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因為是你,所以愛你
白陸幾乎是一夜沒睡,在熱氣騰騰的浴池裏泡着,身體被溫暖的池水包圍着,看着水面上飄蕩着花瓣和藥草葉片,慢慢的上下眼皮就止不住打架,有點兒睜不開眼了。
困意随着水波一起湧了上來,白陸往池邊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着,打算稍微眯一會兒。
結果這麽一閉眼,竟然就睡了過去。
楚崖走進浴房時,就看見他頭靠着池邊那邊出水的荷花大理石雕,正睡得深熟。
楚崖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怕嗆了水。”
他走到池邊,俯身把白陸從已經溫涼的水裏抱出來,寬大的衣擺不可避免的被沾濕了,他也不在意,随手拿過一件寬松的浴衣來把白陸裹上,帶他回了卧房。
白陸迷迷糊糊的,一被放到床上,後背接觸到軟和舒服的床鋪,立刻就顯得很高興,微微皺着的眉頭也舒展幵了。
他在睡夢中胡亂的向四周摸了摸,抓到一個枕頭抱進了懷裏,舒舒服服的出了口氣。
楚崖啞然失笑,這到底是醒了還是睡着?
他脫去白陸身上的浴衣,給他拉起被子蓋好,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這會兒已經快到午時了,一個時辰之前白陸要去洗澡的時候,楚崖先讓他去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又叫軍中的大夫來給他把了把脈,看了看身上的瘀傷。
所以現在不着急叫他起來吃午飯,楚崖決定放任他睡到下午,到時候直接起來吃晚餐。正好今天天涼,昨天打獵得的東西也都腌制好了,晚上就讓他吃頓雖然不太健康但他特別喜歡的燒烤吧。
楚崖現在是趁着白陸睡着,絞盡腦汁的思考着讨他歡心的辦法。
白陸被天狼教的人擄走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陰差陽錯的從陳虎口中聽到那些人的死訊,更是讓楚崖措手不及。現在白陸生氣了,雖然不知是氣他的冷酷,還是氣他的隐瞞,總之......難辦,棘手,令人頭大。
楚崖為帝快三年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困難的事情,甚至不知道從何下手,真發愁啊。
正如楚崖所料想的那樣,白陸一直睡到下午時分才醒過來。
Advertisement
他确實是累了,一晚上又驚又吓,又惱又怒的,身體和精神上都很疲乏,這樣好好的睡了一覺之後,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輕松了,腦子也清醒了不少,肌肉還帶着些久睡初醒的酥軟,所以便懶懶的躺在床上不想起來。
白陸半睜着眼翻了個身,想睡個回籠覺,結果這麽一翻身,就看見楚崖直愣愣的站在床頭,像個鬼影似的無聲的盯着他。
“?!”
白陸吓得騰的坐了起來,腦袋一下子撞在了木雕的床柱上,砰地一聲。
“晤…”
白陸捂着發疼的後腦勺,悲怨的瞪着楚崖,“你在這兒站着幹什麽,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嗎?!”
“我想着你也快醒了,就過來看看。”楚崖伸手摸了摸白陸的後腦,沒摸到腫包和傷口,便松了口氣,
遞過去一條溫熱的濕毛巾,溫柔的道:“先擦擦臉吧,晚飯快做好了。”
白陸狐疑的掃了他幾眼,才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果然就清醒了不少,他随手把毛巾扔到床頭,推開楚崖下了床。
“別來這套,你就算再怎麽獻殷勤,我短時間內也不會原諒你的。”
楚崖微笑着跟上去,站在他背後,幫他梳理着睡亂的頭發,“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想着你剛受了場驚吓,我對你溫柔些,你心裏也舒服。”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白陸翻了個白眼,“你就是心虛了,才來讨好我。”
他太知道楚崖這個人了,雖然平時也對他很好,但一旦出現這種加倍對他好的情況,絕對就是背地裏幹了什麽壞事不敢讓他知道。
白陸立刻就篤定了,除了死去的那十一個人,楚崖還有別的事兒瞞着他。
白陸借着桌上的銅鏡打量着對方的神色,試圖從那張英俊漂亮的臉上尋到一點兒端倪,但楚崖神色自若,除了那過分溫柔的微笑之外沒什麽不對勁的,看久了之後白陸還險些被那美色給誘惑住了。
他連忙收回目光,欲蓋彌彰的咳嗽了兩聲,故意冷聲道:“我餓了。”
楚崖給他捏着肩膀,笑道:“那就去吃飯吧,給你準備了你喜歡的燒烤,我還特意吩咐禦廚做些腌好的生肉串,你要是有興致,可以自己烤着吃。”
“你還挺貼心。”
雖然是誇人的話,但白陸的語調卻陰陽怪氣的,明顯是在刻意的諷刺他。
楚崖并不在意,親了親他的頭發,十分好脾氣的笑道:“我只是想讓你過得舒心點兒,只要你開心就好。”
他把白陸要換的衣裳拿過來,親力親為的給他換上了,然後才帶他出去。
午後申時,正是秋天裏最舒服的時刻,秋高氣爽,暖陽高照,不驕不躁的秋風掠過人寬大的袖擺和鬓邊的頭發,讓人感覺自己仿佛浸泡在一池溫潤的清水中一般。
王公公早已經吩咐下人在寬敞的庭院裏挑選了處景色最好的地方,擺上了幹淨的炭爐,爐裏燒得都是果木炭,不易起白煙,而且會有股清香,烤制食物時,這種香氣也會随着熱度滲透到肉裏,吃起來便不會油膩。
但白陸今天懶得烤了,昨天就是烤肉的時候傻了吧唧的跟着人家刺客走了,今天他一看到燒烤架,就回 想起了昨晚傻不愣登的自己,所以他就跟大爺似的坐在亭子裏的桌子旁,等着禦廚給他烤好了拿來吃。
楚崖坐在他對面,給他盛了碗甜羊乳羹,又倒了杯解膩的茉莉花茶。
他都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了,白陸還是不太理會他,楚崖想了想,又試探的道:“等回去了,我想着趁這個機會,把你包裝成深入敵營的密探,在你身上加些軍功,你身上有了功,我就順勢把你提拔為一等侍衛。”
他說完之後,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白陸的臉色,見他仍然愛答不理的吃着東西,眼也不擡一下。
楚崖又思忖着,挑了些他喜歡聽的話來說,“等你的職位升上來了,就給你把每月的饷锒翻一番?”
“......”白陸還是沒表态,他吃了口肉,又暍了口花茶,才定定的看向楚崖,“你現在這樣讨好我沒有意義,我只想要你的道歉,而從昨天到現在,你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跟我說過。”
楚崖微微一愣,緊接着便反應了過來,連忙道:“阿白,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騙你...”
白陸挑了挑眉,“不是有意?”
好吧,我是故意瞞着你的。”
楚崖看着白陸黑黢黢的眼睛,難得一次深刻的反省了下自己,“因為我很害怕,怕你不肯接受我陰暗的一面,我總想在你面前展示一個完美的愛人的形象,而不是一個殘忍的、冷酷的惡人。”
他終于還是把這些話說出來了,心裏不知道是輕松還是忐忑,總之楚崖心亂如麻,緊張的等待着白陸的回應。
過了良久,白陸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過去摸了摸楚崖左手的無名指,本應當戴婚戒的位置。
他道:“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楚崖猶豫:“差不多快五年了。”
“我認識你這麽久,你是個什麽樣的混蛋我早就一清二楚了,但我現在仍然願意跟你在一起,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你就是你。”
就算換了副皮嚢,換了聲音,換了身份,但他還是原來那個人,是那個有着溫柔的眼神、願意為他手忙腳亂的做飯、第一次送禮物時會臉紅的青年,白陸能在這輩子下定決心愛他,只有一個原因:他是楚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