到在此之前,你消失了一個小時。”

元鳕點點頭:“可這是你的猜測。警方會不如你嗎?為什麽不這麽猜?”

莫逆眼看着門口,淡淡道了句:“進來吧。”

門打開,世炀當場給莫逆跪下了:“師祖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動了凡心!”

元鳕沒看他,也不驚訝,莫逆只是感情上對她妥協了,又不是腦子壞了,他當然還是那個聰明絕頂的,也自然什麽都逃不開他那雙眼。

莫逆告訴元鳕,她是哪裏出了纰漏:“陳念白不會區分道門的行頭,要是冒充我元訣宮的弟子,也會拿一件我們常用的,而不是全真教教派統一的标準的。只有真是元訣宮的人,才會想打元訣宮的旗號卻不想把禍引到自己身上,用元訣宮以外的行頭充數。”

元鳕不說話了,不過沒有很緊張,被拆穿她并不覺得有什麽。

莫逆還沒說完:“我自己的弟子,我自己清楚,動了凡心能理解,但絕不會殺人,也不會有這麽精細的算計,那是誰為他籌謀的?”

“只有你,一貫殺人不眨眼,還總能瞞天過海的你。”

莫逆說這話時,心在疼,他以為她願意跟他回來,就是她願意換一種人生,是他錯了。

他聲音變得難過:“為什麽?”

元鳕大大方方承認:“你想動他動不了,那就我來,我也幹得來。”

莫逆微怔。

他想了一百種元鳕殺人的原因。她喜歡,她熱衷,她看他不順眼,她覺得元訣宮太枯燥,想找些娛樂……卻沒想過,是因為他。

那天他跟陳念白的對話,她聽見了。

元鳕确實聽見了:“你有顧慮,有道義,我沒有。”

“可你在犯罪。”

莫逆這一句裏頭裝的東西太多了,把他的擔驚受怕,他的痛苦掙紮都涵蓋進去了。

元鳕面對他,看着他的眼:“那你隐瞞了陳念白來元訣宮是為了讨錢,不是在撇清元訣宮也有殺人動機這件事?”

莫逆的難過久也消散不掉:“我只是想保護你。”

查不到元訣宮,就查不到你頭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