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春異化

幾乎是下意識的,盛璇光走了幾步到她身邊,而後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手重新探了探她的溫度,确定剛才并不是他的錯覺後,嘆了一口氣。

“明明是仙體,卻這般孱弱,這一點,倒與她真的很像。”

“算了,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對你好些吧。”

這兩句話像是在對花微杏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支棱起的窗有風吹拂進來,他下意識地側了身子将小姑娘完全擋在自己身前。

指尖微挑,窗葉落下,而後手稍一用力,織錦長袍如水一般傾瀉在臂彎。

盛璇光将小姑娘抱在懷裏,低頭看了一眼那柔順的布料,水藍與純白交織在一起,竟也有種詭異的般配來。

他不知想了些什麽,唇角抿出一個清淺的弧度,便将人抱到了床上,扯了被褥蓋好。

做完這些,他将自己的靈力傾瀉出來,先是小心翼翼地在那小巧白嫩的手背上試探了一會兒,見對方毫無動靜,這才順着指尖滲進去。

涼意進入靈脈,恍若沙漠中見到一汪清泉,還沒走出多遠,便已經消失殆盡。

盛璇光坐在床邊,雖說蹙着眉,卻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輸送着靈力,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多走出一段距離。

等到他終于在靈脈的某個角落裏找到那團盤旋着的煞氣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冷汗浸透後背,帶來粘膩的感覺,他卻無暇他顧,只低頭細細瞧着花微杏的模樣。

巴掌大的臉上蹭了不知哪裏來的碎屑,往常總是彎着的唇角此時拉直了,竟也有種恬淡味道。杏眸緊閉,眉間折出痕跡,似乎很不安穩。

但無論怎麽看,這張臉都決計和那個人扯不上半點關系。

盛璇光垂着眸子,收回落在花微杏身上的視線,嘴唇蠕動,而後便站起身來,輕振袍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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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身後,躺在床上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掀開了眼皮,狡黠靈動的眸子一如往常,在盛璇光依舊飄逸的白衣上一落,而後便福至心靈地閉了眼。

門被打開又合上,但花微杏依舊沒睜眼。又過了盞茶功夫,她才捏着被子坐起身來。

“嘶,看來盛璇光果然對那人有不小的執念,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惹着他了。”

這話剛嘀咕出口,她就想起了自己那奇怪的夢,真是見鬼了,難不成她以前也惹過盛璇光?

不過看在他保護她的份上,下次要是遇到了望舒,就問一問吧。

想完了這些有的沒的,花微杏從床上下來,不甚雅觀地趿拉着自己的繡鞋,慢悠悠地到了桌前。

打了個哈欠,而後随手将自己腕間的那三枚銅錢擲在了桌子上。

像是知道主人現在的處境一般,銅錢與桌面碰撞,竟連半點聲響都未發出。

花微杏顯然是做慣了這種事的,她甚至沒多查看,只瞧了一眼便将烏緯繩一丢,等着它串好銅錢回來。

沒錯,多少神官夢寐以求的法寶,就被她用來做這些小兒科的東西。

“嗯,似乎運勢不太好?果然還是因為剛剛盛璇光靠得太近的緣故,不然怎麽忽然神志不清,還暈過去。”

“被人用臉暴擊到暈倒,要是讓望舒知道,能笑八百年。”

她揉了揉手腕,烏黑的繩下露出一點殷紅來。扯開袖子仔細一瞧,好家夥,一條血線自腕骨延伸到了小臂,看樣子還在繼續生長。

這是招惹了什麽邪煞玩意兒,竟然連百毒不侵諸邪退避的烏緯繩都攔不住。剛才盛璇光一直在傳輸靈力她不是沒有察覺到,或者說,正是因為察覺到了,才不能在他面前醒過來。

她本身體質就特殊,此時再加上這麽一道莫名其妙沾染上的邪煞,果真是天道“寵兒”,個頂個的倒黴。

抛開這些不說,她本想和盛璇光交換一下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來。結果她這麽一暈,算是中斷了。而且為了真實,她一時半會兒并不能回到房間去,更遑論繼續哄着小光了。

不知道那小鬼有沒有好好地聽話,待在房間裏不要四處走動。

然而很快,在盛璇光房裏無聊到快要長蘑菇的花微杏就知道小光根本沒有那麽聽話,又或者說,其他人沒有那麽聽話。

院中忽然傳來女子的尖叫聲,聲音直破雲霄,怕是見鬼也就喊到這麽個程度吧。

這正是個“蘇醒”的好時機,她兩只手捂着耳朵,面上也是被吓到的表情。

好不容易出了房間,往院中一看,除了那自昨天那一出後被柳夫人叫走的落春還有誰。

她好像沒換衣裳,依舊是昨日那件青綠色的羅裙,因着落水而皺巴起來,更別說發絲散亂,面上妝容暈開卻一直沒有洗去。

落春怎麽忽然到她的院子來了?不過當務之急并不是問這件事,而是,到底得是什麽東西,能将本來就和個女鬼似的落春吓到這般尖叫。

她好奇地将視線落過去,就正對上一雙無語至極的眼睛。

“怎麽是你啊,盛璇光呢?剛剛說着說着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

“公子去看柳少爺了,你快點把這小鬼抱走,煩死了。”素瞳臭着臉,将躲在自己身後的半大少年扯出來,快走幾步送到花微杏面前,而後便腳步輕快地出了院子。

看那方向,去的應該是柳風的院子。

而在小光暴露在衆人面前的那一刻,落春喉嚨裏立馬爆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又或者說,這本該是個像剛才一般的長鳴,卻被她自己中斷了。

落春形容枯槁,一雙眼卻瞪得大大的,烏黑的瞳仁裏倒映着那孩子秀美的容貌。

花微杏察覺到不妥,将小光往自己身後塞了塞,确保他不被落春這樣吓到,才開口問道。

“落春你這是怎麽了,不如先回房……”

“閉嘴!”

落春粗暴地打斷了她的問詢,眼白霎時占據了眼眶,口中也發出奇怪的低吼,以及破碎的詞句。

“水性楊花……去死……拿走。”

莫名其妙被怼臉罵顯然在此時不是什麽重點,落春這副鬼樣子才是最引人注意的。

花微杏指尖在銅錢上一點,三枚銅錢發出微光,落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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